沐子謀把蕊初送進小樓,吩咐宮女內侍好生侍候,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便離開了。
他的表情複雜而又奇怪,似乎有什麼想說卻又說不出來的話。但此刻的蕊初無暇去想他想說什麼,心裡的大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淨顏他們現在在哪兒?安全嗎?慕幽的身份是否已經曝光了?寶兒又該擔心的直哭了吧?而最讓她擔心的,是曲耘柏和曲靖司兩兄弟。不知天牢會是怎麼樣的所在,他們會受到怎麼樣的折磨……
她坐在二樓的窗邊,心煩意亂的看着窗外碧波盪漾的湖面。突然,她釋出一抹冷冷的笑意,這地方還真關押人的好地方。岸邊四處都有守衛,小樓孤零零的矗立在湖中央,即使有絕佳的輕功,也無法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離開這裡。只是,將她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沒有半點武功的女子關在這裡,還真是有點大材小用呢。想到這裡,她自嘲了笑了笑。雲蕊初啊雲蕊初,以戴罪之身入了這深宮,被關進這聽濤閣,事到如今,竟還想着能離開這裡嗎?可惜了這麼美的地方,卻被當做監牢,真是暴殄天物。
太陽一點一點的落下去,夜晚來臨了。蕊初胃口全無,沒有吃飯就爬上牀睡,卻輾轉反側都無法入眠。後半夜終於睡着,卻做了一夜噩夢。夢中全是曲家兄弟血流成河,奄奄一息的畫面。
而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半個月。每天來聽濤閣的,除了送飯的內侍之外,蕊初再沒見到第三個人,沐子謀也不見了蹤影。倒是有幾個妃子站在岸邊對着聽濤閣指指點點,不知在說些什麼。她原本想從內侍口中探聽點消息,十幾天過去,除了知道他叫浦安之外,沒有打探到任何訊息。日復一日的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讓她迅速消瘦下去。唯一能打發時間,轉移注意力的活動,就是坐在窗邊盯着湖裡游來游去的魚。
這天下午,她依舊坐在窗邊,手無意識的劃拉着閃着金光的湖水,突然想起初見遊遠的那天。那天也是這樣一個明
媚的下午,她在畫舫上第一次見到了人中之龍的遊遠。儘管在心中對遊遠表現出來的氣質暗暗驚歎,她卻從沒想過這個人會改變她的一生。不過,她搖搖頭笑了笑,連穿越這種事都被她遇上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發生呢……?
嵐……他會笑了,而且笑容非常迷人。想他小時候應該是很活潑可愛的一個小男孩吧……她的臉上露出一抹甜蜜又酸楚的微笑,想起跟曲耘柏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如果就這樣死去,悲慘的在死前都不能再見他一面,那麼至少他們沒有遺憾,至少他們曾經一起度過那麼幸福的一段時光。
她長嘆一口氣,把頭埋進臂彎。真討厭這樣長吁短嘆的生活。雲蕊初應該是快樂的。讓自己快樂,也給別人帶去快樂。這一次的分離,比上一次更讓她絕望。就像沒有了水的花朵,只能日漸枯萎。
“恭迎皇上大駕——”門外內侍恭敬的請安,讓蕊初回過神來。她從窗邊的軟榻起身,站在原地手足無措的看着跨進門來的李世民。
“大膽!見到皇上還不跪下?!”浦安的怒喝讓她一驚,正要屈膝跪下,卻被阻止了。
李世民搖搖手道:“算了,不用跪了。浦安,你下去吧。”浦安行了禮,彎腰垂首退下,把門帶上出去了。
蕊初僵在原地,一時間無法反應。他來做什麼?
身穿一身明黃的男子神態自若的踱到塌邊坐下,淡淡說道:“別緊張,朕只是想照你說說話。”
“皇上想說什麼?”蕊初低着頭,輕聲問道。
他嘆了口氣,“爲何今日似乎膽子小了?朕記得那日你可不是這樣。”
聽出他話中的笑意,蕊初擡頭看着他道:“皇上爲何不將我打入天牢?”
他挑起眉,“這裡難道不比天牢好麼?”
“若論吃穿住用,自然比天牢好上千倍萬倍。”說到這裡,她笑着微微搖頭,“若論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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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刀割,身若油煎。”盯着他的眼睛,她一字一頓的說:“他們在天牢受盡折磨,而我卻在這裡錦衣玉食,如何能住的安穩?”
“……”李世民看着她沉默半晌,道:“你休息吧。”竟轉身走了。
蕊初呆立在原地,他到底幹嘛來了?來了說幾句言不及義的話,然後轉身就走?他是太閒了麼……
兩天之後,浦安帶來的聖旨解答了她的疑問。這天,她正苦思冥想着該怎麼從聽濤閣逃出去,忽聞門外一聲尖利的高喝:“雲蕊初接旨!”
來不及多想,蕊初剛跪下,浦安便走了進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封雲蕊初爲雲妃,賜沁香苑……”
封賞源源不斷,蕊初卻只覺得從頭到腳被潑了一盆冰水。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樣。這後宮佳麗三千,任何一個女人都比她美,李世民是中邪了,竟然想收她進後宮?!
“雲妃,接旨啊。”浦安見她跪在地上,好久沒動彈,提高聲音叫道。
她這纔回過神來,重重在地上磕了個頭道:“雲蕊初惶恐,不敢接旨。”
浦安急道:“蒙皇上眷寵,賜沁香苑,這樣大的恩寵可是多少人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雲妃何出此言?”
“民女蒲柳之姿,登不上大雅之堂,恐讓皇上蒙羞。”這話說的文縐縐的,蕊初差點沒咬着舌頭。
浦安捧着聖旨,又好言相勸了一番,見她依然不肯接旨,苦着臉道:“雲妃何必爲難浦安?浦安也不過是一個奴才,這麼大的事如何做得了主?”見蕊初跪着不動,絲毫沒有接旨的意思,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連磕了好幾個響頭:“就請雲妃可憐可憐奴才,就接了這聖旨吧!”
蕊初擡起頭,見他額頭都滲出血了,忍不住說道:“公公,這聖旨我是不會接的,公公就這樣去跟皇上回吧。”
一聽這話,浦安的表情更是一籌莫展,“雲妃這不是要奴才的命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