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困嗎?”
前方坐着的男人背影微微一震,沒開口,也沒有回頭。
她嘆口氣,在他身邊坐下,看着前方的一片漆黑。兩天前脫險後,他把顧玉琦送到臨近的鎮子看傷,打算按原計劃去與曲靖司回合。而顧玉琦卻堅持一定要跟她們一起走,說要看到他們安全抵達才放心。而這兩天來他一直都是這樣,什麼都不說。到了晚上,也總是沉默的避開衆人,獨自躲在一個僻靜角落。
“嵐……”蕊初苦澀的開口,“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就算罵我也好,什麼都好,就是別這樣一言不發啊!
沉默。
就在蕊初以爲他不會開口的時候,他說:“靖司會來接你,這幾日應該就會到了。”
蕊初心裡一驚,“你呢?”見他不說話,她情急的握住他的手,“嵐,你還是要去長安?”
“我必須去。”曲耘柏依然沒有看她,“靖司會照顧好你的。”
他的堅決讓蕊初頹然,“那我們呢……”
沒有回答,其實也無須回答。這幾天來他的態度不就說明一切了?她取下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玉佩,送到他眼前,“這個……你要收回去嗎?”
曲耘柏怔怔的看着,手指緩緩撫摸玉佩上的花紋。蕊初咬着下脣,忐忑不安。他會說什麼?隨即,她又在心裡對自己苦笑,這個時候似乎他說什麼都不爲過了。
許久,大手拿起玉佩重新給蕊初戴上。眼淚奪眶而出,她猛然跪坐起身,攬住他的脖子,“嵐……原諒我!原諒我!”
感覺到頸窩的溼濡,曲耘柏無言的回抱住她。從她
站在身後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了,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幾天來她的眼神總是在自己身上,表情總是欲言又止,幾個月前那個活潑開朗、愛鬧愛笑的蕊初好像不見了。她很擔心,他知道,可每每看着她的時候卻總是無言。說不出苛責的話,更說不出暖心的話。大手在背後緩緩撫摸她的長髮,如果那天再晚去一會兒,也許她就會跟娘一樣被人……可看着她的時候卻總是想起大哥。這個女人怎能讓自己這麼無所適從?看着她的時候感覺那麼複雜,所有的感覺都在心裡拉扯,忍不住憐愛,忍不住心動,但也忍不住恨……
“你恨我嗎?嵐……”蕊初吸吸鼻子,沙啞着聲音低聲說,恨我強迫你離開長安……
依然是沉默,只是抱住她的手臂更加用力。蕊初慌亂的不敢多想着意味着什麼,只能更緊的抱住他,“嵐……別放開我……別放開我……”
他微微往後退開,沉默的看着她。蕊初惶惶的迎上他的目光,卻因爲月色昏暗看不真切。而她卻被揹着光的曲耘柏看的清清楚楚:她蒼白着臉,眼中滿是脆弱、驚惶和隱隱的期待。心中壓抑已久的渴望和憐惜突然爆發,他無法剋制的低下頭印上她的脣。這吻這般輕柔,像拂過臉龐的春風,溫柔的讓她想哭。蕊初哽咽着,閉起眼睛全心感受他的脣。所有說不出口的話,所有無法言明的矛盾和痛苦都在這一吻中傳遞過來。最後一個吻印在嘴脣上,他沒有動,就只是那樣印在上面,短暫的停留卻讓人覺得他是要記住這脣的輪廓。
蕊初靠着他的肩,看着遠處的樹影重重。“嵐……你會來找我吧?”
他沒有說話,只是拉起她放在膝上的右手,用力握住。
曲耘柏的話第二天得到了印證,果然有人來。不過不是曲靖司,而是許久不見的明一和尚。
“蕊初丫頭,你跟我那笨徒弟是怎麼回事?”明一和尚見他們二人幾乎都不怎麼說話,靠過去小聲問。“我走之前你們不是挺好的?”同進同出
的,怎麼現在連話都不說了?
“明叔……”蕊初看了在一邊檢查馬鞍的曲耘柏一眼,他還是那樣,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卻在察覺自己目光的時候轉過了身。她嚥下苦澀,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唉……”聽她說完,明一和尚嘆口氣,在心裡搖頭。依那呆徒弟的性子,這件事怕是很難化解了。
“明叔……你也覺得我做錯了嗎?”見他一直不說話,蕊初拉拉他的袖子。
“你沒有錯。”明一和尚安慰的拍拍她的手,“但那笨小子的性情你也明白……”
“是的,我明白……”蕊初盯着不遠處的那抹身影,低聲道。“明叔,他要去長安……你能勸勸他麼?”
明一嘆了口氣,蕊初丫頭啊,你的語氣不就已經說明了你知道這事已經無法改變了麼?
“你也沒辦法嗎?你是他師父啊!”見他只是嘆氣不說話,蕊初急切的說。“也許……”話還沒說完,她的聲音低了下去。這幾日來原以爲自己已經接受了,原來竟還存着期望嗎?她沮喪的閉上雙眼。
見她雙肩都垮了下去,明一和尚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這種小兒女的情事自己一個和尚能說些什麼呢?可也見不得蕊初這般沮喪,正要開口,聽見蕊初說:“明叔,你下一步要去哪兒?”
“送你跟靖司會淨顏丫頭他們會合後應該回去江南吧。”
“我跟你去好不好?”這念頭本來只是一時衝動便脫口而出,可真說出口後心裡便確定了下來。目前這種情況跟他分開或許是好事,可若跟二哥和淨顏一起會一直想到他,心反而靜不下來。但明叔總是閒雲野鶴般的遊山玩水,轉移下注意力也許是好的。“可以嗎?明叔?”
“當然。”明一有點吃驚,但轉念一想便明白了蕊初的想法。他沒有多問,“只要你不嫌明叔是個老頭子就好。”
“不會不會。”蕊初連連搖頭,心裡想着待會兒去跟曲耘柏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