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故縱是門技術活兒,這其中的講究主要就是個“拿捏有度”。
季城是個老實憨直的軍人,平日裡接觸的都是鐵血的漢子,不似師傅大人那般遊戲花叢深諳其中的真諦。
所以他即使偶爾學着別人耍個腹黑什麼的,也被他整的一本正經,端端正正,失了不少情趣。
唉,太過老實的男人就是這般的沒情趣,不過十一就是喜歡這樣的男人。
她的世界一直都太複雜了,她喜歡簡單的人,一眼看的清清楚楚不需要揣度心思,多好。
“季城,其實我挺不理解你的,你上次被我整的那麼慘,斷了肋骨又斷腿骨的,肯定受了很多罪,你就不恨我?”十一仍舊躺在他的大腿上,她是真的不理解啊,這世上怎麼會有季城這樣的人存在,而他又是怎麼活到這麼大歲數的?這麼傻的一個人,還不被利用死?欺負死?可是他,真的完好無損的活到現在,直到碰到了她。
季城理所當然道:“我爲什麼要恨你,你又不是故意的,那塊地形你不熟悉,當時你情緒激動的都想尋死了,若我不攔着,難道眼看着我老婆孩子或死或傷?唉……許昌恆說的沒錯,女人衝動起來真是不計後果。”
十一吃吃笑了起來,拍了他一下,“傻季城,我哪兒是想尋死啊,我明明是想引開你好不好。”
季城愣了片刻,仿似纔想明白,微微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我都不後悔當初攔住了你,那塊地形你不熟悉,你太容易衝動了,若是真的發生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我……唉……”
“你嘆什麼氣?”十一攀上他的脖子,傾身將他往後壓了壓,奈何季城腰背挺的筆直,拒不就範,十一力氣使的大了,季城低頭看着她,正色道:“別鬧,先談正事。”
現在對於他來說,將老婆孩子拐回家纔是正兒八經的大事,其他事必須靠後,而談正經事當然得正襟危坐。
“我骨頭疼,躺下休息休息嘛,”十一撒嬌道,胸口對着季城鐵板一般的身子使勁蹭了蹭。
嗬,這下好了,季城被撩的骨頭也跟着酥了,無力的警告道:“這可是我的房間,我的牀,若是……那啥有什麼不可控制的事情發生,你可別又跟我鬧。”
“我這麼善解人意的好女人,怎麼可能跟你鬧嘛,”十一輕輕一推,季城沒再用力硬撐着,倆人便一同仰躺在牀上。
十一的腦袋砸在季城的胸肌上,用手敲了敲,硬邦邦的,“我看你也不弱啊,怎麼就被我師傅揍成那樣?他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家你都打不過,你是怎麼混的?”
季城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面上卻又恨恨道:“他打架盡使陰招,太沒品了。”言畢又恍然想起說的可是將十一從下拉扯大的如養父一般的人物,季城緊接着又謹慎的措辭道:“主要還是怪我太不懂得變通了,本來麼,勝者王敗者寇,哪兒講究那麼多的規矩。”
誰料十一突然歡快的笑了起來,“難怪,我就說麼你胳膊上肩膀上怎麼會有牙齒印,除了我還有哪個女人敢在你身上留記號,原來真是師傅乾的,這老傢伙,這麼爛的招數都用上了,果然歲數越大越沒品了。”
倆人同時笑了起來。一笑,這氣氛又緩和了不少,季城誘哄道:“老婆,你看在我千瘡百孔破爛不堪重傷未愈的身子上,你就發發善心帶着兒子跟我回家吧。”
十一笑的甜蜜,輕飄飄丟了兩個字,“不回。”
季城的好心情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面上一僵,沉聲道:“我是認真的。”
“我像開玩笑嘛?”
季城支起上半身,端詳着十一的臉,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她到底說的是真是假,有些喪氣的又跌回牀上,“小白,你該知道我是不可能一直逗留在這個地方的,我還有我的責任和我自己要做的事。”
他一直叫十一小白,一個是習慣問題,還有一個原因則是他從心底深處還是不想承認十一殺手的身份,對於他來說白小白這個身份簡單而純粹,適合跟着他過樸實的日子。他不希望生活複雜化,他只願意領着自己的老婆孩子過普通人的生活。不求大富大貴驚險刺激,只願一世安穩歲月靜好。
“你真的想走了?”十一也語氣認真。
季城猶豫了片刻,鄭重的點了點頭,他來之前,許昌恆跟他傳授經驗說,哄騙老婆回家最重要的一點是男人要放下自尊,沒臉沒皮,金剛不敗。
而他自認爲也做到七七八八了,你說男傭、奶爸、花易老頭的錢他都幹了,這還不夠沒臉沒皮嗎?
不過幾個月努力下來,等他驗收成果的時才驚覺,自己居然是完敗。
十一不爲所動,照舊我行我素,對也是他不冷不熱,這讓季城真的很沒底啊。
倒是自他被十一設計受了傷後,十一對他的態度才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不過人家也是說了那是她慚愧了,想補救,與愛不愛他沒半毛錢關係。
這,到底是我方太弱小?還是敵方太強大?
十一盯着他似乎陷入了沉思,季城觀察着她的臉色,暗襯:有戲?心頭一喜,忙不迭的苦口婆心的勸道:“孩子他媽……”
話一出口,季城還沒想好下面的措辭,十一“噗”一聲哈哈大笑了起來,這個稱呼好怪,好顯老,好接地氣啊。
季城有些不知所措,他壓根就沒弄明白十一突然笑什麼。
十一撲到季城的懷裡,調戲道:“咱什麼都不用說了,你想過屬於你的生活,可是吧我這個人好逸惡勞只想過舒坦日子,既然你不願意遷就我,我也不願意遷就你,咱們這就分了吧,不過你臨走之前,我陪你一夜,就當我償你的情債好了。”
季城心頭一涼,頓時沒了心情,“你是認真的?”
十一學着他平時的樣子,擰了眉,狀似沉思了一番,然後鄭重的點點頭。
季城一瞬間的功夫就焉巴了,撥開十一,坐起身,垂着腦袋,他就是想不明白了,打動一個人怎麼那麼難。
說實話十一今兒個挺累的,她今兒晚在季城房間裡逗留那麼久是調戲爲主,若真的發生什麼,反正受累的也不是她,所以她也做好了聽之任之的打算。但是現在看季城一副心事忡忡的模樣,某些事肯定辦不成,索性不再耽誤時間,起身打着哈欠離開了,臨出門時還說了句,“你一個人好好想想,我先去睡了啊。”
十一讓季城好好想想,而季城這個一根筋的男人也確實這麼做了,一晚上靠在沙發上,冥思苦想。
他是男人,當然不可能一輩子圍着老婆轉吃軟飯。
他是季家的男人,也不可能毫無顧忌的像十一那樣隨心所欲拋棄曾經的身份肆意人生。
有些事情羨慕歸羨慕,可性格使然,真要他學他還是做不來,例如:灑脫的性格。
大清早的,十一剛剛下樓,就看到季城一臉憔悴站在樓下花園裡玩兒憂鬱。
十一伸展着四肢慢悠悠的靠了過去,偏過身子看他,“憂鬱不適合你,真的,玩兒個不好,看上去像智障。”
季城陰晴不定的看着她,暗下決心,“我還有半年的假,我陪你和兒子半年,半年後若是你還不跟我走,我也不能在這裡跟你耗時間了,不過我會一直等你,直到你回心轉意。”
“沒大明白,一直等我是個什麼概念?”十一聽人說話從來不撿重點。
季城氣結,“你真的不明白?”
十一做茫然無知狀,搖了搖頭。
季城錯身離開了這裡,他不用想也知道十一又是在玩兒他尋開心,女人心海底針,老天,怎麼就不是那定海神針呢?
“嗨,是不是要爲我守身如玉的意思啊?”十一遠遠的喊了聲,“不過,我可沒答應給你立貞節牌坊啊!”
季城一頭衝進了嬰兒房,兒子,大人的世界太複雜,還是你簡單。
欲擒故縱的戲碼,季城玩兒不好,真想如岳丈所說拎包就走唬唬十一,可臨了,臨了,他還是沒那份勇氣,要是一不小心騎虎難下了,誰來賠他老婆孩子?
得,咱還是本分的過日子,直白的做人,心中默唸一萬遍“金城所致金石爲開”自我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