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白靈活的手指一個翻轉,那五十個竹圈圈全數順溜的套到了她細嫩的胳膊上。
“哎,”季城來不及阻止,拉住白小白的胳膊,用手摸了摸那些圈圈——很圓潤,這才放心的鬆了手,平板的語氣卻是藏不住的關心寵溺,“下次當心點。”
白小白看着季城笑,踮起腳尖,對準季城的嘴角“啵”了一口,“親愛的,給點愛的鼓勵!”
季城當衆被調戲,臉上有點掛不住,掃了周圍人一眼,有的並未在意,有的曖昧而善意的笑看着他們。
“我,我去給你買點水。你別亂跑,就在這兒等我。”季城一個低調慣了的人,自然是不習慣被人關注,臉上有些熱,看了眼白小白手腕上的五十個圈圈,他突然有些擔心,以白小白說風就是雨的性子,若是自己投不中,指不定會央着他套圈子,小孩子的玩意啊,想想都覺得丟人,可又不能讓媳婦不高興,三十六計,走爲上。
薛邵東走出了一百多米高的金晨大廈,今日童海在三十二層的高級會所請他們兄弟幾個喝酒,沒有攜帶女伴的還找了公主作陪。打了幾圈撲克,薛邵東覺得沒意思,就將座位讓出來給林家的二小姐繼續玩了,自己則是藉口去走廊透透氣,溜了出來,下了樓,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外面的廣場。
廣場很熱鬧,人來人往,稚子幼女往來奔跑歡呼,濃情蜜意的情侶,相濡以沫的花甲老人,擺攤的小販,這些人很多都活的平凡普通,爲每日的生計而奔波勞累,卻是簡簡單單,即使煩憂,也只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簡單——真好!
手機響了起來,薛邵東蹙眉,摸出手機,他本以爲是江志他們給他打的電話,看到來電顯示,他的眉頭皺的更深了——李娜。
最近童海躲李娜躲的很明顯,只要長眼睛的就沒有看不出來的。
聽說李娜懷孕了,而童海則一臉無所謂的嗤笑道:“她是部隊文工團的,跟她結婚就是軍婚!我腦子壞掉了找一個當兵的結婚,而且還那麼老!”
童海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當初童海追求李娜的時候,薛邵東看在他爸和李娜爸是一個市政機構的份上,曾經委婉的告誡過她,童海是用來做兄弟的,根本不適合談婚論嫁,可是李娜固執而過於自信,她總是一廂情願的認爲:若是童海是情場浪子,那她就是浪子的終結者。
過於自信的人,尤其是在情場上自我膨脹的女人,受傷的往往都是自己。
薛邵東沒有猶豫太長時間,還是接聽了電話。
電話那頭李娜的語氣很急切,似乎還帶了點哭腔,口口聲聲讓他轉告童海,若是童海再不出現的話,她就將孩子打掉,往後永遠都不會再見他。
薛邵東雖不忍心,但還是好言相勸,“李娜,其實我覺得……這樣最好,照顧好自己……”其實這樣,對於童海來說——正中下懷。
“薛邵東!你什麼意思?!”李娜幾乎是歇斯底里的語氣,聽電話聲,李娜身處的環境很嘈雜,若是這樣在外面就大喊大叫的話……薛邵東無法想象。
薛邵東沉默了。
李娜聽不到對方的聲音,心裡又慌了起來,童海是壓根就直接將她拉黑名單了,電話每回打過去都會被自動掛掉,而他的朋友們對她有的愛理不理,有的則一副看好戲的態度,也只有薛邵東,還肯語氣柔和的和她說說話。
“邵東,看在咱們相識一場的份上,看在長輩的交情上,你能不能幫我約童海出來,我想和他心平氣和的聊聊,我歲數也不小了,我都已經打過一個了,若是再打的話,我是女人,萬一傷了子宮,不孕了該怎麼辦?求求你。”
李娜和童海相識於半年前,那夜李娜第一次被好友陳佳麗慫恿着去了夜總會長見識,卻不想也就是那一夜改變了她原本的人生軌跡。
燈紅酒綠,瘋狂的男女,奢靡混亂的景象,李娜有些膽怯,也很興奮,連連給自己灌了好些調酒師調製出來的顏色好看、口感美味的雞尾酒。
那一夜的她,侷促而端莊,與夜總會的氣氛是如此的格格不入,那一夜的她成了童海眼中新鮮的獵物。
她的第一次很愉快,童海是個中高手,雖則也有疼痛,但很快高、潮迭起。
人都是貪念美好的事物,快樂的感覺。
她和童海也就此糾纏不清了,那時季城還是她名正言順的男友,但是面對童海的猛烈攻勢,鮮花禮物,名車接送,高檔消費場所,很快,她的愛情天秤就失衡了。
第一個孩子做掉,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她的妊娠反應明顯,頭暈嘔吐,就連團裡的人都開始背後竊竊私語了。與童海雖然有了實質的關係,但是李娜對他還是沒有把握,況且當時她和季城的關係還沒有撇清斬斷,她對他仍舊非常的留戀不捨。同時,她更害怕爸爸惱羞成怒的打罵她。
之後在童海甜言蜜語的再三保證之下,她還是走進了手術室。
那夜,她的小腹很痛,心也很涼。童海出國去談生意了,爸媽那裡她又什麼都不敢說,長輩是過來人,眼神毒,會很容易發現不對。
她孤孤單單的躺在單身宿舍,房門突然被敲響了,季城就這麼毫無預兆的出現在她的面前,手裡大包小包的拎了很多東西。
他說:“出任務經過這裡,首長給了兩個小時的時間,看看你,聽說你病了?”
李娜的臉很蒼白,憔悴,季城看着心痛,自責的不行,將她送回牀上休息後,就在小廚房忙活了起來,煲了湯熬了粥,又開始收拾凌亂的屋子。
季城一直都是這樣,話不多,和她見面也是忙個不停。曾經李娜很煩季城這樣,她是個多愁善感的女孩,希望男朋友陪她說說話,聊聊心事。但是季城卻只會做事,他總是想趁自己有空的時間,將李娜照顧的妥帖,否則他又會不安心。說話可以打電話,但是近身照顧,卻只有那麼點時間。
“不要對我那麼好,不值得。”李娜突然紅了眼圈。
季城正提着她衛生間裡兩大塑料袋用過的衛生巾衛生紙,有些自責的看着她,“對不起。”他單純的認爲李娜只是來小日子了,心情不好纔會這麼說,況且他作爲她的男朋友,常年不能在她的身邊照顧她,他是真的覺得“對不起”她。
薛邵東應了聲,“我儘量,”收了電話,耳邊突然爆發出一聲驚呼,緊接着這聲驚呼一聲接一聲,很歡喜很激動。
薛邵東起了興趣,擠向了那處人多的地方。
白小白手裡還有十個圈子,其他四十個例無虛發的全都套在了物品上。看客很多,尤其是小朋友們興奮的不行,連蹦帶跳的指着他們看中的東西,“姐姐,投那個!投那個!”“哇!姐姐!投那個小豬存錢罐!”
攤主的臉,可以預見已經成了豬肝色!
薛邵東就那麼毫無心理準備的看到一個女孩偏頭看向他,揚臉對着他笑了起來。
那一刻,薛邵東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一種叫做心動的感覺,油然而生。
不過,白小白同志顯然只是看中了薛邵東腳底下的一個瓷娃娃。
竹圈圈穩穩的套住了那個瓷娃娃的頭,人羣中又是激烈的喊叫和激動的掌聲。
這似乎已經成爲了一場有意思的表演。
白小白突然間有些意興闌珊,季城買水的時間似乎太長了點,她本來只想看季城吃驚的模樣,他一個人的瞠目結舌,結果她慢慢的磨了這麼久,人仍舊沒回來。
白小白垂了眼眸,剩下的九個飛快的在指尖彈出,卻又個個罩住了一樣東西。
“這真是神一樣的存在啊!”有個小年輕突然爆發了一聲吶喊,拿出相機對着白小白拍了又拍。
白小白本能的冷了眼眸,但很快又恢復天真無邪的模樣,她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普通人。
其他攤位的攤主也都被吸引了過來,俱都一臉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看着這邊的攤主,那五十個圈圈,的確足可以讓這個攤主現在就直接拍屁股走人了——還省事了。
衆人大聲的說着話,有說,“哎呀,真神了呀!特技雜耍出來的吧?”有人嘀咕,“那麼多東西,怎麼抗的回去啊?”更有嘻嘻哈哈,“一技傍身,吃穿不愁啊,我好想拜師。”
白小白充耳不聞,全然不顧衆人看熱鬧的神色,徑直走到那個有兩個長長兔子耳朵的頭箍旁,撿起,造型簡單,但是可愛,果然是小朋友的玩意。
白小白在手裡把玩了一下,笑的單純得意,戴在頭上,起身,離開,不顧別人的喊叫,“你的東西!你的這些東西都不要了呀?”
攤主顯然已經傻了,僵了半天,他突然站起身,“等等。”
追了幾步走到白小白的跟前,後者看他,眼含疑惑。
此時,似乎衝動的攤主已經後悔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道:“那些東西……東西……”雖然東西不值錢,但是人的私慾是無限膨脹的,那些東西若真的被客人拿走了也就罷了,如今客人似乎並不打算要,他要是再和客人客氣,心裡又害怕客人改變了主意。況且晚上回家,老婆也不會相信,今晚他居然碰到了個“神投手”。
“我不要了,”白小白扯了扯那個兔子耳朵,表情很俏皮。
“那這個錢還給你。”攤主掏出那張季城給他的十塊錢。
白小白看了一眼,拿起收下,這可是她老公的錢。
之後又有些年輕小夥姑娘嘻嘻哈哈的湊到了她的跟前,想搭訕,想合影,還有更離譜想拜師學藝。
白小白應付的手段很簡單,裝糊塗,總算是從那羣人的包圍圈中擠了出去。
薛邵東跟在白小白的身後。
女孩的身形看上去纖細而勻稱,本來顯小的臉龐,在戴上那個兔女郎的頭飾後,就像個大孩子一般遊走在人羣中,又像個迷了路的小仙女。
更像是——他一直在茫茫人海中尋覓的那個對的人。
白小白將一張十塊錢展開,兩隻手各捏住一角,趴在一處名叫“卡迪哦”的水果奶茶銷售吧檯前。
年輕的女孩笑嘻嘻詢問她想喝什麼。
白小白揮了揮手裡僅有的十塊錢,“我看你家的東西都好貴,有沒有十塊錢的東西可以喝啊?我渴了。”
女孩臉上的笑容垮了垮,這裡是商業中心,門面很貴,所以店老闆將奶茶果飲的價格定的挺高,而她只是一個打工的。
“我,我,我請你喝吧,”薛邵東很激動,結巴道:“你,你,你想喝什麼?”
季城買了一杯熱牛奶,一杯冰啤,揭了易拉罐,冰涼舒爽的感覺,讓人精神大振。
他轉身準備去找小白,可是目光卻在一處嬰兒用品店頓住了,鬼使神差的竟走了進去。
店面佈置成溫馨的粉色,很多寶寶的圖片,那些小小的衣裳,捏在手裡軟軟的,就像嬰兒嬌嫩的皮膚一般。
白小白自己看上去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肯定想不到要準備這些,唉……看來,這些事還得他忙活,又是大小孩,又是小小孩,看來他往後的日子有的忙活了。
不過他也不想想,小白現在才三個月不到的身子,買這些小孩衣服,似乎也早了點。
但是他高興呀!
幸福感會讓人做一些傻傻的事情,例如,季城拿起了一件嬰兒的和尚服在自己的身上比了比,並照了照鏡子,其實他只是在幻想他將孩子抱在懷裡的感覺,以及倆人的比例。但是年輕的店員卻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季城尷尬的笑了一聲,將衣服放好,往店裡面又走了幾步,研究着其他對於他來說既新鮮又有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粉色的孕婦裝,季城想象着白小白穿上它時大腹便便的可愛模樣,心裡溫暖又舒服,伸手就想去摸摸衣服的質量,另一隻手卻也在同時伸了過去。
那隻女性的手搭在了季城粗糙的大手之上,倆人同時一愣,擡頭。
“季城?!”
“李——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