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吧!”玉手輕輕一擡,手指上印有金鳳呈祥花紋的護甲在陽光下閃動着耀眼的光芒,年到中年,越發顯得雍容華貴。
“謝皇后娘娘。”起身,在場女子紛紛羅列置兩旁,中間空出一大快空地。皇后被人扶下轎攆,一大羣人上了浮碧樓,一樓四面空曠,視野開闊,在場的女子盡收眼底。
“姑姑,這裡的漂亮女子可真多,不知道她們給皇上姑父準備的什麼節目,萱兒好想看看,對了。聽說姑母還尋到一些民間的藝人,萱兒今日可要好好學一學。”一聲清靈嬌脆的聲音迫不及待般的響起,衆人忍不住擡頭看着坐在皇后身邊的粉衣宮裝的女子。
俏麗,活潑,青春,無不是爲那粉衣女子量身定做的詞彙。
凌綾微微擡頭看去,便認出了那個女子,魏其侯府,大將軍景轅的嫡女,景芙萱。
“娘娘,瞧瞧這萱丫頭,這麼夸人還是頭一回兒呢。”皇后右下角坐着同樣雍容華貴的中年女子,凌綾認識,是齊貴妃。再往下是幾個妃位嬪位的娘娘,有的凌綾之見過一眼,有的見過都沒有見過。
“一大早就進宮給本宮請安,還以爲她有多大的孝心,也不過是貪玩兒罷了。”皇后景氏佯裝怒意的對身邊的粉衣宮裝的女子嗤道,隨即擺了擺手,對身邊的夏公公道:“五日後就是陛下壽宴了,你不是挑了些還能入的了眼的人來嗎?昨個就見你誇的天花亂墜,今兒個也該讓本宮瞧瞧了。”
話落,皇后對低下的幾個妃嬪道:“你們也仔細的瞧着,挑幾個能入得了眼兒的,此次壽宴關係着墨翎的顏面,可不能馬虎。”
“是,娘娘。”
“是,奴才都已經準備好了,那幾個姑娘的表演確實出挑,保證讓娘娘滿意。”說着,夏公公揮了揮拂塵,底下一個太監立馬照着名單上面的順序開始念道:“迎春樓花魁月白,舞——霓裳羽衣!燕春院花魁容櫻,洞簫演奏——良宵引!媚樓花魁冰琴,歌曲——菁華浮夢……”
小太監一個一個的念着,在場的女子無不小聲低語起來。
“迎春樓?不是風塵女子嗎?能有什麼好的舞曲?”
“怕是一些淫詞濫調,脫衣獻媚舞吧?”
“哼,沒準呢,皇后娘娘覺得我們的歌舞不好,看她能尋得什麼仙兒妖兒上得了檯面的女人!”
……
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但是礙於後宮主子在這裡,都不敢有多明顯的躁動,但是宮中的女子無不眼神輕蔑,神色中多有鄙夷之態。
凌綾還有幾個女子聽見叫自己的名字,都一一出列,向皇后行禮。
“民女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后根本不將這幾個女子放在眼中,淡淡的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也不叫她們起身,淡淡的道:“一個一個的來吧,若是真有拿的出手的東西,賞賜自然是少不了的!”
“是……是……”迎春樓的花魁月白臉都嚇白了,自從昨日被接近宮,就因爲緊張而沒有休息好,今日更是這麼大的排場,那姑娘似乎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噗……”如此沒有見過世面,膽小怕事的女子,惹來了不少嘲弄,夏公公見此,不等皇后吩咐便揮手讓人將人帶了下去,省得惹皇后娘娘生氣。
那個容櫻倒是一身清冷,根本都不怕,見那個叫月白的花魁被人帶下去,她便起身走到舞臺中央,朝主位上的幾個娘娘行了禮,拿出掛在腰間的紫玉蕭吹了起來。
簫聲起,夾着秋風凜冽之氣,忽如海浪層層推進,忽如雪花陣陣紛飛,忽如峽谷一陣旋風,急劇而上,忽如深夜銀河靜靜流淌,優美的曲調洋溢這一種來自內心的喜悅,優美至極。
凌綾聽的癡迷,她微微擡眸細細打量着這女子,見她面色清冷絕美,半闔的眼瞼看不出該女子有任何的情緒,平靜的猶如一灘死水,這讓凌綾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容櫻絕不簡單!
一曲閉,剛剛還對她們宮外來的女子抱有輕視之色的女子臉色微微變的難看起來,有嫉妒的,有羨慕的,有的人更是揉捏這衣袖,扭曲着一張臉,小聲道:“切,我還以爲什麼了不得的表演了,也不過如此嘛。”
皇后不由的睜開了眼,多看了一眼容櫻,隨即勾了勾脣角道:“聽慣了宮裡的曲兒,這個倒是不錯。”
“皇后娘娘說的是,這姑娘的簫聲卻是好聽。”
“能入的了皇后娘娘的眼的,自然是好的!”
景芙萱聽了,臉上洋溢着興奮的笑意,立馬拉扯着皇后的胳膊,祈求道:“姑姑,姑姑,萱兒可以討要了這個姐姐嗎?萱兒的舞蹈就缺個吹蕭的,府上那些琴師都沒有這個姐姐吹的好呢,姑姑……”
“你這丫頭,侯爺將你給寵壞了。”皇后用手指戳了戳景芙萱的額頭,嗔道:“給你,也要看你能給本宮拿出什麼好的節目才行,否則到時候別將那些參加宴會的公子哥給嚇壞了,以後都嫁不出去。”
“姑姑……萱兒纔不嫁人呢!”小臉微紅,眸中卻全是嬌羞之色,低聲自言自語道:“鳳丞相纔不會那麼膚淺呢!”
“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萱丫頭你年紀不小了,眼光別再挑了!”皇后拍了拍景芙萱的手,慈愛的道。
“哪有,姑姑看錶演吧,萱兒想看看那個姐姐的琴技能不能和凝笑姐姐媲美!”雖然讚美着簡凝笑,但是這姑娘的言語之中還是夾雜着幾分幸災樂禍之意。
“簡大小姐可是皇城第一美人加才女,萱丫頭不是在擡舉那女子了嗎?”其中一個妃子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凌綾不以爲意的道。
“擡舉不擡舉,聽聽不就知道了?”
容櫻回到凌綾身邊,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凌綾,隨即淡然的垂下了眼簾。凌綾覺得這人有些奇怪,太冷清了。但是現在不是打聽她的時候,凌綾起身,膝蓋跪的有些發麻,所以起身的時候腳步踉蹌了一下,身邊的那人立即伸手扶了一把。
指尖劃過凌綾的脈搏,凌綾心中一驚,連忙反手扣住女子的手腕,表面上就像是凌綾害怕摔倒而做出的本能反應,因此及時避過了該女子的打量,她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那女子,道:“多謝容櫻姑娘出手相救!”
容櫻面無表情的鬆開凌綾的手,並未回答凌綾的話,那從容淡定的樣子似乎剛剛出手相救的人並非是她一樣。
凌綾見這姑娘不理會自己,所以也沒有在說什麼,起身將琴放在太監搬來的琴案之上。她並不想在這裡吸引皇后的注意,所以一直抵着頭,並未唱歌,就連撫琴也故意彈錯了幾個音符,然後又有些急促的掩蓋了過去,但是凌綾也能把握好收斂的鋒芒的程度,不然像那個月白直接提出去那就不好玩了。
但是即便是這樣,一曲完畢,也因爲獨具風格的琴音而引來衆多不滿。
“姑姑,這位姐姐的曲子真好聽,可惜琴技沒有凝笑姐姐好啊,就連萱兒都能聽出幾個錯處呢。”景芙萱嘟着脣,似乎非常失望。
皇后打量了一下凌綾,將她抵着頭唯唯諾諾的樣子,着實不怎麼看好,但是這曲子確實不錯,可以留下:“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就留下吧,接下來的幾天找幾個琴師再教教,別到了關鍵時刻再出錯。”
“皇后娘娘英明。”
“多謝皇后娘娘!”凌綾起身福身謝恩。
宮外收來的節目一一過目之後,皇后留了三五個,其他的都被送出了宮,接下來又將宮內的節目再次展示了一遍,折騰了大半天,確定沒有錯處之後,皇后才體恤的道:“陛下壽辰在即,都醒着點神,辛苦點又有什麼?表現的好,恩賜自然不會少你們的,本宮乏了!”
“皇后娘娘起駕!”
“恭送皇后娘娘!”
景芙萱連忙去攙扶,急急道:“姑姑,萱兒剛剛給你說的事可恩准?容櫻姑娘的蕭……”
“少不了你的,要什麼曲子,帶過來讓她練着,等彩排的時候再來找她合,你一個大家閨秀,和那些風塵女子要保持距離……”
“多謝姑姑,萱兒知道啦!”
皇后遠去,在場的人才起身,紛紛捶腿捶腰,大呼累極。琉璃連忙跑到凌綾身邊,扶她起身,有些埋怨的道:“姑娘,你臉都白了,快去休息吧?”
凌綾確實有些不舒服,特別是肋下的傷,還有些隱隱作疼的感覺,她擺了擺手道:“沒事,我身上帶的有藥,先回去。”
“是!”
大家一散,容櫻便一個人匆匆離開,似乎特別不喜歡和這些女子打交道。凌綾見她步履穩健,腳步生風,一看就是練家子。凌綾眸光閃了閃,連忙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後面的許舞女見凌綾腳步匆匆,又因爲凌綾的琴曲雖然好,琴技卻沒有太出彩,所以對凌綾更加的輕視。許舞女身邊的幾個女子更是尖着嗓音陰陽怪氣的道:“許姐姐,你瞧,她們幾個走的那麼快,想必是沒臉見人了吧?”
“哼,確實讓人失望,原本以爲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呢,原來也不過是徒有虛名!”
“還是許姐姐的劍舞出彩……”
後面的話,自然沒有逃過凌綾的耳朵,但是……自動屏蔽。
來到巖清苑,凌綾遠遠看見容櫻進了房間,凌綾暗歎,這女子竟然住在自己對面。
“王妃,有什麼不對嗎?”琉璃見凌綾盯着容櫻的房間看,不解的問道。
凌綾搖了搖頭,道:“並無,走吧,我累了,你舍些銀兩打點一下,房間裡面的被子軟榻都換掉,再去讓人送些膳食過來,折騰了一天,骨頭都散架了。”
“是!”就算凌綾不說,這些事情都要辦好的。
然而,當兩人進屋之後,裡面的景象卻讓二人目瞪口呆,只見從被子到椅子,全部被換了一套,簇新的東西還散發着淡淡的香味,軟榻上鋪着潔白的狐狸毛,這個房間奢華程度和嬪妃無所差別,這哪裡是小舞姬該住的房間?
凌綾轉身問琉璃:“宸吩咐的?”太誇張了吧?爪子都伸到墨翎後宮了?
琉璃打着呵呵道:“是……是啊……”王爺爲了救那個幽冥宮的宮主元氣大傷,正療養呢,誰敢去稟報這些小事?可是不是王爺,會是誰對王妃如此上心呢?琉璃暗道不妙,必須去好好打聽打聽。
“王妃,屬下去爲王妃送準備一些膳食,您先休息着。”
“去吧!”
琉璃出了房間,正好看見今天早上給她們引路的小太監在門外鬼鬼祟祟,他看見琉璃出來,眼前一亮,連忙笑眯眯的對琉璃道:“琉璃姑娘,冰琴姑娘對房間可曾滿意?”
琉璃聽此,看了一眼屋子,連忙拉着太監的袖子,將他拉出了小院,見四周無人,她才道:“說,是誰獻殷勤?別是有陰謀的吧?”
“哪能啊?這都是孟統領吩咐的,嘿嘿,看來孟統領是對冰琴姑娘上心了,人進不來,心都飄進來了,放心吧,我已經命人警示了許舞姬了,像昨晚的事情斷不會再發生了。唉,冰琴姑娘一看就是有福分的人,若是能有幸成爲孟統領的衆夫人之一,那福分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啊……”
琉璃自動忽略了那小太監濤濤不絕的話,跟了孟青摯再怎麼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再怎麼飛上枝頭,再怎麼出人頭地,那都和她家王妃沒有半點關係!
他孟青摯有她家王爺長的英俊?有她家王爺有權?有她家王爺有勢?還是比他家王爺有錢?更重要的是,王爺年輕啊!而且,衆夫人之一,什麼鬼?王爺可只有王妃一人!
毫無競爭力,琉璃也完全沒有再放在心上了,雖然一連兩天,孟青摯都殷勤的託人送來吃穿食,各種玩意兒,琉璃照收不誤,凌綾問起,那也是她家王爺的功勞!
這兩天凌綾在皇宮練琴,不時還有嬤嬤帶琴師來指教,她偶爾去偷偷看一下對面容櫻的舉動,發現她除了在房間練蕭就是睡覺,並無特別奇怪的舉動,便沒有再將過多的心思放在容櫻身上。
因爲蕭熠城和三公主的事情沒有任何進展,凌綾有些發憷,她也有些擔憂,見外面天色已經全黑,凌綾有些煩躁的道:“三公主還沒有醒嗎?”
“醒了!”琉璃將一件披風罩在凌綾身上,答道:“可是據青顏說,三公主自從醒了後,就不言不語死氣沉沉的,那樣子可讓人揪心了!”
“蕭熠城呢?聽說公主要嫁人,他什麼反應?”
“蕭主子開始想要去看公主,熙王不讓,後來就不見了,就連鳳閣之人都找不到蕭主子的影子,熙王讓禮部侍郎虞子晉將彩禮都送到了熙王府了,蕭主子還是躲着連面都不露。王妃,你說蕭主子到底是怎麼想的?”琉璃心中極爲的鄙視這般無能的蕭熠城,自己的女人都要嫁給別人了,他能怎麼都不上心?
凌綾皺眉,難道蕭熠城看出什麼了?若是這樣,那可不妙,轉身對琉璃道:“給熙王說說,趕在皇上大壽前將親事辦了,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讓宸也送去一份豐厚的禮去,一定要給蕭熠城一劑狠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