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然,你太沒用了,作爲我們李家的人,你竟然被他們給轟了出來,還被打的遍體鱗傷。”
李玄雙手託着下巴,趴在牀沿,見牀上的李自然甦醒了過來,他假意埋怨道。
“嗨,破小孩,沒大沒小的,怎麼跟你姐姐說話呢?”
腦袋嗡嗡響,有幾秒鐘的空白,李自然終於想起來,她現在在那個她來的那張牀上。她記得半路上有人把她抱了起來——
回憶起那個好心人的那張臉,她臉紅了。
“喂,姐姐,那個侯府二公子爲何對你這麼好?”
“怎麼?不可以嗎?他是好心人。難道你希望你姐姐我死在大街上啊?”
李自然翻了一個白眼,試圖挪動一下身體,忍不住一陣齜牙咧嘴。
慢着、慢着,有些不對,她這具身體是原裝的嗎?不是,她應該是靈魂穿越到了這裡,可是,可是——
“哎呀呀,你瘋了,你掐我幹什麼?”
李自然抓住李玄那隻小手,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剛纔,我看你眼中無物,臉上還一個勁地扭曲。我聽我師傅說,魔障的人就會是這個樣子。見你回過魂來了,我也放心了。”
李玄站了起來,拍拍手,伸了一個懶腰,他也是累壞了。李自然被送回來的這半天,他又是擔心又是氣憤。這會兒見人沒事了,他也就放心了。
“李玄,我勸你以後學點好,別學那些亂七八糟的不靠譜的東西。”
“哎,姐姐,別說,自從你嫁出去以後。這一年半載的,我還怪想你的。”
“你想我?怎麼不見你去看我?”
“我也想啊,可是父親大人說了。你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還未長大,小孩子家家的,不能隨便去別人家叨擾。”
“你就找藉口吧,哎呀呀——”
李自然稍微翻了翻身,讓身體側着躺着。背部傳來的疼痛,讓她不禁一陣暗罵,那幫狗仗人勢的東西,下手也忒狠了點。
“你以前在我面前不是怪蠻橫的嗎?怎麼到了西冷侯府就成了捱打的主?我就說嘛姐姐你啊只敢跟我一個人橫,從小到大都是。”
“閉嘴,還沒完沒了了?對了,父親大人和哥哥回來了沒有?”
李玄抱着手嬉笑道:“肯定是沒有啊,要不,這麼半天他們早該過來看看你的慘樣了。”
“那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不好說,打仗這種事,時間可長可短。也許再過個三五日,他們就回來了。也許三五個月,也許三五年——”
“得了得了,小小年紀就喜歡耍貧嘴。你啊,外頭玩去,讓我安靜一會兒。”
李玄做了一個鬼臉,走到門口又回頭道:“要不要我帶人去西冷侯府給你討一個說法去?你這樣被轟出來,我們李家的顏面全丟光了。”
“李玄,你呀千萬別去生事去,你就老老實實在家呆着。”
——
和弟弟鬥了一會兒嘴,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她回來已經有大半日了,那北冥闕應該已經知道了,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呢?
嗨,管他吶,李自然心裡又開始煩躁了。她現在應該想着她以後該怎麼辦,這不是她正想要的結果嗎?當然,得除去捱打這件慘事。
……
一個多月後的一天,李府一處花園裡,假山旁涼亭處水池邊,一具嬌俏的身軀趴在一塊大石頭上。她一手拿着一個饅頭,一手把饅頭屑丟進水池裡餵魚。戲耍魚兒到高興之處,她的腳還往後踢着空氣——
棄婦怎麼了?棄婦也活的逍遙自在。
身體上的傷好了,偌大的府中只有姐弟二人當家,李自然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沒有父親和哥哥在家,她也不必保持淑女儀態,隨心所欲的日子就是過的舒暢。
到這個世界一年多了,也只有這一個多月以來她才真正過上了好日子。不問其他,就這種無拘無束的日子就是她夢寐以求的。
女人嘛,沒有真愛,何必嫁人?生子?那不過是把自己關進牢籠裡罷了。
但是,好不容易擺脫了牢籠的李自然,她心裡還有一絲擔憂。那就是她曾聽聞棄婦是孃家不收容的。不過,她還是期待她那身爲武將的爹不要那麼絕情和迷信——
忽然,李自然感覺到身後傳來一道灼熱的目光。她下意識地回頭觀望,頓時羞紅了臉。
“公子,你怎麼會來?”
北冥狂人輕笑:“我爲何不能來呢?我來看看你,一個月前可是我把你送回來的哦。”
見到李自然如今的樣子,他也稍稍安心了。想起一個月前,那個被打慘了的她,他就心痛無比。
只不過因爲一些流言蜚語,她就被亂棍轟出府門。而他,竟然後知後覺,直到偶遇在大街上爬行的那個血肉模糊的她,他知道府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光鮮的府門背後,藏污納垢,藏着多少見不得人的心思,北冥狂人心知肚明。他以前只是一個勁的逃避罷了。這也是他不願娶妻妾的原因。因爲,他不想自己的生活裡,時而泛起齷齪的風波。
李自然理理衣襟,坐到石頭上,故意埋怨道:“快別提以前的事了,就是因爲你,她們才找着機會來收拾我的。”
“她們都是俗人,不生誤會就不正常了。”
“我那丫頭碧玉沒事吧?”
“沒事,就是你不在府中,其他下人都開始欺負她了。”
北冥狂人頓了頓又說:“特殊公子也長的挺好的,剛剛來之前,我還去看過他。白白胖胖的,甚是討人喜歡。”
李自然臉色一沉,她並不願意去想那個孩子的事情。
——
氣氛漸漸有些尷尬。
“公子,那北冥闕他?”
“闕兒回來過幾日,聽說君夫人讓他寫休書來着,也不知道他寫沒寫。沒過幾天,他又奉旨跟隨侯爺出使北涼國去了。到現在,一直就沒回來。不過,聽說下個月他們就回來了。你真的願意被休掉嗎?”
“呸,這輩子不見他最好。就算我父親不容我,我流浪大街去,也不想再回侯府去了。”
李自然惱火,一個不懂得尊重女人的男人是不值得留戀的。
不過,她隱隱覺得這件事情不會那麼順利。就北冥闕那種人,怎麼會順順當當地就把休書寫了?他怎麼着也得拿捏羞辱她一番——
“可是,你想過沒有?等大將軍回來了,我猜他可能會派人把你送回侯府去?”
李自然不解:“爲何?”
“你當真不知?”
李自然搖搖頭:“不知。”
“你只是被趕出了侯府,手中並沒有闕兒的休書。那你就還是侯府的人,而你已經回家住了一個多月了。按照習俗,出嫁的女人是不能在孃家居住超過一個月的。我怕大將軍要是知道了實情會你送回侯府去——”
“可我不想回去,君夫人也不會容我。”
“唉,這就是對女人的不公。按規矩,你需要在府門前長跪,以得到君夫人的寬恕。一般,在沒有休書的情況下,爲了侯府的顏面,她會讓你進去的。”
“哼哼,同時女人,我就那麼下賤嗎?公子會幫我的是不是?”
北冥狂人眼神閃爍:“我儘量幫你,不再讓她們打你。只有闕兒給你寫了休書,你也許才能真正恢復自由。”
兩個正談着話,就聽有人在前院喊:大將軍回府了——
李自然一驚,真是說來就來。
“放心吧,你再回侯府,我會想方設法保護你的。”
北冥狂人飛身走了。
……
凱旋迴來的李家父子,都是一身戎裝,英武無比。只是看着,就讓人心生激動。
毫無意外,李烈和李和見着了李自然,兩個人都很意外。有父親在場,李和不便搶話,他只是用眼神詢問妹妹。
“自然,你這是?”
李烈疑惑了。
李玄搶先搭話道:“嗨,父親大人。那西冷侯府真是欺人太甚,僅僅憑着三兩句謠言就把姐姐休掉了,還讓人給亂棍打出了府。您是沒見着姐姐一個月前回來的那副慘樣,哎呀,要不是遇見好心人,她一準得慘死街頭。”
“哦,還有這等事情?”
“那是當然啦,您說說這西冷侯和西冷侯世子,以及那個君夫人可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姐姐好歹也替他們侯府生下了子嗣。要是沒有姐姐,他們侯府保不準就絕後了。啊,那個,咱李家的人能是她們以爲的那種人嗎?她們全是小人之心——”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
“哎哎,父親大人,你怎麼打人呢?”
李玄捂着臉,一臉委屈。
“哼,小孩子家家的多嘴多舌的。西冷侯和西冷侯世子也是你可以貶低的嗎?”
李和上前勸解道:“父親大人,請息怒。玄弟還小,小孩子口無遮攔。”
“哼,要是以後還這麼口無遮攔,老夫遲早讓他給害死。快滾,好好讀書去。”
“哎哎,是,父親大人。”
李玄溜走了,走前衝李自然做了一個鬼臉,那意思是你自求多福吧。
“自然,你說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烈依舊怒氣衝衝。
“玄弟弟所言不假,君夫人聽信謠言容不得女兒,就把女兒休掉給轟出來了。”
“好個洛妤,真是個毒婦。然兒,你放心在家住着。爲父是習武之人,可不信市井傳言的那些鬼話。你這個委屈,爲父早晚得給你討回來。”
“謝謝父親大人。”
李自然竊喜,她爹果然不是一般封建老頭。
“對了,快把休書拿來給爲父看看。”
李自然傻眼,難道真的會被北冥狂人那張烏鴉嘴給說中了?
“父親大人,那個休書,我放在房中了。您這剛回來,先好好休息,改日女兒定是拿給您看。”
“不行,爲父現在就要看。”
李和上前道:“妹妹,你的休書放在什麼地方?我去給你取過來。”
“啊,那個或許在枕頭下,或許在衣櫃裡,我也記不太清了。”
“沒事,只有休書被拿回來了,準是還在房間內。父親大人,我去去就回。”
“去吧。”
——
李和去了。
過了好長時間,李和纔回來。
李自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妹妹,你藏的東西真讓爲兄一通好找啊。幸好是找着,父親大人,休書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