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等着卸了貨,找機會逃離這個讓人窒息的地方了。李自然相信她哥哥李和不會對她坐視不管,只要能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個男人,日子就是過的苦一點也沒關係。
隨着月份越大,肚子也越來越大,可怕的現實讓李自然不敢怠慢。在這個缺少現在醫學的時代,她知道難產就意味着死亡。
因此,她開始每天捧着肚子一直走動,只求到時候能好生一點。她可不想爲了一個孽種奉獻出自己的生命。
的確是母憑子貴,侯府的下人們都對李自然恭恭敬敬。碧玉和西婆更是寸步不離,生怕有一點閃失。
這一天,李自然帶着碧玉和西婆閒逛到侯府西北角。走進一處精緻的院落裡,庭院深深,楊柳堆煙,暖風簾幕,芳草池塘,淡淡的景色,讓人神清氣爽——
這處院子和府中其他的地方大不相同,可以肯定的是此處不是下人的住宅。李自然心中隱隱約約猜到一個人,她見西婆和碧玉沒有阻攔,便繼續往裡走。
溜達了一圈,見空無一人,甚至連一個下人都沒有。
“西婆,這裡是什麼人的住所,怎麼連一個人影也沒有看到?”
“呵呵,夫人,這裡是二公子的住所。”
“哦。”
碧玉上前插話道:“就是那位狂人。”
“嗯,他果然不一般的男人。”
李自然還是有疑問:“可是,怎麼連一個下人也沒見着?”
西婆笑了:“夫人有所不知,二公子至今還沒有娶親納妾,他又喜歡清靜,不喜歡別人打擾,所以院子裡的下人就很少了。”
“哦,那我們趕緊走吧,別擾亂了人家的清靜。”
李自然的心裡還有點害怕撞見北冥狂人。在美好的男子面前,她總是有些自卑。
快要走出院子時,遇上一個女人。這個女人長相英氣,衣着華麗,是一位另類的美人。由於不認識,李自然也不想生事,就打算互不相干走過去。
在兩個人錯身而過之際,這個女人停下了腳步。
“你是什麼人?”
“這是我們夫人,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
西婆神氣十足道。
女子十分不悅:“哼,想你一個下人婆子如何認得我?”
“老奴在這侯府已經有三十多年了,從來就沒見過姑娘你,你不是我們侯府的人,身邊又沒有下人伺候着,敢問姑娘你不會是偷偷越牆進入我們侯府的吧?”
西婆仗着自己的主子懷有身孕,這婆子現在也開始有些“狗仗人勢”了。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是這個女子賞賜給西婆的。
“哎呦,你怎麼打人?”
西婆捂着臉就想上前抓撓那個女子。
李自然挺着笨重的身軀拉住了西婆,不知道這女子是什麼人,要是這樣不明所以的打架。萬一碰上了厲害的主,最終倒黴的只會是西婆。
“西婆,不得無禮,這位姑娘衣着光鮮,既然能來到二公子的院子裡,定是二公子的朋友。”
“嗯,還是你這位婦人有眼光。我且問你,你肚子的孩子是誰的?”
被一個女人質問,李自然只覺得好笑:“當然是我夫君的了。”
“他是誰?”
“天壽公主不必爲難李姬。”
北冥狂人突然冒了出來。
這個男人今天放棄了翩翩公子的裝束,一身粗布衣,一副放蕩不羈的模樣,倒也是帥氣十足。
“你來的正好,北冥狂人,本公主從來沒有聽說你納妾,怎麼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女人了?還懷身孕了。怎麼?你迫切想當父親?爲了減少北冥家延續香火的壓力嗎?”
天壽公主眼神冒着怒火,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你說的話與本公子無關,請問公主怎麼會突然到我這裡來?”
“哼哼,屢次讓人請你過府,你皆推遲,本公主只好親自前來看看北冥家的二公子是不是真的那麼忙?”
“我乃碌碌無爲之輩,不值得公主掛在心上。”
天壽公主轉身向李自然,臉色平靜,話中帶刺:“原來公子青睞的是李姬這樣的女人。”
雖然不知道這天壽公主是個什麼來歷,既然人家能叫做公主,她的身份自然也是高人一頭的。見她似乎誤會了,李自然連忙解釋道:“公主請恕罪,妾有眼無珠,冒犯了您。您似乎誤解了,妾乃北冥世子的妾室。”
“哦?你是北冥闕的女人,爲何會出現在北冥狂人的院子裡呢?”
天壽公主似乎並不打算就此打消質疑。
北冥狂人對這個神經兮兮的公主並沒有什麼好感,他淡淡地道:“我這院子也屬於侯府的,李姬散步至此,進來走一走,有何不可?本公子可不是有特殊怪癖的人,有人欣賞小院的風光,任誰都可以來。公主不也是不動聲色的到來了嗎?”
“打擾了,小叔叔,公主,妾告退。”
纔不管他們之間接下來會說什麼,做什麼。李自然邁着步子,帶着西婆和碧玉快速離開了這座院子。
她已經看透了天壽的公主的心思,不過是一個吃醋的女人罷了。這個女人身份尊貴,屈尊到侯府找北冥狂人,卻偏偏女有情,男無意。她可不能做那個無辜的炮灰。
……
路上,西婆擦了把汗。任她想破腦袋,她也沒有想到這天壽公主會一個人前來找二公子。她這條老命又僥倖逃過了責罰。
碧玉八卦道:“夫人,您說這天壽公主不會是迷戀上了二公子了吧?”
“不要胡說,小心禍從口出。”
西婆心有餘悸道:“那是,那是,還是夫人沉的住氣。要是任由老奴撒野下去,今天準得闖禍。”
——
路上,又迎面遇上了一個人。
孟姬打扮的花枝招展,扭動着腰肢朝這邊走來。她故意攔住了李自然的去路。
李自然也不生氣,她倒是期望這個女人能做出什麼事情來。要是幫她把肚子裡的孽種弄掉了,她肯定會真心感激她。
西婆看不下去了:“孟姬夫人,我們夫人如今身子不便,還請您把道路讓開。”
“西婆,你原本是陳姬的下人,現如今傍上了新主子,呵呵,立刻就轉換了門庭。嗯。這副諂媚嘴臉,想必說起諂媚的話來也毫不嘴怯吧?來,說兩句好聽的話來聽聽。”
“孟姬夫人奚落的是,但是老奴只是盡一個下人的本分而已。諂媚我家夫人,能逗我家夫人開心,想必世子也是十分願意老奴如此作爲的。”
西婆當了三十多年的下人,說話老道,早已練就了一副厚皮囊,她根本就不懼一個沒有生出子嗣的小妾。
呵呵——
孟姬噗呲樂了,她話鋒一轉,拐帶到一直沒有說話的李自然身上。說實話,她是真的羨慕那隆起的肚皮,可惜她沒有那麼好命。
“這有些人即便是生了孩子,也一樣不會受到世子的寵愛。想如今少君夫人無子,想必李姬你的孩子一出生就得被少君夫人抱養。自己生的孩子,自己無法親自撫養,會是什麼滋味呢?”
孟姬意味深長地看了李自然一眼。
可是她錯了,對於李自然來說,她對腹中的孽種沒有一絲感情。這個孽種歸誰撫養,她一點也不在乎。
看出了孟姬的用意,李自然淡淡地道:“孩子是北冥家的骨血,當然得聽從君夫人和少君夫人的安排。何須在乎誰撫養他長大呢?”
“你真能想的開?”
“當然。”
“哼,有你哭的時候。”
孟姬扭動着腰肢,保持一貫的不屑一顧,啐了一口吐沫,悠盪着手帕走了。
嗨,這個女人真是沒用。李自然還指望着她上前來踹自己一腳,又或者把自己撞到,沒想到她就那麼走了。
這時候,陳姬帶着幾個下人走了過來。
“李姬妹妹,你可讓我好找啊。”
“啊,陳姬姐姐,您這是?”
“少君夫人讓人給請來了產婆,還是讓她們寸步不離地跟着你爲好。月份大了,身子重,你可不能有任何閃失。”
“謝謝姐姐關心,那日你還替我捱了打。”
陳姬上前來拉住李自然的手,語重心長地道:“妹妹啊,不是我說你,這女人該服軟的時候就得服軟,你不能和世子硬碰硬。那樣的結果還是自己遭罪。”
“嗯,姐姐說的是。”
……
陳姬給帶來了兩個產婆。
被人整日裡盯着肚子看,李自然有些不習慣,還好有碧玉在她身邊說說話。而西婆則到外面院子中做事了。
少了一個嘮嘮叨叨的婆子在近身伺候,李自然覺得清淨了不少。
這西婆每日伺候着兩位產婆,還得安排院子裡的其他下人做事,儼然成了她這院子的管家。
李自然掰着手指頭算算,孽種已經有八個多月了。她這活着難受,作死又不能,只能木然地聽着產婆的安排。
這一天,她正在吃早飯,忽然一陣腹疼難忍——
結果,她不知何故早產了。
經歷了三天兩夜的折磨,李自然原以爲會生下一個死胎,卻生下了一個活的男嬰。聽到孩子哭聲的那一刻,她一點也不驚喜。
她只是看了一眼這個眉眼酷似渣男,一臉皺皺巴巴,如同小老頭一樣的男嬰,心裡怎麼也生不出母愛來。
她心想,這個孽種要是長的像自己一點,她或許還會心軟。
李自然產後躺在牀上,疲憊的很,卻因爲鬧心,睡不着覺。
產婆已經把孩子洗乾淨,包裹了起來。她們把孩子放在了李自然的身邊,便搓手退了出去。
李自然心裡罵了一句:早產也能活,真是一個命大的孽種。便不願意再多看他一眼,彷彿這個孩子不是她歷經艱辛生下的一樣。
沒多久,君夫人和少君夫人來了,下人們都戰戰兢兢。
二人都鐵青着臉,洛秀怒問道:“怎麼會早產?”
產婆上前跪倒:“回稟少君夫人和君夫人,小人也不知道夫人爲何會早產?”
“要你們何用?”
陳姬帶着人上前來把兩個產婆一通好打。
這時候,房間內的嬰兒發出嚶嚶的哭泣聲——
洛妤急促道:“呦,聲音還挺大,中氣挺足。快點讓乳孃進來伺候着。”
推開房門,走進房間,看孩子還活着,洛妤激動地落下了淚水。
牀上的李自然似睡非睡,這一回,她決定對這個君夫人和少君夫人無禮了。一言未發,看着她們歡天喜地的樣子,感覺都是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來人,產婆和近身伺候李姬的丫頭伺候不利,害的我孫子早產,把她們拉出去砍了。”
“饒命啊——”
碧玉和產婆一起哭着求饒,眼看着就要被幾個凶神惡煞般的婆子拉出去了
“慢着,君夫人,萬萬不可。孩子剛出生,就見人命,恐怕是不好。”
李自然睜開了眼睛,拖着虛弱的身體翻滾下牀求情。她可不忍心碧玉丟了腦袋。
陳姬上前扶住李自然:“李姬妹妹,你何苦爲她們求情?在我們侯府,下人們做事不利,就應該被殺掉。”
“這事也怨不得她們,也許是妾自幼身體比較單薄,這才早產了。”
“罷了,先饒你們不死。你們都給我好生伺候着我孫子,我孫子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們一個也甭想活。”
洛妤撂下狠話,帶着洛秀走了。
……
孩子的確是活了,由乳孃抱養在隔壁的院子裡,李自然不悲不喜。這個孽種活着也好,其他人也就不會受他牽連了。
西冷侯北冥奇人給孩子取了一個名字叫“北冥特殊”。
滿月了之後,乳孃偶爾會把孩子抱過來,李自然依舊懶得瞧上一眼。她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不近人情,可是一想到那個男人,她就不想對這個孩子親近。
她害怕她對他有了感情,以後便不捨得離開這裡了。
“夫人,您看看,特殊公子,現在長的白白胖胖的了。”
“哼,碧玉啊,你還是離他遠一點,免得他有個閃失,牽連到了你。”
“我不怕,特殊公子長得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將來一定是一位長壽的人。”
“但願吧。”
李自然的心到底還是軟的——
至於北冥闕,在孩子出生了三個月之後,他纔再次踏進了李自然的房間。
毫無防備,李自然正在和碧玉說笑,她一開始怔住了。她都差點忘記了這個男人的面目了,現在他突然出現,似乎又提醒了她某些事。
“李姬,鑑於你替本世子生下了兒子,你想要什麼獎賞,儘管開口就好。”
李自然淡淡地道:“妾什麼也不需要,我想過兩日回將軍府看看。”
“不可以。”
“爲何?”
“李大將軍和李少將軍都帶兵去邊關打仗去了,李府沒有主人在,你回去,本世子如何能放心?”
“世子不放心什麼?”
“李自然,當着本世子的面,你應該叫我夫君,而不是世子。”
這個女人面無表情,說話不卑不亢,還帶着刺,北冥闕心生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