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睜開眼,顏兒發現自己躺在凌霄閣臥房的大牀上,房間裡燃着燭火,明明滅滅的令人有些恍惚。
“醒了?”完顏赫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顏兒扭頭看了看他,暈倒之前的那些畫面一併擠進腦子裡,心裡便是一顫,“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顏兒看着完顏赫,謝天謝地道。
完顏赫見顏兒一醒來便是憂心他的安危,不由欣慰一笑。
“他們都死了嗎?”顏兒又想到和碩和周元,臉色便即刻變得蒼白。
“莫要去想這些,白妙春說你受了驚嚇動了胎氣,要好生靜養。”完顏赫坐到牀邊,握住顏兒涼涼的小手,柔聲說道。
“孩兒無礙吧?”聽到動了胎氣,顏兒忙伸手撫摸上自己的腹部,急急問道。
“無礙,但莫要再去想這些血腥之事,那些人密謀殺我,死有餘辜。”完顏赫輕聲道。
顏兒聽了,嘆了口氣,“我覺得公主太可憐了……”
“各人命不同,生死有數,只是平常罷了。”完顏赫淡淡說道。
話雖如此,但顏兒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大活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種驚嚇想想便是驚心動魄,又如何能像完顏赫一般處變不驚。她一想到和碩慘死的樣子,便覺自己的心跳的厲害,連呼吸都覺困難。
見顏兒臉色不好,完顏赫忙命殷紅去請白妙春來。
因爲怕顏兒會有恙,白妙春被留在攝政王府住着,得了通報,不大一會兒功夫便來了。
診脈的結果仍是心慌心悸,夏展顏受到的驚嚇太深,怕是一時半刻都會被陰影所籠罩,白妙春能做的只是開些安神凝氣的湯藥,心魔還要夏展顏自己去克服。
白妙春爲夏展顏施了安眠穴,令她又沉沉睡去。
“王妃這段時日定會心悸難安,這對胎兒極爲不利,若得空,您便多陪陪王妃,尤其夜裡,莫要讓王妃獨處。”白妙春邊寫着處方,邊對完顏赫囑咐道。
“那是自然。”完顏赫點了點頭。
“至於這心悸會持續多久,只能看王妃的承受力,儘量讓她多想些開心的事,早日忘掉這些血腥之事。”白妙春最後又道。
開心的事,完顏赫聽了這話,不由微微一聲嘆息,能讓顏兒開心的,莫過於準兒回到她的身邊,但是那個陳名天實在太過於囂張了,竟絲毫不肯讓步,實在可惡。
這幾日,探子雖加緊查探準兒下落,但仍是沒有確切消息,完顏赫不禁有些擔心,再拖沓下去會橫生枝節。現下顏兒又受了驚嚇,若爲準兒憂思,難保會出現什麼難以預計的後果,罷罷罷,他便退一步吧,讓那個陳名天帶明珠郡主離開,自己也好將準兒接回府中。
只但願一件事,便是那個陳名天不會騙他。
若陳名天提供的地址是假的,那麼天涯海角,他完顏赫都不會放過他。
白妙春看着完顏赫一臉的陰晴不定,也不知發生了何事,便小聲喚了句:“攝政王,若無事,我便退下了。”
完顏赫這纔回過神,對白妙春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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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妙春離開後,夜已經很深了,完顏赫換了寢衣上牀,將顏兒摟在懷裡,讓自己的體溫傳到顏兒身上,試圖令她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即便是睡夢裡,也好安心點。
完顏赫的腦子卻仍在飛轉,他要面對的事實在太多了,朝中貌似穩固,實則暗流洶涌;宋國假意議和,意在刺殺於他,開戰在所難免;萬齊優在顏兒危難之時落井下石,府中斷不能再留她了;宋國送親隊伍全部被斬殺,此事都需瞞着顏兒;準兒的事,希望陳名天是守信之人……
完顏赫閉了閉眼睛,目前最重要的還是顏兒的身體狀況,她不能再受驚嚇或打擊了,只要顏兒一切安好,其他問題都不算問題了。
想着,完顏赫在顏兒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心微微疼着,顏兒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自覺虧欠顏兒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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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完顏赫下了早朝,便早早回府,他放心不下顏兒。
待回了府,完顏赫第一時間便是趕回臥房,顏兒因驚嚇過度,渾身無力,仍舊在牀上昏沉沉地躺着。
見完顏赫回來,顏兒無力地笑笑,而後便要坐起來,完顏赫見了,忙上前將顏兒扶在自己懷裡坐好,低聲問道:“可用過早膳嗎?”
“沒胃口。”顏兒低聲說了句。
“沒胃口也要吃點,不然孩子會捱餓的。”完顏赫柔聲勸着。此刻他唯有用孩子來說服顏兒了。
果然,顏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而後無奈地笑笑,“也是,不能虧了我們的孩子。”
顏兒起了牀,臥牀這麼久,腳步明顯有些虛浮,完顏赫忙將她扶好,心裡老大不放心,他端詳顏兒的小臉,好似一夜之間,她便消瘦了許多,不由心疼道:“好不容易養胖點,這麼快就沒了。”
顏兒虛弱一笑,“我太不中用了,但是一想到那場面,我的心就跳的好快……”
說着說着,顏兒的眼神便恍惚了,她的腦子仍是不能忘記那慘烈的畫面。
完顏赫聽了,揪心不已,乾脆擡起顏兒的小臉深深吻了下去,他將她圈在懷裡,溫柔地吻她,期望着用自己的柔情化解她的恐懼和陰影。
直待完顏赫放開顏兒,顏兒無力地對完顏赫嗔了一眼,“真沒正經的。”
“來,我陪你用膳,用過膳陪我批閱奏摺,午膳我帶你去聚仙樓,順便看看陳望。”完顏赫將事情安排的滿滿的說給顏兒聽,只希望讓她的腦子也滿滿的,別去想昨日可怕的事情。
顏兒點了點頭。
事實上,有完顏赫在身邊,顏兒的心緒總是寧靜的,完顏赫身上有一股令她感覺篤定的氣息,她靠在他身邊,便覺世間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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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望得知完顏赫要來聚仙樓用午膳的消息,早早把包房預備好,按照完顏赫遞去的菜單命後廚去準備了。
攝政王府裡發生的事,陳望也有所耳聞,宋國公主的死活他並不在乎,他只在乎夏展顏受了驚嚇之後如何了。從白妙春處打聽,知道夏展顏還算安好,陳望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這個午膳,因能見到夏展顏,陳望得以親自看看夏展顏的氣色,心裡自然是盼望的。
將近晌午時,陳望便親自等在聚仙樓前,待完顏赫帶着顏兒到達聚仙樓,陳望對着完顏赫抱了抱拳,笑笑。
夏展顏的氣色看上去比陳望預想的要差,她面色太過蒼白,想來真的是被嚇得不輕。待進了酒樓內,陳望便讓夥計去吩咐後廚熬一盅安神的湯,他覺得自己能爲夏展顏做的也只是這些小事了。
“今日午膳便一道用的。”待進了包房,完顏赫回頭對陳望道。
完顏赫的心思是,有陳望在,或許可以令顏兒的心思分散一些,不至於動輒想起昨日驚心動魄的一幕。
陳望笑着點點頭,完顏赫的意思他明白。
一頓午膳用的清淡,菜品清淡,氣氛也清淡,卻是融洽,陳望還與夏展顏說起明陽鎮的日子,完顏赫也不甚在意,只要能令顏兒忘卻腦子裡的恐怖,他不計較。
用過午膳,完顏赫想要簽了賬單,陳望卻笑笑,“不必了,一頓飯在下還請得起。”
完顏赫也不過多推辭,只意味深長地對陳望道:“午後若得空,還煩請陳掌櫃入府一趟,本王有事相商。”
陳望忙應了。他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完顏赫找他所爲何事。夏展顏受了驚嚇,此刻只有準兒回來才能令她忘卻一切煩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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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凌霄閣,完顏赫便哄着顏兒入睡。顏兒身子乏得很,她靠在完顏赫懷裡,聞着他身上特有的令她安心的氣味,不多時便沉沉睡了。
待下人稟報陳望來了,完顏赫便輕輕下了牀,回頭見顏兒仍熟睡着,這才安心出了臥房,往議事堂去了。
“跟你弟弟說,本王答應他的要求,今日他便可將明珠郡主帶走,但是你必須跟本王保證,你弟弟定會將準兒還回來,否則……”完顏赫話說到此,頓了頓,“本王希望沒有否則。”
完顏赫能做出如此重大的讓步,陳望自知他在中間傳遞消息,肩上責任有多艱鉅,便鄭重點了點頭,“此事我定當盡心盡力,確保萬無一失。”
完顏赫看着陳望,此刻除了相信他,也別無他法,也便點了點頭。
陳望離開攝政王府,很快找到陳名天,將攝政王的意思傳遞給他。陳名天笑了笑,“難得啊,攝政王終於肯讓步了。”
“準兒,你是真的會將他交還給攝政王吧?”陳望忍不住確認一遍,“若你失信於攝政王,頭一個死的便是爲兄我。”
“呵,”陳名天笑笑,“大哥你放心,弟弟我也是個重承諾之人,待我接了明珠郡主,便將準兒的地址告訴你,便由你去接他回來吧。”
陳望未再言語,反正事情到了這一步,信與不信也都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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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望從隱士手中領走明珠郡主,交給了等在城門處的陳名天,早已做好準備的陳名天領過明珠郡主,看了看她的臉,眉眼之間亦能尋得到原達的痕跡,不由一聲感嘆,而後將明珠郡主抱到事先早已準備好的馬車上,對她道:“從今日起,你便隨着我浪跡天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