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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名天卻只是笑笑,並未答言。他自然是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的,他總不能告訴原達,宮中的樂師蘇爾便是他從郡王府裡偷偷帶走的,他從蘇爾口中得到夏展顏的身世,答應妥善安置蘇爾。

如此起來,完顏赫與夏展顏在聚仙樓裡發生的豔事,倒還是他一手促成的。

人生事,總是這般交錯,這邊的因成了那邊的果,恩恩怨怨,沒完沒了。

*****

定坤宮內,蕭太后也是深夜未眠,完顏兄弟倆的一場爭鬥她自然是知道的,卻也無力去阻止。

她也未去看望被打傷的皇上,去了又如何,是指責皇上的荒誕,還是去指責完顏赫的以下犯上?

都不合適,只當是兄弟間的一場打鬧,過去就過去了。

此時最礙眼的便是夏展顏了,這個鄭國漢女,雖然兩次見面都給了她很好的印象,但如今禍事也是因她而起,蕭太后便覺得自己當初太過心軟。斬草除根這句話永遠的至理真言。

但如今眼見着完顏赫對她太過用心,恐怕要除掉她還需要費些心思與時間了。

思及此,蕭太后不由一陣憂煩。

*****

郡王府裡,夏展顏的極樂散的藥力已經完全解了,沒有了藥力,夏展顏倍感無力與疲憊,下身因爲和完顏赫狂野的糾纏,此時十分腫痛。而藥力之下發生的事,她記得並不連貫,但卻也記得自己在皇宮被皇上非禮和聚仙樓裡的的片段,不由涌起復雜的情緒。

完顏赫將她抱回臥房,輕聲安慰了一陣便出去了,此時夜深了,竟還未回房。

夏展顏輾轉難眠,便翻身下牀,卻一下牀便膝蓋一軟坐到地上,下身隨即一陣銳痛。這銳痛提醒着她剛剛和完顏赫有着怎樣瘋狂的舉動。

“顏兒?”完顏赫回了房,便見顏兒坐在地上,忙上前將她抱了起來,“爲何坐在地上?”

“想去尋你,但是腿軟,走不動了。”顏兒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暈出一道陰影。

完顏赫便朗聲笑了,而後輕聲道:“累到你了。”

“你不累也不痛嗎?”顏兒垂着眼低聲問了句,真是奇怪,明明兩個人的事,爲何痛的是她,累的卻也是她。

這話又令完顏赫笑了起來,他將顏兒放到牀上,抵上她的額頭,“睡吧,明日便好了。”

顏兒偎在完顏赫的懷裡,卻許久不能入睡,她的腦子裡亂亂的,一會兒是在泰安殿被皇上欺辱,一會兒是在聚仙樓被衆人圍觀,心裡滿是慌張。

“你不怨我嗎?”顏兒小聲問道。

完顏赫睜開眼,“爲何要怨你?”

“我輕信聖旨,差點**,又在聚仙樓裡那般放浪地……我是不是丟了你臉面?”顏兒說着,懊惱的眼淚都快落下來了。

“怎麼會如此胡思亂想?”完顏赫這才認真起來,捧起顏兒的小臉心痛道:“是我護你不周,令你受到折辱,說起來都是我的不是,至於聚仙樓,更不必放在心上,你是我完顏赫的女人,我寵愛你,你如何都不爲過。”

完顏赫的安慰令顏兒心內一安,她拱進完顏赫的懷裡,小手摟在完顏赫厚實的腰身上,柔聲感嘆了句:“完顏赫,你對我真好。”

完顏赫聽了,心裡也是一柔。

而眸色裡卻沉了心痛之色,便是剛剛,他才與白妙春談完話,白妙春給顏兒診脈的時候,診出顏兒的腹內寒氣四竄,竟是無法生育之相。而這寒氣並非天生,是有人投毒所致。

投毒?完顏赫當即震驚不已,在他的郡王府內,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對王妃做此陰毒之事。

“這種毒叫宮寒毒,需日日服用積累纔有成效,想來定是郡王妃每日三餐裡都被投了此毒,郡王可暗中調查此事,那人既有心毒害郡王妃,此刻定還是留在王府之中。”白妙春低聲道。

“我每日與王妃用同樣的膳食,你診診我的脈……”完顏赫說着伸出手腕。

白妙春笑了,“郡王有所不知,這藥的奇妙之處在於,只會對女子有所損傷,而男人吃了並無礙,故而也無法診斷出。”

“那王妃往後能否有孕?”完顏赫沉默了會兒,又緩聲問道。若顏兒始終不能有孕,母后會責令自己納偏王妃罷。

“王妃體內寒毒侵蝕日久,那宮寒毒又極爲棘手,在下也只有拼力一試,實不敢跟郡王誇下海口,不過今日郡王妃身中極樂散,體內熱氣涌動,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起碼衝散了體內諸多寒氣。”白妙春的語氣裡竟有些許幸運之意。

是是非非,因緣際會,世間事便是這麼奇妙。

“你且回去開出良方,萬萬醫治好郡王妃的身子。”完顏赫最後叮囑道。

白妙春應了,便退了下去。

*****

凌霄閣臥房內,顏兒已熟睡了過去,完顏赫卻還毫無睡意,反反覆覆只在腦中思索是何人對顏兒投毒。府中皆是下人,顏兒素日又和善,絕不會招人記恨,若投毒也只能是有人指使,那幕後之人又會是誰?

一時之間,這府裡除了趙緒與阿卡,竟無一個可信任之人。

思來想去,完顏赫的眸色越來越暗,若抓了投毒之人,逼問出幕後指使,定要好生懲戒一番。想來後山的青狼多日未曾投食活人了,這下青狼們有美味可用了。

翌日,完顏赫破天荒地往膳房去了。

膳房裡的下人都嚇了一跳,忙過來施禮問安,而後垂手低頭,等着完顏赫發話。

“郡王妃身子不爽,你們誰會做陽春麪?”完顏赫用目光打量膳房裡的下人,沉聲問道。

膳房內,一共有七位下人,兩男五女,完顏赫叫不上他們的名字,但面目卻都認得。

不大一會兒,一個男人,膳房的主廚道:“回郡王,小的會做。”

“嗯,做好後送去凌霄閣。”完顏赫說着,便轉身離開了。

待陽春麪做好,送到凌霄閣,完顏赫遣去下人,親自將陽春麪端進臥房,趁顏兒未注意,拿銀針偷偷試了,而銀針並未變色。果然如白妙春所言,這種毒因並不致人死命,故而銀針也探不出來。

如此,完顏赫更不敢讓顏兒吃府裡的飯菜。

顏兒因爲實在疲累,依舊躺在牀上,陽春麪的味道飄了過來後她才覺腹中飢餓,便翻身對完顏赫小聲喊道:“完顏赫,我要吃麪。”

“我帶你出去吃。”完顏赫起身走了過來。

“不要,我沒力氣,身子又疼,就在這裡吃。”顏兒搖了搖頭。

“那你稍等會兒,我讓趙緒去外面買給你。”完顏赫又道。

顏兒不禁奇怪地看了看完顏赫,指了指大廳中間四方桌上的那碗陽春麪,奇怪地問道:“那不就是嗎?”

“乖,那碗麪我剛剛試了試,味道不好,待趙緒幫你買來再吃。”完顏赫柔聲哄道。

顏兒嚥了咽口水,重新躺好,“可是我好餓,爲何今日下人都不來送餐呢?”

完顏赫看着顏兒蒼白疲累的模樣,俯身在她額頭親吻了一下,心裡深感愧疚,她終究是跟着她受了許多委屈。

*****

待趙緒將陽春麪買來,用食盒拎了過來,完顏赫接了,又低聲吩咐趙緒去正堂等着,一會兒他有事要議。

趙緒應了,彎身退下。

完顏赫將食盒拎進臥房,顏兒仍舊臥在牀上,自極樂散的藥力消散,她便一直有氣無力。

完顏赫將陽春麪從食盒拿出,在桌子上放好,回身將顏兒從牀上抱了下來,放在蒲團上,柔聲道:“多吃點,吃飽了身體才恢復的快。”

顏兒依言,將滿滿一大碗的陽春麪都吃了,而後摸摸自己的肚子,小聲道:“好像有點吃撐了。”

完顏赫聞言不禁一樂,將顏兒扶起來,“現在感覺如何?”

“沒力氣,又很飽。”

“那裡還疼嗎?”

“好多了。”顏兒聞言,小臉不禁一熱。

“這幾日你多臥牀休息,每餐膳食我會令聚仙樓送來與你。”完顏赫柔聲道。

“爲何要從聚仙樓送來?我們府裡的就很好啊。”顏兒不禁感到奇怪。

“聚仙樓裡特定的大補餐,顏兒你身子太弱了,要好生調養。”完顏赫謊道。

哦。顏兒點點頭,不再說些什麼,踮起腳尖摟住完顏赫的脖頸,撒嬌道:“抱我上牀,我走不動。”

完顏赫打橫將她抱了,不過一個晚上,顏兒便輕的像片葉子,不由抵住顏兒的額頭,“顏兒,好生養胖點,不然我總擔心一陣風便將你吹走。”

“不然把我和你綁在一起吧,你去哪兒我便去哪兒。”顏兒嘻嘻笑着,把頭放在完顏赫堅實的肩上。

“好主意。”完顏赫輕聲一笑,而後將顏兒放到牀上,“好好歇着,我出去辦點事去。”

顏兒點了點頭,輕輕闔上眼睛。

待了會兒,竟未聽到完顏赫離去的聲音,便又睜開眼,便見完顏赫仍在牀頭默然看着自己,不由一笑,輕聲道:“去吧。”

嗯。完顏赫應了,俯身吻了吻顏兒的小嘴兒,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