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兒回來那日,正是正午,陽光甚好,完顏赫帶着顏兒等在城門外,每一刻都過的十分漫長,顏兒挺着小腹明顯的身量,站了許久也不覺得累,只將目光牢牢盯住來路。
完顏赫握住顏兒的小手,內心也是激動不已。二人沉默不言,偶爾扭頭互相對視一眼,目光裡皆是你知我知的和諧與情意。
待見到陳望與阿卡一行出現在遠處的官道上,顏兒不由拍了拍完顏赫的胳膊,而後便往前迎了上去。
“慢點。”完顏赫輕聲叮囑了一句,而後陪着顏兒一道往前迎了上去。
陳望遠遠的便見到顏兒的身影,嘴角不覺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他終於沒有食言,將準兒安全地帶回來了。他低頭看着自己懷裡抱着的準兒,他用一大塊布條將他綁在自己身上,因爲怕顛簸到他,陳望這一路騎的都不快,好在準兒是個壯實的孩子,一路不哭不鬧,騎在馬上跟着一道顛簸的時候,竟還睜着大眼睛開心地笑着。
這一路,經過十多日的相處,皆是陳望帶着準兒,吃喝拉撒都是陳望一手擔當,使得準兒對陳望十分依賴。
“準兒,我們快到家了。”待見到顏兒與完顏赫的身影,陳望低頭對懷裡依然精神着的準兒輕聲說道。
準兒已經十個多月了,雖然還不會說話,但是對外界的話已經可以理解了,聽陳望跟他說話,他便仰着小臉對陳望咧着嘴笑了。
陳望也笑了,他對準兒簡直毫無抵抗力,這孩子簡直如他命定的緣分一般,此刻就要將他交給完顏赫,他打心底有些不捨。
越來越近了,顏兒卻停下腳步,她轉身埋在完顏赫懷裡,雖然一再平復自己的情緒,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
“準兒已經回來了,該開心纔是,莫要哭。”完顏赫伸出大手將顏兒的淚水抹去。
“就是太開心了,才忍不住要哭。”顏兒擦了擦眼睛,笑道。
這一哭一笑間,陳望一行已經打馬來到面前,陳望從馬上下來,準兒在陳望懷裡扭頭好奇地看着顏兒和完顏赫,而後一扭頭抱住陳望的脖頸,不肯再看他們。
完顏赫看到準兒第一眼的時候,心底與眼圈皆是一熱,這小傢伙壯壯實實虎頭虎腦的樣子可愛至極,那眉眼之間又與自己何其相似。他牽着顏兒的手上前,繞到陳望身後,帶着親切笑臉,輕聲喚他:“準兒。”
準兒看了完顏赫一眼,小腦袋又倏地扭到一邊,兩隻肉肉的小手就是死摟着陳望不放。
顏兒的眼淚又唰的落了下來,準兒果然不記得她了。
“一路趕過來,想必大家也都累了,回府再說吧。”完顏赫見顏兒又哭了,忙道。
陳望也忙贊同,安慰顏兒道:“待回府,慢慢熟悉便好了。”
顏兒點了點頭,又試圖抱一抱準兒,準兒卻仍是一臉防備,顏兒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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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府裡,喜氣洋洋的,下人早已在膳堂備好飯菜,只等着迎接陳望等人。
到了攝政王府,完顏赫下馬之後,便到陳望馬前,示意他來抱準兒。陳望解開布帶,將準兒遞到完顏赫的手上。
完顏赫將準兒抱在懷裡,這是他第一次抱小孩,又是自己的骨肉,有種奇妙的感覺。準兒冷不防換了個陌生的懷抱,便一直瞪着明亮的大眼睛探究地看着完顏赫,小臉上都是防備。
“好孩子,”完顏赫對準兒輕輕笑了笑,“我們到家了。”
“讓娘抱抱。”顏兒也對準兒伸出了雙手。
準兒看看完顏赫,又看看顏兒,小臉一扭又去尋陳望了,見到陳望,便張開小手,咿咿呀呀地叫着,要陳望來抱自己。
“臭小子,讓阿爸抱抱。”完顏赫說着,便抱着準兒大步往膳堂去了。
陳望跟在完顏赫身後,一邊逗着準兒,一邊跟着往膳堂去。
準兒一臉的委屈,但是見到陳望跟在後面,便也不再掙扎,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陳望,陳望逗他一個鬼臉,他便咯咯地笑了。
顏兒在一邊看着準兒開心的樣子,不由也跟着笑了,而後對陳望道:“準兒長了這麼多了,我覺得自己大概快抱不動他了。”
“不過樣子倒是未變,我在燕州第一眼見到便知道是我們的準兒。”陳望開心道。
說着無心,聽着有意,一句我們的準兒令完顏赫眉頭跳了一下,卻很快便不去介意,陳望是看着準兒出世的,感情自然深厚,此番又千辛萬苦地將他尋了回來,這第一份功勞便是他的。
攝政王府的下人看到完顏赫懷裡抱着的孩子,有些不明緣由的下人一臉的好奇,待知道這孩子竟然是攝政王的大公子,都驚的合不攏嘴了。
這個消息也很快傳到了東院,被禁足的萬齊優得知完顏赫和夏展顏的兒子回來了,一時呆愣住了。對於準兒的存在,她是有些風聞的,只以爲這孩子永遠不會回來了,卻未料到完顏赫還真是手眼通天,竟能將他尋回來。
這下,那個賤女人豈不是要樂開了花?大兒子回來了,腹中又有一個未出世的,她在這王府的位置算是無人可以撼動的了。
萬齊優恨的心都要碎成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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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堂裡,完顏赫坐在主位上,仍舊抱着準兒,顏兒坐在一旁,不停地跟準兒套近乎,準兒張着好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顏兒,不似起初那般抗拒,偶爾還對顏兒笑一笑。
但準兒仍舊會四處尋找陳望,待見到陳望仍舊在,這才放下地回頭,再度盯着顏兒,笑的天真可愛。
待午膳開始,完顏赫將準兒交給顏兒,親自走下座位,走到陳望面前敬了一杯酒,表達了自己由衷的謝意。而後是阿卡,大恩不言謝,全在酒裡。完顏赫高興,一連喝了好幾杯。
主坐上,顏兒已經與準兒玩的很好了,準兒的小手捏着顏兒的臉,咿咿呀呀自顧自說的熱鬧,顏兒也由着他,只覺得怎麼都看不夠他,怎麼都抱不夠他,歡喜的心都要綻放出煙花來。
準兒一邊玩着,顏兒一邊喂他吃了些蛋羹和米糊,小傢伙吃飽了之後就開始搓眼睛,一臉困頓的模樣。卻是不肯睡,張着眼睛看向陳望,開始嘰歪了。
這幾日,早晚都是陳望哄他睡覺的,他習慣性地找他。
陳望忙起身,去將準兒接了過來,抱在懷裡。準兒立刻安靜了,看着陳望,安心地笑着,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便依着陳望的懷裡沉沉睡去。
顏兒見了,忙過去,準備將準兒抱過來。陳望卻道:“你有身孕,莫要累着,還是讓奶孃將他抱回房間裡睡吧,反正來日方長,不急於這一時。”
顏兒聽話地點了點頭。喚來奶孃將準兒抱走了。而後對陳望道:“我看準兒特別依戀您,我怕他一會兒醒來會找您,還希望陳大哥您在府裡多留一會兒。”
“好。”陳望一口應了。
完顏赫在座位上看着陳望與顏兒之間的默契和諧,卻也不能說些什麼,只好自個兒悶悶地喝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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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午膳,陳望被安排着去了客房沐浴休息。完顏赫則挽着顏兒的手去了準兒的房間。準兒正睡得酣暢,兩隻小手放在腦袋兩邊,睡夢中還不時抿着小嘴。
“你看他多可愛多乖。”顏兒坐在牀邊,簡直看得癡了。
“我的孩兒,該當如此。”完顏赫沉聲回了句。
“厚臉皮。”顏兒笑了一句。
完顏赫笑笑,從身後摟了顏兒,一道癡癡看着準兒,“完顏夏準,這小子真夠皮實的,顛來顛去輾轉了這麼多地方,仍是如此健壯安穩,真是好小子,謝謝你顏兒,給我生了這麼好的孩子。”
顏兒倚在完顏赫溫暖的懷裡,笑笑,“用不着你謝我,準兒也是我的孩兒。”
完顏赫聽了,在顏兒的耳後親了一下,耳後大手撫摸在顏兒的肚子上,“我從未如此幸福過,我最愛的你們,都在這裡了。”
顏兒聽了這話,眼眶一熱,“我們最該感謝的便是陳大哥了,還有阿卡,他們爲我們做了太多事。”
“我心裡有數,往後自然會回報他們。”完顏赫輕聲道。
顏兒便不再言語,靜靜依在完顏赫懷裡,看着準兒。
一切都如此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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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赫與夏展顏在準兒的房間裡足足待了將近一個時辰,直到準兒從夢中醒來,小傢伙愣愣地看了看這陌生的環境,而後看了看完顏赫和顏兒,小臉立刻流露出不開心的表情。
“快去請陳掌櫃過來。”在準兒哭泣前,夏展顏忙對婢女吩咐道。
陳望不大一會兒便來了,一進院子便聽到完顏夏準那驚天動地的哭聲,心裡便急了起來,忙大步進了屋子,嘴裡喚道:“準兒,乾爹來了。”
說也奇怪,聽到陳望的聲音,準兒離開不哭了,轉過頭去看他,伸出兩隻肉呼呼的小手撲向他。
陳望將準兒抱了過去,準兒便立刻安心地靜了下來。
“這臭小子,這麼小倒會認人了。”完顏赫見準兒對陳望比對自己還要親密,心裡有些失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