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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膳,夏展顏便坐到馬車的邊板上,倚着馬車棚,無聊地坐着。

護衛軍則收拾妥當,在遠處燃了幾堆篝火,用以驅趕獸類。而後,又分了班值夜,便各自安歇了。

完顏赫照舊用冰涼的山泉水,爲夏展顏敷了腳。

而後,雙手圈在夏展顏身側,輕聲道:“今晚好好歇着,後日便可到京都了。”

夏展顏聽了,輕輕嘆了口氣,身子往後靠了靠,看着完顏赫,“我心裡從未如此不安過。”

“有何不安,說與我聽聽。”完顏赫正色道。

“前路未卜,又無後路,我好似這世間無根的浮萍。”夏展顏憂戚道。

這話令完顏赫心中一疼,不由語氣柔情道:“顏兒,但是你有我啊。”

“也不知安哥哥如今可好了。”夏展顏對完顏赫的話置若罔聞,又幽幽嘆了句。楊安的傷,始終是她的一塊心病。

完顏赫只能無奈地笑了笑,他說出如此肉麻的話,雖不指望她迴應,起碼感動一下下也好,但她竟想起楊安。他就知道她是煞風景的能手。

“我已收到消息,楊安傷勢無礙,不日即可痊癒,你可不必掛懷了。”完顏赫道。

夏展顏愣了下,“你怎會有安哥哥的消息?”

完顏赫笑笑,“左右就是有途徑知道。”

兩國交戰,必定都會派出自己的細作前方對方的地盤打探消息,他不但知道楊安傷勢無礙,還知曉楊元忠已經將夏展顏的家庭變故告訴了楊安,楊安聽了,當即坐不住了,差點帶着傷勢從軍營闖出去,試圖來雁城營救夏展顏。

而且,從細作口中傳回的另一個消息是,皇上已經爲楊安指婚了,是鄭國丞相左重機最小的嫡女左安翹。

而左重機正是當時彈劾夏展顏之父夏正甫私通大金之人。左重機在朝中大權在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被他彈劾之人,皆誅連全族下場悽慘。

再說那楊安,既是皇上指婚,便由不得他願意與否了,聽聞初冬便是楊安與左安翹的大婚之時,那楊安,一旦養好了傷,便會起身去往鄭國京城,在京城與左安翹成婚。

因楊安家在康平城,故而此番雖是楊安娶親,卻更像是楊安入贅丞相府。對於楊家來說,此次奉旨成婚,是一樁極其敢怒不敢言的羞恥事。武將在外出生入死,文官在朝中隻手遮天,而皇上,整日裡只會沉迷女色與不老之術。

亡國之象啊!這四個字徘徊在楊元忠的心上,只不過從未出口而已。而當前最令楊元忠苦惱的是,如何說服對夏展顏一往情深的楊安,前往京城與左安翹成婚。

這一切,夏展顏皆不知。

完顏赫也在思量,該不該將楊安即將領取他人之事告訴夏展顏,幾番權衡之後,也便作罷了,不過是因爲他捨不得夏展顏爲此事傷心。

聽聞楊安傷勢無礙,夏展顏的面色緩了緩,而後低下頭,無聊地交纏着自己柔弱無骨的十指。

她就是不看看完顏赫。

完顏赫終於氣不過,這夏展顏一會兒嘆氣,一會兒惦念,一會兒放空,卻只將一直立在她面前的自己當空氣一般,他伸手擡起夏展顏的下巴,令她與自己對視,而後,便吻上她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