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第98章 你也有今天

“紀王若是要勸我,您還是莫要多費口舌,請回吧。”景延年趴着說道。

紀王搖了搖頭,“景將軍一向英明,今日怎這般糊塗?”

“我心意已決,絕不會另娶他人。”景延年直截了當的打斷他。

紀王皺了皺眉,“景將軍以爲自己有什麼實力,有什麼資格,和聖上對着幹?惹怒了聖上,你什麼都得不到!”

景延年朝上拱了拱手,“我今日所有一切,都是聖上賜予,自然不敢於聖上對抗,但玉玉乃是我妻,玉玉腹中乃是我兒,我不護着他們,便是沒有盡到一個男人最基本的責任,若是我連妻兒都護不住,那便也不配做聖上的臣子。”

“你……”紀王長嘆一聲,“你怎的這般固執?你想要妻兒,可待蕭玉琢生下孩子以後,先將孩子接回府上。娶了聖上爲你預備的嫡妻之後,再暗地裡……”

紀王沒有說完,他深深看了景延年一眼,料想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景延年卻是哼笑一聲,“叫妻爲妾?這種事情,我做不到。”

“你可知忤逆聖上的後果?聖上是愛惜你,念及你過往功勞,若非如此,你以爲你今日在殿上所作所爲,聖上還能讓你留有命在?”紀王好言相勸。

景延年卻淡笑道:“寧可一家人一起死,也不苟且偷生,違背良心。我說了叫玉玉等我,必然不會讓她失望。”

紀王擡手指着他,好半晌沒憋出一句話來。

良久,他才長長嘆息,“你以往不是不知變通的人,如今怎的這般滴水不進?”

景延年垂眸,看着地毯上的繁複紋路,“並非不知變通,只是有些事情,不能退讓。”

紀王搖頭,“你說願意一家人一起死,怎知她也是這般想法呢?你不給她和孩子留活路,豈是她也如你這般狠心堅決?若是她覺的退一步,只要能好好活着更好呢?你還覺得一死值麼?”

紀王這話,問的景延年很是一愣。

“不若聽聽她的想法?畢竟你能決定自己的生死,卻不能替她拿主意,你家夫人向來主意大得很。”紀王笑了一聲。

景延年眯眼看着紀王,“王爺這是在懷疑我與玉玉的感情麼?”

紀王連連搖頭,“不過是勸你不要太過自負。”

景延年眯眼,沒有說話。

紀王追問道:“倘若她的想法與你不同,你可會逼她與你一起送死?”

景延年垂眸而笑,“不會。”

“好!”紀王起身,“告辭。”

紀王從將軍府出來,便直接去往宮中覆命。

“啓稟父皇,如今能勸得住景將軍的唯有蕭氏了。”紀王拱手說道。

聖上冷哼一聲,“她如今正巴不得嫁回將軍府,讓她勸景延年?”

“婦人終是比男人心軟,她如今畢竟懷有身孕,若是冒着觸怒聖上的危險,不如叫她知難而退,給彼此都留有餘地。”紀王緩聲說道。

聖上點了點頭,“你說的有理,只是……”

“父皇,兒有一事不明。”紀王拱手垂頭。

聖上笑眼看他,“你如此爲朕盡心,有何不明,儘管問來?”

“蕭氏玉琢,雖不賢,但畢竟並無大錯,父皇爲何如此果決的不許景將軍復娶她呢?”紀王微微擡頭,覷着聖上臉色。

聖上冷哼一聲,“她無大錯?休夫是不是大錯?身爲女子,卻鑽營商賈之道,是不是大錯?她還……還不止這些!”

提及蕭玉琢,聖上的臉色變得尤爲不好。

紀王微微皺眉,似仍舊未曾明白。

“倘若人人都效法如此,不將律法綱常放在眼中,豈不天下亂矣?”聖上冷聲喝問。

紀王連忙俯下頭去。

他心頭一震,這會兒才全然明白了。

前頭說那些不過是表象,是個藉口。

而後頭說這一句,纔是聖上真正擔心,真正害怕的。

因爲聖上的皇位就是鑽營謀求得來的,並非正統,非先皇傳位。

聖上最害怕的就是旁人惦記他的位置,所以會格外強調律法綱常,唯恐旁人像他一樣“犯上作亂”。

而蕭玉琢恰恰處處行事作風,都不在綱常之內。

聖上倚重景延年,卻又不放心蕭玉琢。

是以絕對不可能讓兩人在一起。

“兒臣明白了。”紀王躬身說道。

聖上揮揮手,輕嘆一聲,“你下去吧,朕會另外找人去勸勸蕭氏。”

紀王退走,離開金殿,吩咐身邊隨從道:“聖上忌憚結黨,回去叮囑他們行事低調,莫要叫人捏到把柄。”

聖上思量着如何從蕭玉琢這裡找到突破口,好使得景延年放棄復娶她。

一連想了兩日,也沒有頭緒。

想到蕭玉琢在金殿外頭跪求的樣子,他就有些頭疼。

更不由想到上次千秋宴上,她在殿中巧舌如簧,哄得自己覺得她天真無害,還白給了她城南一頃之地,更覺的連牙根兒都是疼的。

“景延年耿直磊落,蕭氏卻是能屈能伸,裝乖賣巧她做起來一點兒都不含糊。”聖上衝着身邊的內常侍說道,“以往朕覺得蕭氏憨傻,如今想來,她哪裡是憨傻,分明滑的像泥鰍一般,她到比景延年更不好對付吧?”

內常侍各個垂頭,不敢作聲。

聖上怒怕案几,“你們一個個都聾了啞巴了?朕如今身邊連個能說說話的人都沒有了麼?”

樑恭禮連忙上前,拱手道:“蕭氏不過是個女流之輩,便是有些野心,但終究不是男兒。”

“她若是男兒,又有蘭陵蕭氏爲後盾,朕還能容她至今?”聖上冷哼。

樑恭禮笑着拱手,“聖上說的是,可正因她是女子,又是長公主唯一的孩子,如今還懷着景將軍的骨肉,聖上不能要她的性命啊。”

“朕自然知道!”聖上皺眉,“若非讓她白佔了如此多的天時地利,朕還用發愁麼?早叫人取了她的性命!”

樑恭禮躬身上前,在聖上耳邊道:“聖上仁愛,如今乃是要留一條活路給景將軍和蕭氏,景將軍堂堂男兒,不願辜負蕭氏,聖上將這些利害言明與蕭氏,叫蕭氏自己決斷,以蕭氏的個性,她又豈能如景將軍一般果決?”

聖上微微眯眼,“你這話是說……”

“聖上命人言明與蕭氏,觸怒聖上,就是死路一條,若是她肯擇婿另嫁,則給她和景延年都留一條活路。蕭氏貪生怕死,定然會同意。”樑恭禮低聲說道。

聖上聞言微微一笑,“還是恭禮懂朕的心。不過,朕倒更有一妙計!”

樑恭禮眼皮微微一跳,“聖上的計策是?”

“你去安排,悄悄接了景延年入宮,藏於屏風後頭,朕要當着他的面,叫他聽聽蕭氏乃是如何背叛了他。”聖上輕笑,“男人最恨被人揹叛,倘若叫他親耳聽見,他必記恨蕭氏,這筆賬他會算在蕭氏的頭上。先前與朕的不愉快自然也就一筆勾銷了。”

樑恭禮連連點頭,“聖上英明,可蕭氏若是並未……”

“這就要靠你去安排了,朕命你……”聖上在樑恭禮耳邊一番叮囑。

樑恭禮連忙退下去安排。

蕭玉琢等在家中,每日按時起牀,按時睡下,一日少食多餐,還按着菊香的叮囑,每日都不忘在園子裡散步。

好似和以往不曾有區別。

就連貼身伺候她的梅香,竹香幾個大丫鬟,也看不見她臉上愁色。

“娘子就不擔心將軍麼?”竹香咕噥道。

梅香搖搖頭,“娘子定是故作堅強,僞裝如此。”

菊香卻輕嘆一聲,“娘子這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將軍共進退,既然心意已決,自然就沒有什麼好猶豫憂慮的了。”

三個丫鬟正跟在蕭玉琢身後,小聲的說着話,卻聽聞丫鬟來稟,說宮裡來人,接娘子入宮。

梅香一慌,連忙上前幾步,扶住蕭玉琢的手。

蕭玉琢微微一笑,“慌什麼?聖上坐不住了?”

“娘子不怕麼?”梅香小聲問。

蕭玉琢眯了眯眼睛,“怕什麼?我就算惹了聖上不喜,嫁娶乃是臣子後院之中的事兒,他還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梅香狐疑的點點頭,“娘子說的,好像是有道理。”

丫鬟們爲她更衣梳洗,扶着她,正欲行出二門,去往宮中之時。

樑生和魏子武卻匆匆趕到。

樑生步履較慢,不若魏子武腳步輕靈,蹁躚如燕。

魏子武在二門處攔下了她,“娘子,我家哥哥有幾句話,要叮囑娘子。”

“若是不着急,

便回來再說吧,我家娘子正要入宮呢!”梅香朝外看了一眼。

宮中的車架,正等在影壁外頭。

魏子武瞪了梅香一眼,“自然是着急的,若是不急,何必匆匆趕來?”

“倒是比入宮的事情還要急麼?”梅香輕聲咕噥。

樑生快步上前,拱手道:“正是與入宮相關之事。”

蕭玉琢微微一愣,狐疑看向樑生,“樑掌櫃知道,聖上召我入宮,所謂何事?”

樑生拱手,四下看了一眼。

蕭玉琢微微點頭,“你們退遠些。”

丫鬟們退開。

就連魏子武都退遠了幾步。

樑生這才垂眸說道:“聖上有個問題要問娘子。”

“什麼問題?”蕭玉琢側目。

“聖上會問娘子,倘若要復嫁景將軍,就要收回娘子手中的所有產業,包括五芳齋,櫃坊,和城南正在投建的地皮。若娘子捨不得這些產業,便不能嫁於景將軍,但聖上准許娘子另外擇婿。”樑生沉聲說道。

蕭玉琢微微皺眉,“樑掌櫃如何得知?”

“娘子會如何選擇?”樑生不答反問道。

蕭玉琢看着樑生,含笑不語。

樑生多精明的人,連忙拱手道:“娘子莫要誤會,小人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提醒娘子,這乃是個陷阱。”

“陷阱?”蕭玉琢微微挑眉,“何謂陷阱?”

“倘若娘子選擇放棄產業,復嫁景將軍……聖上非但不會准予此事,反而會惱羞成怒,要了娘子的性命。”樑生沉聲說道,“唯有娘子迂迴,且叫聖上放心,選擇產業,再謀和將軍重聚。”

蕭玉琢微微一笑,“倘若我在聖上面前都背棄了他,如何還能再謀重聚?”

“可娘子若是執意與聖上對着幹,豈不是以卵擊石?”樑生提醒道。

蕭玉琢嘆了口氣,擡手撫了撫肚子,“聖上爲何討厭我至此?”

樑生垂眸,動了動嘴脣,卻未發一語。

“娘子,宮人在催了。”梅香在遠處,小聲喊道。

“多謝樑掌櫃提醒。”蕭玉琢衝他笑了笑。

樑生連忙擡頭看她,“娘子,留得青山在……”

蕭玉琢點點頭,“我知道。”

“娘子千萬要想清楚。”樑生皺眉,眼眸沉沉。

蕭玉琢邁上宮中車駕,安安穩穩的坐在車內,她雙手握在一起,臉上恬淡安寧。

丫鬟們扶着她來到宮中之時,梅香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怎的如此緊張?”蕭玉琢緩聲問道。

梅香搖了搖頭,“前幾日隨娘子來宮中的時候,還未曾這般害怕,今日也不知是怎的了,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蕭玉琢笑了笑,“莫怕。”

“娘子爲何一點兒都不緊張?”梅香握住她的手。

這才發現,她手心裡是一片冰涼。

如今都是暮春時節了,若是怕熱的人,春衫都要脫下了,娘子的手竟比冬日裡還冷涼。

“娘子……”

蕭玉琢衝着她微微一笑。

聖上正在金殿之上,高高坐着。

蕭玉琢福身行禮,因身子不便,動作慢騰騰的。

聖上倒似乎並不着急,垂眸往屏風處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蕭氏快起來吧。”

“謝聖上!”蕭玉琢起身。

聖上倒是和顏悅色,還賜坐給她,“前幾日玉玉來宮,但朕沒有見你,便是想讓你想清楚了再來回話。”

蕭玉琢頷首,“聖上仁愛。”

“如今,你可想明白了?”聖上揚聲問道,“你與景將軍的夫妻緣分,早已被你自己折騰光了,如今你已經有了自己的立身之本,便是沒有郡主的頭銜,沒有食邑封地,你的日子也是富庶的。”

“都是聖上恩惠。”蕭玉琢連忙說道。

聖上呵呵一笑,“可你若執意嫁給景延年,這些產業,便不能再歸你了。”

“這又是爲何?”蕭玉琢反問,“蕭氏未曾接受蕭家接濟,未曾接受阿孃饋贈。這些產業乃是當初聖上擼去了蕭氏封號之後,蕭氏一點點積累出來的,爲何不准我帶回將軍府去?”

聖上眯眼看她,“你捨不得這些產業?”

蕭玉琢頷首,“這是蕭氏憑着經營得來的,並非天上掉下來的,自然是不捨。”

聖上立即笑起來,“你既然捨不得這些產業,便抱着你的產業,過你瀟灑自在的日子吧,若你想嫁人了,也可招婿,豈不比如今失掉這一切,再孑然一身的嫁去將軍府強?”

蕭玉琢點點頭,“聖上說的似乎也是條出路……可如今蕭氏就要生子,景將軍沒有爹,童年委實可憐,我如何能叫景將軍的兒子,再經歷他兒時所經歷的那些?”

聖上笑意收斂,“蕭玉琢,朕不得不提醒你,人不可太貪心,你若要嫁回將軍府,你如今所有的這些產業,全部都要衝入國庫。”

蕭玉琢擡頭,神色平靜的看了一眼聖上。

聖上被她清亮的眼眸看的一怔。

他皺眉之時,她已經垂下頭去,“這還真是個兩難的選擇呢。”

屏風後頭,似乎略有些響動。

聖上往屏風處瞥了一眼。

屏風後立刻安靜了。

蕭玉琢似乎並沒有注意道屏風那兒的響動,她只垂眸兀自思量着,“果真不能兩全麼?”

“人不可貪心。”聖上道。

“那我……”蕭玉琢搖頭嘆息。

殿中安靜。

聖上的目光落在蕭玉琢身上,似乎屏氣等着她的答案。

只要她說,她要產業。

屏風後頭的景延年也就可死心了。

他對她的一腔愛護,還比不過她手裡的錢財重要……

景延年死心,必恨透了蕭玉琢,再不會原諒她。

如此,他倒是可以給蕭玉琢留一條活路。

蕭玉琢笑着擡眸,她皮膚瑩白,笑容明媚有光,“那蕭氏還是放棄產業吧,一切自有將軍,豈會餓着我和孩子?”

她話音一落,殿中良久無聲。

屏風後頭趴着的人,倏爾笑了。

她沒有背棄他,沒有叫他失望。

只是蕭玉琢的回答,卻叫聖上大爲失望了。

聖上側臉,深深的看了樑恭禮一眼。

樑恭禮垂頭埋在胸前。

聖上僵硬了片刻,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好個兒女情長……朕以爲,玉玉你是與尋常女子不同的,沒曾想……”

蕭玉琢垂着頭,高高在上的聖上看不見她的神色。

“朕準了!”聖上忽而說道,“你也已經快生了,如今,就趕快回去準備嫁妝吧。”

蕭玉琢愕然擡頭。

準了?

“只是你的產業,朕俱都要收回。”聖上笑着說。

“多謝聖上,叩謝聖上!謝聖上恩准!”蕭玉琢全然沒有想到。

樑生的話,她是信了的。

她說出選擇景延年,放棄錢財的時候,她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前世過勞死之前,她還沒有轟轟烈烈的愛一場。

今時今日,她以爲自己終於可以像電視裡看到的那樣,爲了愛,爲了忠貞,放棄性命。

原以爲聖上必會震怒,沒曾想,聖上真的放過她了?

“多謝聖上!”她的高興不是假的,連連謝恩。

聖上擺手,叫宮人攙扶她起來。

“去吧,回去準備,朕會另欽天監擇定一個好日子。”

“我同將軍已經商定在四月初一了。”蕭玉琢歡喜道。

聖上哦了一聲,連連點頭,“四月初一,是個好日子,這孩子也確實拖不得了。”

蕭玉琢頷首,“是啊。”

聖上擺手,叫宮人送蕭玉琢出宮。

待蕭玉琢剛退出金殿,聖上便對樑恭禮比了個手勢。

樑恭禮連忙不聲不響的,也退了出去。

聖上起身,繞至屏風後頭,似笑非笑的垂眸看着景延年,“朕一向器重卿。”

“是,謝聖上擡愛。”景延年俯身叩謝。

“愛卿的傷勢怎樣了?”聖上緩緩問道。

景延年道:“已經沒有大礙了,不過是皮肉長得慢些。”

聖上笑了笑,“朕對愛卿從來都是寄予厚望的,愛卿也從來沒有叫朕失望過,朕當初還想叫朕的女兒許配給愛卿……”

“臣不配。”景延年連忙叩首道。

聖上點了點頭,“是不配。”

景延年眉宇微蹙

“愛卿回去吧。”聖上說完,長嘆一聲,似乎有濃濃不捨,濃濃惋惜。

景延年眼眸微凝,眸中是化散不開的濃墨。

“回去準備迎娶蕭氏吧。”聖上又說了一遍。

景延年這才告退離開。

蕭玉琢卻不曾想,她還未離開宮門,便瞧見好些宮人迎面而來。

她腳步一頓。

“蕭氏這邊請。”爲首的宮人上前說道。

蕭玉琢微微一愣,“這是何意?”

“聖上有令,請蕭氏在宮中小住。”宮人說道。

蕭玉琢連忙搖頭,“這與規矩不符,且聖上已經准予我出宮。”

“動手。”那宮人冷聲吩咐。

蕭玉琢微微一驚。

宮人立時撲上來。

梅香和菊香沒有反抗之力,便被宮人拿住。

竹香擋在她跟前。

沒曾想這些閹人功夫倒是不弱,竹香一個人又要護着她,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聖上有令,抗命者死。”宮人厲聲道。

“竹香!”蕭玉琢連忙喚竹香停手。

竹香擋在她跟前。

“煩請帶路!”蕭玉琢說道。

蕭玉琢沒出了宮門,主僕一行就被聖上拿下了。

主僕一行被囚禁在西苑之中。

西苑內外皆有閹人把守,守衛森嚴。

有個內常侍,前來西苑。

守衛的閹人見到他,紛紛行禮。

內常侍乃是伺候在聖上跟前的人,雖同爲閹人,地位可比他們這些見不了聖上的人高得多了。

內常侍走進囚禁着蕭玉琢主僕的屋子。

他擡了擡手,屋裡的閹人立時便退了出去。

蕭玉琢擡眼看他,認出他是聖上身邊伺候的人。

“蕭娘子,你怎的如此想不開呢?如今不止害了你自己,你且會害了景將軍,你可知道?”內常侍說道。

蕭玉琢眯眼看他,“常侍這是何意?”

內常侍扯了扯嘴角,“聖上愛惜景將軍又非常倚重將軍,可聖上豈容的枕側有他人酣睡?”

“景將軍從來都是忠心耿耿,他沒有二心啊?”蕭玉琢道。

內常侍點了點頭,“是,景將軍沒有二心,他的野心都在忠貞之下,那娘子您呢?”

蕭玉琢聞言一愣,“我?我不過是一介女流啊?”

“一介女流,卻有大膽休夫之舉,一介女流,卻能夠在聖上擼去封號食邑之後,過得風生水起。難道蕭娘子不明白,當初聖上爲什麼要收回娘子的封地,且不允許蕭家和長公主接濟娘子麼?”內常侍說道。

蕭玉琢微微皺眉,“聖上希望我過的清苦,過的艱難。”

內常侍頷首,“娘子是明白人。”

蕭玉琢呵的笑了一聲,“我有手有腳,沒了食邑封地,就要低三下四的去乞討麼?沒了聖上賜恩典,就一定要狼狽的過不下去麼?我自己也可以……”

內常侍看着她,笑了起來。

蕭玉琢話音登時停住。

是了,這是皇權至上的社會。

聖上怎容得下她自己爲自己打出一片天下來?

沒了聖上恩典的人,就應該搖尾乞憐,就應該過不下去。

她不但過下去了,還比以往過的更好了,聖上自然看她不順眼。

若是不順眼也就罷了,她不在聖上面前晃就是了。可她偏偏要重新嫁給聖上的寵臣,且是握着皇城兵權的寵臣。

聖上如何能容得下她這樣的女子,嫁給景延年?

原來這兩個選擇,從一開始就是沒得選。

蕭玉琢嘆了口氣,微微搖頭,“我從來沒有那麼大的野心。”

“娘子這是小看自己了。”內常侍說道。

蕭玉琢搖頭,“沒有,我只是想讓自己過得好一點,並沒有妄想過其他。”

“人還沒有處在那個位置上的時候,自然不會想,若是一旦有可能,人就會被慾望虜獲。”內常侍說道。

蕭玉琢垂眸,靜了片刻,她才說,“常侍說,我害了景延年,是什麼意思?”

“我不是已經叫人告訴過娘子了,錢財和景將軍,娘子選擇錢財,尚有活路。娘子若是選擇景將軍,就是死路一條嗎?”常侍嘆息說道。

蕭玉琢擡眼看他,“你……”

內常侍也平靜的回望着她。

“你是樑生的……”蕭玉琢皺眉。

“樑生是我收養的義子。”內常侍拱了拱手,“雜家,樑恭禮。”

“難怪……”蕭玉琢連連點頭,“難怪宮中的事情,他能夠知道的那麼快……難怪他有那般廣闊的人脈,難怪……”

樑恭禮笑了笑,“人脈是他自己經營的,宮裡的消息也是他自己打聽的,我與他雖同姓,可能將我們聯想到一起的人卻並不多,我們鮮少有聯絡。我主動聯繫他,叫他送消息給你,不過是想救景將軍一條命……沒曾想。”

他長嘆一聲,搖了搖頭。

蕭玉琢卻笑了,“您好意,我心領了,將軍若是知道,定然也會心領的。只是……我想,若是我爲了錢財而放棄他,才真會叫他傷心欲絕吧?”

“所以你就寧可葬送他?”樑恭禮皺眉問道。

蕭玉琢垂眸,“天道自有公平,我有沒有那樣的野心,聖上不曉得,天卻曉得。”

樑恭禮搖頭,“天真!”

“常侍乃是伺候在聖上身邊的人,爲何要幫着將軍呢?”蕭玉琢不解問道。

樑恭禮皺眉,“我怎是幫着將軍?我乃是爲聖上鞍前馬後的效力,聖上自然是捨不得景將軍的,可如今你卻將聖上逼得沒有餘地,爲了江山,爲了皇位,聖上不得不放棄將軍。”

“放棄將軍,是什麼意思?”蕭玉琢看着樑恭禮問道。

樑恭禮舉目望了望窗外的天,搖頭長嘆。

……

景延年被宮人送回將軍府上。

他瞧見守衛在將軍府外頭的驍騎營侍衛並未離開。

他便知道,聖上所說的,讓他準備迎娶蕭玉琢,也不過是說說而已。

他眉頭緊蹙,立在廳堂之中。

他身上的傷還未痊癒,如今還坐不得,但那日杖責的人,使了巧勁兒,看着他身上皮開肉綻,似乎傷的很重,但實際他如今行走已經沒有大礙了。

紀王那日的話猶在耳畔,聖上此番試探,雖臉上帶笑,定然是起了殺心。

圍在將軍府外的驍騎衛,衛將軍周炎武笑呵呵的端着一壺酒,來到將軍府廳堂之中。

景延年幾乎是瞬間就猜到了他的來意。

“周將軍。”景延年冷眼看他。

周炎武將漆盤和酒壺放在桌案上,拱手道:“景將軍別來無恙?先前相遇之時景將軍英明果斷睿智過人,可是沒曾想,將軍會在這時候犯糊塗。”

景延年微微眯眼,“我犯了糊塗,周將軍應該高興纔是吧?”

周炎武微微一愣,哈哈笑道,“將軍真是開玩笑。”

“驍騎衛乃是府兵,隸屬南衙禁軍。羽林軍乃是北衙禁軍,北衙禁軍一向更得聖上倚重,且物資軍餉,都高於南衙,周將軍心裡不忿,應該不是一日兩日了吧?”景延年微笑說道。

周炎武垂眸,好半晌沒說話。

忽而安靜的廳堂裡傳來他低低的笑聲,他一面笑着,一面緩緩擡起頭來,“是,又怎樣?我早看不慣你了!一個沒爹的野種,憑什麼到羽林軍中?一個沒爹的野種,憑什麼做羽林軍大將軍?一個沒爹的野種,憑什麼讓長安城那麼多小娘子對你傾心?哼,你也有今日?也有被聖上厭棄的一日?”

景延年目光淡然的看着周炎武,忽而輕笑道:“你真可憐。”

“我可憐?哈,”周炎武大笑,擡手指着那酒壺,“看到了麼,你知道這是什麼酒麼?這是聖上賜給你的鳩酒!爲了一個女人,你要賠上自己的性命,聖上終究是容不下你了,怎麼樣?你一直效忠聖上,從莊子上的一個野孩子一步一步爬到現在的位置,如今——一壺鳩酒就是你的終點了。”

“當初我和你一起比武,競選入羽林軍的時候,你說我不行……今日我就要叫你看看,究竟是誰不行!”

“有句老話怎麼說的?看誰能笑到最後?景將軍,你笑到最後了麼?”

周炎武臉上盡是得意。

景延年的神色卻十分平靜。

周炎武被他平靜的臉色所震怒,“你裝什麼?你應該害怕,怕的搖尾乞憐!”

“我怕什麼?一壺鳩酒?”景延年反問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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