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第193章 分庭抗禮

小太監無奈,他實在等不了了,再僵持腰就斷了!

他不敢貿然站起,也不敢叫自己摔趴在地,只好出聲提醒。

聖上回過頭來,“朕想到一個詞,恭禮,你說朕想到的這個……”

他接過茶湯,卻發現奉茶湯的是個小太監,並非樑恭禮。

他微微皺眉,這纔想起,樑恭禮不肯和他同享那“仙藥”,還多次勸他戒了藥。

說蕭家大老爺如今已經全然戒藥,頗受敬重。

他不耐煩樑恭禮的勸誡,便把樑恭禮從御前踢走了。

這會兒不知道在哪兒當值呢?

“何春,你說,越王此時回來,飽受讚譽,豈不是有功高蓋主之嫌?”聖上說道。

那小太監驚了驚,“聖上,這話奴才不敢說。”

“說,朕恕你無罪。”聖上將茶盅放在一旁,叫他起身。

“紀王被貶,尚在關押之中。越王得勝,呼聲響亮。朝中大臣如今日日讚譽越王,只怕接下來,就該逼着聖上立東宮了!”小太監說道。

聖上冷哼一聲,“朕還年輕力壯!東宮何時立有什麼重要?”

“聖上莫不是忘了,當初越王爲何從宛城率兵北上?”小太監道。

聖上一說“功高蓋主”,他便猜透了聖上的心思。

字字句句都往聖上心坎兒裡說。

聖上看他越發順眼,“朕沒有忘,當時朕被困九嵕山。他北上究竟是要救朕,還是打算趁着先太子作亂的時候謀反……哼,他清楚,朕也清楚!”

“如今越王得勝,聲望極大,聖上不可不防呀!”小太監道。

聖上眯了眯眼。

“擬旨,朕要昭告天下——”

小太監愕然看聖上,這會兒要昭告什麼?要放出紀王來和越王抵抗,此消彼長麼?

“昭告天下,吳王並非異姓王,他乃是朕的兒子。他不姓景,他姓李!”

聖上的聲音在殿中迴盪。

那小太監生生愣住好一陣子,才愕然下拜。

次日這道聖旨便被公佈。

長安城上下一片譁然。

“難怪景將軍多年來,備受聖上恩寵!原來是聖上的兒子!”

“景將軍看着就和聖上面容相似,和聖上年輕的時候,性情也身爲相似!”

“這麼算起來,聖上還是襄王的時候,就有了景將軍這兒子!”

“如今聖上到底是更心儀越王?還是更喜歡吳王呢?”

原本好似已經落定在越王頭上的儲君之位,如今又生了變故。

紀王倒了,如今吳王卻成了親兒子。

越王打了勝仗不假,可是若論軍功,景將軍豈不比越王的軍功大麼?

越王還未抵達長安。

長安城的貴胄們聞風而動,吳王府門庭若市,日日都有來恭賀的人。

蕭玉琢氣惱,“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這時候說!聖上他打的是什麼主意,當旁人都是傻子呢!”

“娘子,慎言!”梅香連忙勸道。

“防備這個,防備那個!沒見過當老子的,主動挑唆兒子不和的!”蕭玉琢拍着桌案。

梅香急的不行,“娘子小心手疼!”

“哼,當誰都跟他一樣,稀罕他的皇位!叫他的兒子鬥鬥鬥,全都鬥死了他才高興!”蕭玉琢怒道。

“娘子!”梅香驚叫一聲。

“好了好了,”蕭玉琢擺了擺手,“家裡說說,我自己屋子裡,還曾有外人不成?”

梅香拍了拍胸口,“婢子沒見過您這般口無遮攔的,害怕您真把這話拿到外頭去說,那可是要招來禍事了!”

蕭玉琢輕嗤一聲,“如今這禍事還不夠大麼?越王得勝,還未進得長安呢,修遠門前卻聚集了衆多恭賀之人。正在越王的興頭上,叫修遠來分越王的風頭,越王心裡能高興了麼?”

“他高不高興,我纔不在意。”門外突然有人笑聲說道。

蕭玉琢微微一愣,“修遠?”

景延年掀簾而入,“你高不高興,纔是我在意的。”

梅香立時紅了臉,連忙向外退去。

景延年在蕭玉琢身邊坐下,端過她的茶碗來,便喝了一口。

他的脣正好沾在她的脣印上。

蕭玉琢伸手想攔,他卻印着她的脣印,咕咚咕咚喝了半碗。

蕭玉琢臉上微微一熱。

他放下茶碗,“既然你不高興,我如何還敢見那些恭賀之人?”

蕭玉琢垂眸輕嘆,“你可別多想,見不見都是你自己的事兒。”

“當初聖上沒有昭告天下我的身份時,我不着急。便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去爭那九五之尊的位置。”景延年望着蕭玉琢道,“萬人之上有什麼好?要操心天下,還要操心後宮。一個你都叫我發愁了,若是坐擁整個後宮,豈不要叫我愁死?”

“呸,美得你,還想要後宮?!”蕭玉琢瞪眼看他。

景延年眉眼彎彎,眼眸清亮,“不敢,不敢。”

“越王那人,性格乖張,我是怕他忌憚你,而對你不利。”蕭玉琢小聲說道。

景延年立時握住她的手,“有這一句話,便是他要害我,我也滿足了。”

蕭玉琢在他灼灼視線之下,有些面紅耳赤,“放手!”

“不放,越王沒回來我不能放,如今他回來了,我自然更不能放了!只恨不得立時就將你娶回府中!”景延年在她耳畔說道。

蕭玉琢臉面羞紅的樣子,在景延年看來,分外的嬌俏可愛。

他忍不住伸手將她抱入懷中。

若這裡不是蕭家,而是他的吳王府該有多好。

叫人把守在外,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必顧慮太多!

可如今乃是在蕭家,他便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玉玉,我好想你,你可知道?”他攬她在懷,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他的氣息,呵在她耳畔,染上她臉頰,將她半張臉都染紅了。

“快放手!你這登徒子!”蕭玉琢紅着臉推他。

“求稟吳王殿下!”門外突然有人恭聲說道。

蕭玉琢一驚,立時從景延年懷中掙脫出來。

他那麼又是攬又是抱的,把她得體的衣着都給弄皺了。

她連忙整理頭飾,衣衫。

景延年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看着她臉上的窘迫和不自然,他眼中的笑意卻是越發濃厚。

待她整理好,景延年才輕咳一聲,喚人進門稟報。

“啓稟吳王,越王殿下沒有隨軍入長安,已在今晨,悄悄入城了。”部下稟道。

蕭玉琢臉面一愣。

卻聽那侍衛繼續道:“越王殿下叫人送了請柬,請吳王今晚入吳王府赴宴。”

屋裡一時安靜下來。

景延年顯然也有些意外。

蕭玉琢則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侍衛,又扭頭看向景延年。

景延年更快的反應過來,“越王請了許多人,還是單單請我?”

“越王是悄悄入長安城的,旁人大多還不知道越王已經回來。據卑職打聽,越王只請了殿下一人。”侍衛沉聲道。

景延年點頭,叫人退下。

蕭玉琢立即擔憂道:“他若是隨軍入京,且還有百姓夾道歡迎,民衆載歌載舞,聲勢不凡。你府上的熱鬧倒也不那麼顯眼。可如今,他靜悄悄回來,不見人去恭賀他,倒見旁人都去吳王府捧着你,他心裡不知會做何想法?”

“他愛怎麼想就隨他想去。”景延年伸手就握住蕭玉琢的手。

她性子剛硬,不像小娘子,簡直像個漢子。

可她的手卻極爲柔軟,綿綿的握在手中,叫人眷戀。

他眯眼,臉上盡是一派享受之色。

蕭玉琢輕哼,“他一回來就請你赴宴,你就不怕是一場鴻門宴?”

景延年挑了挑眉梢,“多謝玉玉關切我!”

蕭玉琢見他又要拉她入懷,不由氣惱,“誰關切你!要不是看在重午不能沒爹的份兒上,我纔不管你!”

景延年見她目中擔憂,連忙哄勸,“玉玉別生氣,他剛剛得勝回來,心氣兒正高着,便是看到我威脅了他的皇位,也不會在這時候對我下手的。且安心!”

景延年這般安慰,蕭玉琢輕哼一聲。

看他身高腿長,大步離去,她心頭卻還是忍不住牽掛。

李泰有多稀罕皇位她不知道。

可想到曾經一次次,李泰看着她的眼神,她就覺得心頭緊張。

“去備禮!”蕭玉琢吩咐,“越王凱旋,若是不知道

也就罷了,如今既然知道了,自然應當去恭賀一番!”

李泰不是要請景延年赴宴麼?

與其在家胡思亂想的擔憂,不如親自去看看。

這大約就是蕭玉琢和其他小娘子不一樣的地方。

旁的小娘子便是關切,也是在後頭不聲不響的等着,或是去求個福籤,祈個福。

她倒好,直接準備了人手,帶着禮物,在晚宴之前,就奔越王府去了。

景延年來得早。

蕭玉琢還未到,越王就已請他入了席。

席面不小,單是已經擺上桌的下酒涼菜,就已經有二十多樣。

兩個人面前各有一張大食案,上頭琳琅滿目擺的滿滿的。

“西北軍中節儉,突然看到長安城這奢靡,還真有些不習慣。”李泰垂眸看着面前的桌案,輕笑一聲。

景延年眼目微垂,“越王辛苦,連年征戰,是該回來享享清福了。”

李泰聞言笑起來,“在你面前,我不敢居功。”

西北什麼樣,景延年又不是沒去過。

“我在西北之時,畢竟不如後來越王臨危受命那般艱難。”景延年緩聲道。

李泰笑了笑,“艱難不艱難的,我倒不在意,畢竟當初是我主動請命前去。”

景延年眯了眯眼,不知他請自己赴宴,究竟想說什麼。

正如他所猜的,這還真不是一場鴻門宴,宴席廳堂內外,根本沒有埋伏刀斧手。

若是遠處有埋伏,憑他的本事,沒等那些人靠近,他就能輕鬆離開越王府。

越王和他動過手,應當清楚他的本事。

“唯一叫我意外的是,我和你,竟是親兄弟!真真是意外呀!”李泰舉杯,敬景延年,“我是不是該叫你一聲哥哥?”

景延年輕笑舉杯,“不敢當。”

“世人都以爲我不高興,都以爲我會嫉妒你。但說實話,”李泰笑起來,“我挺高興的,打心裡高興。”

景延年眯了眯眼。

“如此一來,你我之間就更公平了。”李泰說道。

“公平?”景延年微微一愣。

李泰仰頭灌下一口酒,“你知道我爲何要從宛城起兵?你知道我爲何要在最艱難的時候主動請纓去往西北?”

景延年皺眉看他,“你想建功立業?”

李泰哈的笑了一聲,尚未開口,邊聽外頭小廝道:

“郡主攜禮拜訪——”

屋裡的兩個男人微微一愣。

景延年側臉向外看去。

他沒瞧見,李泰的臉面幾乎是霎時間,騰然一亮。

蕭玉琢被請進宴席廳。

梅香立即上前獻上禮單。

“玉玉有禮物送我啊,恰好,我也有禮物送給玉玉呢。”李泰接過禮單,揣入懷中。

這般親暱的稱呼,叫景延年的臉色,霎時間難看起來。

“越王殿下,還請自重。”

適才酒席上那你來我往的客氣試探霎時間變得劍拔弩張了。

“怎麼,吳王殿下如何稱呼玉玉?”李泰笑臉問道。

景延年皺眉,“我與玉玉關係非同尋常,便是稱呼她閨名,亦沒有不妥。”

“玉玉是你表妹,自然也是我的表妹,你妥,我爲何不妥?”李泰故意說道。

景延年俊臉黑沉,“玉玉是我妻!”

李泰故作驚訝,“你們何時成親了?”

這不是明知故問,往人家心坎裡戳刀子麼?

景延年臉色鐵青。

蕭玉琢垂眸道:“我與景將軍雖和離,但畢竟曾經是夫妻。如今破鏡重圓,不過待聖上一道聖旨而已。打心裡,這關係自然和表哥不同。”

李泰見蕭玉琢竟這般主動的爲景延年說話,眼中略有些酸澀。

景延年嘴角卻浮現出笑意,整張臉都溫潤了。

李泰立即岔開話題道,“我從西北迴來,給表妹也帶了些禮物,原本打算在西北的時候就給表妹送回來。但亦知道人言可畏,我若貿然給表妹送禮,定會有那無聊的人妄加揣測。”

他起身,示意蕭玉琢相隨。

景延年自然不甘示弱,提步走在蕭玉琢身邊。

李泰叫人打開庫房。

裡頭的箱籠裡裝滿了各種動物硝制好的皮草,蕭玉琢只能認出紅狐,狼,鹿,其他各種皮毛她卻是認不出,當真是琳琅滿目。

還有突厥戰敗,他們擄掠所得。

有各種精美的寶石,飾品,金銀也不計其數。

“這些東西,都當上繳朝廷,我可不敢要。”蕭玉琢立時說道。

“玉玉……”李泰張口就見蕭玉琢皺眉,他立時改口,“表妹這就誤會我了,這都是我個人所得,非大戰虜獲,要上繳朝廷的,在回京的軍隊中看顧押送,我送表妹禮物,又怎會借花獻佛呢?”

李泰吩咐人,講這些東西都擡上蕭玉琢的馬車。

這可真是厚禮了。

還有兩三個箱籠裡放的是西北珍惜的藥材,在長安城,乃至大夏,都是有錢也買不來的。

就算能買來,也未必有這樣的品相。

景延年輕哼,當着他的面,送他老婆這樣的東西,是欺負他沒有麼?

蕭玉琢連忙推拒,“多謝越王美意,越王在西北征戰,這些東西得來不易,自當越王留下慢慢享用。我無功無勞,斷不敢受。”

李泰忽而眼眸深深的看着她,“旁人不知,難道表妹還不知道,我是爲誰,才甘願往西北征戰麼?”

這話一說。

庫房外頭的院子中,霎時靜的落針可聞。

廊下的燈籠好似都不敢搖晃了,傻了眼般看着笑意深長的李泰,和怒氣滿目的景延年。

“自然是爲了當今聖上了。”蕭玉琢驚了片刻,立時笑臉說道。

這話沒法兒反駁了吧?

他還敢說,他不是爲了聖上?那可是大逆不道!

可蕭玉琢忘了,李泰的性子,瘋狂起來的時候,大逆不道又算什麼?

“願爲聖上征戰的人多得是,不缺我一個。我只願護的表妹太平,表妹即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要叫人搭梯子爲表妹摘下。”李泰竟望着蕭玉琢,認真說道。

風停了,夜鳥都不敢叫。

院子裡靜的,連樹葉的沙沙聲都不聞了。

李泰他這也……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蕭玉琢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景延年冷哼一聲,突然出手,直打李泰面門。

打人不打臉,景延年出手就衝着人家的臉,這多少帶了幾分侮辱的意味。

李泰立時躲避。

他在西北的征戰之中,反應力是已經練就。

但畢竟功夫不如景延年,剛過招,便有些狼狽。

“我知道打不過你,我不同你動手,你攔得住我的人,還能攔得住我對錶妹的一片心麼?”李泰忽而不再躲避,站定院中,笑意盈盈的看着景延年。

“我當初隱瞞心中感情,不敢提不敢說,乃是因爲我怕我說了會害了她。”

李泰清了清嗓子,微微一笑。

“如今我已經從西北迴來,今日不同往昔,我終於可以站在你面前,站在所有人面前,傾吐心意了。”

李泰的笑容,在廊下燈籠的映照中,顯得更加妖冶俊美。

他嘴角的笑意,如月華一般美好堅定。

蕭玉琢皺眉,垂眸低聲道:“怕是要叫越王殿下失望了,你的心意,我永遠不能接受。”

景延年原本一腳都要踹在李泰胸口上了。

蕭玉琢的話,卻叫他的腳堪堪停住。

她的心意,豈不是比什麼都重要麼?

李泰怎麼做,是他的事兒。

而玉玉心中,只有他一個,纔是最可貴的。

景延年將蕭玉琢護在懷中,“多謝越王殿下,倒給我這樣的機會,叫我們彼此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李泰臉色僵了僵,他垂眸,隱藏起眸中黯然,“把禮物給表妹裝車。”

“多謝越王殿下,只是這禮,我不能收……”

“你若不收,我便明日敲鑼打鼓送到蕭家去。”李泰固執。

蕭玉琢微微皺眉。

“如此強迫人,可不是君子行徑。”景延年沉聲道。

李泰哈哈笑了起來,“我什麼時候說過自己是君子嗎?”

他笑容如此妖冶,竟叫人目眩神迷。

景延年立時側身擋住蕭玉琢的視線,“不許看他。”

蕭玉琢白了景延年一眼,轉身向外走去。

李泰還是執意把他從西北帶回來的貴重禮物,都送到了蕭家。

“王爺就不怕郡主生氣,把這些東西都賞賜了下人麼?”李泰身邊小廝可惜道。

李泰卻依舊笑容滿面,“她哪怕是一把火燒了玩兒,又有什麼可惜?”

小廝怔了怔,愕然看着越王殿下。

凱旋的大軍到長安城外。

有將領和少部分戰功赫赫的兵將被挑選出來,列隊入城。

這場戰役持續良久,最終大獲全勝,長安的百姓真心高興。

在城中夾道歡迎,小娘子們還自發的在街頭歡歌跳舞,迎接歸來的勇士英雄。

更有不少小娘子往人羣中投着鮮花,香帕,香囊,荷包……

威嚴列隊的勇士們,雖然臉上不苟言笑,但眼目之中的欣喜還是難以遮掩。

多榮耀呀!百姓這般隆重的迎接。

寬闊能並行數輛馬車的御道,都被百姓們圍的水泄不通,除了留給勇士們列隊經過的道路,其他地方皆並肩接踵。

百官也來到宮外,恭候越王和兵將們的隆重凱旋。

“啓稟聖上——”

金殿之上,聖上眼目沉沉,看不出喜怒。

“越王殿下不在軍中。”侍衛稟道。

聖上這才猛然擡起眼眸,“什麼?他不在?那他何在?”

“據聞,說是越王已經先行入京,並不願耀武揚威的接受百官朝賀。”侍衛說道。

聖上哼笑了一聲,“他倒是知道收斂。”

“聖上,越王覲見。”宮人在殿外稟道。

聖上眯了眯眼,“當真是知道避風頭了,宣。”

李泰倆面聖的時候,已經脫去了一身威風赫赫的盔甲。

如今他站在那凱旋迴來的軍隊當中,只怕還沒有他的副將看起來威風不可一世。

但聖上臉上卻綻放出笑意來,“泰兒回來了,你爲朕打了勝仗,理當接受百官朝賀,怎的這般低調的悄悄就入了宮呢?”

“兒子爲父皇征戰是兒子分內之事。且能夠得勝卻並非兒子的功勞,兵將乃是聖上的兵將,糧草是國庫的糧草,就連最後克敵制勝的火器戰車,都是聖上遣人送去。兒臣不敢居功。”李泰拱手,緩緩說道。

他臉上清清淡淡,似乎沒有一絲傲色。

連聖上的身邊的太監們,都覺得越王這真是太謙卑了。

以往莫說是王爺了,便是一般的將軍得勝回來,也都要擺一擺譜的。

他堂堂皇子,更是封了王爵的皇子,這般的不驕不躁,實在難得了。

聖上垂眸而笑,“你在前線作戰,不管怎麼說,是辛苦了。朕今晚便爲你和幾員大將在宮中設宴。你當受百官朝賀,可不要在推脫了。”

李泰謝恩。

他又回稟了突厥願臣服繳納歲幣的合約。

並列舉了幾員大將的功績,求聖上給殿外候着的大將們論功行賞,待這些禮數都完成,他才告退離開。

要按說,李泰做的夠可以了。

便是聖上挑剔,這兒子也夠叫他無話可說了。

太監們都這麼覺得,越王如今可是比當初的紀王還低調會做人呢。

功績都給了下頭跟着他的人,自己不貪功,不冒進的。

沒曾想,聖上卻和他們想的不一樣。

越王一走,聖上的臉色就陰沉下來,“他這是想幹什麼呢?自己不貪功,甚至連百官朝賀都不露面!”

小太監們一聽聖上這口氣不對呀?皆摒氣不敢吭聲。

“他自己甚爲元帥,什麼功勞都不領,卻是恩待他手下的將領!這是拿着朕的恩典,去籠絡人心呢!”聖上冷哼說道。

小太監們偷偷交換神色,心靈神會,不多插言。

“人不圖謀小利,必是有更大的圖謀!他不滿足於做王爺,他圖謀的是更大的權利,更高的地位呢!”聖上怒拍了下他的龍椅。

金燦燦的龍椅上,雕着盤曲升騰的祥雲,祥雲之中,一條金龍半遮半現,赤金的龍爪尖銳蒼勁。

聖上眯了眯眼,“朕還年輕力壯,朕的這把椅子,豈是旁人可以覬覦的?”

當晚的宴席,聖上早有安排。

百官們都知道越王避開了當日在宮門口的朝賀,晚宴上可是要好好恭喜他一番。

宴席上氣氛輕鬆,也好藉着這機會,和越王攀攀交情。

聖上駕到。

宴席上的百官都是一陣激動,聖上這會兒要宣佈對越王的恩賜了。

他們也都準備好了恭賀越王。

聖上高高在上,笑容別有深意,“宣越王,吳王進殿。”

小太監立即高唱。

同時宣兩位王爺一起進殿?

百官們的表情有些懵。

眼見越王和吳王都是一身王爺規制的華服,兩人似乎平分榮寵,不相上下。

“今晚,朕有兩件喜事,要當衆隆重的宣佈。”聖上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朝臣和兩位王爺。

“這兩件事,愛卿們應該也都知道了。其一,越王得勝,叫突厥臣服,多年和大夏爲敵的突厥終於做了大夏的屬國了,朕心大悅呀!西北終於可以國泰民安了!

其二,朕年輕的時候,曾錯失一個愛子。但承蒙上天眷顧,叫朕再遇其母,認出這孩子就是朕當年的孩子。難怪朕第一眼看到這孩子的時候就覺投契!這是血脈相親呀!”

聖上說完,小太監還高唱請德妃上殿。

百官們傻眼了。

本來應該是恭賀越王一人的,這晚宴也該是爲越王及得勝的將領們辦的。

如今卻要先恭賀了德妃娘娘,和吳王殿下。

恭賀聲中,追隨越王的將領們都微微變色。

李泰卻是笑容淡淡的看了景延年一眼。

“朕既認回了這個兒子,今日也要當着衆臣的面,改回他國姓,記入族譜。”聖上宣佈道。

景延年卻忽而撩袍跪地,“臣無論是聖上的兒子,還是聖上的臣子,對聖上都是一樣的赤膽忠心。臣效忠聖上之時,並不知道臣乃是有皇姓殊榮的。臣願保持一顆忠貞之心,不妄求臣子不該奢求的榮寵。”

他這話說的委婉。

但拒絕李氏皇姓的意思,卻是表達的讓在座都聽懂了。

宴席上一片譁然。

景將軍這是愚忠忠傻了吧?

皇姓都不要?皇姓的王爺,和異姓王,那性質能一樣麼?

拒絕列入族譜,那就是拒絕了繼承權呀!

他錯失的是一個姓氏麼?錯失的是皇位呀!

李泰皺眉看了景延年一眼,“你在避忌我的風頭?”

他問的聲音不大,但在一片譁然的殿上,景延年離得近,聽得清。

景延年微微一笑,“你還不至於讓我如此,我放棄皇權,不過是爲了離她更近一點。”

李泰眼目微凝。

“朕心意已決,吳王不必推脫!司禮監準備封王禮儀,日後沒有景延年,唯有朕的愛子,李朔。”

聖上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叫景延年分了李泰的風頭。

聖旨一下,羣臣朝賀之聲,如潮水涌動。

景延年,哦,如今是李朔了,他只好跪地謝恩。

李泰眯眼笑他,“看來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呢?權利是個好東西,能助人,也能害人呢。”

恭賀完了景延年,纔是對越王的恭賀。

李泰在衆人朝賀聲中,臉面清淡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景延年在他對面而坐。

說了兩位王爺的事兒,之後纔是對其餘將領的封賞恭賀。

這些事白天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好的,如今不過是再走個形式,叫衆臣對將領們恭賀一番。

追隨李泰的袁江濤和周炎武,都封了三品的武將。

袁江濤得封懷化大將軍之後,也賜了府邸。

周炎武府邸尚在翻修興建之中,尚未去蕭家接周長康回來。

袁江濤卻是坐不住了,當即請了媒人,到蕭家去提親。

好些小丫鬟推着竹香,藏在廳堂外頭,興奮的偷聽裡頭說話。

“袁將軍的意思是,從蕭家迎娶,將軍府那邊兒,張燈結綵,就是娶將軍夫人的規制。”媒人笑意盈盈的說道,“袁將軍特地叮囑了,沒當竹香姑娘是丫鬟。娶回去了那是要作將軍府的嫡夫人呢!”

門外偷聽的丫鬟一臉的豔羨,瞪着竹香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說句交底的話,袁將軍眼裡頭呀,只怕這滿長安成嫡出的小娘子,也不如竹香姑娘一人!”媒人笑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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