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謙望着她的側顏：“你是認真的嗎？”
晏明珠轉頭看他點了點頭，表情很是認真：“認真的。
只是…你的大仇尚未能報。
不知道你會不會願意就這樣離開。”
文謙鬆了口氣似的揚脣：“你能這樣想實在是太好了。
殺皇后這件事對我來說只是復仇而已。
可我既然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
前塵往事對我來說早就不那麼重要了。
我在意的只是我愛的女人。
這麼久以來，我一直都希望能夠帶你離開。
這座城對我來說，有愛有恨也有無奈。
時至今日，我早就不想再做任何停留了。
我的夢想一直都是帶你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從此以後…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文謙說着緊緊的抱住了晏明珠。
晏明珠淺笑着也回抱了他。
“我想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
只是沒能殺了皇后。
不知道你會不會甘心。
畢竟…她是毀了你一生的人。
只要你說願意，那麼我就沒有任何猶豫了。”
文謙心情有幾分激動：“你是如何想通的。
我以爲，你短時間內應該不會願意隨我離開的。”
晏明珠點頭：“本來是這樣的。
可是…今天聽歐陽莫離說了一些事情後，我反倒願意釋然和放手了。
不過，我們不能這一兩天就出發。
能不能給我五天的時間？”
“你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做完？”
晏明珠點頭，“這件事，我可以暫且保密嗎？”
福德雙全的事情她沒打算讓文謙知道。
雖然他們是受了皇后的指使，可是他們是殺死文謙的直接兇手這件事兒是無法改變的。
“好，都依着你。”文謙擡手捏了捏她圓潤的小臉兒。
“我知道，你也需要跟這裡好好的告個別。”
晏明珠笑，除了孃親，這裡還有什麼是值得她在意的呢。
自打晏明珠說了要離開之後，文謙的心情一直好的有些讓她吃驚。
晏明珠說還沒有吃飯，文謙便親自下樓去讓小雪和魚都準備晚膳。
晏明珠在房裡就能聽到小雪嘰裡呱啦個不停。
她跟魚都念叨：“小姐什麼時候回來的，我竟然完全不知道呢。”
“我也不知道。”
“自打小姐學會了穿梭術，她整個人都變的來無影去無蹤了。
我剛剛還在跟周寒說，小姐這麼晚了是不是也該回來了呢。”
小雪自顧自的說完，魚都只是笑了笑迴應了一下。
魚都向來穩沉，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她一般很少會發表意見。
“魚都，你有沒有發現姑爺今天心情特別的好。”
“有嗎？”
“有啊。”小雪靠近魚都：“我剛剛看到姑爺出門的時候嘴角還噙着笑意呢。
咱們姑爺這人一向都是冰塊臉的。
今天竟然有了笑容呢。
這還不算是心情好啊。
想來…姑爺跟小姐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高興事兒。”
魚都聽着小雪頭頭是道的分析，也不嫌她煩。
樓上的晏明珠心想，多虧是魚都。
換做旁人，鐵定會讓小雪閉上嘴巴的。
小雪說了好半響後問魚都：“你沒有察覺嗎？”
魚都‘恩’了一聲，“沒有呢。
你總是比較細心的。”
小雪當然知道魚都是在表揚她。
心情都瞬間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而小雪高興的結果就是碎碎唸的更厲害了。
晏明珠簡單的換了身衣服。
文謙進來的時候她尚未換完。
不過她完全沒有覺得不舒服。
文謙站在門邊抱懷看着她快速的背對着自己動作着。
換完衣服，她轉身笑道：“你就不曉得先出去避一下嗎。
虧你還是個唸書的人，非禮勿視你不知道嗎？”
“你這身子我從頭到尾從上到下哪裡沒有見過呢。
怎麼着，是你害羞了呢。
還是你聯想到了別的什麼畫面。”
晏明珠瞪他嘟嘴：“我纔沒有。”
“可你臉紅了。”
晏明珠哼的一聲往門口走去要下樓：“我懶得理你。
我要去幫小雪和魚都的忙。”
文謙卻是順勢將她往懷裡一勾抱住她：“我哪裡都不讓你去。”
晏明珠轉頭瞪他：“你這是耍無賴嗎？”
“如果耍無賴可以把你時時刻刻的留在我身邊。
那我願意每天都耍無賴。”
晏明珠笑了起來：“夫君。”
文謙的脣貼在她耳邊，聲音輕柔：“恩？”
“以後如果我每天都粘着你，你可不許嫌我煩哦。”
“不會，我巴不得呢。”
兩人站在門邊擁抱着，這種寧靜的時刻。
晏明珠連不自覺被耳朵接收的小雪的聲音都自動擋在了耳外。
現在，她的耳朵裡只充斥着他一個人的呼吸聲。
沉靜，悠遠。
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在。
晏明珠正吃的帶勁，只聽她身側的文謙不緊不慢道：“幾天後，我與明珠打算離開這裡。
之前我知道魚都是要跟我們一起離開的。
你們幾個，可還有人想要隨我們夫妻二人一起離開的？”
陰煞嘴頭子比較快，不等別人說話，她已經有幾分興奮的道：“我和陽煞要一起走。”
陰煞說完轉頭推了推陽煞：“對吧。”
陽煞點頭：“全都聽你的。”
陰煞心情極好的對文謙笑道：“大師兄，以後我們大家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上輩子沒能完成的心願，這輩子來圓滿也是不錯的，對吧。”
文謙難得的對着大家笑了：“是，只可惜，我不記得前世的事情。”
“你不記得沒關係，我們記得便好了。”陰煞道：“因爲有前世的記憶，我與陽煞雖然沒有投胎，不能說今生如何，但我們也一定會對你們好的。”
晏明珠笑：“他是因爲不記得，所以覺得坦然的接受你們對他的好有些不忍心。”
“原來如此，那大師兄，你也用力的對我們好不就可以了嗎？”
文謙臉色有幾分尷尬的點了點頭：“好。”
小雪道：“我現在可以插話了嗎？
小姐，姑爺，我和周寒也是要跟你們走的。”
周寒本來正開心的喝着酒的。
因得這個話題，他臉色變了幾分。
大家都說完後，他有些擔心的看向文謙：“狀元爺，仇呢。
我們不報了嗎。
難道就由得那個老妖婆逍遙嗎。
她做了那麼多的惡事。
我真的覺得就這樣離開好不甘心。”
文謙點頭：“我明白你的心情。
可是，有些事情想通了之後其實很容易釋然。
她是罪大惡極之人，她做錯了，是爲自己累積了孽債。
不管我們報不報仇，她都不會有好下場。
與報仇相比，我更希望能夠帶着明珠遠走高飛過上幸福的生活。
這纔是我們在一起的目的。
不管是多麼重要的事情，都不能阻止我要讓明珠幸福的念頭。”
小雪拉了周寒一下：“你都做鬼這麼多年了。
有些道理爲什麼反倒想不明白了呢。”
周寒沉沉的嘆口氣，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
晏明珠大概能猜到周寒心中的氣。
當年，他也算是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
可卻因爲皇后而被毀了前程。
都說好死不如賴活着。
再怎麼樣，做人也比做鬼來的幸福吧。
有血有肉的人才能享受人世間該有的齊人之樂。
晏明珠端起酒杯面向周寒。
“周寒，你放心，我設了這麼多局。
現在三王爺對皇后心裡的隔閡不是隻有一點點。
將來三王爺登基後，皇后必然會多方的干涉三王爺的想法。
女人干政歷來就沒有什麼好下場。
三王爺是個聰明之人。
你以爲，皇后會有什麼好下場呢。”
“我家小姐說的有道理。”小雪在一旁急急的附和。
看着小雪擔心的樣子，晏明珠揚了揚眉。
小雪大概是怕周寒不跟他們一起走吧。
如果這樣的話，小雪即便跟他們離開心裡也會難受的。
可是留在之類，她也一定會想念大家的吧。
當然，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晏明珠都會尊重她的。
最終，周寒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明珠，聽你的，你說走，我便帶着小雪跟你們一起離開。”
小雪松了口氣似的喝了一口茶。
吃過飯後，晏明珠說要去院落裡賞月亮。
這種事兒本來是陰陽雙煞喜歡做的事情。
見晏明珠今晚興致這麼好。
陰煞推了推陽煞道：“那今晚咱們把房頂讓給明珠和大師兄。
咱們去別的地方。”
晏明珠笑：“不必，月亮是大家的。
而且房頂上那麼多地方呢。
大家一起賞月聊天不是很好嗎。”
小雪拍手：“好呀好呀，小姐，那你們先上去。
我給大家準備點心和佳釀。”
魚都道：“我幫小雪。”
大家各忙各的了。
文謙說要拉着晏明珠飛上屋頂。
可晏明珠卻想要用自己新學的仙術飛上去。
當她躍身飛起的時候，陰煞感嘆道：“這仙術飛起來的樣子到底是比我們鬼魂飄着的好看呢。”
文謙也是定定的看了晏明珠好半響。
從前他擔心她越來越優秀，自己會配不上她。
可現在他卻是釋然了。
她越來越優秀不是好事兒嗎，他該高興纔對。
“今晚的月亮不那麼圓呢。”陰煞飄在半空中並沒有過去坐下的想法。
晏明珠仰頭望向空中：“月半彎也有月半彎的美。
過來坐嗎。”
她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陰煞飄了過去。
晏明珠右邊是文謙，左邊是陰煞，陽煞坐在陰煞的另一側。
魚都沒多會兒就端着幾個酒壺飄了上來。
而周寒則是一手端着點心，一手拉着小雪飛了上來。
幾人排排坐，邊賞月邊聊天。
聊到高興之處，小雪有幾分興奮的道：“民間不是有那種說法嗎。
月宮之中住着掌管人世間愛情的月下仙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這月亮又不是我們的月亮，也沒有人上去過，誰會知道呢。”
陰煞並非嘲笑，只是覺得小雪這問題有些可愛。
月下仙子嗎？晏明珠凝眉，雙目直視着半圓的月亮。
莫名其妙的，腦海裡就出現了‘月老’這兩個字。
而且，似乎還有個人的身影若月若現的在腦海中裡打轉。
那身影似出現非出現的樣子讓她覺得很是難受。
“陰煞大人，這月亮不是我們的月亮還會是誰的呢。
我相信，這世上一定有神仙去過月亮上的。
不然怎麼會有這樣的傳聞嗎。
不都說這世上沒有空穴來風的事情嗎。”
“神仙去月亮上？”陰煞搖頭笑了起來。
“怎麼了陰煞大人，我說錯了什麼嗎？”小雪好學的側身看向了離自己有些遠的陰煞。
“從前我也有你這樣的疑問。
所以我就時常使勁兒的往空中飄，想要看看月亮到底在哪裡。
可是不管我飛到多高的地方，那月亮始終不大不小的停在離我很遠的地方。
所以我就總覺得，這月亮根本就不是我們這個世界上的東西。”
小雪哈哈大笑了起來：“陰煞大人，怎麼可能呢。
不是我們這世上的，難不成還是別的世上的？”
晏明珠心一縮，別的世上？
“你們相信，還會有別的世界嗎？”
晏明珠突然的問話讓大家都有些猶豫。
小雪搖頭：“我纔不相信呢。”
魚都沒有作聲。
文謙拉着她的手：“或許會有呢。”
晏明珠點頭：“有，一定有的。”
陰陽雙煞對望一眼，陽煞問道：“明珠，你怎麼會如此確定。”
“因爲…我聽說過另一個世界的存在。”
陽煞繼續問道：“都聽說過些什麼？”
文謙側頭看了陽煞一眼，陽煞很少這麼主動的問問題。
晏明珠努嘴搖了搖頭：“聽說，有一個跟我們這裡平行的世界。
我們的神仙管不了的世界。
那個世界，也有他們自己的神仙和規矩。
兩個世界之間很厲害的神是有往來的。”
“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晏明珠這時纔看向今晚問題有些多的陽煞。
聽他這意思：“難道你也聽說過？”
陽煞看了陰煞一眼沒有做聲。
晏明珠看陽煞這眼神分明就是知道些什麼。
她連忙問道：“那你聽說過六道所這個地方嗎？”
陽煞從原處飄了起來：“明珠，你怎會…”
“我夢到過這個地方。”
陽煞更加吃驚了，“你怎麼會…”
文謙問道：“陽煞，你當真知道關於六道所的事情？”
陽煞嘆口氣：“大師兄，你忘記了前世的事情，所以也一定記不得我曾經告訴你的事情。
六道所的事情，我在你前世就告訴過你。
我從羅武門的收藏的禁書中看到過的。”
他還告訴過文謙，那時候的徽雨靈杉從各方面的樣子算來，都該是六道所出來的。
而且，應該還是很厲害的人物。
只是現下，有些話他無法與文謙說。
本來文謙就因爲晏明珠日益變的厲害而有些自卑。
如果他現在告訴文謙他知道的那些個事情。
只怕文謙會更加擔心吧。
晏明珠有幾分驚喜的道：“陽煞，你能把你在禁書中看到的那些東西告訴我嗎。”
“你怎對那個世界如此感興趣？”
“因爲我沒有命格。
我想，我有沒有可能與那個世界有什麼關聯呢？”
明知道這個可能性非常之大，可晏明珠卻並不敢在這裡說。
萬一是真的，文謙知道只怕會更擔心吧。
陽煞猶豫了片刻：“這些東西都是我年少的時候看的。
幾十年都過去了，我倒沒有什麼太深刻的印象了。
容我日後回憶一下再說吧，好嗎？”
“好。”晏明珠心想，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之後，她纔會有精力正兒八經的追蹤自己的身世。
六道所…六道所。
她再次仰頭看向半彎的月亮，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覺在蔓延。
月老，阿月…
她甩了甩頭，有些悶悶的感覺在心裡蔓延。
爲什麼總覺得這些個名字跟她不是什麼關係都沒有呢。
她總覺得腦子裡有什麼東西似乎馬上就呼之欲出了。
可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她真的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非常不喜歡。
見她有些不對勁，文謙伸手扶住她的手臂：“怎麼了，明珠？”
晏明珠抿脣：“沒事，有些困了。”
文謙飄起身：“我帶你下去休息吧。”
“好，”晏明珠的手正要觸及文謙的時候，她聽到遠處傳來了軲軲的馬車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音。
文謙回身往遠處看去，顯然，他也聽到了聲音。
“這麼晚了，怎麼會有馬車往這個方向而來？
這個時間鮮少有人敢走這條路的。”
晏明珠點頭‘恩’了一聲：“的確是往這邊來的聲音。
想來是來古樓的馬車。”
小雪側頭看向晏明珠：“小姐，我怎麼什麼聲音都沒聽到呢。”
晏明珠抿脣，她當然聽不到，這不是廢話嗎。
魚都飄起身：“我去看看吧。”
晏明珠沒有做聲算是默許。
魚都往外飄去，晏明珠對周寒道：“你帶小雪先下去。”
“好。”晏明珠也飛身離開了屋頂到了院落裡往古樓裡面走去。
文謙陪她一起，兩人這才進門呢。
就聽到馬車的聲音在古樓院外停下。
接着是魚都驚訝的聲音：“王爺，這麼晚了你怎麼來這裡了。”
“魚都，明珠可在？”
魚都點頭：“我家小姐在的，王爺找我家小姐有事嗎？”
“你快去讓她出來，告訴她出大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