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的鈀約還有70斤。
每一塊都是同樣大小，銀白色金屬面，每塊上面都刻着週期表形。
此時一看到Pa兩個字母。
他沒反應過來是哪個元素，只看着上面的46、106.42，猜測是元素週期表上的金屬。
擺放地十分整齊。
許南璟伸手拿了一塊出來，在手心裡把玩，念着下方刻着的單詞：“palladium，守護神？”
鏡面反光，路曉晗回了下頭，眯眼一看，認出來倆字母：“這是鈀。”
鈀？
許南璟高中跟明東珩一起被特訓，從高一到高三，渾渾噩噩後，終於擺脫了這些，大學就跟姜西珏一頭扎進金融行業，遠離物理跟化學。
早就把衛星繞行角速度週期跟這些化學元素忘在腦後。
許家旗下囊括多種行業，最主要的是與中興集團參與的重工，涉及到好幾個國字號的實驗室，許南璟最近兩年都跟着陳家人與各國出口商談判材料資源。
“鈀”在他耳朵裡有點耳熟，但遠沒有“鈾”熟悉。
白蘞要這麼多金屬幹嘛？
許南璟合上蓋子，有些疑惑。
明東珩從樓上下來，把紀衡讓他帶上來的水果放在桌子上。
看到大廳中間被拆開的紙箱，他彎腰利落地搬去外面。
“小明，有點z……”許南璟站在箱子正面，見明東珩要搬這個紙箱，一個“重”字剛說了個字母。
明東珩就彎腰將紙箱搬起來，彷彿手裡的只是一片鴻毛。
比剛剛在大門口的青年男人還要輕鬆隨意。
許南璟：“……”
他沉默片刻，往後退了兩步，叫上路曉晗去樓上去看裝修好的房子。
許南璟最近半年受白蘞影響，裝修風格選了中式裝修，純白的大廳頂部做了頂木線條，紅木角花簡單優雅，中式的內斂跟質感完全被凸顯出來。
她轉了一圈，然後回頭詢問許南璟，“三哥，我下次能不能在這裡取點素材？”
“碗姐，你隨便來，”許南璟單手插兜，隨意看着陳設，“密碼是6666。”
各叫各的，反正也不差輩分。
**
考研已經結束。
元旦過後，江大就開始期末考試，每天五點，就有人在圖書館門外排隊。
同峰班也有期末大考。
白蘞跟寧肖他們基本都呆在實驗室，而總後部給周文慶的最後期限也將要到了，協議上最後期限是1.13號。
從白蘞入學，學校裡關於她的討論就多。
最近周文慶他們實驗室還在峰尖浪口，白蘞他們這一組到底能不能拿到什麼成績，眼看着高遠他們那一組拿出了論文，參與了校內大賽，而白蘞他們彷彿集體隱身。
學校裡的人對此態度各異。
有人猜測最近期末考試太難，白蘞在這之前請過很多次假，所以現在瘋狂複習，在應付期末考試。
大學城論壇上甚至還開了個單獨討論這次期末考試的帖子。
10號，上午同峰班拓撲學考試。
黃院長一直以爲姜附離表態了，總後部會有所收斂，撤回強制發給周文慶的這個任務。
沒想到過去這麼多天，院裡跟總後部一直沒有動靜。
黃院長找不到周文慶人，就讓人拿了同峰班考試時間，去階梯教室蹲白蘞。
這一場同峰班考的是馬院士帶的那門拓撲學。
他踩着點，去門口蹲守白蘞。
“黃院長。”
同峰班的學生路過後門，看到黃院長都有些吃驚，下一秒驚喜地打招呼，高遠尤其熱情
“同學們都考得怎麼樣啊？”黃院長笑着向他們打招呼。
“太難了院長，我們都沒寫完。”唐銘跟寧肖他們落在最後面，哭喪着臉。
其他人都點頭。
馬院士親自出的題，沒寫完很正常。
黃院長不意外，當初老師每天給他留下的課題都很難，有時他熬夜到天明也解不出來。
只是，他等了半天，連唐銘他們都走了，也沒看到白蘞出來。
收卷子的老師把卷子整理好，放到密封袋裡出來時，就看到黃院長有點懵的站在後門邊。
“黃院長？您怎麼在這兒？”監考老師有些意外。
“來看看同峰班的考生。”黃院長手背在身後，目光掃了眼階梯教室，空無一人，“白蘞同學呢？”
白蘞是江大的名人。
就連英語系的老師都知道今年新生出了個白蘞，偶爾還有聽到寧肖的名字。
入學之後，提起樑無瑜的人變少，但你要說白蘞，別說江大的人，就連無數網友都知道她是江大的高材生。
監考老師自然知道她，他推推自己的眼鏡，“黃院長，白蘞同學考試一個小時前就交卷了。”
黃院長：“……”
拓撲學太難了，更別說還是馬院士親自出題。
唐銘他們說題目太難沒寫完很正常。
但——
“她提前一個小時交卷？”黃院長從未見過有人能提前交馬院士的卷，這會不會有點過分囂張了，“她……寫完沒？”
白蘞的字跡規整好看，監考老師對她好奇，對她試卷印象十分深刻。
他頷首，“寫完了。”
寫是寫完了，但是他並不知道答案對不對。
**
山海公寓。
溫管家提着禮物，跟在溫知夏身後下車。
“小姐，是這兒？”他看着五號樓。
溫知夏低頭看看手機，確定地址，這次白蘞給的地址很正常，她鬆了一口氣，帶溫管家往裡面走。
溫管家朝後面看過去一眼。
“怎麼了？”溫知夏走上臺階。
“沒什麼。”溫管家搖頭，只是覺得剛剛打掃垃圾的人很有氣勢。
兩人敲了103的門。
103，開門的是拿着白玉棋子的蘭斯，向溫管家打招呼，“泥好。”
隨即重新回到玻璃門邊跟姜鶴下棋。
白蘞下午沒有考試。
紀衡他們昨天釣了魚，寧肖他們期末都要複習沒什麼時間，他就讓白蘞把楊琳帶回來一起吃飯。
“我們29回去，”農曆28溫知夏要訂婚，白蘞跟紀衡說好當天晚上回湘城，“你跟我們一起還是先回去？”
楊琳也忙，她要兼職要學習，還要兼顧夏啄玉給她的任務。
如果不是爺爺奶奶在湘城，楊琳會直接申請留校。
“跟伱們一起。”她推了下黑框眼鏡。
看到溫知夏過來，白蘞就向她介紹了楊琳跟蘭斯幾人，還帶她去廚房向紀衡與沈清打招呼。
“新同學啊，”看到白蘞朋友越來越多，紀衡很高興，“讓你同學留這兒吃飯。”
“行。”白蘞帶溫知夏出來。
溫知夏旁邊，溫管家看着笑容可掬的沈清，再看看坐在沙發上沉靜的楊琳，很稀鬆平常的場景，這才鬆了一口氣。
天知道前段時間，從司機嘴裡得知溫知夏去哪兒賞的梅，他跟溫老太太有多震驚。
就是那邊下五子棋的外國老人跟小孩有些不正常。
溫知夏是來給白蘞送請帖的。
**
103人多。
黃院長過來時，白蘞帶着溫知夏跟楊琳在303。
楊琳話不多，就坐在沙發上低頭翻書，若不是偶爾聽到翻頁聲，幾乎感覺不到她這個人。
白蘞跟溫知夏坐在桌邊，不緊不慢地泡茶。
她回來後，就換上了鬆軟的家居服，頭髮被一根碧玉簪子隨意挽起，修長的手指捏着紫砂壺，壺水潺潺倒入茶杯，一縷髮絲垂在耳鬢邊，安靜又古典的美人。
沏茶的動作沉靜又熟稔，沒專門學過哪裡會有如此神韻。
溫知夏看得出神。
門是溫管家開的。
溫管家並不認識黃院長，只是朝黃院長禮貌打招呼。
“謝謝。”黃院長向溫管家道謝，走到桌邊，“周老師那裡怎麼回事？馬上要13號了，上面還沒發通知撤回任務。” 黃院長的出現，讓溫知夏清醒過來，她不認識黃院長。
便沒打擾他們兩人說話。
溫管家安靜地站在溫知夏身後。 Www★ ⓣⓣⓚⓐⓝ★ ￠O
白蘞伸手，慢條斯理地給黃院長倒了杯茶，挑眉，“爲什麼要撤回？”
“不撤回他那個實驗室都要被問責，”這個項目對周文慶還有他的學生有多重要，黃院長很清楚，“還有你們，他項目沒了，你們實驗分基本就是0。”
“喝茶。”白蘞將茶推給黃院長。
現在還喝什麼茶？
黃院長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味道還不錯，他平靜了一會兒，目光一瞥，還想說兩句什麼，目光一偏看到沙發上安靜看書的女生。
楊琳的個人風格很明顯，她常年帶着黑框眼鏡，劉海很長，齊肩的頭髮。
就這麼坐在這，存在感並不強。
黃院長愣了一下，“騰”地一下站起來，驚訝道：“楊琳？”
楊琳合上書，起身，“黃院長。”
“真的是你？”黃院長眼前一亮，“我前兩天去你們實驗室還沒看到你呢，楊琳同學，上次我提議的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楊琳看了眼他的腦袋，手扶着眼鏡，“黃院長，我才大一……”
“沒事，我能等！”黃院長一揮手，“楊琳同學，你要相信你自己絕對比老夏厲害！”
楊琳：“……”
“我下去給外公幫忙。”
楊琳放下書，下樓去103。
溫管家跟溫知夏也看出來白蘞跟黃院長有話要說，也都下樓。
出了門，溫管家才詢問溫知夏，“那位黃院長是誰？”
院長？
哪個院的院長嗎？
溫知夏回頭看了眼303，她不知道，只覺得這一年，自己這位好友真的超出自己想象太多。
**
樓上。
人走後，黃院長重新坐下來喝茶，“沒想到你跟楊琳竟然認識。”
這倆人，一個被馬院士預定，一個是老夏看好的，以後勢必都會站在各自領域的巔峰。
今年江大人才濟濟就算了，怎麼還都認識？
“我們高三是同桌。”白蘞給黃院長的杯子添了茶。
高三同桌？
一個班的，也是湘城人？
黃院長更驚訝，他聽過夏啄玉任提起楊琳，但也就僅限於知道她叫楊琳，是夏啄玉看中的學生，真是巧了，湘城今年真的是人才濟濟。
聊完楊琳，黃院長說起正事，神色嚴肅：“我沒找到周老師，他最近在幹嘛？你們是真的一點也不着急？”
他把這件事掰碎了，向白蘞講述其中利害。
黃院長說話，白蘞就安靜聽着。
等他說完，她才擡頭，“我們都知道，但是我想周教授是自己不想申請撤回的。”
“不撤回？”黃院長連忙站起來，“那怎麼能行，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胡鬧，這簡直是胡鬧！到時候斷送的可不是他學生的學業生涯，你們不清楚，他還不清楚嗎？”
得知基本問題在周文慶這，黃院長坐不住了。
他就要去實驗中心找閉關的周文慶問清楚。
“我想周教授應該很清楚。”白蘞漫不經心地端起茶杯，“當時林主任說的時候，是不是提過一句，周老師有可能會升副院長？”
“嗯？”黃院長忽然低頭，看向她。
白蘞一笑，修長骨節彎起，朝黃院長略擡手中的茶杯，慵懶的眉眼鋒芒初露，“提前恭喜物理學院。”
**
1.13號。
同峰班所有考試全都考完，也是周文慶實驗室項目截止時間。
論壇上關於這件事的討論很多。
今年江大的大事沒幾件，大部分都跟白蘞有關，這個時間段，大部分學生期末考試都考完了。
早上七點多，就將物理大樓門外就聚集了一堆人。
年邊，宋泯跟白少綺也忙，小葡萄私募年度聚會他們兩人找到馮院長帶他們過去，今天來物理學院這邊找白少柯。
一來就看到物理大樓的盛況。
“就是周教授實驗室幾年沒有進展，”白少柯的隊友向宋泯解釋，語氣頗有些幸災樂禍，“今年新生你們應該也知道，白蘞他們，左博士沒收，他們就在周教授的實驗室。”
這事論壇上都知道，宋泯跟白少綺兩人才聽說。
“這周教授實驗室要是關門了，還有誰會收他們？”白少綺慢慢收回目光，側頭跟宋泯說話：“我們一起進去看看？”
她看向宋泯，宋泯拿着手機也沒拒絕。
物理大樓報告廳人很多。
這件事是熱門，物理學院的學生會在維護治安，不允許旁人進去。
不過宋泯跟白少綺他們也認識，宋泯創業成功，物理學院的人都拉到過他們的贊助，兩人進去他們沒攔。
物理學院的教授基本上在學校的都來了。
黃院長拿着筆記本坐在第一排。
旁邊，熟悉的人向黃院長打聽消息，詢問他周文慶的事，黃院長沒立馬說話。
白蘞跟寧肖他們過來時，前排位置都坐滿了各大教授跟導師，後面有各位老師帶來的學生。
何舒言跟蘇袁貞就在其中。
這兩人被孫賦勒令回家，這一個月他們也並不算好過，畢竟延畢是鐵板釘釘的。
眼下聽說周文慶跟白蘞他們的事，何舒言二人才算好受一點，看到唐銘他們，何舒言一眼掃過去，眸帶譏誚。
周文慶的實驗室一消失，白蘞他們就真的沒有人會收了，跟他們也差不了多少。
八點。
周文慶還沒到。
林主任不急不緩地看向黃院長，“院長，您確定周老師今天會來？”
黃院長擰開保溫杯蓋子，垂眸喝了一口水，老神在在的：“別急，周老師還在整理文件。”
有黃院長作保，大部分人都等了下去。
左博士跟孫賦就坐在黃院長身後，兩人聽着林主任跟黃院長的對話，心裡十分慶幸——
還好他們沒留新生在他們的實驗室。
因爲周文慶這件事，兩人都意識到有人在針對這羣新生，周文慶不過是受其牽連。
八點零五分。
林主任站起來，“黃院長，我看周教授沒拿出結果，所以今天沒有來，這件事我看不用開會討論了，直接回收這個項目吧。”
他一句話說出來，學生們面面相覷。
白少綺目光從白蘞身上收回來，看向宋泯，“我們走吧。”
倒是教授們半點不意外，這本身就無解，他們起身準備離場。
也就是這時，階梯教室前門被人推開，三道人影走進來。
周文慶接連熬了好幾天，他戴着眼鏡，隨意穿着件軍大衣走近，頭髮凌亂。
但依舊十分有風度地走到報告臺，放下手裡的文件，“抱歉，因爲指導他們上傳資料到nature，所以來晚了。”
他身邊，胡悅彎腰，插上優盤，打開電腦。
第二排，剛站起來準備離開的左晉華跟孫賦，聽到周文慶的話，猛地停下來，轉頭看向報告臺。
nature？
他們團隊是要打算投nature？
周文慶親自指導……那就是要發在大子刊上？
左晉華不敢相信，他這兩年實驗室都沒有出什麼質量的研究，他的老師還是黃院長。
周文慶不過是一個背後沒有任何師門的普通人。
滿室寂靜下，周文慶把手裡拿着紅色激光筆遞給胡悅，他面對階梯教室的教授跟學生，“感謝各位老師、各位同學的到來，我是周文慶。現在，由我的學生胡悅來向大家展示我們實驗室對於超導體的研究成果——”
“鈀鹽酸與邁斯納效應。”
胡悅按着激光筆點開ppt，能看到第一頁的繁瑣的英文，以及論文下的一大片署名——
Xin Liu，Yue Hu……
Lian Bai，Xiao Ning，Wuyu Liang……
很標準的論文格式，第一排是一作，後面是二作。
很顯然，這篇nature論文，這羣新生們在裡面也起了巨大作用。
在場的人都知道nature的分量。
階梯教室內，一片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