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許恩伸手,有些顫抖的接過白蘞遞過來的文件。
似乎有些意識到這是什麼。
白蘞沒說話,只等他接過去,沒看紀慕蘭,淡定地側身出門。
許恩反應過來,跟上去:“我送你去學校吧。”
他住的地方距離湘城一中有些遠。
“不用,”白蘞懶洋洋地朝身後揮了下手,乾脆利落,“門外有車等我。”
她人消失在大門口。
許恩的助理走過來,他沒忍住看向許恩手裡的文件:“許總,白小姐給你的是……”
旁邊紀慕蘭也覺得奇怪。
許恩低頭,伸手展開文件,檔案袋外面蓋了湘城拆遷主管部門的公章,公章上是一行紅色的楷字——
《永福小區房屋拆遷許可證》!
“許可證?不是被盧總拿走了?”助理猶如頭頂恍惚間炸了個驚雷。
許恩盯着這一行字,再結合白蘞說的話。
他一時間也十分恍惚。
做生意,講究的就是一個信息差。
許恩一開始拿到的就是遠高於其他人的信息,只是沒想到會出來一個盧總,這位黑水街出身,他在所有人之前提前拿到拆遷許可證。
許恩就開始想與盧總共同合作。
出了紀家這種事,他原本以爲連合作機會都沒有。
沒想到今天白蘞就將拆遷許可證拿到他這裡。
“這證怎麼會在她那裡?”紀慕蘭也回過神,她同樣知道這許可證對許恩而言意味着什麼,只是腦子很亂,“那現在你們是不是可以計劃融資了?”
紀慕蘭眼裡,白蘞向來就不是聽話的紈絝,除了正經事不做,其他什麼都幹。
可現在不是說要許小姐找那位陳爺或許纔有可能?
怎麼白蘞拿到了?
她怎麼拿到的?
她心裡很亂,第一次覺得自己似乎不瞭解白蘞。
“可以融資了,你去通知劉總,”許恩呼出一口氣,多日鬱結在心頭的鬱氣散開,吩咐助理,“另外,準備一下補品,我們馬上去醫院。”
去醫院自然是要去看望沈清。
紀慕蘭對許恩的態度十分意外,許恩之前能給沈清聯繫醫生、安排病房,就已經在紀慕蘭預料之外。
現在拿到了拆遷權,許恩比之前要忙上百倍,他竟然現在就要去看沈清?
許助理立馬安排下去,擡頭看到紀慕蘭略帶疑惑的表情,助理稍頓。
紀慕蘭不瞭解江京的形勢,也不瞭解黑水街的情況。
當然,對於普通人來說確實難以理解。
在這之前,紀慕蘭包括大部分人都沒有聽過黑水街。
但許助理卻是知道,朱雀銀行總部、亞洲最大拍賣行、格鬥場,以及信息最全的酒吧,都在黑水街……
能在這位黑水街出身的盧總手裡拿到拆遷證,許恩跟許助理都意識到一點,白蘞絕對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許恩將文件放好,要上樓的時候,頓了一下。
“慕蘭,”他看着紀慕蘭,“我覺得你一直對人很溫和很包容,可你對阿蘞的態度就很有問題,她是你的女兒。或許她會理解你,但一直把壞脾氣留給家人,時間久了也會讓人變得寒心。”
**
許家門外。
馬路邊,一輛銀灰色的車慢悠悠地停着。
白蘞打開副駕駛的門。
姜附離左邊手肘搭在半降的窗戶上,朝陽洋洋灑灑落在他略顯冰冷的臉上,見她上車,伸手,按停藍牙耳機,稍顯意外:“這麼快?”
“進去就走。”白蘞關上車門,繫好安全帶,然後拿出手機,打開app。
“書協開始收人了,晚上書協那邊你不用去,”姜附離發動車,想起來這件事,“我等會順路過去看看。”
晚上白蘞要去醫院看沈清。
聞言,白蘞也沒意見。
她眼睫微微垂下,低頭慢條斯理地點着app。
一打開app就有一堆消息涌過來。
她看了一眼,大多是站內消息,還有一些關注她的人發的消息。
站內消息:【您好,您的答案已被收錄到參考答案。】
站內消息:【您好,您的答案已被收錄到參考答案。】
站內消息:【您好,您的答案已被收錄到參考答案。】
……
白蘞遇到化學題就跳過,生物題會的做,不會的跳過,物理跟數學是一題不漏,不會的發給姜老師。
她做的答案向來是比姜附離容易懂,書寫的字體也比姜附離規範。
幾乎每道物理題跟數學題的答案都被系統收錄到正確答案。
“這玩意能不能屏蔽?”她看着不停發消息的站短,趁着紅燈,她把手機屏幕給姜附離看,“它好煩。”
陌生人發的消息她都屏蔽了。
每次認真做題,這個站短就突然跳出來。
她最近忙,沒登錄app,消息響的更歡了。
姜附離抽空看了一眼,瞬間瞭然:“等會我給你發個插件。”
誰能不煩站短?
姜公子當年爲了站短,特地給它寫了個屏蔽插件。
到達學校,白蘞拎着書包下車,朝背後揮了揮手。
她個條高,臃腫的校服在她身上顯得分外清瘦。
“啊,”不遠處,張世澤等十五班人剛好看到白蘞,他身材高挑,笑容滿面,“你舅媽是不是沒事了?”
“對。”白蘞側着頭,朝他看過去一眼,慢慢開了口。
“那就好,嘿嘿我剛剛早起刷到閆姐的微博,她要回來給湘城做宣傳了,好事成雙……”張世澤點點頭,他伸手,想哥倆好的拍拍白蘞肩膀。
忽然感覺到脊背發寒,這種齒寒感讓他不由摸着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張世澤連忙放下手,“嘶……我媽不會給我扎小人了吧,再扎我也考不到60分啊!”
姜附離鬆散地靠着駕駛座後背。
等這一羣人影消失在校門口,纔不緊不慢地按下藍牙耳機,“繼續。”
對面,陳局遲疑了一下:“那個盧總,就那包廂還有個監控,現在他家人找過來……”
姜附離:“……”
白小姐是真的不懂,現代還有監控這玩意。
他發動車子,將車緩緩駛入人流,找了個空曠的地方停下來,十分冷靜:“現在沒有了。”
“什麼?”陳局沒聽懂。
姜附離伸手,從後座拿出電腦。
冷白的手指按下開機鍵,姜附離淡淡的:“我說監控,沒有了。”
陳局秒懂,“哦……好的。”
**
湘城醫院。
傍晚。
白蘞帶着姜鶴來看沈清的時候,蘭斯已經提前來查看病人的狀態。
沈清情況不錯,下午出了重症監護室,現在在高幹病房。
得知蘭斯是給沈清做手術的醫生,紀衡對蘭斯十分尊敬,他給蘭斯倒了杯水,“蘭斯醫生,你喝杯水。”
蘭斯今天穿着花襯衫。
墨鏡夾在領口,在翻護士給沈清寫的查房記錄。
聞言,擡頭,“no,不要水,我要鶴掐。”
“啊?”紀衡一愣,他以爲蘭斯在講英文,找來紀邵軍。
紀邵軍上午睡了一覺,精神狀態很好,他對蘭斯也十分尊敬:“蘭斯醫生,您說什麼?鶴什麼?”
“掐,卡,洽,”蘭斯一手拿着查房記錄,一手比劃着,“鶴洽啊,洽!我要鶴洽!”
實在是有點挑戰紀邵軍。
“洽?”他遲疑着看向蘭斯。
“對,就是洽,”蘭斯興奮道,做了個喝水的動作,“水?no!不要的。”
紀衡也用盡畢生所學,依舊沒能理解蘭斯說的,就給紀邵軍一個建議:“你去搜搜鶴洽是不是一種飲料。”
“好。”紀邵軍拿出手機,給蘭斯搜索。
白蘞來的時候,紀邵軍依舊一籌莫展。
“白!”蘭斯站起來,雙手朝白蘞揮手。
白蘞跟蘭斯打過招呼,看到紀邵軍一籌莫展的在搜索什麼,挑眉多問了一句。
紀邵軍拿着手機向白蘞解釋鶴洽這件事,還很鬱悶爲什麼搜不到。
“……舅舅,”白蘞沉默好半晌,擡頭,有些無語:“他的意思是說,他想喝茶。”
終於聽到了想聽的詞語。
蘭斯連忙又擡頭,激動道:“yeah!yeah!就是鶴洽!洽!”
他最近一段時間中文學的不錯,打字還好,但是一說出來,每個字他都覺得十分拗口。
紀邵軍、紀衡:“……?”
兩人都十分沉默。
紀邵軍默默去給蘭斯醫生泡上陳局帶過來的茶,得到蘭斯的一個大拇指。
沈清還沒醒,但她身體各項體徵都很好。
白蘞坐在沈清旁邊,伸手不經意地搭上她的脈搏。
“白,”蘭斯端着茶杯站在旁邊,經過剛剛那件事,他覺得自己中文講的不行,重新切回英語:“你這就是中醫的把脈?”
“嗯,”白蘞收回手,沈清脈象平穩,她緩緩舒出一口氣,慢悠悠地同紀邵軍道:“舅媽明天上午就能醒。”
紀邵軍在一邊吃飯。
聽到白蘞說話,以爲白蘞是在安慰他,“好,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紀衡在這裡待了一天一夜,晚上跟白蘞一起回去,明天早上再給紀邵軍帶飯。
蘭斯也跟着白蘞下樓:“白,振究,給我振究……”
“是鍼灸。”白蘞糾正。
**
翌日。
上午。
紀慕蘭跟許恩照例來醫院看沈清。
“你們倆忙,不用每天來看,”紀衡對許恩態度也好上不少,又朝紀邵軍道:“把小陳昨晚買的水果洗一下。”
紀邵軍就去洗水果。
這倆人對許恩感激有餘,親近不足。
紀慕蘭看着紀邵軍洗完放過來的水果,紀衡對許恩的態度,甚至還沒他嘴裡的那個“小陳”好。
“我還要去跟劉總要去籤合同,”許恩也知道,所以他不會多留打擾這一家人,“那我就明天再來。”
等人走後。
紀慕蘭纔看着紀衡,不知道是用什麼語氣:“你對我們,還沒那個小陳好。”
她沒想明白,之前離開湘城的時候,也不知道紀衡還有個釣魚的忘年交。
紀衡皺了皺眉。
剛想說什麼,坐在病牀邊的紀邵軍忽然按着急救鈴,興奮道:“護士!護士,她睜眼了!”
因爲沈清醒來。
醫生跟護士又來了一大堆,整個病房都是人。
紀衡站在一邊,沒理會紀慕蘭了,只看着病牀上的沈清,忽然想起昨晚白蘞說的話,她說沈清今天上午能醒……
真醒了?
巧合?
他第一次覺得,有點看不清自己這個外孫女,神神秘秘的。
紀慕蘭不想跟這麼多人一起擠,正巧包裡的手機響起,她一邊拿出手機一邊往外走,是北城的號碼,“喂。”
“慕蘭,是我。”手機那頭,是一道女聲。
紀慕蘭站在走廊中間,腳步一頓,聲音變淡:“宋夫人。”
那邊笑笑,聲音很溫柔,“你這兩年一直沒有消息……”
“你有話就直說,”紀慕蘭按了下電梯,冷笑,“不用給我拐着彎兒。”
“好吧,”手機那頭,宋夫人隨手剪下盆栽的枝丫,將剪刀扔掉,“白蘞離開白家的事情你知道嗎?”
電梯門打開,紀慕蘭沒有進去,聞言,她眸底冷氣更重。
聽她不說話,宋夫人瞭然,略一思忖,“你也知道,宋泯跟白蘞這倆孩子從小就不和。”
說到自己兒子,宋夫人聲音和緩不少。
“這倆人興趣不一樣,宋泯從小就喜歡研究鑽研,他以後是要考江京大學,進實驗室。跟他志趣相投的反而是少綺……”宋夫人說到這,稍頓,沒再同紀慕蘭提起白少綺,“所以,白先生也答應,解除二人婚約。”
紀慕蘭之前對宋泯的家世、才華都十分滿意。
宋夫人現在解除婚約,想的是什麼她能不清楚?
不就是想跟那個私生女聯姻。
“還有其他事?”紀慕蘭問。
“你知道他們倆訂親的時候,有個玉佩,”宋夫人說到這裡,聲音就冷淡很多,“但是白蘞一直不想還,不接我們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