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公寓式。
白蘞發完消息,又把花瓶裡乾枯的玫瑰花拿出來時,小七跟毛坤也到了。
“雪純沒來?”白蘞拖開椅子坐下,她靠着椅背,乾枯的玫瑰被她隨意的拿在手裡,不緊不慢地撥弄着花枝。
小七把最近懸康的項目給她看,“她在石門區新店。”
剛來江京時候,雪純還挺愛來白蘞這兒,給白蘞添置各種東西,最近幾個月她不太愛來山海公寓了。
最近她去酒吧也去得少。
喜歡去懸康,偶爾還跟何志偉學點中醫。
石門區有個懸康分店剛開,小七他們都分不出身,雪純就暫時停下雲霄區的工作,最近都在石門區,小七都見得少了。
毛坤讓小五跟着她,也不怕遇到危險。
白蘞翻着小七給她的彙報總結,大部分她看得不太懂,只能大概瞭解最近懸康的情況。
懸康與其他藥店不同的是,固本膏的藥物最大來源是湘城,去年小七用兩百萬提前收購中藥材之後,今年大部分農民都在種植藥材。
湘城是最適合種植藥材的地方,固本膏是懸康的鎮店之寶,只要它沒受影響,就算羅氏再怎麼打壓都不會讓懸康胎死腹中。
站穩腳跟後,小七又推出“近視鍼灸”,在蘭斯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火遍整個網絡,這個熱度只有一時。
但後續那些“第N天打卡近視鍼灸”視頻只要一直火,就會一直有熱度。
在這之後,“近視鍼灸”只要療效出來,就不怕會被羣衆遺忘。
當然,這基礎上,更重要的是另一點。
懸康固本膏的代言人是閆鷺。
也是固本膏突破下沉市場進入一線城市的重要因素。
“跟中醫大學談得如何?”白蘞看向小七。
“何醫生在跟學校的教授聊,”小七坐在白蘞對面,他手搭在桌子上,“願意來懸康實習的醫生還是不多,倒是有些老教授很感興趣何醫生的鍼灸方法。”
這也不意外,畢竟醫科學生實習更想要去大醫院,最少也是權威機構。
懸康才一年多,在專業領域沒有權威性。
白蘞不意外。
兩人聊了幾句懸康的問題,白蘞纔跟他說起那張古老的單子問題,“想過找到你的親生父母嗎?”
小七表情分外平靜,“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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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沈清今天一大早就買了菜過來。
每到週末,山海公寓總是熱鬧,姜附離在樓下看姜鶴寫奧數題。
蘭斯正在跟路曉晗下五子棋。
簡哲明天就要考試,今天紀衡特地叫了他一起過來吃飯,此時他正在廚房幫忙。
今天陳局下班早,他上個星期剛跟遲雲岱學了兩手,在廚房裡大展身手。
沈清在研究旁邊的料理機,旁邊放了好多水果,她在研究榨果汁。
白蘞下來的時候,姜附離對着姜鶴冷着一張臉。
蘭斯跟路曉晗將小桌子旁邊移過去兩米,遠離二人。
姜鶴坐在吃飯的桌子上,腳離地二十公分,右手拿着筆,左手壓着一張試卷。
姜附離坐在他旁邊,他手肘搭在桌子上,修長指尖拿着手機,冷厲的眸子微微偏着,“一眼看過去就知道的答案。”
白蘞站在姜鶴身邊,低頭一看,卡住的是奧數題最後一道思維擴散。
姜鶴對數字敏感,早幾年前就學會了小學的基本算法,現在做的是初中奧數題。
雖然是初中題,但對姜附離來說,也很沒什麼挑戰性,你讓他講小學初中生的思維,跟問他“1+1”沒什麼區別。
別說姜附離,白蘞乍一看到題,第一時間浮現的也是答案。
白蘞冷靜地開口,“姜小鳥,你等伱張大哥回來,讓他給你講。”
她轉身,把姜鶴重新丟給姜附離,自己去廚房找陳局。
陳局正在“咔咔”切土豆絲兒。
“白小姐。”看到白蘞進來,他刀停了一下,跟她打招呼。
白蘞頷首,伸手幫他洗菜,“湘城周健的檔案能重新給我看一遍嗎?”
黑水街那邊給的交易記錄傳過來了,記錄的交易人員有周健,十幾年前的賬目已經算不清,但周健因爲常跟買主交易,他記得很清楚,當時買主就有周健。
“周健?”陳局想了會兒,纔想起來這個人是誰。
當初差點讓許恩腦死亡的周健,任謙的秘書。
“周健的檔案在湘城分局,”陳局也算是在湘城直升到江京的,湘城一堆人念着他的好,“我晚上讓他們找找檔案掃過來,找個時間讓孫霏直接帶你去雲霄分局系統看看。”
湘城的內部資料,倒不好隨意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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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書房。
高奕在跟慕幼珺說話,“你還沒見到人?”
慕幼珺將茶杯放到他身邊,“她還沒回慕家,別說我,以檸也不常見到她的人。”
“算了,不用多管。”高奕沒再多說,接過茶杯垂眸喝了一口茶。
等她離開後,高奕纔看向高珈宸,“馬院士實驗室要招一個本科生你知道吧,高遠這裡是個突破。”
“爸,您放心,我在帶堂弟研究核心內容,”高珈宸現在整個團隊都爲高遠工作,“這一屆,樑無瑜跟白蘞競爭力都很強。”
“他們現在在哪個團隊?”
“周文慶的團隊,我查過了,他們在研究超導體,但三年了,項目沒什麼進展。”高珈宸跟高奕說着。
高奕緩緩放下茶杯,“三年都沒進展,每年這麼多科研經費他們都拿來幹什麼用的。讓他們今年必須給出結果,不然這個項目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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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全國碩士研究生統一招生考試開始。
今年,許文堯、簡哲都參與大考。
江京雨水不多,沒下雨也沒下雪,就是格外的冷,江京各處湖面都凍上了,今天紀衡跟陳局他們去嘉鈺湖冰釣。
路曉晗要打卡江京古建築,“蘞姐,你陪我一起?你就這身,我給你拍幾段背影,我要拍的新理念,古今碰撞?鷺姐還沒回江京,不然我找她也行。”
當然路曉晗的第一選擇還是白蘞。
白蘞在書房看文獻,便也沒有多想,跟路曉晗一起。
她向來不會拒絕路曉晗這些人。 明東珩一直留在山海公寓,白蘞她們一出門,他就專車接送,遠遠跟在兩人身後,雖然說以白蘞的身手根本不需要擔心。
每個城市的古建築大同小異。
白蘞跟路曉晗一起逛得漫不經心。
直到順着路往裡面走,路曉晗放下手裡的攝影機,指着左邊的路標說,“白重煜的衣冠冢就在前面了。”
白蘞聽到這句話,恍惚了一下。
這會兒才上午十點,清冷的光線落在她的視線面前,她視線顯得有些模糊。
只能隱約看到,前面古檀木的路標上,用白字寫着“白重煜墓”。
周圍的人跟聲音都似乎模糊了。
面對自己的墓她是坦然的,可是白重煜的墓,她看到字,心臟就彷彿被一隻手無形攥緊。
路曉晗還在跟白蘞感嘆,湘城人對白家人的感情向來很特殊,路曉晗知道白蘞跟他們湘城人有着同樣的信仰。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白重煜墓。
說了兩句之後,卻發現白蘞一直沒有出聲。
路曉晗有些意外,偏了下頭,身邊白蘞正怔怔看着路標。
這個角度,只看到她白皙的側臉,半挽的墨發披肩,黑漆漆的雙眸迷霧重重,白蘞今天是穿着一身雪白的披風,微微仰頭看路標,白玉簪子的虞美人隨風微微晃動。
她的裙襬跟披風也被風吹得飄動。
亭廊樓閣。
半挽着頭髮的女生彷彿與現場的人是兩個圖層,她一個人彷彿從亙古洪荒穿越而來。
路過的遊客大部分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來看她。
有路拍的人不由拍下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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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蘞姐,”意識到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路曉晗也猛地回過神,伸手拉拉白蘞的披風,“我們先走吧。”
路曉晗來過這兒,對這兒熟。
手裡拿着香,帶着白蘞來到白重煜的衣冠冢。
當初白重煜死時跟白立一樣沒留下屍身,白夫人給他立了衣冠冢,所以墓地並不大,被旅遊區的人圈起來。
白蘞跟在路曉晗身後,看着這裡的衣冠冢。
前一批人剛拜祭完白重煜。
白重煜墓前年輕人塞的東西有很多,有短劍,有玩具槍,新聞報紙,還有巧克力跟棒棒糖……
最旁邊還有一束白家的代表花束,虞美人。
路曉晗拜過之後,看白蘞還站在墓前,她以爲白蘞是第一次來,就沒有打擾,跟旁邊管理墓地的人說話,詢問他們這裡的貢品多久掃一次。
白蘞拿着點燃的香,看着墓碑上刻着的數字,纔開口,“你看到了,總歸陳野他帶着其他人活下來了,我現在也挺好的……”
白蘞拿出手機,手機上有姜素漪墓地照片。
她翻到那張照片,想了很久還是沒把照片展示出來,“我看過三公主了,她也挺好。”
姜素漪比白重煜小上兩歲,小時候因爲身體不好,被姜文帝送到白立身邊跟他學過一段時間長槍,她跟白重煜是從小就認識。
不過,後來白立死在沙場,白重煜遠赴湘城,他們倆就沒再見過。
姜素漪被姜文帝送去和親的前一晚,白蘞偷偷翻進去姜素漪的宮殿問她要不要走。
她想起父親沒等到援軍困死在戰場,她想起白重煜棄筆從戎遠赴湘城,她想起三公主死在草原也沒能等到哥哥回來踏平草原……
直到湘城撐不住,她獨自留在湘城時,才能體會姜素漪的想法。
姜素漪沒走,是身不由己,是皇命不可違。
但也是爲黎民百姓。
她是姜素漪也是三公主。
陳北璇穿着軍大衣,踩着黑色皮短靴手裡捧着一束向日葵來白重煜墓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畫面。
穿着白色披風的少女,拿着手機站在白重煜墓前。
她垂着眸的模樣,像極了陳家宗祠供奉着的那幅唯一畫卷。
陳北璇有些恍惚。
白蘞手將香插在旁邊的香爐上,然後收起手機轉身,目光看到捧着向日葵盯着她看的女人,她朝女人略微頷首。
移步離開。
等人走後,陳北璇才反應過來,她收回目光,把向日葵放在墓前,給老祖宗上香,求老祖宗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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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公寓。
白蘞跟路曉晗回去時已經是傍晚了。
今天紀衡跟陳局他們冰釣,碩果累累,晚上特地叫許文堯跟簡哲一起過來吃飯。
姜附離今天晚上回來要很晚,沒吃得上飯。
飯桌上。
簡哲跟許文堯在討論今年的考研題,兩人一個文科一個理科,題目雖然不一樣,但心情卻是差不多。
白蘞今天話很少,表情也很是懶散,吃完飯就回樓上了。
簡院長目光一直看着白蘞,隨意敷衍簡哲幾句,看到白蘞上樓,他想了想,也很快吃完飯放下筷子去303找她。
星期二他來山海公寓蹲她,結果她這個星期一直在學校,他一直沒等到人。
303,書房門是半掩着的。
簡院長敲了下門,等裡面傳來聲音他才推門進去。
書房裡面。
白蘞穿着白色家居服,隨意地靠窗戶邊,煙被她冷白的手指夾在指尖,她慢條斯理地吐出薄薄一層煙霧,手腕懶懶搭在窗戶上,窗戶是半開着的,冷風將煙霧吹散。
簡院長被驚了一下。
他眼裡的白蘞向來是個好好學生,禮貌又內斂,很有風度,倏然看到這樣的白蘞,他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
“簡院長,”白蘞微微偏頭,挑了下眉,“有事兒?”
“恩,”簡院長收回看她手上煙的目光,只道,“我是想跟你說一件事,之前跟你說過有位老朋友,他想見你。而且,他還有要收你爲義女的想法,你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