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很忙。
白蘞跟他一起上車的時候,他剛好在跟張世澤打電話。
張世澤今天下午去政法大學了,這會兒剛出來,要跟遲雲岱吃飯,白蘞五感靈敏,隱約聽到張世澤的聲音——
“小七哥,你按你想的這麼做,沒事,你這叫什麼,伱這叫預先防衛機制!羅氏要是敢告你,這剛好,你還能集合幾家新聞說羅氏都怕了你們懸康,擴大影響力,嘿嘿……”
羅氏作爲國內龍頭醫藥集團,去年合資了島國,集中收集一批中藥壓中藥價格,還找了一批老牌中醫坐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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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不少小型中藥企業都因此做不下去,但小七去年走遍了四大城,把各類藥物從三線小城市做起來,收購不少做不下去壓了貨的瀕危藥企。
最近動作搞得大,讓蘭斯出面,還發了一堆不要臉的小軟文。
羅氏開始坐不住了。
小七聽着張世澤的話,若有所思,又開口說起傍晚的事兒,“不過我沒怎麼受傷,小五還打傷了他們的人,要一個店鋪會不會太過分?”
“你小七哥一個小時值多少錢,”手機那頭,張世澤看到了前面的遲雲岱,挑眉,“你知道他們浪費了你多少時間嗎?還有精神損失費,一個店鋪過分什麼,你這樣,直接起訴他賠你三個店鋪。”
“好了,老師來了,小七哥我們下次再聊,先掛了。”
沒受傷還讓人反賠店鋪?
這等危險發言,白蘞眉心一跳。
她不由側頭看向小七,開始想,今天他要是沒叫自己,任晚萱跟董家人是不是還要倒賠小七一百萬?
遲雲岱明明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律師,怎麼跟在他身後的張世澤這麼狗?
她停在商務車前,要跟小七說兩句,姜附離將後車座上的披風拿給她,就上了車,沒打擾二人談話。
“姐,”小七把手機塞回兜裡,把兜裡的紙給她看,“就這個。”
白蘞伸手接過一張略微泛黃的紙張。
是一張單子,英語。
白蘞上上下下看了眼,一種神經毒素的交易單,什麼種類的毒素並沒有標明。
“這是什麼?”白蘞把交易單還給小七。
“不知道,院長臨死前給我的,說撿我的時候,我身邊只有一張團起來的這個,她不認識英文,就幫我收起來了,”小七向白蘞解釋,“不過我覺得這應該是垃圾。”
但是院長留給他的爲所不多的東西,他一直收到現在。
**
白蘞跟姜附離直接去話劇院,因爲處理小七這件事,沒一起吃上飯,明東珩在路過晴鑫樓時拿上一盒糕點。
到達話劇院的時候,門外還有很多粉絲在外面舉着牌子,明東珩車開到後門。
薛秘書早早就在後臺接應二人。
門口距離大劇院這裡有點距離,白蘞披上了白色披風,純白色,只在前面繡了兩條交錯的綠色葡萄藤蔓,簡單雅緻。
姜附離穿着黑色極簡羽絨,長及膝蓋的羽絨服在他身上並不顯臃腫,修長挺拔,就是容色過分冷硬,他心情薛秘書不敢揣測,只下意識覺得姜公子現在心情算不上好。
一黑一白。
薛秘書恍了下神才帶二人從後臺進場,“許夫人跟簡院長已經提前到了。”
她算是謹慎的人,但一路上,目光還是沒忍住,偷偷瞄向白蘞。
很難想象,這麼優雅又內斂,學習成績還極好的人,就是網上那位今年盤活了華語樂壇的神秘作曲家。
秦思都因此小紅了一下。
作爲主事之人,薛秘書很清楚現在的秦思商業價值。
劇院已經安排秦思作爲女主角全國巡演,至於男主角貝佟待定。
一二樓的環狀座位上都坐滿了人,白蘞跟姜附離的座位在最前面那排,簡院長跟高嫣已經到了,坐在位置低聲聊天。
七點,《樹上開花》開幕。
現場有部分人是這次衝秦思與《樹上開花》這首歌來的,不懂話劇形式。
但一開幕,所有人都被詼諧中夾雜緊張的氣氛感染,秦思這些話劇演員演技跟臺詞比日常看到的演員好上太多,情緒感染能力很強。
第一個高潮開始,配上《樹上開花》的前奏,逐漸鋪墊到最動人心魄的時候,古箏聲一出,偌大的話劇院,沒有一個人出聲,全神貫注的地看向舞臺。
一場酣暢淋漓的話劇結束,最後尾聲部分,是秦思的個人solo,唱主題曲。
這是重頭戲。
《樹上開花》能有如今這熱度,大部分是因爲主題曲,所以劇場特地安排這一環節,首唱之後,立馬將秦思版本的全網免費發行。
兩個小時的演繹,包括後面秦思個人solo,全程沒有一個人提前退場,秦思唱完主題曲之後,站在舞臺中間謝幕。
她穿着大紅的勁裝,頭髮束在腦後,站在舞臺中間光彩熠熠。
所有人都還沉浸在劇情跟主題曲中,掌聲如潮經久不息。
後臺。
老院長的特助激動道:“院長,我們這部劇很成功,火了,是真的要火了!”
高姝拿着鮮花,跟秦思擁抱,“恭喜你,秦思。”
旁邊,老院長看着高姝,微微點頭,心下已經有了決定。
**
白蘞最近有點忙,看完話劇,高姝要請他們倆吃飯,被她拒絕了。
高姝只好送兩人出門。
等黑色的商務車開走,高嫣才茫然地回過神,開始消化自己剛剛接收到的劇情,“所以你說,這主題曲是蘞蘞作曲,簡院長編曲?她就是網上最近火到不行的那個作曲家?”
其實仔細想想,也不奇怪。
第一次見白蘞跟簡院長,他們不是長輩跟晚輩的相處方式,聊起音樂時更像是伯牙子期。
現在一想,白蘞是那位作曲家,簡院長是編曲,一切就都合理起來。
“之前薛秘書查白撿的消息,半點查不到,”高姝跟她一起往回走,“有我那位侄子在,你說誰能查到她消息?”
成功的話劇,演員、音樂、氣氛、佈景缺一不可。
《樹上開花》全方面頂配,又有光環加持,前幾天的“閆鷺白撿”熱度還沒褪去,今晚的劇情跟主題曲都超出所有人的預期。
幾個這一晚,《樹上開花》剛謝幕,主題曲就又衝上熱搜。
樹上開花這首歌的熱度空前絕後,比當初賭酒還要火。
【建議來現場親自感受一下,劇情、演員、音響跟氛圍感絕了,現場聽這首歌的感覺真的不一樣】
【劇情也真的絕】
【閆鷺還有一點點希望開演唱會,秦思是真的沒希望開演唱會,唯一現場聽歌的機會,只有去劇院了,不得不收拾一下,元旦江京見!】
【……】
**
星期日,又一條消息驚動全網吃瓜羣衆——
《兩大企業大打出手,懸康向羅氏遞上法院傳票要求賠償三間店鋪》
各大視頻軟件同時發出,幽默又詼諧,下面的評論——
【笑死了,整件事聽說懸康的代理人毫髮未傷】
【這羅氏不得告他們敲詐?】
【人家懸康老闆說了他的時間以秒計算,浪費一秒都是數以萬計,別說三間店鋪,就算他們索要十間店鋪,都是正常議價[暗中觀察][暗中觀察][暗中觀察]】
【朋友們,最關鍵的是什麼,法院真的出傳票了!】
【艹,懸康這是請了哪個閻羅?[驚悚]】
【……】
懸康這一波操作打得羅氏藥業始料未及,“鍼灸”熱度還沒消失,“三間店鋪”這個梗又火起來了。
【你有三間店鋪嗎?沒有最好別碰我】
網友們一邊玩梗,一邊好奇,懸康背後的法律顧問到底是哪個法外狂徒?
江京最近是真的熱鬧,除了懸康,話劇院也是爆火。
不是過年,勝似過年。
馬上要舉行的筆墨瀚海四國交流會夾在中間,反響平平。
文化局的人也很着急。
週二上午。
“這是書協剛送來的評審資料,”樑副局在簡院長的辦公室,把一份新的名單遞給他,並提議,“我們加大宣傳力度,今年的交流會熱度不高,大家都去話劇院跟懸康了。” “公關那,你們倆去交涉。”簡院長低頭,伸手翻書協的名額,詫異,“代表人換了?”
樑副局在思考宣傳這事,“聽說人選出了問題。”
簡院長對書協的事從不出手過多參與,上次書協上報的幾個出鏡年輕人他也沒怎麼記住,只讓人調查背景,背景乾淨簡單就行。
這次也一樣,他拿着筆,粗略翻過每一頁,都是不熟悉的名字。
最後一頁,他手壓在名單上,垂眸剛要簽字,隱隱覺得不對。
下一秒,他鬆開手,重新翻到上一頁——
【青年代表(女)】
姓名:白蘞(白撿)
年齡:20
如果僅僅是名字,簡院長可能會覺得是同名,但另一個花名也一樣,年齡也相同,這些巧合放在一起,還能是巧合?
簡院長:“……?”
“簡局?”樑副局看簡院長停在那一頁,遲遲沒有落筆簽名,“名單出了問題?”
“倒也不是,”簡院長在湘城呆過,他知道懸康跟書協還有隔壁武館都有着不清不楚的聯繫,最近幾天江京發生的事又都跟白蘞相關,“我只是在想……”
“有種可能,我們不需要宣傳。”
不是,她又要幹嘛?
簡院長疑惑,他記得白蘞寫的館閣體,不在這次的草書跟樑體之中。
**
週二下午。
江京大學食堂,何舒言拿着一杯奶茶,向宋泯跟白少綺道別,“學弟學妹,再見。”
“何學長慢走,晚上再見。”宋泯跟他道別。
何舒言通過宋泯拿了實驗經費,一來二去,三人也挺熟悉。
白蘞下午在離子實驗室呆了兩個小時,把數據跟摘要發給丁問洋之後,就脫下外套準備先走,仇學政簡哲馬上抵達江京,白蘞去跟他們吃頓晚飯,並商量四國交流會的事。
寧肖還在磕週末的數據。
見白蘞要走,拿着奶茶進實驗室的何舒言看向她,停下來:“白蘞,你又要出去?”
何舒言是孫賦帶的博士生,同組帶的博士中就他最小,平時也沒管過人,這會兒帶幾個新生,他平日裡見不得新生閒。
不管是誰,閒下來都要被安排個事兒做。
“何學長,”白蘞拿上自己的披風,此時的她還算禮貌,實驗中心的這些她向來做得快,“今天的小組數據我算完了。”
“算完了就要再檢查兩遍,做科研要嚴謹,”何舒言從旁邊重新拿給她一份數據,“順便,這個你也算算。”
白蘞低頭看了眼,不是小組作業。
她拿着披風,氣定神閒地道:“沒時間,下一個。”
作爲實驗室的博士生,丁問洋他們對待何舒言都很禮貌。
白蘞日常對他們不熱絡,但也說得上有禮。
這是第一次,她這麼直言不諱,何舒言沒想到日常話最少看起來“最老實”的白蘞,說話這麼刺頭。
旁邊,唐銘早就看這兩位師兄師姐不爽了,很小聲的一笑。
何舒言面色有些僵硬。
“發生什麼了?”外面,穿着白大褂的蘇袁貞進來,一掃整個實驗室。
白蘞低眸看着手機,慢條斯理地發着消息,沒有搭話。
何舒言將整件事複述給蘇袁貞聽,“師姐,就是這樣的,老師下放的小組研究,我爲了他們好,把這些鍛鍊機會都交給他們,星期五就要彙報……”
白蘞要聽笑了,她稍稍擡手,不卑不亢地打斷何舒言,黑長的頭髮劃過眉骨:“何舒言,這鍛鍊機會,我給你要不要?”
很散漫的語氣。
旁邊,唐銘卻沒敢有什麼動作了。
他跟白蘞相處這麼久,就算她再生氣時,也沒打斷過別人說話。
連“何師兄”都不叫了。
作爲新生,白蘞這態度有點莫名囂張了。
蘇袁貞當然是偏幫自己的師弟,她擺擺手:“同學,做人要踏實,進實驗室感受學術氛圍的機會,不是每個新生都能有,你何師兄也是爲了你們着想,給你師兄道個歉,我也不想什麼事都彙報給老師,到時候讓你回家反省就不好了。”
言外之意,不道歉,她就要上報給孫賦。
她在實驗室也挺有威望,一開口,整個外部實驗室安靜下來。
許知月都放下了手中的事兒,大氣也不敢喘,丁問洋不安地看着白蘞。
新生來實驗室的機會難得。
“行,這個星期我都不來了,”唯有白蘞並不受影響,她慢慢給自己披上披風,修長的手指繫着繫帶,朝何舒言蘇袁貞晃晃手機,“周老師剛剛給我批了一個星期的假。”
四國交流會,這是國家大事,周老師甚至問她一個星期夠不夠。
說完,她拿上電腦轉身離開。
雪白的披風在空氣中劃出一條弧線。
身後,何舒言眯眼。
他聽宋泯跟白少綺說過,白蘞是北城出身,背後沒什麼學閥門派。
實驗室裡這種人其實很好拿捏,他做好了白蘞道歉的準備,卻沒想到白蘞這麼幹脆,說走就走,她哪裡來的底氣?
**
何舒言跟蘇袁貞對白蘞的離開並沒在意,也沒人想多問。
大一的新生而已,多一個少一個對他們來說並無所謂。
晚上。
宋泯請何舒言吃飯,何舒言叫上蘇袁貞。
宋泯現在搞大學生創業,辦得也風生水起,蘇袁貞跟何舒言二人都很樂意跟他結交。
飯桌上,何舒言又提起白蘞。
“這麼好的機會,她請假了?”白少綺聽到這個,拿着酒杯擡頭。
白少柯等了多久纔有這機會?
“太年輕了,聽說還是今年的高考狀元,在學校人氣很高,難免心高氣傲。”蘇袁貞也聽白少綺說了幾句白蘞,這麼評價,“我明天會彙報給老師,這種學生,老師不一定會留。”
白蘞人氣有多高,蘇袁貞跟何舒言這種每天呆在實驗室的博士生都有聽說。
宋泯坐在白少綺左邊,聞言,略微擡眸。
白少綺微微一笑,沒再說話。
正說着,蘇袁貞收到一條消息,是孫賦發的。
看完消息,蘇袁貞放下筷子,“小組作業寫好沒有?老師剛剛說星期五他要親自過來聽,你也看看進程。”
“老師這次這麼重視?”何舒言有些意外。
兩人飯沒吃飯,宋泯開車送他們回實驗中心。
“沒想到她竟然直接請假,”實驗中心大樓下,二人進門後,白少綺上車,“你真要投資這個項目?”
“這要真的能開發出來,”宋泯緩緩將車開離,“市值會翻上幾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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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實驗室。
這次的小組作業何舒言跟蘇袁貞全都交給新生,今年的新生質量真的很不錯,他倆都當起甩手掌櫃。
因爲都在忙自己的事,他跟蘇袁貞都不清楚小組作業到哪一步了,就把樑無瑜叫進來。
聽到問話,樑無瑜伸手推推眼鏡,頭髮半遮住他的雙眼,“還差一個數據大綜合模型。”
“那你們抓緊時間快做。”何舒言皺眉。
“做不了,”樑無瑜不緊不慢地回答他:“知月跟唐銘要熟悉器材,他們倆的數據都是白蘞幫忙校對計算的,她算得比電腦快,這部分數據跟校對模型,只有她最清楚。”
“但是,現在她請假了。”
遲律(並不敢教育姜公子,就罵徒弟):我是這麼教你的?
張好人(對老師):老師你聽我解釋[淚流滿面]
(對外):沒有三百萬別碰我(禮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