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預備營有六千多萬積分的選手嗎？
當然有。
所有人都記得去年橫空出現在前十的那一位。
然後慢慢超越賀文，超越馬院士……最終來至第二。
以她的速度，app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刷到滿分很可能只是時間問題，這是第一個在他們所有人的見證下一步一步走到這個位置的。
慕家宣佈成員之後，纔有那麼多人趨之若鶩。
有人猜過那個第二是誰，都猜到國外的實驗室去了。
誰也沒想到，會在江大看到這個名字。
“這是撿神？”余思敏握緊了手上的橫幅，另一隻手去掐孔惟的胳膊。
孔惟站在她身邊，“是她，就是她，我們的室友！”
兩人說話間，旁邊江大的校友也炸了。
“撿神竟然是她？這究竟是個什麼類型的天才？”
“對啊，還有這個寧肖，也是跟她一屆的吧？去年高考都是些什麼人？”
“……”
這兩天是江大每年最熱鬧的迎新儀式，然而今年卻被“名人榜”上新添兩名學生掩蓋住，學校論壇上討論新生的帖子並不多。
今年新生質量又沒去年那麼爆炸有好幾個妖孽。
全都被“撿神”以及“名人牆”的帖子刷屏。
這也是學校想要的結果，崇尚學術，崇尚標杆，才能產生更多的標杆。
大學城的論壇上也都瘋狂刷着一堆帖子——
【撿神！！！！】
【我要見證新神誕生了嗎！！！】
【啊啊啊啊竟然是她！！！！】
【……】
**
這邊學校炸了。
白蘞的微信的幾個羣也很炸，同峰班跟以前理論基礎班的學生，都在羣裡瘋狂艾特白蘞跟寧肖。
尤其是白蘞。
同峰班的同學除了高文那一部分，其他人都經常問她問題。
她人溫和又有禮貌。
大家對她都沒什麼距離感。
白蘞在303，在桌子上畫一幅花色，看着震動不停的手機，回覆兩句之後，發現羣裡消息刷得更快了，她默默放下手機。
若是換成姜附離，別說這些同學，即便是黃院長跟校長，那也不敢艾特他啊。
雪純跟小七過來的時候，白蘞一幅鳶尾團花剛畫好。
小七雙腿已經恢復了七八成，走過來的。
手裡還拿着北城的企劃案。
白蘞放下筆，騰出手去接小七的企劃案，意外於雪純今天也過來了。
她一邊看企劃案，一邊詢問小七最近的康復訓練。
“已經能跟正常人一樣，”小七對自己的腿沒那麼關心，“何醫生每天都在爲我鍼灸。”
雪純去廚房燒水。
303還是她佈置的，白蘞東西都放在她最初的位置，沒怎麼變，雪純燒完水順便泡了一壺茶，給兩人倒上。
偶爾，回答白蘞懸康總部的問題。
姜鶴跟路曉晗他們都還在湘城沒回來，303十分冷清。
**
樓棟口。
一輛出租車停下。
坐在副駕駛的寧肖下車，後座，戴着黑框眼鏡的楊琳也跟着一起下車。
兩人去出租車後面拿下行李。
楊琳還在跟夏啄玉打電話，“老師，對，我到了，等我放下行李就去學校。”
原本楊琳還要過兩天才會回來，夏啄玉臨時要她回去，她就匆匆跟寧肖一起回江京，正是開學季，江大門口人多，她索性就先回山海公寓。
303門口，楊琳一手搭在行李箱上。
一手按着門鈴。
她旁邊，寧肖正在低頭看一篇論文。
門從裡面打開，開門的是一個穿着白色T恤，淺色牛仔褲的高挑女人，女人捲髮慵懶的披在腦後，手裡還夾着一根點燃的香菸。
楊琳眼睫本微微垂下，她並不怎麼看人。
一雙漆黑的眸子藏在鏡片後。
此時，看到開門的女人，那雙漆黑的眸子震顫不已。
似乎是沒想到按門鈴的會是楊琳，開門的女人也停在門口。
兩人相互對視，寸步不讓。
這種詭異的氣氛，寧肖也發現不對，他放下手機，擡頭，熟練地跟雪純打招呼，“雪純姐。”
然後側了側眸，低聲叫楊琳，“楊琳？”
楊琳向來是沉默的，除了白蘞很少理會其他人，連姜附離她都能忽視，這還是第一次，寧肖從她臉上看出些許波動。
門口的異樣驚動了客廳裡面的白蘞。
她放下手裡的文件，“怎麼不進來？”
雪純紅脣抿了抿，向左側身，招呼着楊琳跟寧肖：“進來。”
楊琳手依舊搭在行李箱的拉桿上，骨節發白，站在門口，好半響，才動了動腳步，進大廳。
大廳裡。
白蘞擡手，一一展開茶杯，又重新倒上兩杯茶。
伸手指指旁邊的空位，示意幾人都坐下，伸出瑩白的手指將茶推到楊琳跟寧肖身邊。
目光落在雪純身上，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子，沒問，只跟寧肖說話：“3號演講。”
寧肖頷首。
夏啄玉又打過來電話，他讓助理來接楊琳。
楊琳匆忙接了電話離開。
白蘞看着楊琳都沒來得及帶走的行李，看了雪純一眼。
示意她來書房。
**
書房內。
白蘞站在書桌前，修長勻稱的手上拿着銀色的小剪刀，修剪一朵異常新鮮的玫瑰。
她沒問雪純，就這麼慢條斯理地修剪。
穿着一身青色的長裙，長睫垂着，從側面看過去，朦朦朧朧的透着歲月靜好的隨意。
雪純看着白蘞手上玫瑰花瓣上滾動的水珠，心情竟也平靜下來。
她冷靜地開口：“白小姐，楊琳是我的妹妹，她應該……認出我了。”
白蘞剪着花枝的手微停。
並不是那麼驚訝。
剛剛兩人見面的異樣，她觀察到了。
只是捏着剪刀的手，發緊，“你……”她擡頭，“……本名叫楊瓊？”
雪純目光轉到窗外。 已經很久沒人叫她這個名字了，只以爲這是楊琳跟白蘞說的，“對，”她說到這裡，又輕鬆地笑了笑，“十七歲被賣到了黑水街，有七年吧，若不是您跟毛少，我現在還在黑水街出不來。”
說到這裡，雪純向白蘞跪下，神色嚴肅地磕了三個頭：“白小姐，您是我跟楊琳最大的救命恩人。”
楊琳發生的那些，她又何嘗不知道。
現在楊琳考上江大，她也逃離那個水深火熱的地方。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
“楊琳她找了你很久，”白蘞扶她起來，“等會她從夏教授實驗室出來，你去跟她好好聊聊。”
雪純起來，有些嘆息地苦笑，“我知道，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她。”
不知道怎麼跟楊琳說她現在的生活。
雪純出了門。
白蘞抿脣，就這麼看着雪純的背影。
只想起來紀邵軍家裡擺着的那個獎盃，想起來那個沈清曾經跟她說過的，那位拿過藝考第一，被三所美院提前邀請，讓紀邵軍至今不能釋懷的，最有天分的學生——
楊瓊。
原來就是她。
那個被楊建民賣掉的第一個女兒。
**
9.3日。
今天是星期日，也是新生報道最後一天。
金色報告廳，很多人早上六點，就拿着學生證來搶旁聽的位置。
來得晚的，就只能等在報告廳門口，等人出來。
白蘞跟寧肖過來的時候，大門外的階梯兩邊，人山人海，看到白蘞，多數人揮着手裡的書或者手機，“撿神！”
白蘞腳踩在階梯上，聽到聲音，回頭看了一眼。
她今天穿着白色雪紡長裙，只在衣襟袖口處有兩圈繡花點綴，很古樸的美感，早晨的陽光透過空氣中的塵埃打在她身上，像是款步竹林的世家小姐。
微風拂過，站在臺階兩邊的學生，看她飄蕩起的裙袂，一時間恍惚不已。
將她與名人廣場那緊跟樑則溫身後的白家大小姐身影重合。
金色報告廳內。
前面兩排是教授。
後面則是坐滿了來旁聽的學生。
黃院長站在門口，看到寧肖跟白蘞過來，就跟兩人說着細節，“寧肖，你先演講，前面兩排都是教授。”
寧肖拿着優盤，聽完黃院長的吩咐，就拿着優盤去演講臺，準備開始。
第一二排，坐着的都是物理學院現今十分有影響力的教授。
最開始帶白蘞實驗的那位孫賦教授也在，他坐在第二排，此時正眯着眼看白蘞跟寧肖二人，神色難以辯駁。
坐在他前面的，就是周文慶。
今天這個教室，可以說是坐了江大物理學院的半邊江山。
坐在後面的物理系以及非物理系的學生都不太敢大聲喘氣。
白少柯是跟左晉華一起來的，因爲左晉華是黃院長的學生，所以在後排有位置，他目光看着第一排跟第二排的教授。
目光落在石嶼旁邊的空位上。
馬上就到八點半，黃院長坐在了石嶼右邊，而石嶼左邊，也就是最中間的位置，卻是空着的。
“他們今天這關不好過吧？”白少柯詢問，“聽說名人牆要教授們都同意。”
白蘞跟寧肖去年得罪過幾位教授。
“左教授，”左晉華一直沒說話，白少柯又看着那個空位，“還有誰沒來嗎？”
左晉華已經知道白蘞是黃院長的小師妹了。
聽到白少柯的話，他只略移目光，分明詫異：“這個位置，他今天也要來？”
提起“他”的時候，諱莫如深。
白少柯還在想這個“他”是誰。
就在此時，前門被人打開。
一道挺拔的身影揹着光進來。
白少柯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是隔着這麼遠的目光，都感覺到一陣深冷的寒意，他下意識地屏了下呼。
與此同時。
第一排第二排那些物理界的大佬們，包括黃院長，全都起身。
這是黃院長過來都沒有的盛況。
姜附離彎腰，只朝他們頷首，然後隨意坐在石嶼身邊。
白蘞依舊站在左邊，雙手環胸看寧肖打開ppt。
寧肖站在演講臺上，介紹自己，隨即就是他的介紹人信息，報告廳內所有人都看到他身後那張暗金色的頁面，顯示的文字——
【介紹人信息
姜附離
*江京大學物理科學中心副主任
*航天研究所副院長
*科學研究院副院長
*暗物質研究所院長】
整個報告廳又安靜好幾分鐘。
演講完，第一第二排的教授該提問，發表言論點評。
孫賦都準備好這次要好好爲難他一番，然而他此時卻只問了個不痛不癢的，類似於“你早上吃飯沒”的疑問。
後面到白蘞演講，那就更沒人阻攔。
馬院士的關門弟子，不說有黃院長，就單說那個大師兄，誰敢爲難她？
這場演講報告，就這麼結束了。
白蘞跟寧肖二人的名字，在報告結束後，工人立馬刻到名人牆。
姜附離提前出去，戴上鴨舌帽，在名人牆那裡等她。
白蘞還在與孔惟幾人說話。
一眼就看到站在人羣外面的姜附離。
他壓着帽檐，半仰着頭，看着前方。
“靠，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孔惟抓着白蘞的胳膊，讓她去看名人牆，激動的臉都紅了，“這可以載入我們家族譜了！快看，你的名字出現在名人牆了！”
白蘞站在孔惟身邊，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工人正一筆一筆地刻她的“蘞”字的最後一筆。
她漫不經心地欣賞着，“淡定。”
“你怎麼這麼淡定，這是你的名字啊！是我的話，我們家族譜都要爲我單開一頁！”孔惟睜大眼睛。
旁邊，余思敏也跟着點頭。
名字刻在名人牆上是江大所有學生的追求，當初許老太太也曾感嘆過這名人牆，能跟樑則溫以及他的弟子出現在同一場地，這是莫大的榮幸，也幾乎是所有學生的畢生追求。
不過，白蘞看着樑則溫身後的那個拿着長槍的雕像。
只笑笑。
背後，是午日明媚的陽光。
激動？
她以另一種身份，再次回到這裡，讓老師見證——
他一直放不下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女，這次沒輸。
不過是，重臨頂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