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王進與大家隨着高飛開頭唱起的歌齊聲歌唱的時候,一位少女悄悄地出現在了他們圍起的那個屏風之後,透過了屏風的空隙向裡面張望着,而就在這個時候,上菜的夥計端着一個盤子走進來,把屏風收攏了一扇,將這位少女的整個身影顯露了出來,歌聲齊齊而止,坐在屏風對面的王進,目光正好與這位少女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兩個人都不由而主地驚訝了起來,分明象認識一樣互相睜大了眼睛。
這是一位長相清秀的少女,大約在二十歲左右年紀,留着垂到頸部的短髮,被剪得整整齊齊,用一個粉紅色的寬邊束髮帶攏着,露出了一張明亮而清麗的臉。這張臉膚色白嫩,並不象是西北地區的婦女那般臉上帶着暈紅,她的臉型有些圓,所以顯得眼睛很大,透着一股活潑與伶俐;兩彎淡淡的眉毛映襯着嬌小的鼻廓,嘴脣很薄,臉上帶着一絲淺淺地微笑。她上身穿着一件淺藍色的對襟短襖,嵌着桃紅色的邊;外面還罩着一件鵝黃色的坎肩,坎肩的兩個袖口和領子,以及下襬處都翻露着白色的毛邊。她的下身穿着一件黑色的燈芯絨束腰寬筒的長褲,褲腳比較高,到腳踝以上,露出白色的襪子,腳上穿着一雙黑色帶着絆扣的布鞋,站在那裡,亭亭玉立。這個少女的模樣雖然不及芙蓉漂亮,但是卻有着一種與生俱來的端淑與高貴的氣質。因爲這個少女的裝扮與蘭州當地的婦女裝扮與衆不同,並非象街上流行的穿着,顯得有些洋氣與清新,所以很是引人注意。
歌聲落下的時候,也許是情不自禁,這個少女竟然鼓起了掌來,興奮得象是一個小姑娘,惹得所有的人都一起把目光投向了她。場面一時間有些靜默,面對着衆人的目光,這個少女有些尷尬,但是她很快就恢復了常態,笑着道:“我……我是被你們的歌聲吸引過來的!”
高飛當先地站了起來,對着這位少女也笑了一笑,道:“小姐,剛纔我們有些忘乎所以了,呵呵,都忘記了這是公共場合,影響了別人!”
“別!別!別這麼說!”這個少女趕緊擺着手道:“你們剛纔唱得真好!很有感染力!”她說着,又看了看衆人的軍服,把目光再一次投到了王進的臉上,用手指着他,笑着道:“你們都是航空兵吧?呵呵,我認識他!”
大家都愣住了,齊齊把目光投向了王進,王進的臉不由得紅了起來,記憶裡的確對這張面孔感到眼熟,只是他剛纔就一直在想,就是想不起來這個少女是在哪裡見過。
“小姐!我……我真得不記得我們是認識的!”王進只得如實地道。
這個對着王進笑了一下,提醒一樣得道:“你難道忘記了?你曾經救過我的大嫂和侄子?”
“我?”王進越發得詫異起來,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忽然就想到了什麼,驀然明白過來,指着這個少女道:“你?你就是那天在機場攔住我的那個人?”
“呵呵,你終於是想起來了!”這位小姐笑着點着頭,同時也有些興奮,對着他道:“對,那天你救了我的大嫂和侄子,我問你的名字,你卻不告訴我。不過我也知道你一定是白市驛機場裡頭的空軍,後來我問過我哥,他說那應該是第四航空隊。本來我和大哥都想去那裡找找你,當面向你表示感謝,但是他一直忙,沒有抽出時間來!今天真
得是太巧了,我真得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上你!”
“是呀!是有些巧!”面對着這個少女熱情的話語,王進只得搭訕着:“你怎麼也會來蘭州呢?”
這個少女道:“我家就在這邊,家裡有些事,只好回來處理一下!”
“哦!”王進隨口應着,點着頭。
所有的人都看着這兩個人的一問一答,就好像自己已經被別人遺忘了一樣。
“對了,你的名字叫什麼?”少女到這個時候,纔想着問道。
王進猶豫了一下,他並不想把自己的真實名字告訴這個陌生的女孩子,生怕到時候她真得會去第四航空隊來找自己,除了自己的表妹裴芙蓉之外,他在任何一個與自己同齡的姑娘面前,都顯得有些靦腆。但是,面對着這個姑娘的追問,又是當着這麼多的戰友之面,他總不能再象那天一樣拒不回答,當下只得編造了一個假名字道:“我叫石永川!”他是脫口而出,想到表妹裴芙蓉的時候,也不知道爲什麼就馬上想到了這個名字。
“石永川?”這個少女唸了一遍,彷彿是在用心地記下這個名字來;而在座的衆人都十分詫異地看着王進,不明白這個小子爲什麼會對這個少女撒謊,但是畢竟是一起的戰友,也許王進真得有什麼難言之處,所以也都不便在這裡揭露他。
這個少女還想要說些什麼話的時候,忽聽得樓下有人已經喊了起來:“小琪,快走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來了!”這個叫作小琪的少女大聲地答應着,衝着王進和衆人抱了抱拳,象是一個江湖中人一樣,笑着道:“大家在這裡吃好喝好!真得很高興認識你們,我二哥在底下喊我了,我必須要走!”她說着,又衝着王進道:“石永川,你什麼時候回重慶?”
王進道:“過幾天吧!”
“呵呵,回頭我去找你!”她說着,又衝着大家笑了一下,然後快步地離開了屏風,跑下了樓去。
過了一會兒,王進透過身後的窗戶,看到那個叫作小琪的少女跟着一位穿着皮衣、戴着皮帽的男子,走上了停在門口的一輛黑色福特轎車裡,那車轟鳴了一聲,已然載着他們向黃河鐵橋的方向駛去。
“阿進,你爲什麼要跟他說假話呢?爲什麼不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他呢?”翁覺民第一個不解地問道,這其實也是衆人都感覺奇怪的地方。
王進只得發出了一聲苦笑來,道:“女孩子很麻煩的,你們知不知道?”
“有什麼麻煩的?”高飛也帶着興趣問道。
王進道:“這些女孩子一旦真得知道了你的名字,就會給你寫信!給你遞紙條!而且有的時候,還非要約你出去吃飯!有的時候同,還要裝作在路上偶遇,然後跟你又說又笑,可是我根本就不覺得好笑,也不覺得好玩,搞得人哭笑不得!”
聽着王進的話,衆人都是面面相覷,也許誰也沒有經歷地王進所經歷的這些,對他的話自然也是滿是懷疑。
大家其實也明白了什麼,坐在王進斜對面的楊英華笑道:“呵呵,阿進呀,你真得是不解風情呀!人家那是喜歡你!你卻渾渾噩噩,白白辜負了女孩子的一片心呀!”
王進卻一臉得正色,道:“我也知道她們的想法,但是上學的
時候,我根本就不想那麼早介入男女之間感情的事,我大哥跟我說過,做一件事就要用全心全意去做,那樣纔可以做得好!尤其是我們在求學和入伍的時候,最好不要談戀愛,那樣會影響我們完成學業,當兵也會怕死!”
“呵呵,他真得是一個又聽話,又乖巧的好弟弟!”汪紀泉也不知道是在取笑他,還是在誇獎他。
高飛卻面色凝重,肯定地點了點頭,對着衆人道:“王進的話說得不錯,很值得你們大家學習!我知道,大家也都到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時候,但是如今正是國難當頭之際,既然大家選擇當了空軍,那麼就要把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情拋到一邊去,這是爲了你們好,也是爲了那些女孩子們好!”
衆人都默然了起來,高飛的話也說到了衆人的心坎之上,的確,對於他們這些飛行員們來說,就是一羣在烈火中煎熬的勇士,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象那些逝去的戰友們一樣,血灑長空,再也回不來了;自己死就死了,如果再連累上別人,尤其是那些他們愛着的人、又或者是愛着他們的人,令其痛苦一生,那又於心何忍呢?
這頓飯一直吃了有一個小時,畢竟是軍人,雖然夏剛管着他們想喝多少酒就喝多少酒,但是在高飛的控制之下,沒有一個人喝多,大家都謹遵着何立民大隊長的教誨,既然是代表第四航空隊出公差,那麼就不能給第四航空隊丟人,高飛可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帶來的這些小夥子們裡面還會有酗酒者。
在結帳的時候,卻出現了一個意外,當高飛陪着夏剛來到收銀臺前,準備爲夏剛墊付部分款項的時候,飯店掌櫃的卻告訴他們,他們的飯錢不用付了,已經有人請了。
“誰呀?是誰替我們付的帳?”不僅是夏剛,便是高飛和他身後所有的隊員都詫異萬分,紛紛向這位掌櫃地追問着。
飯店的掌櫃卻是露着一副苦臉,對着大家道:“人家說了,不要我告訴你們,她說你們都是爲國家出生入死的英雄,請你們吃一頓飯也是應該的!”
見到這個掌櫃得死活不說,夏剛和高飛也只得相視發出一聲苦笑來,楊英華笑道:“看來,剛纔我們在樓上唱歌的時候,是有人聽到了,知道我們是空軍,所以就決定給我們買單!呵呵,以後到外面吃飯,我們都可以唱唱軍歌,或許能夠賺頓白食!”
“你就這點兒出息!”翁覺民卻罵着他。
楊英華也就“哈哈”一笑,不再答話。
王進卻是想到了什麼,猜測一樣得道:“應該不是剛纔那個女孩子幫我們結了帳的吧?”
被王進如此一說,汪紀泉首先點着頭,道:“我看八成就是她,你們看她的衣着,而且剛纔我從窗戶裡看到,她跟她哥出去的時候,她哥還穿着皮草,一看就知道是非常有錢的人!”
聽到王進和汪紀泉如此一說,衆人都紛紛點着頭,高飛再一次問着這個掌櫃:“那個替我們付帳的,是不是一個女孩子跟她哥?”
這個掌櫃的也只是笑了一下,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但是大家分明從他的臉上看出來,就是這麼一回事了!
王進卻是滿腹的狐疑,有些後悔爲什麼剛纔沒有問一問這個叫作小琪的少女姓什麼?是什麼樣的一個家庭背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