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以爲,秦大人的手段太過卑劣,若不是他頻繁使用投降所用的白旗打亂我八旗軍士的進攻節奏,用幾百頭拿不起刀扛不了槍、甚至連話都會說的畜生以及幾十個連動都懂不了的稻草人替代我驍勇善戰的八旗勇士,此時,臣已經可以請皇上在秦家山莊內看那隨風飄揚的龍旗了。”能言善辯正是像熊賜履這樣的文人的本事,這些人別的本事不一定強,但是詭辯的水平是秦有福所拍馬不及的。
“我說熊大人,你這話就說得沒道理了吧?如果不用點東西代替,還真讓那些士兵去死麼?”儘管秦有福明白,熊賜履這樣說不過是給自己掙回點面子,可畢竟不光皇上,邊上還有一大幫王公貴族和三藩的人,這事可得說個清楚。
“本官何時說過讓八旗勇士去死的話?戰場上的事大家都長着眼睛,難道你的那點伎倆大家還看不出來麼?一羣蠢豬,碰上點風吹草動就驚慌失措四處亂竄,如何有效防護?想我八旗健旅,一旦上了戰場,進退有序、令行禁止,如何用得着鞭炮驅趕?幾十個草人立於陣前紋絲不動,大概只有三國的諸葛先生才能想得出用草人爲卒上陣借箭之法。今天本官算是長了見識,原來草人不但可以借箭,還可以借命。”熊賜履歪着腦袋,彷彿跟空氣說話一樣,非常不屑的樣子。
秦有福讓熊賜履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好。其實大家都看得出來,若真是一幫兵勇進入秦家山莊外面的雷區,有所傷亡是在所難免的,但斷斷不至於帶幾乎全軍覆沒的程度,更不要說後來的那幾十個草人,很明顯,連處於人羣之中的草人也被判定傷亡,算起來還真有點冤枉了熊賜履。秦有福不是不想辯駁,但是道理的確如熊賜履說的,再說了,秦有福能說出如果把八旗兵丟到地雷陣裡面,搞不好連一羣豬和稻草人都比不上的話麼?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無賴有無賴的辦法,秦有福一下跳了起來,指着熊賜履的鼻子:“我說你是有毛病還是怎麼的?感情那些八旗兵不是你家親戚,是死是活跟你沒關係。你要是不服氣,咱們兩當着大家的面,一對一單挑,你贏了,我二話不說,要殺要刮隨你便,如果我贏了……”秦有福一時還想不好該要怎麼樣了,略微停了一下,他接着說:“把你們家宅子一起給你女兒當嫁妝送過來!”
秦有福的這個說法可就有點過了,按說熊賜履堂堂朝廷三品大員,這次居然壓上了女兒給秦有福打賭,在外人看來已經是很沒面子的事了,或者說秦有福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可是真的計較起來,畢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既然兩個人是打賭,彩頭肯定是要的。剛纔的事大家也都聽見了,熊賜履是在挑釁秦有福,但別人說得有理有據,反觀秦有福,根本就是惱羞成怒,欺負熊賜履瘦弱,竟然別人的宅子都賭上了,這不是讓別人傾家蕩產,不給人留後路麼?即使勝了,也是勝之不武,當時就落了下乘。
“秦大人無需動怒,正所謂有理不在聲高,你若是想要本官的那點家當,用不着逼着我這一介書生跟你賭鬥那刀槍棍棒的,若是一定要比,那麼本官引頸就義便是,沒必要苦苦相逼。以己之長量人所短,非君子所謀也。若是本官與你較量文章上能勝出隻字片語便逼着秦大人典房賣地,相信滿朝文武都會笑話本官,這等小人,本官是做不出來的。”熊賜履慢條斯理的一番大道理脫口而出,說得秦有福啞口無言。
“兩位卿家,朕以爲,此次秋操旨在檢驗我八旗兵丁攻防能力,不是讓兩位鬥嘴的,如果說這樣鬥嘴就能解決檢驗出我八旗將士的攻防水平,朕和諸位愛卿又何必跑這麼一趟?倚熊大人的意見,你又有什麼相反,能更好的顯示出這次演練的效果來?”康熙一看自己如果再不出面,說不上秦有福惱羞成怒,又會動熊賜履的手。如果真是這樣,當着這麼多王公大臣的面,自己就算想不處理秦有福也是不行的,於是連忙站出來打圓場。
秦有福一聽康熙都開口說話了,想想前一段時間在宮裡被打的那十大板,儘管不怎麼疼,可丟臉不是?當時老實了下來,乖乖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出聲了。
“皇上,臣以爲,即便此次秋操那是演練兩軍攻防之術,但若想真正看出效果,還是得動點真格的才行。臣相信,若是八旗將士能領悟到此中深意,即便略有損傷,他們也會爲了皇上全力以赴,奮勇爭先的。是以,臣以爲,我等當以此次秋操比作兩軍對壘,勢必要分出個高低上下來。儘管臣不是武將,但對排兵佈陣也略知一二,戰場上瞬息萬變的道理還是明白的,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兩軍對壘又豈是幾百頭畜生可以比擬的?臣以爲,此次秋操接下來的這幾天,攻防雙方當真刀真槍,正正規規的進行演練,也可令皇上得以明瞭我軍之戰力。爲減少傷亡,我方將士可用鈍箭竹刀,這樣即便真的砍上了秦大人也不至於傷人,就不知秦大人是否同意?”熊賜履心裡憋着火,在他看來,即使秦有福有地雷等物,如果是真正的打起來,就是憑人去堆,他都能堆贏。
不能不說,熊賜履這個老傢伙沒安什麼好心眼,他的兵勇的都是冷兵器,幾門大炮也派不上什麼用場。這會他提出用鈍箭竹刀,目的就是逼着秦有福放棄火器,用冷兵器跟他拼殺,如果秦有福腦袋一熱答應了下來,就算熊賜履把兵都排好了隊任由秦有福那二十個人來砍,即使有力氣,恐怕不換上幾把竹刀是砍不完的。若是一擁而上,就算壓也能把秦有福的那幾個人給壓死。
秦有福又不傻,怎麼會聽不出熊賜履的言下之意,當時跳起來就想說話。康熙微微對秦有福擺了擺手,示意秦有福先不要着急,接着開口迴應着熊賜履。
“熊卿家,朕知道你的意思,現在朕已經委你爲帥,該當如何行事當然由你決定,若是你認爲只有真刀真槍上陣衝鋒才能顯示我八旗勁旅的勇猛,朕相信朕的勇士們也不會畏死。至於說用鈍箭竹刀,恐怕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了。秦大人之所以敢用二十人敵對你的兩千八旗勁旅,正是因爲他於防守方面使用的皆爲我大清火器營最犀利之火器,威力大且難以精準掌控,無法如刀槍劍戟般隨心所欲,是以朕同意打斷你們的攻防演練,使用畜生及稻草人檢驗效果。今天既然熊大人說起,那麼該如何掌控朕就不在過問了,只看五日後的戰果就是。熊大人以爲如何?”儘管康熙知道自己答應了熊賜履不再幹涉演習以後,參加進攻的八旗兵肯定會出現大量傷亡,但是對於皇帝來說,爲了檢驗戰果,威懾三藩,這樣的犧牲還是值得的,他甚至覺得,將這樣血淋淋的場面擺到三藩面前會有更好的效果。
這邊的秦有福心裡嘀咕開了:媽的,老子的武器什麼時候跟什麼火器營又掛上鉤了?這當皇帝的也太不要臉了,上下嘴皮子一動,我的東西就變成他的了,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這簡直就是無賴。看來自己想掙武器的錢是別想了,現在還是想想怎麼讓皇帝給自己報銷一下費用吧,不過話說回來了,自己該找皇上要多少錢纔是?
秦有福開始在心裡算計起來。回來以後,爲了佈置戰場,山莊周圍的地都給費了,今年的收成得跟皇帝算。爲了接待這些大人物,養雞場的山坡給平了,雞都變成了正待皇帝和這些大員們的食物,這又是一筆錢。到時候要恢復養雞場的環境還得花上一筆錢。另外就是養豬場的豬,先不說拉出來當炮灰的這五百頭,這些日子,幾百個侍衛和臨時僱來幫幹活的吃了不少,這難道就不得算上?自己未來這次演習加固了山莊挖掘了地道,這些材料人工什麼的也不是個小數,總得有人埋單吧?算康熙頭上好了!不過想想康熙對自己還算不錯,關鍵的時候還肯爲自己說上兩句話,是不是考慮給他打個九折?
……
“秦有福。”康熙跟熊賜履商量完了以後,又開始徵求秦有福的意見,招呼了一聲見沒反應,不由得提高了聲音:“秦有福!”
坐在秦有福邊上的納蘭性德連忙拽了一下秦有福的袖子,秦有福一下反映過來,慌忙答應着:“在,臣在這,皇上有事吩咐?”
“你想什麼呢?”康熙實在是看不懂秦有福,這麼關鍵的時候,他居然會分了心,難不成又在想什麼圈套?
“哦,臣在算計該讓皇上給我多少錢填補我的開銷,這一趟下來,臣的這點家底都快給抖摟空了。”秦有福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這也難怪,秦有福本就是個賣小菜的,斤斤計較已經成了本能了,再說現代也不像這會有那麼嚴明的等級觀念,就算是省長去買菜也得老老實實的付錢對於秦有福來說,自己付出了,得到回報是很正常的事情,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合適的。再說了,自打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免費幫皇上幹活,先不說這些地雷什麼東西的價值。秦有福料定了,自己只要開口,皇上就斷斷沒有讓自己白忙乎還要填錢的道理,他纔不管皇上心裡舒服不舒服呢。臉皮厚一點就能少吃一點虧,這樣的事憑什麼不幹?落點面子算什麼,能掙到錢就是對的。
秦有福這話一出口,大帳裡的文臣武將,包括康熙和熊賜履都忍不住笑了,見過耍活寶的,可沒見過這麼大膽,敢跟皇帝耍活寶的。
康熙一邊笑心裡一邊想,這個秦有福還真不簡單!朕爲了震懾住三藩,特意將秦有福的火器說成是火器營的東西,這個人一下就領悟了過來,擺出一副小人的作態來迷惑不知道真相的人,誰會想到,這樣一個市儈小人竟然能發明出如此犀利的火器?即使三藩原來有懷疑,經秦有福這麼一攪合,他們哪裡還會想到這些東西都是秦有福發明的?看來這個秦有福掩飾自己的水平實在不低,今後對付這個傢伙的時候,得仔細留意他的言行是不是有什麼深意。
“喲,看來朕還欠下錢了。看來秦大人給朕當臣子也當得不容易啊。”康熙笑着回道:“這麼着吧,等這次秋操完結以後,秦大人給朕算算帳,看看朕該給你多少錢,等朕覈實了以後,從朕的內庫裡出。朕總不能讓自己的大臣又出力又出錢的,這麼下去,大臣們就該說朕是個暴君了。”
康熙這話要是放到別的大臣身上,估計那人就得嚇得尿褲子了。誰敢說皇上是暴君?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不過躺倒秦有福這可就不同了,在秦有福看來,這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事實上就該是真陽。
“謝謝皇上!秋操以後我一定詳細將賬目整理出來交給皇上您過目,您放心,我是個老實人,絕對不會瞎報賬的。”秦有福樂呵呵的說。他纔不管別人怎麼看,能要到錢就是好的,起碼目的是達到了。
皇上和秦有福的這些話聽在帳中王公大臣的耳朵裡克就不是那麼回事了,這些人生下來恨不得就開始背三綱五常,那裡想得到會有人敢這樣跟皇上說話?即使秦有福名聲在外,但是這可跟親眼所見不一樣。幾乎所有的人此時都開始重新評價起秦有福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