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全火器營的這幫公子哥從武昌上了岸以後,算是放了羊了。按照秦有福的命令,所有的武器裝備全部入庫。全火器營每天行進三十里,中午安營紮寨,佈置好崗哨以後,沒有執勤任務的人可以自由活動,只要晚上八點以前回到宿營地就行了。
爲了方便大家出去玩,秦有福安排就近的秦府超市開通了全火器營到附近府縣的公交馬車,按路程的遠近,每人次兩里路一文錢,每車次上滿十人就出發,沿途不停靠,一直送到最近的府縣城外。說起來這個價格當真不便宜,可是誰也架不住全火器營的這幫公子哥都是些暴發戶,經常可以看到一個兩個人包一輛馬車揚長而去的場面。只要是全火器營駐紮的地方,幾乎所有的高檔消費場所一改往日不願意接待大頭兵的習慣,全火器營的軍士成了最受歡迎的消費者。
一些全火器營即將抵達的府縣那些高檔消費場所的老闆都得到了通知,別的部隊的大兵可以不在乎,但是秦有福帶的全火器營的人一定得招呼好了,一來是這幫人有錢,而且屬於很有錢那一類的。二來是全火器營的這些人心齊,如果得罪了一個,雖說不至於砸了你的店什麼的,但是你放心,別說全火器營的生意你別想沾了,當地的官府說不上當時就會跟你翻臉什麼,什麼工商、稅務、消防、衛生、甚至婦聯都會找上門。要是你覺得這些你都能應付下來,沒問題,全火器營的那幫兵還有更絕的。你也不想一想,全火器營都是些什麼人,那都是些紈絝子弟。這幫人別的不會,陰人的手段多了去了。只需要輪流給你的大門口安排兩個崗哨,但凡看見有點摸樣的人要進來消費,馬上就有人上去盤問一下根底。這年頭,有能力上高消費場所消費的自然不是一般人,只需要想一想全火器營這幫紈絝子弟背後的勢力,還沒有哪個人願意得罪他們的。
這天中午,吃過秦府超市特意從城裡最好的酒樓送來的酒菜以後,秦有福和納蘭性德、扎木裡幾個人躺在椅子上喝着茶消食。這也是秦有福的意思,畢竟他們現在是奉旨出來打仗的,現在還沒有接到皇上下令回京的消息,這些當官的自然是不好隨便離開軍營的,再說秦有福說了:咱們這些人跟那些當兵的不一樣,玩的機會多得很,那些當兵的好容易放了羊,要是在街上看到他們的長官也滿街晃悠,還不有多遠躲多遠?這樣就玩不痛快了。都是提着腦袋跟着自己拼命的,有這樣的機會,就讓他們玩個痛快好了。秦有福這話說得挺直白,大家想想還真是那麼回事,再說有秦有福和納蘭性德做榜樣,每天好吃好喝的侍候着,這些當官的也樂得讓手下的人玩得開心一些,便都習慣了沒事的時候一幫人在一起喝喝茶、吹吹牛什麼,倒也樂在其中。
“秦大人,你說皇上讓這麼返京的聖旨什麼時候才能下來?”扎木裡也急着回京城了。他這次可是立了大功的,回到京城以後,升官是肯定的了,關鍵是得向辦法趕快活動活動,最好能外放了出去,那可就是一方大員了,比在京裡不上不下的好得多,畢竟京城裡的大官太多了。
秦有福手裡拿着個拳頭大的紫砂壺,是在岳陽繳獲的好東西,下面的兵孝敬上來的。別看秦有福不太會喝茶,但是吃過午飯以後,手裡抓着這麼個小壺,有事沒事了喝上一口,倒也有幾分味道。
品了品壺裡的茶,秦有福一邊搖晃着躺椅,一邊不經意的說道:“別急,快了、快了,咱們的摺子到京城打個來回得將近十天時間,再給皇上和朝廷中那些大人們一天的時間討論,我估計,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
秦有福很有把握,康熙再強硬,也不可能不顧滿朝文武大臣的意見,硬逼着全火器營再去打仗。
“扎木裡,你急什麼?隘口炮轟吳三桂的長江水師是你負責的,攻打岳陽又是你佔了先,這麼大的功勞,皇上不賞你都不行了,不過是早一點晚一點的事,現在多舒服,天高皇帝遠,還是痛痛快快享受幾天吧。”說話的這位跟郝連澤的品級一樣,算的上是全火器營裡的重要人物了,可惜沒讀過書,說話又不帶拐彎的,挺不討人喜歡,在京城的時候,他跟扎木裡是有矛盾的,可是出來打了幾仗以後,兩人彼此配合得挺默契,算是化干戈爲玉帛,如今也稱得上是朋友了,只是說話還是那麼不討人喜歡。
“我說你是怎麼回事?打仗打傻了?會說話不會?天高皇帝遠也是你能說的?再說了,別人扎木裡是立了功,那是提着腦袋換回來的,當初那樣的情況,要是安排你上隘口你願意上去麼?再說了皇上賞不賞是皇上的事情,別瞎討論要是以後你還不能管好你的嘴,乾脆就少說話,要不然,人得罪了是小事,把腦地給說丟了就找不會來了”沒等扎木裡開口,秦有福先教訓上了,全火器營打的這幾仗全憑秦有福調度得體,特別是當初將吳三桂的長江水師誘入隘口全殲一戰,秦有福以身作則,全不畏死是大家都看到的,他有事現在全火器營的最高軍事長官,教訓一下下屬還是簡單的。
其實秦有福也是看人來的,他知道什麼人能承受得了什麼樣語氣的話,要是他用這樣的語氣跟納蘭性德說話,即使納蘭性德不是全火器營的赴京,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看,背地裡捅刀子是肯定的。但是對付粗人,就得用對付粗人的拌飯,你罵了他,他還覺得你這樣的語氣是一種表示親密程度的態度。這一招秦有福算是用得滾瓜爛熟了,幾乎百試百靈。
“嘿、嘿、嘿,秦大人教訓得是,我就是粗人一個,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全部計較場合,當初爲了這張臭嘴就沒少吃虧。要不然也不至於到現在才混上一個四品。話說回來,當初隘口跟吳三桂的長江水師打那一仗,扎木裡肯請命負責隘口埋伏的確讓我佩服。萬一我們這邊沒撐住,或者是吳啓亮那小子不上鉤,扎木裡可就真危險了,那絕對是九死一生的活,就算想救都救不了,就爲這,我得敬扎木裡一杯。”粗人的休閒方式跟秦有福他們不一樣,秦有福他們喝的是茶,粗人喝的是酒。
扎木裡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我倒是願意陪你喝一杯,說真的,當初我真的害怕。就爲這,我陪你一杯。不過喝了這杯,你還得罰一杯。”
“這是爲啥?”粗人不明白了。
“爲啥?剛纔秦大人還說你來着,說話的時候小心些。你也不想一想,秦大人敢制定這樣的計劃yin吳啓亮,甚至陪上了大半個船隊,爲的是什麼,不就是爲了讓吳啓亮上鉤麼?結果話到了你的嘴裡,說得秦大人的計劃好像很僥倖似地。你可想清楚了,如果你不願意罰一杯,我就到處宣揚去,我就不信,你敢得罪我跟秦大人,你還敢得罪全火器營的兄弟們?”扎木裡笑着說。左右大家都沒事,本就是消磨時間的,倒也不擔心這個粗人生氣。
“扎木裡,你可別害我,雖說咱們兩當初有點不對付,那可是以前的事了,你要是現在跟全火器營的兄弟們一說這話,我度爾翔晚上就不用睡覺了,得,我老老實實的喝還不行麼?”度爾翔也不是全粗的,他可是明白,別看秦有福整天懶洋洋的樣子,可是全火器營的兄弟們都服他,得罪了誰都別得罪秦有福。說着話,咣咣兩杯酒就下去了。
“哈、哈蘭性德一邊看着幾個人鬥嘴看得直樂,別看他是個文化人,平時風花雪月的,但是隨着環境的改變,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了。“度爾翔的話可信程度太低,你們就沒發現,從我們開始喝茶以後,度爾翔就已經不耐煩了,因爲沒有人陪他喝酒了。所以啊,他這是在找機會喝酒呢”
幾個人正聊着天,負責聯絡的小兵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秦大人,嶽樂將軍派人來了”
“嶽樂將軍派人來了?”一聽這話,秦有福一下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自己跟嶽樂沒有隸屬關係,況且現在都已經走出了戰區了,即使皇上要派全火器營協助嶽樂,也應該是兵部或者是皇上下命令,跟嶽樂沒關係。除非是碰上什麼非常緊急的情況,嶽樂來不及通過皇上,纔會直接找上自己,可是又能有什麼緊急的情況呢?自己當初也跟嶽樂說過了,全火器營已經彈盡糧絕,沒有了彈藥的全火器營根本就沒有戰鬥能力,嶽樂找自己幹什麼?
“快,快將嶽樂將軍派來的人請進來”秦有福心裡怎麼想是他自己的問題,但是嶽樂將軍派來的人還是要接待的。
“下官見過秦大人,見過諸位大人”嶽樂派來的是一個校尉,品銜不高,進來以後很客氣。
“嶽樂將軍有什麼事?”秦有福是主將,當然是他說話。
“嶽樂將軍讓下官給大人送來一封信,請秦大人過目。”校尉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竹筒來。小竹筒是用火漆封住的,上面蓋着嶽樂的虎符帥印,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僞造的。
秦有福仔細檢查了封口的火漆,確認沒有被破壞以後,示意納蘭性德幫寫了一個回函,也就是收條的意思,交給了校尉。這是規矩,不管秦有福是否有回信讓校尉帶回去,收到嶽樂用虎符帥印火漆的文件以後,第一時間確認是否有被拆看過的痕跡,如果沒有,那麼當時就得給回函。
“來人,招呼這位兄弟下去好好吃點東西,洗一下。”秦有福安排着,這也是籠絡人心的手段之一,一般情況,像校尉這樣的傳令兵還用不着秦有福吩咐招呼,如果沒有交代,他得等秦有福看完信以後確認是否有回信或口信,之後才考慮吃飯或者馬上就走的事。
“我先看看嶽樂大人的信,有什麼吃晚飯再說。”秦有福交代着校尉。
卻不說校尉感激涕零的樣子。自然有秦有福的護衛引着他吃飯洗臉去了。
這廂,秦有福一把擰開了竹筒,往下一抖,一份卷好了的信函掉了出來。
“看看,嶽樂有什麼事情?”秦有福看都不堪,直接將信函交給了納蘭性德。對這一點秦有福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別看嶽樂也還是行武出身,但是別人寫東西都是有專門的“秘書”代勞的,寫出來的東西當然不是秦有福能看得懂的,所以碰上這樣往來的公文,除非有特別註明需要只能秦有福一個人看的,否則納蘭性德便成了秦有福的專用“秘書”了。
納蘭性德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角色,他也很有興趣知道嶽樂爲什麼會突然給秦有福寫來這樣一份函件,當時也不客氣,接過秦有福遞過來的信函,打開看了起來。納蘭性德知道,就秦有福哪一點文言文的水平,就是將信函讀出來了,秦有福也不一定聽得懂,與其到時候還要解釋一番,還不如自己先看看明白了,然後說給秦有福聽,這樣來的方便些。
納蘭性德的臉色隨着他閱讀的進度開始慢慢的變了,變得很快、很難看。
“怎麼了?嶽樂說什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秦有福發現納蘭性德的臉色有些不對勁了,急急忙忙的問道。他知道納蘭性德平時的養氣功夫還是很有些本事的,如果不是什麼大事,納蘭性德絕對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出大事了當真出大事了”納蘭性德揮舞着手中嶽樂將軍的信函,表情顯得異常凝重的說道:“要是搞不好,怎麼全火器營可能就全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