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顧問,皇上正在南書房等着你呢,我先去幫您通報一聲。”傳旨的小太監當然知道秦有福官雖然不大,但是在皇上那裡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自然知道得服侍好了。反正秦有福熟門熟路的,也不擔心他走丟了。進宮以後沒多久,跟秦有福告了個罪,匆匆忙忙的跟主管喜公公彙報去了。
等秦有福暈暈乎乎的走到南書房門口的時候,喜公公正正門口等着:“秦大人,你可算來了,皇上都等急了。”迎出來了幾步,喜公公小聲對秦有福說道。
經歷了那麼多事,秦有福也算是摸熟了官場上的規律了。別看喜公公現在那麼客氣的擺出一副關心的架勢跟自己說小話,其實無非是想告訴秦有福,他還是很惦記着秦有福的事的,要不然也不會那麼關心跟秦有福有關的東西。
如果喜公公不開口,秦有福或許打個招呼就進南書房見康熙去了,既然喜公公那麼給面子,秦有福也不是傻的,當然得投桃李報,表示一下自己的立場。於是秦有福站下了腳步,隨手拽了一下喜公公的袖子,壓低了聲音問道:“皇上這麼急急忙忙的叫我來有什麼事?”這也是秦有福這些你那總結出的經驗了,只有關係密切的朋友纔會說小話談秘密。反正皇上肯定是在等自己的,不在乎這麼一下兩下時間的。
喜公公是有心跟秦有福搞好關係的,當然不會介意秦有福那很不禮貌的行爲,當時站住了腳,輕聲在秦有福耳朵邊回答道:“尚可喜給皇上來了一份密摺,詢問撤藩後兩廣該如何安排,他已經打算舉家遷往遼東歸養了。”
“噢?這麼快?”秦有福本以爲這事沒有一年兩年是辦不了的,萬萬沒有想到這才幾天時間,尚可喜就回函請撤了,這還真出乎秦有福的預料。
喜公公一邊帶着秦有福往南書房走,一邊回答道“摺子上早上送來的,一下朝,皇上就讓人按回了的摺子似地辦,估計就是這個事了。”
喜公公進屋給康熙換茶的時候聽見皇上說,當然知道皇上是爲什麼操心。
眼看就到南書房門口了,秦有福也不好繼續答題昂什麼,想着着急的是皇帝,自己就算都知道也不能怎麼樣,只是必須跟喜公公表示一下態度罷了。
趁着喜公公幫着通報的功夫,秦有福隨手往喜公公手裡塞了張一百兩的銀票,一邊小聲跟喜公公道:“幫着賞給下面的小太監。”秦有福知道喜公公不缺銀子,再說按照自己跟喜公公的關係,怕是給他銀子他也不會要,但是讓喜公公拿自己給的銀子當人情就不同了,喜公公知道該賞給誰不該賞給誰。
……
“你看看,你上回說的計策奏效了!”一看見秦有福走進南書房,康熙興奮的將兩份奏摺遞到了秦有福的手上,一邊高興的說。
按照規矩,封疆大吏的奏摺、特別是密摺可不是秦有福這樣級別的人能看的,即使有些東西需要讓品級比較低(類似秦有福這樣級別)的大臣知道,也是養他們看謄抄過的文件,這樣才更能保密。這也是爲什麼那些封疆大吏敢在密摺上說事情的原因,因爲能接觸到元件的人非常有限,保密要求是非常高的。若是換了一個人,康熙也不至於直接將原件給別人看,但不知怎麼的,在康熙看來,秦有福這個恨不得整個大清朝最大大咧咧的五品官倒是最讓人放心的。再說了,幾乎整個計劃都是他策劃的,有必要讓秦有福瞭解最全面的情況。
秦有福根本就沒有接康熙遞過來的兩份奏摺,不是他不想看,也不是他懂規矩。秦有福根本就看不懂那些用繁體字寫的文言文!除非給他時間慢慢的研究。但是看康熙的架勢,已經急不可耐的想了解一下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了,與其自己看奏章,還不如聽康熙解釋來得快。
“皇上,奏章我就不看了,您還是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吧。”秦有福沒接奏章,開口說道。
聽了秦有福這話,康熙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就醒悟過來,在康熙看來,秦有福還是很自覺的,知道避諱守規矩,即使是自己給他看尚可喜的奏摺他也不看,情願讓自己這個當皇帝的給他解釋,這說明什麼?這說明秦有福有心計,知道什麼是自己不該接觸的。
康熙本來還想勸說點什麼,但是一想到在邊上記錄的起居郎,邊改變了主意,給秦有福講解了一下尚可喜奏摺的主要內容。
尚可喜的密摺主要說的是他擔心的問題,特別是一旦吳三桂和耿精忠得悉兩廣撤藩,會不會馬上爆發,裹脅着自己造反,即便是自己順利撤藩,當地軍民若不好好安置,說不定就會就近投靠了吳三桂和耿精忠,所以填補權力真空是目前的關鍵。
“正如秦顧問所料,尚可喜果真是真心想撤藩的,只是擔心能不能撤出來。你看看,按時間計算,現在尚志信還未回到廣東,尚可喜就已經上了請撤藩的摺子了。”康熙興奮的將手裡的奏摺用力在手心上拍了一下,彷彿鼓掌似地。
“這是好事啊!只要有尚可喜帶頭,三藩必然鬆動!現在就看吳三桂和耿精忠怎麼辦了,按我估計,只要吳應熊一到家,必定會勸吳三桂請撤,這樣一來,就剩一個耿精忠了。即使耿精忠不肯就範也問題不大,到時候他要是不肯老老實實的,就讓吳應熊帶着吳三桂的兵先去打耿精忠,算是遞上了一張投名狀,了不起再給吳家封一個王!”秦有福一聽康熙的解釋,算是放下心來,想都不想就信口說道。
“朕也是這麼想的!”康熙高興壞了,當初鰲拜的事自己反覆考慮,結果秦有福幾句話就解決了,現在三藩的事也是這樣。“但是尚可喜說的事情也得注意,若是當真將撤藩的消息一說出來,吳三桂和耿精忠不願意撤藩,真有可能裹脅尚可喜,甚至直接聯手吃掉尚可喜,這樣一來,他們可就控制了江南四省了。”康熙有點擔心道。
“這個我到不擔心,先不說吳三桂和耿精忠聯手的事。他們不是沒有可能聯手,但是這兩個人都不是好對付的,即使聯手也不過是權宜之計,真的等他們控制了一定地盤了,不用我們打,他們兩就會自己打起來,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他們這樣的如果能相安無事,打死我都不相信。”秦有福開始發揮神棍精神,站起來在南書房裡轉悠開了:“現在要注意的是得對尚可喜請撤藩的事暫時保密,趁吳三桂和耿精忠還沒有反應過來,馬上準備一個全火器的部隊抵達兩廣,全面接管尚可喜的舊部,同時對尚可喜舊部中的中高級將領進行調整,把他們安排到北方養老去,另外我們還得加快對各省總督、總兵的對調,讓他們在短時間內難以直接掌控部隊,沒辦法興風作浪,對我們的後方產生威脅,這一條應該形成制度,每隔幾年,就調整一下國內的高級軍事指揮官,讓他們很難形成自己的勢力圈子,這樣就可以很大程度上免除後方起火的威脅。對於尚可喜的舊部,要逐步撤出兩廣駐地,騰出來的地方調派其它地方的部隊填補,這個可以解釋爲調防,也就是調動防區的意思。我們現在的兵役制度也應該進行調整,將兵戶制改爲兵役制,要求全國所有滿足年齡要求的年輕人都有必須服役幾年,服役期滿了以後就可以退伍,這樣就能藏兵於民,一旦國家發生全面戰爭,皇上只要一揮手,大批受過訓練的退伍老兵就能直接拉上前線。也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免地方指揮官不容易控制的問題,畢竟那些當兵的都是爲國家當兵,而不是給某個封地的軍戶,受制於封地管理者。”秦有福信口開河,想到什麼說什麼,他的想法很簡單,反正他有不是什麼大官,即使政策上出了問題,追究責任也追究不到他的頭上去,當然無所顧忌,想到什麼說什麼。
其實也難怪,當年秦有福就想當兵來着,可是全鄉就那麼幾個指標,甚至連一些市裡面有關係的都跑下來佔了名額,那裡輪得到秦有福?報名以後沒幾天就因爲體檢不過關給踢出來了。看看那些坐着掛軍牌的小車來參加體檢的年輕人,秦有福算是斷了當兵的念頭。現在有機會接觸最高層,能對兵役制度說上話了,當然想到什麼說什麼,全不顧康熙能不能接受。
康熙還真給秦有福忽悠住了,硬是讓他說得一愣一愣的,想了好一會以後纔跟上秦有福的思路。康熙沒想到,秦有福居然從尚可喜撤藩的事慢慢的扯到了改變兵役制度上。到不是說秦有福的這個辦法不好,康熙也憧憬着,全國的老百姓都是一些受過訓練的退伍兵,一旦打起仗來,他這個當皇帝的大手一揮,滿地的士兵就冒出來了。可是這事可能麼?那些商人的子弟也有資格當兵?你指望那些成天子曰詩云的讀書人物舞刀弄棒的?再說了,到時候真的全都是兵了,說不上那個諸侯大手一揮,全國受過訓練的士兵就把自己這幫滿人連骨頭都給啃乾淨了!滿人才多少人?可天下的漢人是多少人?若是天下的漢人都像滿人那樣全民皆兵,這個江山還輪得到滿人來坐麼?康熙想想都怕。
“秦有福!別說了!朕是讓你來參詳一下該如何應對尚可喜撤藩的事的,別的事將來再說!”康熙發現,秦有福的言論有些危險了。難道這個人別有用心麼?康熙不由得升出了這樣的念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