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跑路的日寇和追擊的長城團一夜未眠。
這邊劉浪和土匪新兵們也是一樣,或者更確切點兒說是整個承德一夜未眠。
當劉浪趕到承德後,除了大部分土匪新兵還沒來得及領取軍服依舊各穿各的,其餘所有士兵已經穿回正式的獨立團軍服,別上上校領章的劉浪站在了承德普通市民們的面前。
當聽說土匪變成了正規國軍,而那位戴着閃亮金星領章的胖長官竟然是傳聞中長城大戰中大敗第八師團的劉浪劉團長之後,整個承德沸騰了。
雖然這座長城以北的重鎮被日軍佔領過,但那只是軍人的不作爲,和普通民衆無關,劉浪知道,就算是在曾經沒有自己的那個時空,承德的人們,也從未停止過和日寇抗爭。
現在還站在他身邊的孫永勤就是其中最傑出的代表,雖然曾經的時空中他最終也失敗了,但那是非戰之罪。如果不是某些想跪舔日寇的某些國府高層,他們興許都能活到戰勝日寇的那一刻。
或許是因爲日寇輜重倉庫的巨大繳獲讓劉浪大爲滿意,心情大好之下的劉浪讓二貨男把搶光的和日寇勾勾搭搭的那十五家商家都喊了過來,每家都發還了兩千大洋,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他們利用各家的人脈,穩定住所有人的情緒,然後,還有一筆大生意要交給他們。
十五家承德城內經營着各類商品的商家那還不感動涕零?要知道,二貨男真是發揮了極強主觀能動性,把這十五家搶了個底朝天,別說什麼現大洋、金條、銀飾之類的貴重物品,就連他們倉庫裡儲備的糧食穀物都給搬了個空,那真是讓家裡的倉鼠都要給餓死的節奏。
熱河第一富豪韓天豪更是差點兒跪劉浪面前哭得像個孩子,他雖然照着二貨男的要求因爲親手給第八師團寫了封坑小鬼子的假情報,但鑑於他已經成爲日本人第一紅人的惡名,二貨男除了他老婆和小妾的私人首飾沒搶,其餘的也搶了個乾乾淨淨,就連大廳裡桌子椅子都給土匪們搬跑了。
韓家,別說老鼠都要餓死,就連給他們碗飯,都沒地兒吃,桌子都沒了。
聽了這個比自己還胖的胖子的哭訴,劉浪好氣又好笑的怒瞪了有些忐忑的二貨男一眼,命令給這位爲長城團做出過卓越貢獻的胖子兩千零一塊大洋的獎勵。
好嘛!這哭了半天,差點兒沒哭瞎眼,就特孃的值一塊錢,韓胖子從來沒那般恨過一個胖子,差點兒沒給重新氣暈過去。
還好,或許因爲胖子惜胖子的緣故,劉浪在熱河第一富豪暈過去之前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韓天豪愣了好半天,竟然重新恢復了幾分活力,怪叫一聲就跑出了門,跟吃了什麼藥一般。
把二貨男都看了個目瞪口呆,胖子團座竟然還有慣迷魂藥的本事?
當然,世上沒有什麼迷魂藥,劉浪無外乎讓熱河第一富豪多了幾分希望而已。
原因很簡單,劉浪只是告訴韓天豪,長城團將會向長城以南撤退,日軍龐大的輜重倉庫裡的海量物資,也會被搬往長城以南。因爲長城團人手不夠,搬運物資也將會被計算酬勞,所有願意跟隨長城團撤退到長城以南的普通民衆會以糧食來發放酬勞,而像他們這些曾經爲日寇效力過現在又誠心悔過的商家,只要能拿出相應的實力完成這次大搬運,他們就將會獲得現金酬勞。
因爲是戰時,所有酬勞將會以平日的五倍發放。
商人就是商人,韓天豪在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這其中的巨大利潤,老百姓用糧食抵酬勞,可若是跟着長城團撤退到長城以南,想再那邊好好活下來,不光是要有糧食還得有現大洋才成。
只要他以四倍酬勞僱傭百姓搬運,他就能賺取一倍佣金的差價,換句話說,加上他總共十六家商家,誰家僱傭的百姓越多,誰家所獲得的利潤就會越大。
至於說劉浪的說法會不會兌現,韓天豪毫無壓力,“土匪”們光從他家搶走的黃金就高達2000兩,僅這,就能支付所有的搬運費用。
只要他能弄到足夠的本金,憑他韓天豪的經商能力,無論在哪兒,韓家也會東山再起。
“長官,爲什麼要還這些無良商家錢,還要給他們支付那麼高的搬運費用?刁葉想不通。”二貨男終究還是不太理解劉浪的做法,在劉浪把那些曾經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的商家送走之後,帶着些許質問的口氣問劉浪道。
站在他身旁的山羊鬍拼命的朝自己這位剛投效的土匪大哥使眼色,也沒阻止他的提問。
現在賬房先生終於知道雕爺口中老大的老大是誰了,竟然是最近風頭正勁大敗日軍的劉團座,心裡欣喜之餘差點兒把自己要投效的這位老大罵死,人家長官怎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用得着給你解釋?
不料,賬房先生顯然低估了劉浪對這位略顯可愛的土匪頭領的喜愛。
劉浪不僅沒生氣,反而微微一笑給二貨男解釋起來:“很簡單,別看咱們已經掌握整個城市,但曾經掌握着這個城市經濟命脈的他們,比我們更懂得這個城市,我們要想搬走這小山一般的物資和撤退願意躲避日軍兵鋒的百姓,沒他們,我們的效率會極低。”
見二貨男還在撓頭,劉浪又耐心的解釋道:“他們雖然跟小鬼子合作過,但他們畢竟還是中國人,只要沒有爲虎作倀傷害中國人,那他們必然也有逼不得已的成分,我們也不能完全一棒子給打死。我給他們兩千大洋,就先給了他們能夠東山再起的底氣,再讓他們從搬運費中賺取一定的利潤彌補一下之前被你搶劫的損失,他們的心理更平衡一些,也不至於回到北平之後四處告我們長城團的黑狀。
當然了,我自然不怕他們告黑狀,但我丟出這個香餑餑,他們就得去鼓動老百姓們跟着我們撤退,否則,他們丟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他們要的是錢,而我們要的,是人手,是大量的人力。”
“可是,就算沒他們,我們也能讓全城的老百姓跟我們走,他們就不怕日本人嗎?”多少有些想明白的二貨男又問。
“嘿嘿,這個問題你可以問問陳先生,他應該會給你個很好的回答的。”劉浪微微一笑。
見二貨男疑惑的看向自己,山羊鬍賬房先生長嘆一聲道:“哎,雕爺,故土難離啊!”
是的,若不是故土難離,又怎麼會還有近兩萬人在日軍到來之時依舊還留在城裡?哪怕日軍在城裡肆意欺壓肆意掠奪。
接着,在二貨男疑惑的眼神中,山羊鬍異常鄭重的朝劉浪鞠了一躬,“我替承德兩萬百姓感謝劉團長活命之恩。”
“算半城”畢竟是“算半城”,以他的精明,自然明白了劉浪這個計劃的深意。
不走,已經是不可能的了。自從五十四名日軍血淋淋的屍體擺放在了西大街的那一刻。
日軍,必然是會報復的。長城團搬了東西跑了,那報復的對象是誰?只能是承德百姓。
以“算半城”的精明,自然是能想到這些的,但普通民衆可未必有這個意識,劉浪用錢做餌,讓十六家大商家替他鼓動百姓撤退,說是要搬走海量物資,其實,未嘗不是在救全城百姓的性命。
一石二鳥,這位大敗日寇的團長,不光戰功卓著,其心思之縝密,也是賬房先生平生之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