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已經花甲之年,留着一把花白絡腮長髯依舊滿臉紅潤穿着中式青色長袍猶如鄰家老爺子的老頭兒笑眯眯地看着剛起牀漱洗完畢的劉浪。
劉團座有些蒙圈,這位老爺子,咋笑得如此“慈祥”呢?就像看着自己的孫子。
劉浪敢肯定,自家老爺子絕對沒有海外的一個爹。
“我叫司徒羨意。”白鬍子老爺子笑眯眯地很直接的自報家門。
“司徒美*堂是你什麼人?”劉浪猛地睜大了雙眼。
姓司徒又在美國,而且能出現在這洪門所在,劉浪想不和那位歷史名人聯繫在一起都難。
“咦?劉上校厲害啊!我這個化名你都知道?”拿着濃郁粵腔講話的白鬍子老爺子臉上閃過一絲驚異。
“原來是司徒門主,劉浪惶恐。”我去,竟然是這位大佬親自來訪,劉浪忙規規矩矩雙手抱拳依足江湖禮節衝着這位老大爺就是一禮。
這個江湖禮,無論是從年齡還是曾經的時空中他曾經爲中國做出過的貢獻,司徒美*堂都受得起。
司徒美*堂,對,不是什麼司徒雷登。
和那位未來的駐中國大使也沒有半毛錢關係。那是一個任何讀過民國曆史都無法忽略的大佬,真正的大佬。
這位十九世紀末以14歲之齡獨闖美國,響徹世界洪門的創始人,被未來共和國都冠名以“旅美僑領”的華人,不是因爲他手下的實力有多麼大,而讓劉浪尊敬。
劉浪來這個世界見過的勢力比他大的人多了去了,無論是坐鎮北方的何上將,還是自家那位新科四川王堂叔,那都是手握二十萬大軍的主。
可是這位不一樣,少年之時即漂泊海外在大洋彼岸的美國紮下了根,但他從來沒有忘記過故土。從這個世紀初,和赴美的孫先生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之後,司徒美堂多次發動籌款,支持國內的革命。中國全面戰爭開始之後,爲支持抗日,司徒美堂發起成立“紐約華僑抗日救國籌餉總會“。八年時間,有記錄的捐贈就高達1500萬美刀左右。共和國成立,這位不僅發文擁護紅黨召開新政治協商會議、組建人民民主政府的主張並親赴萬里回到故土,直至八十餘歲病逝於北平。
可以說,這位無論他是否頂着一個海外華人幫派老大的大帽子,但做爲一箇中國人來說,他絕對是合格而且優秀的。面對這樣的一個人,劉浪又怎能不表現出自己足夠的敬意?
“哈哈,劉團長對我看來並不陌生啊!那怎麼不去紐約老夫那裡坐坐,還要專程跑到三藩市玩一場,害得老頭兒我又是飛機又是汽車的跑了一整天。美國可不比我們中國小啊!”司徒美堂突然大笑起來,順手拍拍身邊的太師椅,示意劉浪坐着聊。
劉浪苦笑。
這還真不是他故意的,他來美國主要是掙美國人的錢順便搞點兒新裝備回去,但若是說和這位僑人領袖打交道,劉浪還真沒想過。人家這位大佬向來是和國府級別的高層打交道的,那裡會跟他一個小團長有什麼深交。
“若不是清河大晚上的給我打電話,老夫還真不知道斐名中外的劉浪劉團長就在我洪門做客,差一點兒就錯過了啊!不過,劉團長沒讓我等海外僑民失望,不僅昨夜和日本刀客一戰,再次大漲我華夏之威風,長城一戰更是盡滅上萬日寇衛我萬里河山,實爲我中華之英雄,洪門上下數萬人盡皆歎服。”司徒美堂望着劉浪一臉肅然。。
劉浪的名字對於極爲關心國內局勢的司徒美堂來說當然不算陌生,要不然也不會一聽到劉浪的名字就跨越了大半個美國來這裡見他了。
“不敢不敢,劉浪身爲軍人,衛疆守土乃是本職,怎得司徒堂主如此美譽,至於昨日與日本刀客一戰,乃不忿其屬下對我中國出言不遜而上臺應戰,破壞了洪門規矩還望司徒堂主見諒。”劉浪慌忙搖手一派文縐縐的說道。
不知道的,還以爲劉團座是讀了不少詩書是個飽學之人。實不知這已經是某胖搜腸刮肚盡其所能了,如果再多聊幾句,某胖就要穿幫。
還好,劉浪提及的昨日之事讓司徒美堂眉頭微微一擰,肅然道:“昨日之所以會有日本武士出現在我華人擂臺,實是三藩市堂口不願意損壞我洪門之名聲所爲之舉,其實在老夫看來,兩族既已成水火之勢,又何必對他們講什麼信義。還好劉團長大發神威斃殺日人於拳臺之上,否則讓美地之華人知曉我洪門和日人有所交易三藩市諸人定難辭其疚。”
司徒美堂能逐漸捏合兩大堂口成立洪門,那心智自然是不用說,只聽劉浪這一句話,就知道這位抗日英雄對日人出現在唐人街頗有微詞,立刻做出解釋。
當然,這也就是劉浪,不僅頂着抗日英雄的光環,還顯示出了超人的武力值,換成是別人,就算是做錯了,堂堂一洪門大佬也決計不會如此輕易認錯的。
這尚是洪門首次正面對劉浪做出請島國武士來此華人場所做出解釋,而且是洪門第一大佬,話也說得很明白,劉浪那點兒不忿之心自然也就煙消雲散了。
嫌隙之心一旦盡去,再加上司徒老爺子曾經的威名,讓劉團座難得的謙虛,一老一少相談甚歡。
這一聊,就從傍晚聊到了飯點。中國人向來都有在酒桌上談事兒的習慣,自然又是一頓好酒好菜招待。
酒足飯飽之餘,兩人終於談到了正事兒。
“今日聽劉團長介紹國內形勢,老夫才知道故土之危急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地步,日人亡我中華之心不死,我海外華民絕不能坐以旁觀。老夫欲成立“美國籌款抗日會”,號召美國華人捐款故土衛我萬里河山,不知劉團長還有更好的建議沒有?”司徒美堂試探着詢問劉浪道。
畢竟,劉浪現在可不光是什麼抗日英雄,他現在在美國的官方身份可是國府軍政部委任的考察軍械的上校武官,司徒美堂問他這個,一點毛病沒有。
劉浪卻是滿臉苦笑,本應該在全面戰爭後成立的“美國籌款抗日總會”提前三年成立了,自然能弄到更多的錢輸往中國。但是,那些錢就能真正的用於抗日嗎?在四大家族逐漸掌握中國經濟的今天?
要知道,日後當司徒美堂踏足中國大陸,卻發現自己辛辛苦苦籌款的一千多萬美刀到了國府卻用的毫無名度,根本無法確定用於何處。痛心無比的他才拒絕了光頭大佬的招攬重新尋找能救自己國民與危難中的軍隊而接觸了紅色部隊。
難道說,這筆錢又要去肥了那幫國家的蛀蟲嗎?劉浪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甘心的。
但劉浪也不能直接說,您要是有錢就投我獨立團吧!我敢保證我絕對換成武器打小鬼子。劉浪敢說,他只要這樣說,這個熱愛故土的老頭兒絕對會扭身就走,他一毛錢也別想看到。這個時間段,這位大佬對曾經他的好友領導下的國府還是無比信任的。
“其實,我覺得可以用實物捐贈的方式較好,比如軍械或國內急需之設備要更好。而且,最好國內也有代理人監督物資所用。”劉浪微微一思索之後,還是決定用這種委婉的方式說更好。
司徒美堂多聰智的人,劉浪如此一說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怒色,繼而又有些頹然。
已經人到古稀之年的洪門大佬太明白了,貪腐之事古今中外比比皆是,哪怕就是如此國破家亡危難之際。可偏偏就算明明知道,也解決不了。
劉浪也只能微微嘆息,別說是他一個海外華人,就算是如今中國政壇第一人光頭大佬,也解決不了貪腐這個可怕的頑疾,他只要敢衝那些人動刀子,也就是他下臺的時間了。
說來說去,不光是人的問題,那其實是制度的問題。在如今的國府,小集團的利益早已經凌駕於國家和民族利益之上了。
劉浪甚至敢肯定,就算是軍械和物資,那幫傢伙們也敢弄出去賣了換錢裝自己兜裡。他們曾經可沒這麼少幹過,而前線戰士們的手中仍然只有不過二十發子彈。
怎麼辦?想替故土做些事情卻又擔心沒用到地方反而養肥了蛀蟲,老爺子和劉浪都擰着眉頭想着對策。
“門主,我有個建議,不知道可以不可以。”一旁負責給兩人添茶倒水的周大鵬突然小心翼翼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