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機械聲響後,小萌的左手機槍緩緩縮了進去,再次從裡面伸出來的,又是一隻潔白如玉的小手。
一樓已經陷入了火光之中,到處散落的木頭上都有火焰。炙熱的空氣撲面而來,烤的關客的頭髮都感覺燒焦了。他感覺自己的臉,像是小時候被放入火堆中的紅薯,馬上就要被烤的又軟又綿。
三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小萌一馬當先的開路,掃清前面阻擋着的燃火木塊,帶着兩人向着門口走去。
劉長在的無頭身軀,歪倒在一樓大廳門口處,大部分衣服已被燒光了,只有臂膀裡面還有一點灰黑的布條,也着了火的靜靜燃燒着。大廳中不斷有噼裡啪啦的聲音響起,讓關客以爲這被***轟過的酒店就要坍塌下來。
雖然由於空氣的高溫,而導致看過去的樓頂有些扭曲變形,但是整棟樓還是牢牢的屹立在土地上。火焰只是在一樓地面上肆虐着,並沒有延升着燃燒到屋頂。關客見沒有什麼東西從上面掉落下來,方纔有些安心下來,不用擔心樓房垮塌的事情了。
跨過門口的時候,關客不由回頭多看了劉長在一眼。他已看到了劉韶燃口中所說的異能者,對方那能夠自動癒合的能力,他從來沒有真正的見到過,這次親眼目睹,也算是大開了一番眼界。
附近的空氣中散發着一陣烤焦肉體的味道,還有龐大的血腥氣味。關客看着無頭身軀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已經漸漸發黃發黑,心想之後還能將他的身軀拼湊完整嗎?到時候已經燒成了黑炭,就是想要保持完整也是不可能的了,不過倒是可以保持他骨頭的完整性,到時候把他的頭骨與軀體骨架放在一起,選一塊墓地放置進去,想來也算是完成了李怡的囑咐。
外面星光漫天,無數或大或小的眼睛全都對着關客眨着眼睛。雖然空氣中依舊乾燥炙熱的沒有一絲水汽,但關客還是感到一種出了狹窄屋子時的暢快自由。灼熱的微風輕拂在他的臉上,簡直是天下間最柔情的撫摸。
四周空空蕩蕩的,已經看不見了人影。楊大爲和劉韶燃一羣人,一看勢頭不對勁,早已溜走了。
李怡出了大門,擡頭望了望頭頂高遠的星空,復又望了望身後煙氣嫋嫋的酒店大樓,惆悵的說道:“從今天開始,世間將不會存在李怡這個人了,因爲他已經在大火中化爲了灰燼。”
關客一聽到這句話,就知道李怡有想要離開平樂市的意思,瞬間着急起來。他如果走了,劉韶燃和楊大爲還在,自己應該怎麼辦?你要走就走吧,但總不能留給我這麼大的隱患啊。“您要離開了嗎?可是……”
“我在裡面的時候,就已經打電話通知了陳中,他此刻已經坐着飛機趕了回來。幾十年來,我們兄弟二人心連着心,從來不曾對彼此失去個信任,以後,你完全可以相信他。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兩個有些能耐的後輩,翻不起什麼大浪的。他們這次要是沒有反,我還不會去管他們,但是他們既然反了,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我從來不會主動去欺負別人,但也不會允許別人隨隨便便的欺負我。”
十幾分鍾後,三人坐車就來到了西行街李多安的住處。
李多安睡眼惺忪的打開房門,見是自己的老大哥來了,連忙熱情的招呼起來。端茶倒水,抹椅子搬凳子,一時間忙得不亦樂乎。
李怡揮手製止了他的動作,說道:“我是有事情要和你商量的。”接下來的話,關客就沒有在聽了,因爲李怡和李多安兩人湊到一處,嘀嘀咕咕了很長一段時間。
關客三人在李多安的屋子裡略坐了一坐,就離開趕往了下一處住所。
後半夜中,關客在李怡的帶領下,認識了許多的老人,他們大多是早期跟着李怡打拼,後來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而選擇做普通人的老人。若不是有李怡的引薦,關客只會以爲這些老人,和冬日裡喜歡曬太陽的老人沒有什麼不同。
到了早上六七點鐘的時候,關客三人幾乎走遍了整個平樂市。通常每到一個住處,住處的老人都會欣喜異常的接待他們,然後李怡就會沒有一番客套的與老人耳語一番,並對着關客指指點點。關客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了李怡這番做法的用意。他肯定是交代昔日的部下,好好照顧這位新任的幫主。
這些老人雖然久已不問世事,但是威望還在,一個老人就代表着一方團體,有了十幾位老人的支持,就是有了十幾個團體在背後支撐着。這一股隱藏的力量是龐大的,龐大到足以對抗住劉韶燃和楊大爲。
李怡訪問了一圈老人後,平樂市立刻變得戒備森嚴起來,凡是出口要道,全部有交通警察在攔着,一遇到可疑的車輛,就會上去檢查一番。路上的車檢相當嚴格,幾乎每一輛去往外地的汽車或者行人,都會要求拿出身份證件或者行駛證件。這麼一番嚴格的檢查,自然造成了道路的一度癱瘓。面對着焦急的人們,交警們依舊不疾不徐的執行着他們的任務,一點兒也不肯放鬆。
同時,全城裡的暗處開始了大規模的清理行動。楊大爲的十幾家皮包公司,和一些坑蒙拐騙的公司,全被一夥穿着西服的黑衣人,砸了個稀巴爛。除以了樓房還存在以外,樓裡面已經是混亂一片,沒有一件稱得上完好的東西。
劉韶燃手下的公司同樣遭到了大規模的破壞,一夜之間,星流娛樂公司等多加公司紛紛倒閉,一些Ktv和酒吧也被狂砸一通,嚇得沒有一個客人敢過去的。
李怡雖然不清楚平樂市裡的具體情況,但光是憑空想一想,他就會明白將要發生什麼。他相信他的老部下們,會忠誠的執行着他的命令,並堅決擁護新人坐穩幫主的位置。
現在是他離開的時候了。當他從最後一個老部下的家裡出來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就停在了路邊口。
李怡帶着關客和小萌上車以後,開車司機就一聲不吭的啓動了轎車。在過了四五個交通路口之後,這輛神秘的黑色轎車停了下來,正好停靠在路邊另一輛黑色轎車的身旁。
李怡三人下車之後,立即向早已等候多時的另一輛黑色轎車走去。關客從這種種情況中猜出,李怡早已準備好了後路,所以才能如此的從容不迫。
整個上午,他們三人換了有七八輛車左右,最後全都坐上了一輛普通的出租車。當他們剛剛從最後一輛黑色轎車裡下來的時候,這輛出租車就適時的開到了他們的身邊。李怡只是向司機望了一眼,就招呼着小萌和關客坐了進去。
開這輛出租車的人,竟然是夜裡曾經見過一次面的老人,他的頭髮幾乎已經全白了,只有中間還殘留着幾縷灰髮。等到三人全部坐進車裡的時候,老人默默啓動了出租車,沿着二九三號公路向着平樂市外駛去。
二九三號公路是個冷僻的公路,很少見到有車來往。途中的加油站也有警察在查詢車輛,一輛輛大型貨車停靠在較裡面的空闊地帶,接受着警察的詢問,而在道路的邊上,還停着好幾輛出租車,一名交警手捧着一個本子,挨個挨個兒的問着這些司機什麼,並做出了記錄。
關客原以爲他們的這輛出租車也會停下來的,但是他想錯了。開車的老人根本沒有減速的意思,仍然以中速向着加油站駛去。快要進入加油站時,老人放下了一側的車窗,衝着加油站的方向揮了揮手,就頭也不回的衝過了加油站。
一名胖胖的警察站立在路上,同樣揮了一下手以作迴應,而那些路上攔車的警察們,一看到這輛出租車行駛過來,二話不說的就讓開了一條道路。看來他們早已認出了這輛出租車。
之後的道路上還有好幾道關卡,但是警察們一看見這輛毫不起眼的出租車,就紛紛放行,有些地方的交警甚至還行了一禮,這讓關客知道,開出租車老人的地位恐怕只高不低。
不久,出租車就離開了平樂市,向着東邊的方向駛去。一直沉默不言,暫時充當司機的老人這時開口說道:“大哥,你真的要走了嗎?”
李怡微笑着說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況且我也厭倦了總是站在高處的生活。不知不覺間,咱們就老了。在我這把老骨頭埋入黃土之前,我還想過一過我自己一直想過的生活,去外面領略一下不一樣的風景。”
他看出了前面老人的不捨之意,於是安慰說道:“祝兄,這一別又不是永別,不必要這麼的悲觀。你如果想要來看我,或者我想要去看你,買一張船票,或者一張飛機票,頂多一兩天的時間就到了地方。到時候我們喝茶聊天,一定愜意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