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001很期待老人家的戰鬥。他不言不語地回頭望着老軍官,只笑吟吟地看着他,卻是沒有說什麼,擺明着想要看他的笑話。
老軍官怒氣上涌,如果面前的這個痞子一樣的中年人不是他的上司,他早一拳打在了對方的臉上。老軍官忍者着氣,說:“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有幾位軍官的目光搖曳不定。老軍官要是真“飛”下去了,還沒等落地就成了人家的靶子。如果那個年輕男人手上有槍的話--有很大的概率會有--老軍官很可能會在空中被子彈擊中。不等他落地,他的命可能就沒了。
幾個年輕的軍官想要勸解他,但又非常害怕“伊森”。他們早已被提醒過,他們需要警惕他們的上司,但卻不能干擾他的行動。“伊森”現在看起來如此詭異,年輕的軍官們更不敢得罪他了。
猶猶豫豫的時候,老軍官已經把降落傘綁在了身上。他來到崖邊,就要縱身往下跳。
X001就這樣笑着看着,絲毫不打算出言阻止。
X001身後一位勇敢的年輕軍官,感念老軍官教導他的恩情,最終還是走了出來。
“老先生,您沒必要下去。都是現在社會了,誰講究單打獨鬥?您即使勝了,也只不過是獲得個老當益壯的讚揚;而您如果失敗了,辛苦一輩子的名聲可就臭了。”
老軍官經人一勸解,他瞬間的衝動被遏止了下去,頭腦也變得清醒了很多。他開始明白過來,“伊森”是故意激怒他的。
‘伊森’想看自己的笑話,自己就偏不下去!老軍官三下五除二,把綁在自己身上的降落傘又麻利地拆了下去。他說:“我人老了,恐怕會耽誤行動。我還是不下去了吧。”
X001遺憾地嘆了口氣。他本想在看一出熱鬧的好戲的,可是有人搗亂,現在可看不成了。X001看了那個說話的年輕人一眼,雖仍是平平常常的目光,但年輕的軍官卻是遍體生寒。
年輕的軍官說:“赫爾梅斯先生和我說,老人家年齡大了,需要照顧。所以我們這些做小輩的,當然要爲前輩考慮地周全一點。”
X001聽他搬出了赫爾梅斯,本想捉弄一番他的念頭也就消了下去。對於x001來說,捉弄的定義當然是要玩一場事關生死的遊戲了。X001現在放棄了和年輕的軍官做遊戲的想法。他現在還在和落博爾特合作,不必要爲了一個老傢伙,和另一個老傢伙完全撕破臉。
人都說越老越成精,x001想着,恐怕不必等到那個時候了,看看現在的年輕人,他們可能已經成精了。
X001:“都隨他吧。他想下去就下去,想留下就留下。老人嘛,我們總要體諒一點兒、沒人會想着爲難他的。”
年輕的軍官聽他這樣說,心裡鬆了一口氣。這一放鬆下來,他才察覺自己的背上全是冷汗。他想着自己僥倖躲過了一劫,可不敢隨意在開口了。
X001不再理會老軍官的小插曲,他重新拿起望遠鏡,觀察此行他們要抓捕的目標。
一男一女肩並肩靠在大樹上,從他們不斷動着的嘴脣來看,他們像是在偶偶細語。畫面看起來很美好,充滿着詩情畫意,充滿着甜蜜的氣息。在這危險的叢林中,竟然漸漸浮現出一絲浪漫的氣氛。
X001笑得更開心了。他最喜歡毀壞美好的東西了。越美好的東西他越有摧毀的慾望。美麗的事物不就是用來摧毀的嗎?
X001從口袋裡拿出白色遙控器,手指飛快地在上面連點幾下。
突然,十幾道龐大的黑色影子自x001的身後升起,轉瞬間掠過幾人的頭頂上空,向着遠處依偎在樹下的兩個年輕男女衝去。
X001沒管從頭頂上飛過去的鋼鐵巨鳥,他伸出一隻手,向一名軍官要來了一部電話。他撥打了一個電話號碼,那邊迅速接通了。
x001:“老傢伙,答應的事可不能不算數啊?”
電話那頭:“放心。我是一名商人,商人就得講信用。”
X001:“奸商都這麼說。”
電話那頭:“隨你怎麼想,你只要把人給我活着帶回來就行。”
X001:“我幫你辦完這件事,就可以退休了?”
電話那頭:“咱們之間的約定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我們反覆確認過了的。”
X001:“你不會在我住的地方安放百八十個保安吧?”
電話那頭:“如果你想的話,我會的。”
X001:“我當然不想,你最好一個人也別派。還有,我的身體交給我自己保管,你不會在插手了吧?”
電話那頭:“關於你的研究已經接近尾聲,你想怎樣處置自己的身體,那是你自己的事,與我們無關。”
X001:“漂亮話誰都會說,可別事後又反悔。”
電話那頭:“你放心,你自己的價值沒有你所想的那樣大。你專心幫我把事情辦好,我就還你自由,還附帶贈送你一具好身體。”
X001諷刺道:“你可真會爲顧客着想啊。”
電話那頭完全把這句話理解爲誇讚:“做商人的,就必須時時刻刻想顧客所想。”
X001:“這樣才能把東西賣出去,對吧。你可真是個好商人!”
電話那頭:“如果你嘲諷夠了的話,我們可以談正事了嗎?”
X001望着已經撲下去的衆多黑色影子,說:“我只要把人活着給你帶回去就行?”
電話那頭:“沒錯。”
X001:“若是死了一兩個呢?”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想要的人不能死。”
X001臉上又浮出了他特有的嘲諷的微笑:“我明白了。”
電話那頭:“那就掛了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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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械鳥歪倒在地上,它扭曲的黑色的眼睛斜斜看着天空。此時已是夕陽,昏黃的陽光掃在巨鳥的金屬外殼上,反射出詭異的黃色光芒。
關客看着機械鳥的身軀。它已徹底不動了。不知道爲什麼,關客感覺自己好像剛剛打死了一個人。有些時候他不得不殺人,但殺人的感覺並不愉快。每有一條生命在他的手中逝去,他都會有一種空寂的感覺。
他不想面對機械鳥的殘骸,因爲那感覺就像是面對着一具屍體。
關客在雪兒的幫助下,走到一棵背對着機械鳥的大樹旁,坐了下去。
這種新型研製的戰鬥機器很強大,它不僅速度驚人,擁有着強大的力量,而且最重要的是,它很有戰鬥頭腦。在長達數個小時的交鋒中,關客明顯覺得,機械鳥一邊向他攻擊,一邊在思考着怎樣才能戰勝自己。
這種機器如果單打獨鬥,幾乎無懈可擊。它的金屬外殼十分堅硬,估計就是最初的幾顆子彈打在它的身上,頂多也只能留下白痕。
關客之所以最終能夠戰勝它,把它徹底打廢,靠的除了自身的戰鬥經驗和強悍的身體素質外,還有雪兒不斷地給他治傷。
很難想象,如果是他獨自一人面對這種機械鳥,要怎樣才能戰勝它。
雖然身體外表沒有損傷,但關客還是感覺很疲累。他一坐在大樹底下,就一動也不想動了。
西邊的天空已經完全變成了橙紅色,再過不久,等到太陽下山,這抹鮮豔的顏色也將褪去,那時候全世界都將陷入黑暗中。
有人說,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時刻,那麼與之相反,進入黑暗前的黃昏則是最美麗的時刻。
關客從揹包裡拿出一瓶水,喝了一口。他看着西邊黃昏的景色,說:“真漂亮。我以前看見過很多次夕陽,從沒像今天這樣,覺得黃昏這樣美麗。”
雪兒:“是你的心理作用吧。日出日落,黃昏的景象並沒有多少改變,只有你覺得它漂亮時它纔會漂亮。”
關客:“我發現你很喜歡當哲學家。看個夕陽都要搞學術研究。”
雪兒歪着頭,說:“我有嗎?”
關客:“現在沒有了,之前確實是個老學究。”
雪兒:“那我可得改一改。”
關客:“別,你喜歡做個老學究,那就做個老學究好了。爲別人的眼光去改變自己,那可不是你的風格。”
兩人靜靜感受了一會兒早春時節風的溫柔,然後雪兒說:“你有沒有受傷?”
儘管她已多次問過這個問題,關客卻一點兒也沒有不耐煩。他說:“沒有,只是有點累。”
雪兒:“我們能逃出去的機會不足百分之一,想要擺脫落博爾特無休無止的追捕更是不可能。你真的沒有什麼遺憾嗎?”
關客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麼可遺憾的。嗯--,如果非要找出一兩個的話,沒能報答自己的養父母,沒能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也算是兩個不大不小的遺憾吧。”
雪兒:“還有呢?”
關客想了一想,說:“別的好像沒了。怎麼,你要幫我實現願望?”
雪兒:“如果我有那個能力的話,肯定會幫你實現。”
關客:“你呢?你有什麼遺憾?”
雪兒:“我的遺憾是,我認識你太晚了。”
關客:“這算什麼遺憾,你想早一點認識我,那可永遠實現不了。”
雪兒微笑道:“有時候我發現,你可真像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