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怒視着杭師傅不語。
杭師傅歉然道:“您若是還用我們看守院子,我們就留一留,如若還是衝進去拿人……,張家奶奶,恕我們無能,我們着實沒那個本事。”
姚氏一回到房裡,就把手邊能夠到的東西都砸了。甚至在行走間,還割傷了自己的腳掌,連疼帶傷心,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
徐嬤嬤領着蓮喜、翠喜,半擡着把姚氏擁到炕上坐定,脫下鞋子處理傷處。好歹只是一片瓷片割開了繡鞋的軟底,鞋底雖軟,但是也有力的阻隔了瓷片的大部分鋒刃,姚氏的腳掌只有一道淺淺的劃傷。
姚氏一邊忍着清洗傷口的疼痛,一邊抽噎着述說:“我怎麼就這麼命苦,生來就是庶女,比不了嫡女不說,還不受家裡寵愛,連其他的庶出姐妹也不如。別的姐妹都是嫁的官宦子弟,父親卻把我嫁給一個市井之徒,受人恥笑,被人看不起。
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了,他卻招來一個粗俗賤婢,生生的把我踩在腳下好幾年。現在,都謀算成這樣了,卻還是奈何她不得。張謙那廝,居然僱用了這樣的好手看護楊冬兒。根本就是不把我當人看,只顧着稀罕一個粗鄙的賤/人。”
徐嬤嬤給姚氏的腳上了藥,包紮好,姚氏也抽噎着說完了。
徐嬤嬤勸道:“六奶奶,事到如今,您要往開了想。侍郎府的姑奶奶們,嫁的雖然是官宦家子弟,可是也沒見她們過得有多好不是。就算幾個姑奶奶能打壓妾室,給妾室立規矩,甚至可以謀算妾室性命。可是,那也得做的隱蔽,往往是今天這個剛處理掉,明日夫君就又擡回來一個。更有在外面養了外室,常年不回家,那樣的日子豈不是更糟心?”
姚氏掉着眼淚,“張謙那廝又能好到哪裡去?還不是一樣的寵愛姨娘。”
“唉,”徐嬤嬤嘆了口氣,說道,“六奶奶還是想想,錦繡院該怎麼辦吧。依着奴婢的意思,要不咱們就放過那楊姨娘。六爺回來,就說六奶奶因爲嫉恨,一時失智,才起了糊塗念頭,好在及時明白過來。以後咱們就各過各的日子,再不操心六爺和姨奶奶的事情,只帶好了公子和小姐,也能過的清淨。”
姚氏的淚珠還掛在臉上,就圓睜雙目怒喝:“不行!我費了多少心力,才做成現在這個局面。若是這次收手,以後就再沒機會了。”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是不願意放下。
徐嬤嬤暗歎一聲,把手邊的東西收拾停當,“那就去侍郎府求助老爺吧。想來宋婆子等人,就是有再大的膽子,對上官府的人,也不敢用毒弩對抗,只能束手就擒。六爺回來,就算蔣六拿住了芊姨娘哥哥找來的人,您也可以推說,只是想拿捏楊姨娘,誰知老爺和官府會聞訊插手。雖然六爺也一樣的惱怒,可是好歹也是個託詞。”
姚氏自己已經沒辦法,聽到徐嬤嬤這個提議,立時就動心了。再轉念一想,還是有點疑慮,“給楊冬兒毀容的事情什麼時候辦?”
徐嬤嬤回答的有些艱難,“若是通過官府,就保不住機密,毀容的事情就不能做了。”
姚氏皺眉看着徐嬤嬤,徐嬤嬤繼續說道:“過去的計劃,在咱們自己的宅子裡,衆人不知情的情況下,毀去楊姨娘容貌,送去侍郎府,把她圈禁起來,只讓她給家裡的買賣出主意。對外則宣稱打殺了。這樣,人不知鬼不覺,就算楊姨娘再怎麼悲慘,也沒人知道。
有官差介入,您還要毀去楊姨娘的容貌,六爺一定會得到消息,會懷疑楊姨娘是不是真的被打殺了。若是知道楊姨娘被毀去容貌,下場悽慘,而且還被圈禁在侍郎府。只怕六爺會發狂,那時,就算是老爺,也會被六爺咬下一塊肉來。更何況您是六爺的妻室,六爺要拿您怎樣,只要沒鬧出人命,旁的人不好過多插手。”
姚氏思來想去下不了決心。就那麼把楊冬兒放出去,去掙大錢、去享盡逍遙,她實在是不甘心。
雖然孫管家和徐嬤嬤已經嚴令各處的僕婦,晚上不得隨意走動,而錦繡院也沒鬧出大動靜。可是,蔣六還是早早知道了錦繡院晚間進人的事情。
他思量了好一會兒,他是張家奴僕,對上主母六奶奶,那是一點兒轍都沒有。昨晚上,六奶奶找來的人在錦繡院碰了壁,誰知道六奶奶是不是會善罷甘休,而他對上六奶奶,又只能縮手縮腳。
思來想去,如今情況緊急,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蔣六決定聯繫衙門裡相熟的人,先和他們打好招呼,以備萬一。
他這裡跑了一天,才分別和幾個衙門裡的人見面,說清楚事情原由,請他們留意張家宅子。
那邊的姚氏,想了大半天,也沒有別的辦法,果然就去了姚侍郎府上,把昨晚上的事情對姚侍郎說了。
姚侍郎聽了大怒,“一個小小商家的妾室,竟然用上了強弩,她們想幹什麼?你等着,爲父明日就找人過去,我倒要看看,朗朗乾坤,天子腳下,這等宵小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
得到姚侍郎的許諾,姚氏滿腹心事的回了自家府裡。雖然藉助父親,可以把楊冬兒清除出張家宅子。可是,在她看來,這樣的結局對楊冬兒,根本就沒有本質上的傷害。楊冬兒去了侍郎府,沒準兒會暗暗被父親收房,她一個貧民窟長大的女子,做了四品官員的妾室,身份還會高了一層,日子一樣過的逍遙。
可是再想想,事不得全,楊冬兒的事情這麼辦下來,至少張謙不得痛快。最好他越來越不得志,身份逐漸卑微,再也沒能力攪風攪雨。那時,就可以讓他看看,他心愛的那個賤女人,是個人盡可夫的貨色,離開他,人家一樣過的滋潤。
讓他也嚐嚐心如刀割的滋味,讓他日日看着他辛苦挖掘出來的女人,如何在別人的懷裡過活。讓他在悔恨中過餘生的日子。
至於張謙回來怎樣對她,她已經不抱有希望了。自己有兩個兒子,承志已經十歲了,熬不了幾年,就成年了。自己給父親辦了這麼大的事,她的承志和懷志,父親一定得關照。兩個兒子的將來,一定會好過張謙數倍,她也就有了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