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說道:“你也不用爲難,行的話,就照着我說的做。不行,就叫廉恆過來,我倒要問問他,到底誰是這個家的主子。”
再不行,她就回孃家找父親。她就不相信了,她這個張府的主母,會拿幾個奴才沒辦法。
然後,不出意外的,外院的一衆僕從,瞪大眼睛看着宣佈六奶奶任免決定的孫管事,卻毫無反應。孫管事也不再去觸六奶奶的黴頭,直接找人去傳廉伯,告訴他六奶奶召見。
廉伯就被領到了後宅花廳。
廉伯一進門先給姚氏見禮:“老奴見過六奶奶,六奶奶安好。”
姚氏冷哼一聲,說道:“六爺不在府裡,廉主事就是咱們張家主事的。有廉主事管着,我哪裡能好的了,都被奴才欺負到頭上了。”
廉伯連忙再躬身:“老奴哪裡做的不對,六奶奶儘管責罰,老奴一定改正。咱們府裡一向規矩,就是六爺不在,也不會沒了體統,六奶奶說的狀況也許有些誤會。”
姚氏咄咄逼人的欠身問道:“蔣六沒有我的准許,就派人去錦繡院後牆開門,另外修了夾道直通府外。這事廉主事知不知道?”
廉伯回道:“這個是六爺吩咐的,老奴知道。”
果然自己這個正室當得窩囊。姚氏在椅子上坐端正了,似笑非笑的看着廉伯,好半天才問道:“廉主事也不把我這個六爺的正妻當主子了?”
廉伯再次欠身,恭敬答道:“六奶奶見諒,奴才們都認爲六爺會回來的。六爺沒事了,咱家的買賣就還要做下去,楊姨娘還有她的用處,奴才們不敢違了六爺的意思。”
姚氏盯着廉伯,她總不能不認可廉恆的話,認爲六爺回不來了。更不能說,她就是想趁六爺回來之前,把楊姨娘狠狠磋磨一番,再處置了。
過了好一會兒,姚氏說道:“廉主事覺得,咱們府裡後宅的一個院子,可以直接通往外面,不會讓張府蒙羞,不會損壞六爺內眷的名聲?”
廉伯說道:“老奴會安排蔣六嚴加看管的。”
總之,就是自己說了不算唄。姚氏冷笑一聲,“廉主事,六爺不在,外院沒個主事的主子,而蔣六等一干人等又桀驁不馴,不聽招呼。我要把蔣六換下來,讓範常有把外院管起來。”
廉伯立即答道:“這個可以,老奴這就去知會蔣六等一干人,晚間或者明早,六奶奶就可以派人去接管。”
外院已經在張謙被押走的時候,被查抄了一遍,沒什麼緊要的東西,只要把人撤走,交給姚氏就可以。所以,廉伯答得很痛快。
晚間,孫管家和範常有去接管外院,外院只剩了廉伯和蔣六兩個等着他們。簡單的說了幾句話,大概的領着孫管事兩人四處看了看,廉伯和蔣六就告辭了。
姚氏聽了孫管家的回覆,顧不上惱火,連忙讓孫管家帶着人,把蔣六僱來開後門的工匠趕走。
孫管事領着人過去,錦繡院通往後院牆的後門已經完工。不太長的寬闊夾道,直通府後的巷子,通往外面的大門處,還圈進去兩個原來就有的門房,廉伯另外安頓了兩個壯實的婆子守門。
姚氏聽了回報,氣的差點背過氣去。她就被一干的奴才,和一個卑賤的妾室給羞辱了,讓她怎麼忍得下這口氣?
可是,不忍又能怎樣?那些奴才都是廉恆帶過來的,說是湖州老家的奴僕。她手裡根本就沒有這些人的賣身契,想發賣都不行。
她本來計劃今日就回孃家,求求父親,看能不能打點些錢財,給張謙保個命。這時,廉恆和楊姨娘等人一連串的動作,讓她怒火中燒,連帶着,給張謙打點的心思也大打折扣。
張謙的長子張承志今年也十歲了,張謙被差役帶走之後,張承志就沒再去學堂,只在家裡溫書。
而張承志雖然年紀不大,但也知道父親被緝拿進大牢,一定會吃苦。這幾天不住的問姚氏,父親的事怎麼辦?而姚氏也迴應兒子,她會去外家,找外公想辦法。
有張承志催着,姚氏壓下怒火,勉強用了些晚飯,應了張承志,明日帶他去外公家裡打聽父親的消息。
張承志離開後,姚氏也沒心思逗弄幼子,讓乳母把兩個孩子領下去玩耍。她自己在房裡一邊生氣張謙的可惡,一邊踱量着明天怎麼和父親說,踱量着張謙若是能保住條命,她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總不能繼續被張謙輕忽着過一輩子。
轉念再想,範常有接過來的空蕩蕩的前院,原來她這個六奶奶,想懲治個張六爺的奴才都不行。原來她這些年都是被哄騙着過的,枉她還得意洋洋的,以爲她這個六奶奶過的有多榮光呢,卻原來張謙就沒把她當妻子看,她甚至連楊冬兒這個妾都不如。
自從楊冬兒來了,她這個正妻過的有多憋屈,眼看着人家進進出出的不把她當個人。她還得自己解勸自己,還得在外人面前維護自己的面子,說的好像她有多尊貴,她的日子過得有多麼的愜意。實際上,她那是不敢把苦水吐出來,都往肚子裡咽呢。
中秋節錢,朝廷局勢不好的時候,父親曾經說過,朝廷最近有大事發生。叮囑她在家裡安心等着,少出門和人應酬,也別詢問六爺任何事情,因爲六爺很可能參與進去了。
她當時嚇壞了,求父親救救六爺。父親說,現在想抽身已經晚了。如今唯一的指望是,張謙能像以前一樣,利用手裡的人脈和錢財,逢凶化吉。按照父親的想法,六爺歷來做事就能出人意料,沒準兒這個案子,他也是有對策的,很有可能能夠脫身。
她的父親還說,事情定下來之前,不要再和家裡走動。只有保住了侍郎府,他們府上纔會有一線生機。
可是,這時看來,張謙明顯是沒能力脫身。她可以偷偷的回趟孃家,求父親幫忙,把張謙手下的買賣都掌握了,再救出他一條命來,看看他往後還敢這麼對待自己?到時,連他張謙都得看她的臉色,更何況是那個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