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謝離隱約聽見江狐的聲音,遠遠近近的,有些不真切。
“如今之計除了讓八仙門的人聯合小門派加強巡視別無他法。”
“多事之秋啊。”
“我看你樂在其中。”
“有什麼問題衝着十大仙門來啊, 爲難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做什麼?”
“你的腦子真的是掛上去的?”
“你就知道罵我蠢。”
“那你幹嘛非要找罵?”
“切。”
江狐輕輕推開門, 對凌安說:“若人人都是你, 這世上哪還會有這麼多糟心事。”
凌安笑着湊上前:“沒有就打一個出來。”
“...”這大言不慚的娃。
謝離聽見陌生男子的聲音, 倏地睜開眼, 腦子裡那根名爲警惕的神經已經先一步伺機而動。
“你前幾日到底去哪了?我你也得瞞着?”
“回了一趟家。”
凌安誤會他說的是江州城:“說了等於沒說。”
謝離想:“我都沒這麼盤問過我的白眼狼。”
他蟄伏的那條神經先大腦一步指揮他行動,謝離故意解開外衣的扣子,鬆鬆垮垮披着, 使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像“良家婦男”,這才搔首弄姿的走了出來。
“回來了。”
這乍然一聲嚇得凌安夠嗆, 等他回頭一看, 登時被這“風情萬種”驚飛了三魂六魄。
只剩一息苟存。
謝離看清了, 他記得這人,江狐年少時候的“姘頭”。
江狐瞧見他這模樣, 眉頭一皺,簡直要飛起,他耐着性子走到謝離面前,幫他把衣服整好:“睡糊塗了?”
謝離鳳眼劃過狡黠的光,他圈住江狐的脖子, 當着凌安的面吻江狐。
凌安目瞪口呆:“...”
江狐終於在他的激烈裡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也沒掙開, 他反客爲主的奪過主動權。
“...”凌安當場石化。
江狐壓低聲音在他耳邊問:“在想什麼?”
謝離登徒浪子似的捏住江狐的臉:“想你啊。”
江狐面不改色拍了拍他的屁股:“待會再教訓你。”
“牀上等你。”目的已達到, 謝離趕緊夾緊尾巴溜走。
江狐又走回桌子旁:“你發什麼呆?”
從石化中恢復的凌安盯着江狐紅腫的脣, 打着顫問:“他是誰?”
“我夫人。”
“你何時斷的?”
“我從來沒直過。”
凌安哆哆嗦嗦道:“你...你...你揹着我金屋藏嬌,你見色忘義...”
江狐毫不同情說:“哦, 可憐的。”
嗚...他再也不要跟姓江名狐的人玩耍了。
江狐看着他“傷心而走”的背影道:“沒事別來敲門。”
這一口“你會妨礙我辦事”的語氣讓凌安嚎的更兇了。
江狐關上門回去收拾他夫人。
謝離在牀上躺的好好地,衣衫也好好地,唯獨三千青絲散了一牀。
江狐眸色微變,他忽然不動聲色的脫衣服。
謝離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你來真的?”
“我證明給你看。”
點火不負責滅火的人死命抵抗:“你果然愛他,我嚇嚇他你都捨不得。”
謝仙人還有一手絕佳的顛倒是非的本事。
江狐按住反抗意味不是太明顯的人:“那我現在是去睡他不是睡你。”
謝離終於被他這老流氓行徑治服帖了。
正所謂一山更有一山高,謝仙人再不敢在江大師面前論長短。
朱雀門的送行隊伍壯觀的跟天/安/門閱.兵似的。
趁着凌山子跟何所愁說話,謝離拉着江狐開小差:“不過百來年,何所愁都成中年大叔了。”
江狐暗想:“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是千年老神仙。”
謝離睨着他:“你是不是罵我?”
江狐說:“我在想我怎麼就遇見了你。”
“你最好還有下半句。”
江狐從善如流道:“運氣太好,羨慕不來,多謝你愛我。”
謝離略嬌羞的靠着江狐肩頭:“小樣。”
旁邊的人給他們這兩個“不分場合”“不要臉面”的打情罵俏給惡寒到了。
凌安使勁往孟非凡身邊湊,孟非凡被他拱的幾次站不住:“人家恩愛你激動什麼?”
“不要臉不要臉不要臉,我哥從不敢在外人面前這樣。”
孟非凡得出了一個結論:“小安子知道江狐戀愛後受刺激過度,有些神志不清了。”
“挺好的啊,配了我一臉。”
凌安不敢湊了,他瞪大一雙美目看着孟非凡:“你也彎了?”
孟非凡惡作劇道:“對啊,能追求你嗎?”
凌安毛骨悚然的想:“孃的,這世上還有純男人的友誼嗎?”
包括何所愁在內此次前往魔界的人總共九位,除卻江狐凌安孟非凡外,剩下的都是門派中佼佼的弟子。
大多都是長老的直系,有兩位還是綠野長老的徒弟,孟非凡的師兄。
由何所愁在前,凌安緊隨其後,江狐斷尾的御劍隊伍出發了。
“何所愁功力精進不少。”謝離若有其事的點評。
江狐說:“我不敢肯定桑餘能賣你多少面子,只好加強砝碼把何前輩忽悠出來了。”
“你爲何這般奸詐?”
“大概是因爲我有個能耐的爹?”江狐加重了爹這字的咬音。
“深得我心啊兒子。”
世上最不要臉的兩個人已經湊成雙,他們再也不用擔心會被禍害了。
去魔界等於要翻過大半個大陸,他們停泊的第一站很湊巧,是雁田。
雁田在三年多前活了過來,原先搬走了的百姓回到了老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雁田古寺崩塌的半塊牆已經被百姓自發修建回去,一棟古建築忽然有半塊全新的泥跡。
像個半面妝的姑娘,遮着她血跡斑斑的傷痕。
衆人到達雁田時已是深夜,徑直在古寺下地留宿。
自從厲與死後,聚陰陣被淨化,雁田寺就被朱雀門接管,當時的思量門力不從心,今時更別想從朱雀門手上奪回了。
留在古寺的長老是位六十多的男子,中等身材,有些發福,下巴一絡鬍子,面相很是憨厚。
按輩分此人還是何所愁的師弟。
“師兄一路辛苦。”
何所愁沒什麼表情道:“師弟客氣,弟子們都累了,先安排房間讓他們休息。”
“好。”長老一揮手,立即有弟子出來,恭敬地說:“各位師兄隨我來。”
御劍一日,就算是門派中最傑出的弟子,此時也不免露出疲憊之態。
等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了,江狐對何所愁道:“前輩,我想去周邊走走。”
何所愁好似懂他心思,沉默的點點頭。
凌安問道:“要一起嗎?”
孟非凡也說:“你人生地不熟的。”
謝離:“我和他去幽會你兩也跟着?”
擔心兄弟莫名被兄弟媳婦懟的兩個人乖乖閉上嘴,頭一次深切感覺到“自作多情”和自己“這麼沒有眼力見”。
江狐無奈道:“我想去找找我娘當初有沒有留下什麼。”
說的這麼明白了,凌安和孟非凡也不敢再往上湊,萬一兄弟真的傷心了,媳婦親一下抱一下比他們說破嘴皮管用。
“那你們小心些。”
兩人從正門出來,漫無目的的走。
“你知道你娘當初在哪...”謝離的話說不下去了,江狐看起來比誰都冷靜無情,可恰恰是最掛念的人。
江狐搖搖頭:“不知道,娘走了半個月,吳太平就夥同屍王滅了江家,那期間一直沒有孃的消息。”
“那你要如何去找?”
“娘最擅長陣法,當年不可能沒有做最後一搏,四處看看吧,或許能找到什麼。”
兩人圍着雁田寺轉了一圈,什麼也沒發現。
一棵柳下,謝離背靠柳樹道:“不如我找土地問問?”
江狐瞄了眼沒腰骨的神仙:“或許在別的地方。”
“別浪費時間了,厲與和厭狗一來就挑雁田寺下手,他們既然找地方入世,又豈會挑這硬骨頭?你或許不明白雁田的地勢,我剛剛看了眼,雁田寺東高西低,偏又陷在雁田鎮的中心,只要在此處擺下聚陰陣,陰氣會如江水入海般洶涌而來,他們定會穩居此地,你娘要做最後一搏,不會離雁田寺太遠。”
“你說的有理。”
謝離看他贊同,當即高興地一跺腳,大喊一聲:“土地出來。”
他雖封閉了自身仙氣,可到底是個天生地養的神仙,這話出來後,空氣肅靜,好似他們陷入到某個結界中,與世隔絕了。
直到一股白煙從地冒出,漸漸變成一個小矮人老頭。
土地並不高,大概一米三左右,攙着柺杖,白鬍子拖到地,面目慈祥的模樣特別討喜。
土地衝謝離遠遠一拱手:“參見仙君。”
謝仙人平時趾高氣揚,其實特別懂門門道道,也不知他掏了個什麼出來,朝土地丟去,只見土地接到手一看,立即眉開眼笑:“仙君有何吩咐?”
“我問你,你可記得七年前在此地爲禍的厲與和厭狗?”
“小仙記得。”
“那你可知道後來到此地除妖的人發生了何事?”
土地看起來年紀大,可腦子倍兒好用,稍微一轉,就知道謝離說的是誰。
“可是那叫風青娘和余文的人?”
江狐聽到這,聲音拔高了幾個調:“你記得?”
他這忽然開口嚇到了土地,土地這才注意到這邊還有個凡人。
按道理說,神仙召喚神仙,屏蔽了周圍,凡人是聽不到看不到的,可這位卻...
“記得。”土地想了想,從衣袖裡掏了個珠子出來:“那個余文爲了讓風青娘先走,自爆內府,可終究沒敵夠厭狗,反被吞噬了魂魄,風青娘自知逃生無望,與他二人大戰一場,也...她身上就只剩下這個東西,我瞧着有些眼熟,就把它收起來了。”
江狐完全愣在當場,因爲那顆珠子就是江北給風青孃的聚靈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