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京都生變

七月初八,天剛矇矇亮,天空之中的半輪月亮變得黯然無光,快要消失在天際,東邊剛泛出魚肚白,青璃已經洗漱妥當,草草用過早膳,帶着麥冬和於嬤嬤,踏上回家的路。

昨夜青璃感覺到自己的輕身術和瞬移似乎有突破瓶頸之象,她在空間裡面練習一整夜,直到天快亮了,這纔在溫泉池子泡上一會兒,擦乾頭髮出了空間。

“小姐,看您精神頭不太好,不如放下馬車凳,您睡一會兒?”

於嬤嬤見自家小姐眼下有青黑之色,關切地道,衆人到小鳳縣也要在晚膳前後,一路上馬車顛簸,就當是催眠,剛好可以睡一會兒。馬車四面車凳,車窗處被預留一個空位,另一處上面堆着買來的皮毛之物。

“恩,是打算小憩下。”

青璃閉着眼睛靠在車壁,隨手指着小几上的托盤說道,“喏,這是外地運來的甜瓜,還不是北地這邊的,你們分食了吧。”

甜瓜是空間裡的出產,青璃在京都的時候經常拿出來,在北地就不太方便,大周各地的商人很少會販運瓜果到北地,一是路途遙遠,沿途有大量耗損,二是都說北地苦寒,費了大力氣運過來賣不上價,賠本的買賣。

於嬤嬤身子骨比青璃還要嬌貴,最是怕馬車顛簸,一路上還要不時打開車窗放空氣,不然就懨懨沒精神,暈車,吃了空間的瓜果之後可以得到緩解。

這邊,青璃主僕開奔鳳陽,而京都,此刻正是早朝的時辰。

大殿上,文武百官竊竊私語,早朝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弘德帝遲遲未到,也沒有派太監說明一下,他們只能在原地焦急等候。

“四皇子殿下,聽說四皇子妃有喜,真是可喜可賀啊!”

四皇子耶律楚陽站在百官的最前端,他穿着一身朝服,五官端正,眸色溫潤,正在耐心等候,沒有一絲不耐煩之意,此刻,從最左排中間站出來一位賊眉鼠眼的小個子,他抖了抖袖子,看似聲音不大,卻吸引衆人的目光。

“什麼,四皇子妃有喜?”

衆位大人面上帶着不可置信,幾個月前,聽說四皇子妃阮冉冉小產,病得起不來,御醫說傷了身子,以後再難有孕,宮裡還派了人去照顧,那時候姜貴妃掌權,名爲照顧,實則監視,能在朝堂上混的大人都不傻,內裡的彎彎道他們很清楚。

現在太子之位還沒有明朗,若是四皇子妃真的在這個時候有身孕,一舉得男的話,衆人也要考慮一下是否要投靠四皇子,這不單單是子嗣問題,還有重要一點,四皇子妃之前再難有孕的事情若是真的,那麼四皇子背後一定有高人存在,若是假消息,傳遍了京都,他們就更加懷疑四皇子一直在隱藏實力。

“阮大人,恭喜啊,另千金真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啊!”

“恭喜恭喜,只是希望四皇子妃保住身體,可不要弄得和上次一樣。”

消息傳來,朝堂上議論紛紛,有四皇子一派的人,當然笑逐顏開,真心祝福阮冉冉的爹阮侍郎,而三皇子一派,正在咬牙切齒,說話也是陰陽怪氣。

“張大人,你會不會說話,本官聽着你怎麼像是在詛咒皇家血脈呢?”

三皇子一派說話譏諷,自然惹惱了和阮家交好的大人,聽出話中有話,立刻回擊,詛咒皇家血脈,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你放屁!你那隻耳朵聽本官詛咒皇家血脈了?”

兩位大人是同級,所以彼此之間一直互相看不過眼,張大人感覺到三皇子正在看着自己,眼睛裡帶着寒意,他抖抖身子,暗道不好,這頂大帽子說什麼也不能認下,氣得摸摸鬍子,“本官只是關心四皇子妃的身子是否安好,劉大人你這麼說,安的什麼心?”

“切,黃鼠狼給雞拜年,真是有辱斯文!”

劉大人轉過身子,哼了一聲,甩了甩袖子,和一旁的阮侍郎敘話,而衆人的目光都放在四皇子耶律楚陽身上。

“皇弟,可有此事?這是大喜事啊!等本皇子侄兒出世,大週一定四海昇平,哈哈!”

耶律楚仁眯了眯眼睛,今日之事是他授意手下,爲了試探,最近己方得到消息很少,他懷疑自己的釘子已經暴露,所以纔在大殿上把事情挑出來,阮侍郎那個老狐狸,表面雲淡風輕,若是阮冉冉真的再次有孕,穩坐四皇子妃寶座,應該狂喜纔對啊!

“說起這個,母后經常憂心,皇兄的正妃也要趕快定下才好。”

耶律楚陽搖頭輕笑,沒有回覆傳言,把話題引向三皇子耶律楚仁一方,耶律楚仁說他的孩兒出世四海昇平,若大周還是戰亂,他的兒子就是禍精?這麼多年,他也變得更圓滑,從不和皇兄正面交鋒,四兩撥千斤最好。

“唉,皇弟,你可是說起了皇兄的傷心事啊!”

耶律楚仁心裡暗笑,機會來了,他正想提這事呢,上次提親被淳于諳橫插一槓子搶走了莫青璃,他窩火很久,最近都在極力找莫家的麻煩,不過莫家很是低調,也不太出門,他還沒尋得機會。

“三皇子殿下,下官願意爲您解憂啊!”

身後,三皇子一派幾位大人立刻拍上馬屁,以何尚書爲首,雖說女兒何雲死的不明不白,種種跡象表明是三皇子殿下所爲,可是他也很無力,人家是皇子,再說一個女兒,賠錢貨而已,又不是繼承香火的男娃,坐穩尚書的寶座,還要靠三皇子,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立刻出列接話。

“是啊,殿下,您是不是最近忙吏部官員考覈的事情太累了?”

身後,一羣小嘍囉亦步亦趨,緊跟着,就差變成一隻狗,對着耶律楚仁搖頭擺尾。

“唉,剛纔皇弟提到選妃之事,本殿下才想起來心儀已久的人兒已經與他人定親。”

耶律楚仁搖頭,用手撫着額角,眼神裡也涌動着悲傷之色,他頓了頓,嘆氣道,“造化弄人啊!”

“殿下,您就是心善,下官看不如請求皇上爲您賜婚,您可是皇親國戚,那個人怎麼也不會比您尊貴啊!”

“是啊,殿下,女子本來就是男子的附屬,您要有那得意的,不如求皇上成全!”

幾位大人站成一團,圍着耶律楚仁,苦口婆心地勸說,若是有心儀之人,不如求皇上做主,對方只是定親而已,又不是成親,大周是歷來對這種事情很寬容云云。

“噗,真是有意思。”

白若塵從人羣的最後隊伍中站出來,眨眨桃花眼,他因爲醫治好了四皇子耶律楚陽,被弘德帝強行塞到了太醫院,現在是個六品太醫,算是早朝上打醬油的閒散人員,可此刻看耶律楚仁做戲,實在忍不住,道,“張大人,聽說您和您夫人是青梅竹馬啊,若是當年皇上賜婚,讓您夫人嫁與高門,您怎麼看?”

“這……這怎麼能一概而論!”

賊眉鼠眼的張大人眼珠轉了轉,爲了怕得罪三皇子,只得狡辯道,“殿下是皇子,在大周要什麼得不到?尊貴的很呢,正妃可是有品級的,誰家女子不願?”

白若塵咧嘴一笑,正要理論,這時前方傳來騷動之聲,一個太監尖叫地道,“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迅速回到自己所在的位置,那迅速程度不低於軍中的陣法,一眨眼的工夫,隊形整齊劃一,跪拜磕頭。

“衆愛卿平身!”

弘德帝穿着一身金色的龍袍,頭戴龍冠,有眼尖的大人發現,才一天不見,皇上鬢角處從原來只有星星點點的白髮,變成了雪白一片,他眼角溝壑很深,眼睛也沒有之前的神采,看着沒有焦距一般,臉色蒼白,嘴脣也失去了血色。

“有本上奏,無本退朝!”

一個老太監站在一旁,假裝給弘德帝倒茶,在衆人看不到的方向,對三皇子耶律楚仁使了一個顏色,耶律楚仁立即會意,袖子下面的手指,微微勾着,傳遞指示,方便身後的衆位大人看到。

“咳咳。”

兵部尚書側身,使了一個眼色給兵部侍郎徐大人,這次徐大人假裝沒看見,他一直使眼色到眼睛要抽筋,對方也沒發聲,他心裡暗罵,徐老狐狸!自從徐老狐狸家徐縈嫁到了國公府做了世子妃,那整個人都變了,現在竟然開始不買他這個上司的帳!

“老臣有本上奏!”

權衡利弊之後,兵部尚書立刻出列,上前一步,“皇上,沐陽破城已經有兩月有餘,南部不毛之地小國進犯,氣焰囂張,而我沐陽淪陷主要是遭逢奸人,又糧草物資匱乏,實乃困境啊!如今莫將軍多次帶人攻城,可我沐陽城防堅固,先急需戰車補給。”

兵部尚書說完之後垂頭不再言語,他的意思很明白,打仗就是要銀子的,皇上您也別太摳門,你想一分錢銀子不出,還想要個不剝奪民膏的好名聲,這絕對不可能,您國庫沒銀子就加稅,就是這麼簡單。

“唉,大周連年災害,朕每年都要撥款救急,國庫空虛。”

一提銀子,弘德帝立刻苦了臉,他就知道,不撥銀子也會有人主動送糧草和藥材過去,前兒聽愛妃說過,京都有什麼送溫暖小分隊,天風學院的學子們都願意出力,衆人拾材火焰高,他國庫的銀子能省就省。

但是這樣的話,弘德帝也不能明說,他苦着臉,轉頭問四皇子耶律楚陽,道,“老四,你怎麼看?”

“父皇,兒臣覺得此言有理,行軍打仗,糧草先行,在我大周沒做好準備之時,莫將軍依然在前線奮勇殺敵,此乃軍中楷模啊!”

耶律楚陽對弘德帝的想法心知肚明,但是他不想昧着良心一起說什麼哭窮的話,反正他也不是父皇所喜愛的兒子,他就想堅持自己的觀點,不能讓老臣寒心!

果然,此話一出,就是等於當衆給弘德帝沒臉兒,弘德帝臉色黑了一下,快速地站起身,想甩着袖子離開,後來又忍住衝動,坐了下來,“老三,你怎麼看?”

“父皇,稍安勿躁。”

耶律楚仁虛僞地安慰道,“兒臣以爲尚書大人所言甚是,不過我大週數年之內接連天災,前幾年,京都又是一場地龍翻身,幾乎損毀京城,若不是父皇您調集國庫買最好的青磚給百姓造房,我大周國庫也不能空虛至此。”

“那殿下您的意思是?”

刑部尚書水大人疑惑地出口,說了這麼多廢話,不就是想說沒銀子,不給糧草,大周的國庫都給百姓辦了實事,可是四年多以前,記得皇上是讓百官出力的吧,國庫並沒搭進去多少紋銀。

“本殿下沒什麼特別的想法,一切都要父皇決定。”

耶律楚仁把皮球踢給弘德帝,“父皇,兒臣尊重您的決定,任憑差遣。”

“哈哈,朕就說嘛,民間自發組織應當予以鼓勵。”

弘德帝笑眯眯地看了一眼三皇子耶律楚仁,毫不吝嗇地讚美道,“還是老三知曉朕的心意!”

衆目睽睽之下,當着百官的面,弘德帝直截了當,其含義不言而喻,莫非是決定三皇子耶律楚仁做太子了?衆人低下頭,心裡七上八下不停地翻個。

“皇上,臣有本上奏。”

何尚書見時機已到,喜滋滋地出列,對着弘德帝先鞠躬,這才道,“既然如此,老臣提議,不若讓三皇子殿下主管南邊沐陽和北邊平陽的糧草。”

“何尚書好想法!”

這事之前就商議過,因爲一些狀況耽擱還沒正式下聖旨。弘德帝正準備答應,這邊,四皇子耶律楚陽派系終於不再沉默,兵部侍郎徐大人出列,回道,“皇上,老臣以爲不妥。”

“因何?”

大殿上,因爲徐侍郎的話,氣氛有微微的尷尬,這是當面頂撞皇上啊,背後幾位大人用帕子擦擦汗,心中祈禱徐大人自求多福,這下被皇上記恨,以後抓個小辮子,官職一擼到底,只能回老家種地。

“皇上,自古以來,糧草等後備軍需都是戰士們決勝的關鍵,四年多以前,我大周與大秦對抗平陽關外,當時我大周處於劣勢,若不是淳于少將軍機智,設計損毀大秦糧草,大秦定頑抗到底,老臣以爲,應該有一位經驗豐富之人管理糧草。”

“徐大人,我大周泱泱大國,豈是大秦那些蠻子能相提並論的?”

三皇子耶律楚仁身後,站出來一個油頭粉面的大人,說話的時候鼻孔朝天,自我感覺良好,似乎大秦和南邊小國不值得一提,他隨便打個噴嚏就能讓對方屁滾尿流一樣。

“大秦男子體格健壯,能耐嚴寒,我大周士兵稍顯劣勢。”

兵部尚書意見徐大人發話,他立刻出言力挺,瞪着烏雞眼,狠狠地剮了一眼油頭粉面那位。上早朝還擦香粉,是爲了遮掩狐臭?弄得大殿上味道怪怪的。

“哎呦呦,您何必漲他人志氣滅我大周威風?”

“本官實事求是,絕不欺瞞皇上!”

兩派的人七嘴八舌,當着弘德帝的面前脣槍舌劍,話題也跟着跑偏,跑到大秦和大周到底誰更厲害的問題之上,文官每次吵架都喜歡撒潑打滾,明朝暗諷,還要進行人身攻擊,就差罵對方祖宗十八代。

“好了,衆位愛卿,此事暫時擱置,朕還要好好考慮一下。”

弘德帝覺得身子發虛,眼前發黑,頭暈腦脹,眼前就像有一片烏鴉飛過,每隻都在“嘎嘎嘎”叫個不停。

暫時擱置,是對四皇子耶律楚陽一派最好的結果,若是衆人不靠吵架轉移視線,說不定父皇一意孤行,此時就真的交給皇兄負責,那麼他可以肯寧,對方一定用各種理由拖延糧草和補給。

耶律楚仁陰狠地眯了眯眼,暗罵一羣廢物,老四一派明顯是爲帶偏話題,己方的人立刻上鉤,都想邀功,卻給對方搭了梯子,到嘴邊的鴨子就這麼飛了,暫時擱置,那不是遙遙無期?

想到此,耶律楚仁決定不能就這麼放過老四一派,一定要找點麻煩,讓他們內訌,到時候他們的陣營不攻自破,識相的就來投奔自己,也好給那些人一條活路,否則待他上位之日,就是那些人血濺午門之時!

“父皇,兒臣有個請求。”

耶律楚仁向前走了幾步,虔誠地下跪磕頭,這才道,“兒臣昨夜夢見了皇祖母,皇祖母說在世的時候還有一個心願未達成,就是兒臣的婚事。”

耶律楚仁低着頭,眼睛深處劃過一抹惡毒的神色,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現在父皇應該爲剛纔糧草的事情爲難,這會他提出點要求,只要不是想篡位,都沒太大問題,耶律楚陽,哈哈,這可是你們自找的!

“哦?”

弘德帝最近也總是受噩夢困擾,對夢境這個就信了三分,他繼續追問道,“你皇祖母託夢於你?”

“是。”

耶律楚仁擡起頭,又一臉悲痛的道,“是兒臣不孝,一直對親事有牴觸心理,也是想找一個情投意合的女子。”

弘德帝點點頭,他和姜貴妃是青梅竹馬,兩個人多年感情深厚,上位者孤獨寂寞,雖有佳人相伴,卻不能吐露心聲,能有一人真心對待,已是萬幸。

但是他之所以沒逼迫老三娶親,主要也是在等一個時機,那個女子身份上一定要過關,能給老三帶來助力,也好爲將來上位做鋪墊。

“殿下,您心裡苦啊,應該早對皇上說明。”

身後,跪下一部分三皇子這邊的老臣,有的人還厚着臉皮接話道,“三皇子殿下心愛之人乃是忠武將軍的侄女,莫家小姐。”

白若塵站在後面,勾勾嘴角,臉上帶着冷笑,耶律楚仁早晚都要來這一套,想幹什麼,從青璃身上下手,從而打擊淳于,讓淳于諳和四皇子耶律楚陽決裂?一箭雙鵰,如意算盤打的好!

雖然陰險不齒,不過卻是簡單有效的,若是耶律楚仁真搶去了青璃,淳于諳一定認爲是四皇子耶律楚陽沒有保住他和青璃的婚約,心裡難免有齷齪。

白若塵瞭解淳于諳,青璃是他這麼多年唯一鍾愛之人,以後也不會再有,若是出了岔子,他還不一定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一怒之下,大周被滅國都有可能。

白若塵本來最愛看熱鬧,可惜耶律楚陽是他的表弟,而淳于諳也是他好友,所以,他要不遺餘力地阻止這場鬧劇。

“莫家小姐驚才絕豔,容貌不俗,可是她似乎已經定親了吧?”

弘德帝摸摸下巴,心裡在盤算此事的可能性,莫家小姐的叔父是忠武將軍,手下也有一衆士兵和將領,聽說對這個侄女很是疼愛,前段在皇家狩獵會上,老三就有點動作,他以爲是年少慕艾,喜愛美色而已,沒放在心上。

莫家小姐,做正妃,這身份是不是有些低了?

“是,皇上,已經定給了護國將軍府淳于少將軍。”

刑部尚書水大人快速地回答,他家寶貝女兒水零黎和侄女水零歡和莫家小姐關係不錯,而青璃也叫他一聲伯父,說什麼也不能讓三皇子這起子沒皮沒臉的小人霸佔了去。

“淳于少將軍少年英才,想必不會計較。”

油頭粉面的那位立刻誇讚了淳于諳一句,氣得四皇子一派的人肝疼,把你媳婦給別人,你看你計較不?這和有多大才學還有關係?若說英才,誰也比不過聖上,讓姜貴妃陪老臣們一宿,你看皇上願意不?什麼狗屁邏輯!

“朱大人,照你這意思,若是無才無德,就可以計較?”

這羣文官最是愛咬文嚼字,平日裡都躲在暗處,一雙賊溜溜的小眼睛盯着,就等着對方言語中有什麼疏漏,好揪住尾巴諷刺一番,以展現自己的才學,朝中有不少大人都是一戰成名,鐵齒銅牙。

“請不要偷換概念,下官的意思是,淳于少將軍應該理解纔對!”

油頭粉面的朱大人翻了一個白眼,扭着頭,舉起右手中指,呲牙咧嘴,做了一個鄙視地動作。

“老三,莫家小姐已經定親,你這是讓朕難做啊!”

弘德帝無奈地搖頭,賜婚可以,可絕對不能由他說,要百官請願,他順水推舟,到時候淳于諳來質問,他也只好說是人心所向,做皇上也不能不考慮百官的意願,推脫乾淨就好。

“父皇,兒臣知道,非莫家小姐不娶,若是如此,兒臣願意一直空懸正妃之位。”

耶律楚仁說得悲切,讓後面很多不明真相的小官唏噓不已,耶律家代代出情種啊,一直空懸正妃之位,那麼出世的孩子不就是庶子?這萬萬不可!

“皇兄,衆所周知,我大周是禮儀之邦,禮教嚴謹,如今莫家小姐已經定給淳于少將軍,京都人盡皆知,就算你我身爲皇子,也不可仗勢壓人,強取豪奪!”

耶律楚陽眸色一暗,他做事講究中庸之道,柔和,綿裡藏針,隱忍姜貴妃和三皇子多年,遭受不公平待遇都可以忍住,但是今日他不自覺地氣血上涌,怒髮衝冠,作爲皇弟,很清楚耶律楚仁是什麼德性,堅決不能讓他得逞!他是想當皇上,坐在天下最高的位置,不代表可以犧牲他的朋友,這樣的皇位坐着有什麼意思?

耶律楚陽言辭如此激烈,完全不合以往溫吞的性子,不但三皇子一派衆臣張大了嘴巴,就是己方一派,也有點不敢置信,甚至有大人正在做用手挖耳朵的動作,後面一些中間派眼眸發亮,等着看戲。

“四皇子殿下,這怎麼是強取豪奪呢?是太后娘娘生前遺願,三皇子殿下不過是爲了盡孝!”

耶律楚陽話音剛落,馬上有人跳腳站出來,既然說大周是禮儀之邦,就該知道孝字大過天,讓三殿下娶那個莫家小姐做正妃,她還賺大了呢,有什麼理由不答應?未來的皇后娘娘誰不想當那是腦子有病!

雙方又爲這件事吵得不可開交,弘德帝腦子再次疼了起來,他招呼太監端茶送水,仰靠在龍椅之上,居高臨下,思索這件事情的可能性。

“皇上,三皇子殿下誠心盡孝,我大周以孝治國,您答應了吧!”

“是啊是啊,淳于少將軍是通情達理之人,一定能體諒您的苦衷!”

三皇子後面,一羣狗腿子加入戰團,你一句我一句地,四皇子一派正準備反駁,考慮措詞中,務必要抓到弱點回擊。

白若塵皺眉,若是事情僵持到這裡,對己方沒有好處,因爲糧草已經駁了皇上的臉面,若是三皇子求娶,皇上腦子一糊塗答應下來,對方定會添油加醋地宣傳,不出一天之內傳遍京都,有損青璃的名聲。

“罷了,旁邊那位劉太醫,此刻就得你出力了!”

白若塵從袖口之處沾了點藥粉,這藥粉還是從青璃那裡哄騙得來的,據說撒上之後就會胡言亂語,說自己想說的話,這位劉太醫平日總是給姜貴妃看診,多半是三皇子一派的人,不坑他坑誰?

“小白菜呀,地裡黃呀,二三歲呀,沒了娘,跟着爹爹好生過呀,只怕爹爹娶後孃……”

正在弘德帝拍大腿準備恩准之時,一聲不和諧地小調響徹了大殿,白若塵一個趔趄,腳下一滑差點仰倒,別人都是胡言亂語,怎麼這位劉太醫竟然唱上了?難道藥效變質了?

“這是劉大人家鄉民謠,與他身世有關,他二三歲娘就去世了,他爹找了後孃,後孃對他非打即罵,趕出家門,還是族裡人好心,看他是個好苗子,這才供他讀書,後來又拜了師父學醫。”

一旁另一位太醫院的大人小聲地對白若塵道,“劉大人平日也喜歡這小調,誰知道今日發的什麼瘋,怎麼唱到大殿上來了,這是殿前失儀啊!”

大殿上鴉雀無聲,原本還在吵嚷的兩派也停了下來,耶律楚仁氣得想捶地,他此刻跪着,不好回頭,但是對後面打斷他的龜孫子恨之入骨!到底是誰這麼拆臺,還用了這種手段!

“想不到劉太醫唱的不錯啊!”

四皇子這方,有幾位大人剛想鼓掌叫好,突然想起這是大殿之上,趕忙用手捂住嘴,狠狠憋笑,捂住肚子,呈現顫抖抽筋狀態。

“下面何人喧譁?”

弘德帝再次黑臉,心想今天不是個好日子,在大殿之上,他又不能不過問,只得揣着明白裝糊塗。

“回皇上的話,此人是太醫院劉大人。”

弘德帝身邊的老太監再次端茶遞水,小聲提醒,下面的小調還沒唱完,唱得聲情並茂,弘德帝疑惑,難道是七月半中元節將至,陰氣重?

“來人,把劉大人請去後面歇息。”

弘德帝說的很客氣,他上了年紀之後,越發信鬼神之物,每年都在派出大量人力物力,尋找長生不老之藥,可惜這麼年多未果,傳言南疆有奇異民族,會巫術,以身體爲容器養蠱,可以延年益壽,不過會受施蠱人控制,每月十五都要解藥續命,否則便會萬箭穿心,生不如死,只是傳說,無從考證。

“皇上,剛纔三皇子殿下所求……”

三皇子一派見人下去之後,立刻提出,力求把話題引到正事上,結果被四皇子一派老臣插言,雙方因爲互相爭辯,因爲一個典故吵了起來。

“四皇子殿下,您爲什麼極力反對呢?莫家小姐給三殿下做正妃,無上榮光?您爲什麼要阻攔,莫非有不可告人的想法不成?”

三皇子殿下那方言辭尖銳,此話一出,滿朝譁然,聽着好像是四皇子殿下也有私心,所以才極力阻撓。

“大膽!竟然往四皇子殿下身上潑污水!”

兩方又戰成一團,弘德帝只覺天旋地轉,胸口一熱,一口血就噴了出去,身子一歪,頓時人事不省。

“皇上啊,皇上啊!”

一旁的老太監哭爹叫娘,百官面面相覷,剛纔還說得好好的,怎麼吐一口血就暈了,看樣子很是嚴重!白若塵和其他太醫走上前去,輪流把脈,百官沉默,站在原地焦急地等候消息。

幾個太醫診治之後,全部搖頭,無力地嘆氣,白若塵也是眉頭緊鎖,弘德帝被掏空身子,這麼多年一直虛不受補,強制服用補藥御女,已經到了油燈枯盡之時,可是吐血應該不會這麼快,似乎被外力所幹擾,他疑惑地看了一眼老太監。

這個時候,弘德帝暈過去,對己方有好處,青璃的親事也不會被提起,可是老太監一直和三皇子眉來眼去,難道其實是己方的人?其餘太醫看不出來什麼,他當然不會說出來。

“把皇上擡到偏殿,暫時不要做大移動。”

白若塵吩咐進來的侍衛,對着百官搖頭,百官見皇上被擡走,在原地竊竊私語,彼此都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大周邊境戰火紛飛,朝中局勢未明朗,若是這個時候皇上去了,恐怕又是一場大亂,接下來衆人就要做最壞打算,拼死一搏!

青璃當然不知道京都發生了什麼,她靠在車壁,一直睡到了晚膳時分,臉色這才正常了一些,有了紅暈,她伸了伸胳膊,揉揉眼睛,接過麥冬的遞過來的帕子,“到鎮上了吧?”

“恩,小姐,您看看,和您離開的時候有變化嗎?”

上次路過鎮上是黑夜,這次她推開車窗向外看去,和四年前沒有多大的變化,不過很多當年採買的鋪子已經換了牌匾,雜貨鋪子變成了酒莊,她記得再往前一點,就是李墨軒家的宅子,還是她給的銀子。

“變化不算大吧,至少卿和堂還開着呢。”

青璃貪婪地看着窗外,所有幾乎被淡忘的往事再次涌上心頭,她用帕子擦擦眼角,感覺真美好,空氣中都帶着愉悅,這是家的味道,京城再好,也沒有歸屬感。

“小姐,小姐!”

前方,一個女子正在對着馬車揮手,她穿着細棉布碎花的衣裙,頭上戴着一根簡陋的木簪子,手裡挎着竹籃,那打扮,真和鳳陽本地市井生活的女子一模一樣。

“麥芽,你怎麼在這?”

車伕停下馬車,麥芽笑意盈盈地上車,“奴婢就知道小姐沒這麼快回來,等了好幾天,張大娘說您家在莫家村,奴婢就想着去看看,給您整理下屋子,那邊有崔奶奶,還有東娃,院子裡整潔着呢。”

“麥芽,你在鎮上住幾天,倒是變化不少。”

於嬤嬤仔細打量麥芽的裝扮,以前這丫鬟裝好歹穿綢緞衣裙,小姐大方,經常賞賜布料和首飾,麥芽現在,穿着簡單素淨,於嬤嬤老眼昏花,差點沒認出來。

“哈哈,奴婢過得自在的很呢。”

麥芽得意地拎出來籃子,說道,“鎮上沒養雞,這是崔奶奶攢下來的雞蛋,得知小姐要回來了,肯定要去鎮上,走前讓奴婢拿着,說是家裡養的,比鎮上買的好吃。”

“看看你,性子都野了。”

青璃被麥芽感染了喜悅,她指着旁邊的皮毛道,“別看你現在得瑟,等到冬日啊,你這丫頭就難過了,肯定貓在炕上下不來,這不,你家小姐貼心,皮毛都買好了!”

“謝謝小姐,您是最好的主子!”

麥芽嘰嘰喳喳,不停地說着這幾天在鎮上和村裡的事,鎮上有馬車,但是張伯年老,腿腳不好,二妮爺爺有時候送她,有時候花上幾個銅板坐牛車去村裡,陪着崔奶奶去後院摘菜,西紅柿直接放在井水裡,拿出來吃,涼絲絲的,比京都的還好吃。

馬車加快了速度,一路來到鎮上院子門前,四年多沒回家,青璃很清楚記得家門口的每一顆大樹,車伕扣了門環之後,張伯火速開門,動作靈活,而張大娘也抓着帕子出現在前院,眼裡帶着激動。

“四小姐,您回來了!”

“是啊,我回來了!”

青璃說出這句話,感覺格外地輕鬆,她仔細觀察家裡的下人,這麼多年也沒有增加,家裡人習慣自己動手,也沒把他們當外人,雖然不在一個飯桌,飯菜都是一樣。

張伯和張大娘不但沒見老,反倒年輕了許多,二妮爺爺頭髮有一半黑了,笑眯眯地問京都的情況。

青璃說二妮跟着二姐青薔在京都,說到林風澈時候犯難,只說和三哥在一起習武,絕口不提在戰場上殺敵的事。

“四小姐,您離開多年,咱們後院池塘裡那些魚也沒吃光,後來老婆子去抓,都長到十多斤,真真是成精了!”

池塘當年被青璃扔下不少空間裡面的大魚,還灌注靈泉水,就怕那些魚不能存活太久,結果被移出來還是一樣。

“老奴準備了水晶肘子,和二妮那丫頭研究,做了改進,不如再做上幾個拿手菜吧,都是現成的!”

張大娘每日等青璃歸來,不敢太早開飯,家裡蔬菜瓜果全部置備着,這麼多年也學會幾樣小點心,就等四小姐回來,以前做菜,四小姐吃的最多,而且香甜,讓她很有成就感,總想變着花樣做好吃的。

“這麼多年,在京都也想着大娘的手藝。”

青璃點點頭,讓馬車到後院去,麥冬,麥芽和於嬤嬤幫着整理釵環和首飾,青璃這次回來沒帶幾套衣裙,想着回來現做,首飾帶了不少,還有給鄉里鄉親的禮物。

趁着三人整理之際,青璃進到自己的屋子,還是從前的模樣,不過多了一面繡工精緻的屏風,這是張大娘繡的,她眼神不好,繡這麼一扇屏風用了兩年多才完成。

青璃撫摸着上面的刺繡,每一針都是張大娘的心血,她似乎能想到張大娘在油燈下刺繡的樣子,心裡一熱。麥芽已經把屋子裡面傢俱位置做了調整,絲被,帳子都換了新,雖然不如京都精細,應該是北地這裡最好的貨了。

窗戶下,放着一張小几,瓷瓶裡面是一捧野花,應該是這丫頭到村裡回來的路上採摘的,沒有香味,白的,淡紫,黃的摻雜在一起,有一種凌亂的美感。

家裡書房,掛着一張畫像,畫像是當年燈會被擄那天,花了銀子找畫師所作,那時候她還是小小的一個人,臉龐稚嫩,如今對照畫像,都快認不出自己了。

第37章 軍法處置第52章 安置第45章 發年貨第6章 一籃子雞蛋第71章 官差上門第89章 突變第72章 體諒第88章 大結局 下 正文完第12章 故人第57章 極樂莊園第35章 破城第48章 混亂第97章 新丫鬟第99章 莫子冬成親第47章 淳于被圍觀第53章 悉心照顧第97章 新丫鬟第44章 這下發了!第77章 怪病第50章 敘舊第60章 四百兩銀票到手第40章 賺了銀子第56章 惻隱之心第66章 遷新居,遇貴人第43章 議蓋房第84章 造船第5章 信徒第69章 拜年第31章 新的賺錢路子第39章 議定第19章 將嫁第16章 淳于凝的小心思第42章 搞定第37章 白府滿月宴第58章 扔出去!第56章 惻隱之心第93章 送信第71章 分禮物第56章 買你當洗腳丫頭第47章 淳于被圍觀第73章 來意第94章 難伺候第64章 小日子第28章 空間收穫第80章 添妝第53章 悉心照顧第74章 銀面具第70章 刻薄女張氏遭殃第84章 解蠱第43章 皇家狩獵場第41章 問案第91章 殤(二)第49章 指點第64章 小日子第15章 兩個奇葩第75章 假象第27章 兩難第29章 雞瘟第28章 隻身第92章 醒來第37章 軍法處置第33章 玉器鋪第64章 打劫第70章 刻薄女張氏遭殃第68章 守歲第70章 尹府暗室第51章 僞尼姑第61章 爹孃夜話第12章 故人第23章 遲來的親事第68章 夜半黑衣人第52章 少將軍打鳥第94章 難伺候第20章 送官第77章 許家鬧鬼第65章 騙術第45章 一家子實在人第68章 莫子歸被催成親第55章 夜審第75章 假象第14章 遭遇大忽悠神算子第55章 有個地方第93章 相見歡第35章 給淳于諳的驚喜第73章 來意第69章 失蹤第101章 過大年第41章 引導第31章 毒計第12章 釀酒第69章 同夥第56章 對峙第66章 要團聚第87章 指環第43章 抄家第66章 遷新居,遇貴人第52章 少將軍打鳥第22章 又見大哥第8章 京都一夜第9章 沿途
第37章 軍法處置第52章 安置第45章 發年貨第6章 一籃子雞蛋第71章 官差上門第89章 突變第72章 體諒第88章 大結局 下 正文完第12章 故人第57章 極樂莊園第35章 破城第48章 混亂第97章 新丫鬟第99章 莫子冬成親第47章 淳于被圍觀第53章 悉心照顧第97章 新丫鬟第44章 這下發了!第77章 怪病第50章 敘舊第60章 四百兩銀票到手第40章 賺了銀子第56章 惻隱之心第66章 遷新居,遇貴人第43章 議蓋房第84章 造船第5章 信徒第69章 拜年第31章 新的賺錢路子第39章 議定第19章 將嫁第16章 淳于凝的小心思第42章 搞定第37章 白府滿月宴第58章 扔出去!第56章 惻隱之心第93章 送信第71章 分禮物第56章 買你當洗腳丫頭第47章 淳于被圍觀第73章 來意第94章 難伺候第64章 小日子第28章 空間收穫第80章 添妝第53章 悉心照顧第74章 銀面具第70章 刻薄女張氏遭殃第84章 解蠱第43章 皇家狩獵場第41章 問案第91章 殤(二)第49章 指點第64章 小日子第15章 兩個奇葩第75章 假象第27章 兩難第29章 雞瘟第28章 隻身第92章 醒來第37章 軍法處置第33章 玉器鋪第64章 打劫第70章 刻薄女張氏遭殃第68章 守歲第70章 尹府暗室第51章 僞尼姑第61章 爹孃夜話第12章 故人第23章 遲來的親事第68章 夜半黑衣人第52章 少將軍打鳥第94章 難伺候第20章 送官第77章 許家鬧鬼第65章 騙術第45章 一家子實在人第68章 莫子歸被催成親第55章 夜審第75章 假象第14章 遭遇大忽悠神算子第55章 有個地方第93章 相見歡第35章 給淳于諳的驚喜第73章 來意第69章 失蹤第101章 過大年第41章 引導第31章 毒計第12章 釀酒第69章 同夥第56章 對峙第66章 要團聚第87章 指環第43章 抄家第66章 遷新居,遇貴人第52章 少將軍打鳥第22章 又見大哥第8章 京都一夜第9章 沿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