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殘仙恭維道:“老神仙濟世救人,真是功德無量。今天和您老人家談了一番話,我感覺自己都沾了滿身仙氣。”
老神仙微笑道:“小夥子年紀雖輕,見識卻也不錯。說實話,我倒從未和人交談過這麼長時間。”
我們兩個正說着,忽然那小道童來了。他手裡面端着一碗湯,裡面泡着幾個紅棗,恭恭敬敬的說道:“師父,藥來了。”
殘仙怒道:“有客人在這裡,喝什麼藥?退下。”
道童嚇得打了個哆嗦,可是那一碗湯卻沒有灑出半點來。他連忙應聲:“是是是……”端着碗迅速的離開了。
我奇道:“老神仙位列仙班,還要喝藥嗎?”
殘仙笑眯眯的看了看我,說道:“剛纔老夫一時失態,讓你見笑了。哎,說實話,位列仙班,那是以前的事了。現在除了這雙眼睛,我與常人也沒有什麼區別。人老了,百病叢生,難免就要喝藥。這藥,我一直是等着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喝下,不敢讓你們看見。今日和你聊得久了,徒兒可能擔心我誤了時辰,所以端了過來。我剛纔發火,不過擔心你知道這事之後,一傳十,十傳百,再也沒有人信我是仙人,我門庭冷寂,可就再也煉不成仙軀了。”
我連忙說道:“老神仙請放心,這件事,除了我之外,再也不會有旁人知道。”
殘仙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你是個明事理的人,所以倒不太擔心。”
我說道:“既然老神仙要服藥,那我就不耽誤你了。”
殘仙點點頭:“回去之後,好生料理後事。不要太悲切。”
我點點頭:“明白,多謝老神仙。”
殘仙大聲喊道:“徒兒,替我送客。”
剛纔那道童又走了出來,說道:“這位大哥,請跟我來。”
道童一直將我送到門口,然後才關上了院門。
我看了看頭頂上嶄新的八卦,又看了看手機,這時候已經是半夜了。想不到在裡面談了一會話,居然過了這麼長時間。
我正在感嘆,忽然一隻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嚇得一哆嗦。看見薛倩和呂先生笑眯眯的站在我身後。
呂先生指了指巷口,說道:“咱們出去說。”
我點了點頭,跟着他們兩個走到了外面。
薛倩笑道:“老趙,現在都快半夜了。我們還以爲,你打算在殘仙家中睡下了呢?”
我擺擺手,說道:“別開玩笑。殘仙給我一張紙,說這是我死的日子,不過我看不太懂,呂先生,你幫我看看。”
呂先生結果那張紙,看了看上面的時辰,點點頭,說道:“嗯,不錯,不錯。”
我奇怪的問道:“什麼不錯。”
呂先生說道:“這人有些本事,眼力非凡。昨天晚上,我窮竭一生所學,給你僞造了一個短命鬼的身份,那張符咒,我足足畫了一個時辰,把你的死亡時間,定在了明天晚上十二點。”
然後他指了指手裡的紙,說道:“上面寫的,分毫不差。這個人,準確的預言了你的壽命。”
我有些緊張的問道:“他該不會真的是神仙吧?”
呂先生笑了笑:“不可能。如果真是神仙,我這點把戲,他早就看穿了,怎麼會被騙呢?他都跟你說什麼了?”
我說道:“他說可以幫我改運,下一輩子,讓我爲官作宰。代價是我要做三世瘸子,借給他一條腿,讓他煉成仙軀,好飛昇成仙。”
呂先生皺着眉頭說道:“還有這種成仙的辦法?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薛倩笑道:“你當然沒有聽說過了。殘仙曾經在仙界呆過。這種辦法,恐怕是神仙們獨有的。”
呂先生笑了笑,然後說道:“訃告的事問了嗎?”
我點了點頭,說道:“問了。”然後我把殘仙交代的事說了一遍。
呂先生聽完之後,半晌無語。
我小心的問道:“呂先生,他讓我登訃告,是不是有什麼惡意?我還要不要登?”
呂先生遲疑了一會,忽然露出一個輕鬆地笑容來,他拍拍我的肩膀,說道:“登什麼訃告?你又不是真的要死了。咱們摸清了他的底,腳底抹油,不再出現就算了,誰還搭理他?”
我點點頭,說道:“這倒也是。”
隨後,我撥通了石警官的電話,把這裡的情況說了一遍。
石警官聽完之後,沉默了一會,說道:“趙兄弟,你的意思是說,殘仙靠的是真本事,真的能夠看出人的壽數來?”
我嗯了一聲,說道:“的確是真本事。”
石警官嘆了口氣,說道:“真本事也不行啊。有他在這裡,鬧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咱們能不能把他趕走?”
我心想,有殘仙在這裡,不斷地有活人登訃告,確實容易讓老百姓害怕。於是我問道:“你打算用什麼辦法將他抓走?派警察抓?”
石警官說道:“不能讓警察抓。人家沒有犯法,我們不能平白無故抓人。更何況,他有不少信徒,萬一事情鬧大了,咱們這裡可能要掀起一場大亂來。”
我說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石警官沉吟了一會,說道:“他不是預言你明晚午夜就死嗎?你這樣,咱們後天白天,活人現身,去砸了他的招牌。只要他在這裡招牌壞了,就沒有人再信他了,到時候,他不走也得走。”
我看了看呂先生,說道:“這是不是太損了?殘仙知道了得氣死不可。”
呂先生沉吟了一會,說道:“還是不要做的這麼絕了。殘仙到現在爲止,還沒有害過人命。而且,他也算是我們道門中的人,這樣無緣無故的難爲他,簡直是在給祖師爺抹黑了。”
石警官在電話那頭顯然聽見這話了,他哀求道:“呂先生,可是老百姓現在已經開始注意到那訃告了。道門有道門的規矩,人間也有人間的規矩啊。”
呂先生說道:“這樣吧,這兩天我給他寫一封匿名信,以一個道友的身份,警告他一下。如果他知道收斂,咱們好聚好散,如果他一意孤行的話,我再登門拜訪。”
石警官感激的說道:“那我就太謝謝你了。”
我們三個人打完這個電話,一直走到大街上了。過了一會,我就看見了空亡屋。
呂先生打了個哈欠,說道:“今天晚上,咱們就到這裡吧,我回去想想措辭,給殘仙寫一封信。”
我囑咐道:“你寫的客氣一點,萬一他真的是神仙下凡,沒準還能提攜提攜你。”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嗎?你以爲成仙成佛和世上的俗事一樣嗎?”
我們互相道了別,就在路口分開了。
我躺在空亡屋的破牀上,一覺睡到了天亮。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聽見一個人帶着哭腔叫道:“趙大師,趙大師……”
這聲音悲悲切切,聽得我直打哆嗦。我從牀上猛地坐起來,喝問道:“誰?”
從外面走過來一個人。等他走近了,我才發現,是豆腐腦攤的老闆。他一隻手端着碗,一隻手包着油條。
他把碗放在桌上,說道:“這是剛做好的豆腐腦。”又指了指油條:“這是剛給你買的。”
我奇怪的看着他:“你這是幹什麼?”
老闆長嘆了一聲,說道:“趙大師,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就要死了。說實話,我有點捨不得你。咱們雖然沒有深交,但是你行俠仗義,救危扶困的事蹟,我都知道。”
我愣了,問道:“你說什麼呢?誰說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