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和薛倩商量好了捉鬼的辦法。這辦法兇險無比,但是除此之外,我們想不到更好的方式了。
薛倩在屋子裡面來回踱步,不住的嘆氣:“如果呂老道在就好了,那小子老奸巨猾,肯定有辦法做這件事。”
我冷笑一聲:“他要是回來了。還不是得繼續坑我?那我的處境肯定比現在要兇險一百倍。呂先生多麼陰損,你又不是不知道。”
薛倩含笑點了點頭。他沉默了一會,說道:“不過呂老道畢竟算是真正有本事的。如果有他在旁邊指點一下的話,咱們倆至少心裡有底。”
我嘆了口氣,說道:“現在說這個沒有用,呂先生一點動靜都沒有。”
薛倩也很惆悵的說:“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這幾天我一直心神不寧,越想越害怕。哎……”
我們兩個在保健品店唉聲嘆氣,越說越愁。一直聊到遠處的村落裡面響起雞叫,這才罷休。
雞叫之後,百鬼迴避。我放下心來,抱着大刀回到了空亡屋。
我想躺在牀上補補覺,但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十幾分鍾後,薛倩來了,他對我說:“老趙?還沒睡呢?我也睡不着。”
我從牀上坐起來:“既然睡不着,我們兩個準備一下晚上的事吧。”
薛倩漫不經心地說:“晚上的事,有什麼可準備的?含着屍牙,一刀兩斷,不是很簡單的事嗎?”
我想了想,說道:“咱們要不要去買點紙錢?萬一那隻鬼同意和談,咱們給他燒點,省的大動干戈了。”
薛倩點了點頭:“這樣最好了。說真的,拿着大刀把惡鬼砍成兩半,我還真有點發憷。”
於是我們兩個收拾了一番,結伴在大街上找紙紮店。
平時遇上了花圈紙錢都感覺很不吉利,能不看就不看,能躲着走就躲着走。現在事到臨頭,想要找它們的時候。它們卻像是藏起來了一樣。
此時天色尚早,我和薛倩插着兜,裹緊了衣服在街上來回轉圈。好容易找到了一家,不由分說,一人買了一大包。
我們兩個從紙紮店出來,正要回去,忽然有人大聲的在我身後喊道:“趙大師!”
我嚇得一哆嗦,回頭一看,居然是小劉。
他穿着西裝,繫着領帶,胸前別這一朵紅花,一副要辦喜事的樣子。
我奇怪的問他:“這是誰要結婚?該不會是你嫂子要改嫁吧?”
小劉尷尬地說:“不是,是我要結婚。”然後他不由分說,拉住我和薛倩就往他們家拖。
在路上,小劉向我們兩個大概講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原來那天我們治好了王姐的鬼胎,再回來的時候,少年就和小劉分手了。之後小劉順從的按照王姐的意思,四處相親,很快就把婚事定下來了。他今天專程來要請我和薛倩喝喜酒,沒想到剛出門不久,就遇見我們兩個了。
薛倩拍拍小劉的肩膀:“你小子這是移情別戀啊。”
小劉神色很尷尬,緊閉着嘴脣,沒有說話。我連忙拉了薛倩一把,隨後亂說了一通,把話題岔開了。
等我們到了小劉家的時候,發現賓客着實不少。院子裡熱熱鬧鬧的,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我和薛倩剛剛走進大門,旁邊一個女的,伸手把我的紙袋奪走了,然後高聲對旁邊的姑娘說道:“寫上寫上,份子錢多少來着?我數數……”
她打開紙袋看了一眼,馬上尖叫一聲,把紙袋丟給我了。紙袋在空中轉了個圈子,裡面的紙錢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
大喜的日子,有人在空中撒紙錢,這可實在太不吉利了。我尷尬的要命,蹲在地上着急的一通撿。
那些賓客不明所以,看着我和薛倩都有些不懷好意,分明以爲我們兩個是來砸場子的。
小劉忙不迭的解釋:“這是趙大師,我的救命恩人。這些東西都是他隨身帶着的法器,大家不要誤會了。”
我一邊把紙錢胡亂的塞到紙包裡面,一邊暗罵:“你才用紙錢當法器。”不過這個藉口雖然不太高明,也總算能幫我圓過去了。
好容易收拾好了,我和薛倩找了個沒人的桌子,一杯杯的,又喝了起來。因爲剛纔紙錢事故的原因,沒人願意和我們同桌,我們兩個也就樂得清淨了。
這期間,我見到了新娘子。長得不算出衆,不過也還說得過去,一看就是居家過日子的。
小劉是今天的主角,忙的焦頭爛額,難爲他有心,專門跑來和我們兩個喝了一會。
我把玩着手裡的酒杯,躊躇了一會,說道:“小劉,按道理說,我不應該摻合你的事,不過我不拿你當外人,所以不怕你生氣,我問你一句,你和這姑娘結婚,是真心的嗎?”
小劉喝了一口酒,微笑道:“結婚的事,還有假的嗎?”
我緩緩地搖搖頭:“我可是聽說過,有的男人,比如你們吧,這種取向有些小衆的,迫於傳宗接代的壓力,會隨便找個姑娘假結婚,把生孩子當成任務,完成任務之後,繼續由着性子來,任由人家姑娘一輩子守活寡。哎,這種事太缺德了,如果你這麼幹,那我可不能把你當朋友了。”
小劉聽了我這番話,居然很激動,他站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說道:“我要是有那個心思,就讓我們劉家從我這一輩斷了香火。”然後他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算是發了一個重誓。
我拉着他坐下來:“咱們只是隨便問問,你可別生氣。”
小劉搖搖頭,真誠的說:“我當然不會和你們二位生氣。說實話,當初和那個……那個他在一塊,也是圖個一時痛快。後來各方面的壓力上來,我的心也就涼下來了,也曾經幾次想要斷絕來往。”
我點點頭:“這個我倒聽少年提起過。他爲了留住你,不惜去向薛倩買藥。”
小劉低着頭嘆了口氣:“總之這件事是我不對,傷了人家了。”
我站起來,說道:“小劉,兒女情長的事,我們兩個就不過多摻合了。晚上我們還有點事,這就告辭了。”
小劉看了看我們提着的紙錢,自然知道我們的事是什麼,所以也沒有挽留。他把我們兩個送出大門的時候,忽然說道:“趙大師,你最近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
我愣了一下:“怎麼了?”
小劉有些猶豫的說:“難道你沒有察覺到?你的神色很不好,和半個月前大不一樣了。”
我摸了摸臉蛋,說道:“有嗎?”
小劉說道:“你們二位天天見面,可能看不出來。但是咱們隔了半個月沒見,我一眼就瞧出來了,你的臉色,有點……”他頓了頓,說道:“和我嫂子遇見鬼的時候很像。”
小劉這麼一說,我肩膀上的傷口更疼了。我低頭一看,衣服上已經出現了一個紅點。看來傷口又流血了。
我胡亂敷衍了兩句,就和薛倩逃跑一般的離開了。
我對薛倩說:“老薛,你先帶着紙錢回去,我不成了,我得去醫院一趟,包紮一下傷口。現在我疼得厲害。你昨晚上給我纏的太差勁了。”
薛倩看了看我的肩膀,似乎有血浸了出來,已經把衣服染紅了一塊。他只好說道:“那你早去早回,別耽擱了晚上的事。”
我打了個車,一路直奔醫院,雖然明知道這傷口是鬼造成的。但是它在流血,我不把它止住,心裡實在不踏實。
等我走到醫院的時候,迎面撞見了婦產科的那位老醫生。他微笑着和我打招呼:“你們的朋友怎麼樣了?治好了嗎?”
我愁眉苦臉地說:“她治好了,我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