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沙發上,給自己按摩了兩下。我看見薛倩和呂先生還在呼呼大睡,也沒有叫醒他們,就走出大門,向空亡屋去了。
今天是一個陰天,太陽收斂了光芒,所以走在大街上,並不覺得熱。
我看見行人走在街上,個個彬彬有禮,心裡面居然有些不習慣。
過了一會,我經過一個菜攤,我看見一個賣菜的大媽正在和小販講價,兩人脣槍舌劍,爭論的唾沫橫飛。但是我覺得,他們兩個簡直太和諧了。
我晃了晃腦袋,心中不安的想:“看來鬆城這一趟給我留下後遺症了。我得好好適應適應。”
我坐在豆腐腦攤上,向老闆說道:“給我隨便來點吃的,能填飽肚子就行。”
老闆笑道:“趙大師,你們三個又去捉鬼降妖了?可是有些日子沒見你們了。讓人想念的很吶”
我笑了笑,說道:“是啊。又去捉鬼降妖了。”
老闆給我上了一碗麪,我埋着頭狼吞虎嚥。吃到一半的時候,我感覺有個人坐在我身邊了。如果擱在往常,我根本不會理會。畢竟是大白天,而且老闆的桌椅並不多,拼桌的事經常發生。但是這幾天刀光劍影的經歷讓我的神經有些敏感。
我猛地擡起頭來,發現是一個長相平庸的中年人,一臉無害,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心中嘀咕:“這小子好像有點面熟,是誰?”
我想了兩秒鐘,沒有想起來,乾脆低着頭,繼續吃麪。
這時候,我聽到男人向老闆說道:“趙大師的面錢我給。順便也給我來一碗。”
我詫異的看着他:“這小子叫我大師,難道認識我?他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替我付錢?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他是想奸還是想盜?咦,這兩個名詞似乎不是這麼解釋的……話說回來,早知道有人付錢,我就去大飯店吃了。”
我筷子上面夾着麪條,腦子裡面胡思亂想,越想越好笑。
這時候,老闆不情願的接過了男人的錢,說道:“趙大師的錢,都是統一記在呂先生賬上的,你這樣胡亂付錢,我還得重新記賬。這樣一來,算收入的時候會麻煩不少啊。”
男人很痛快的說道:“呂先生欠你多少錢?我一併還你。”
老闆頓時眉開眼笑,衝我說道:“有本事就是好啊,自有大款替你們付賬。”
我衝老闆笑了笑,然後上下打量了一番男人,說道:“咱們認識?”
男人錯愕了一下,然後哭喪着臉說道:“趙大師,你不認識我了?”他嘆了口氣,極爲失望的說道:“看來我那聚寶盆肯定是沒了。”
我這才恍然大悟:“你不是那個古董商嗎?”
他馬上點頭,說道:“是啊,是我。我那個聚寶盆還在嗎?”
我撓了撓頭,說道:“不好意思,打碎了。碎片也沒帶回來。”
古董商臉上露出極爲失望的神色來,他嘆了口氣,說道:“算了,算了。看來我與這等寶物無緣啊。”
然後,他掏出錢來,要幫我付賬。
我攔住他,說道:“聚寶盆沒有給你帶回來,還怎麼好意思讓你付錢呢?”
古董商笑了笑,說道:“趙大師,聚寶盆本來就不屬於我,屬於黑洞一家。再者說了,你把聚寶盆帶走,也算是救了我一命,這個錢,我應該給你,給了之後不覺得吃虧,反而心裡面踏實。”
我也明白,這幾百塊錢對於古董商來說,算不得什麼。也就由他去了。
古董商付完錢,向我道了別要走。我又將他叫住了。
古董商問道:“怎麼了?”
我說道:“過些日子。如果有人來你這裡賣燈籠。或者是賣搖錢樹,你不要接。”
古董商眼前一亮:“有這等神物?這要是一倒賣,我得掙不少錢。”
我拍拍他的肩膀:“錢重要還是命重要?這兩樣東西,和聚寶盆一樣的邪門。”
古董商猶豫了一會,說道:“行裡面有一句話,富貴險中求。還有一句話,人無橫財不富。老老實實的倒賣古董,能掙幾個錢?一定要坑蒙拐騙,劈柴價買來黃梨木,廢銅價買來周王鼎。再把劈柴賣出檀香木的價,把廢鐵當成越王劍出手,時不時還要聯絡一下偷墳揭墓的……”
我笑道:“行裡面還有一句話呢。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又有一句話說,淹死的都是會水的,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
古董商乾笑了一聲,說道:“這樣吧,趙大師。有了類似的寶貝,我就來找你。讓你給看看。如果真是邪物,你就做做法,將它鎮住。如果這邪物一定要玉石俱焚,那我就不要了。行不行?”
wωw● ttκд n● C 〇
我笑了笑,說道:“反正命是你自己的。你看着辦吧。”
古董商走了,而我坐下來,將剩下的半碗麪吃了。
我在街上溜達了一會,就走到了空亡屋門口。
這時候,我看見門口坐着一個老太太,正在臺階上打瞌睡。我奇怪的看了老太太兩眼,只見她頭髮亂蓬蓬的,上面甚至沾着雜草。而臉上滿是皺紋,看起來既落魄,又蒼老。
我蹲下來,說道:“老奶奶,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在大街上坐着,也不回家?”
老太太慢慢的張開眼睛,看了我一眼,忽然一把將我的胳膊拽住了。
我心裡面咯噔一下:“難道是碰瓷的?”
然而,老太太卻沒有訛我,而是激動地說道:“趙大師,你可來了,我在這裡等你很久了。怎麼樣了?你找到我兒子了嗎?”
我仔細地看了她兩眼,將她認出來了。忍不住叫道:“你是黑洞媽?”
老太太點點頭:“是啊,我是黑洞的媽。”
我想把她請到屋子裡面坐着,但是想到我的空亡屋有陰又冷,恐怕對老年人不好,只得作罷。我對她說道:“黑洞找回來了,平平安安的,你放心吧。不過話說回來,我們出門的時候,你還不太看老,怎麼幾天回來,像是過了十來年似得?”
老太太嘆了口氣:“想兒子想的。我擔心他啊。白髮人送黑髮人,就夠讓人難過的了,我又擔心他魂飛魄散。是日日吃不下飯,夜夜睡不着覺。每天就在這裡守着,希望你們回來了,能告訴我兒子的消息。”
我聽到這裡,有些後悔告訴老太太,他兒子被聚寶盆抓走的事了。
老太太問我:“現在我兒子回來了,能不能讓我見他一面?”
我心想:“黑洞是救出來了,但是誰知道他現在在哪?”
我雖然發愁,但是老太太一臉期盼的看着我,我實在不忍讓她失望,於是說道:“等我回去和呂先生商量一下。然後就安排你們見面,怎麼樣?你不要難過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老太太連連點頭:“好啊,好啊。我回去等你們。”
然後,她顫顫巍巍的走了。
我送走了老太太,就回到了空亡屋。屋子裡面像往常一樣,沒有什麼變化。我坐了一會,心中焦躁不安,於是站起身來,去薛家找呂先生。
等我趕到薛倩家的時候,呂先生正在洗漱。我把老太太的事說了一下。
呂先生點了點頭:“這件事咱們得管管。”
我問道:“怎麼管?從鬆城到槐城,幾千里路,誰知道黑洞跑到哪去了?”
呂先生說道:“小鬼們御風而行,不比我們坐車慢,我猜他現在已經回來了。至於他現在在哪,我也能猜到。”
我忽然間明白了:“在墳圈子裡面,在賭錢對不對?”
呂先生微笑着點了點頭:“今天晚上咱們去看看。然後安排他和老太太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