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星期之內,有很多人來看我和呂先生,而他們一律被擋在外面了。
這是呂先生的意思。據他說,空亡屋很特殊,像我們這種半死不活的人,呆在空亡屋裡面最合適。如果太多的人進來,就會把氣息弄亂了。
所以,這幾天,真正走進屋子裡面的。只有王書記,石警官,薛倩,薛阿姨四個人。
我接過電話,給我媽報了平安。她在電話裡面又是哭,又是笑。說我三個月沒有消息,以爲我出了事。我安慰她,說是手機丟了,一直懶得買。我媽又勒令我買個新手機。我滿口應承,答應過兩天回去看他們,這一頁纔算揭過去了。
重陽節的事,我聽薛倩幾個人斷斷續續的說了幾遍,心裡面也把經過大致的理出來了。
原來重陽節那一天,全城的樹葉,忽然就落下來了。這一次落葉像是大雪一樣,紛紛揚揚的進行了一晚上,直到天亮自後,還在掉落。等中午的時候,所有的樹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樹幹。
那一天可苦了掃大街的清潔工。無奈之下,他們開始把落葉堆起來,焚燒掉。和我晚上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樣。
那一天,槐城的空氣很不好,落葉冒起濃煙,遮天蔽日。
薛倩之前和我們喝了不少酒,中午的時候才睡醒。醒了之後,就發現我們不見了。
有了之前重陽節的預言,薛倩沒有耽誤時間,馬上給石警官打了電話。警方各種手段都用遍了。各個路口排查,掉監控。但是掘地三尺也沒有找到我和呂先生,我們兩個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我聽到這裡,不由的說道:“原來你們沒有幫我們出殯啊。”然後我把我看到的景象說了一遍。
呂先生躺在牀上,疲憊的說道:“估計那時候咱們就已經被空亡屋的人帶走了。什麼出殯,什麼託夢,全都是牛頭馬面搞出來的幻覺。”
晚上的時候,來看我們的人都走了。而我和呂先生也恢復的差不多了。
我在破桌子上點了一隻蠟燭。然後和呂先生、薛倩三個人圍着蠟燭,把我們這三個月的經歷講了一遍。
薛倩聽得目瞪口呆,拍拍我的肩膀,羨慕的了不得:“老趙,你可以啊。居然能遇見這種好事。”
我苦笑一聲:“好事嗎?在那種輪迴裡面,太可怕了,我差點就自殺了。好容易想通了,牛頭馬面卻又把我放出來了。”
薛倩支着腮幫子說道:“不過話說回來,牛頭馬面爲什麼要這麼幹?”
我說道:“誰知道呢。可能他們兩個太無聊了。想要看看熱鬧。”
薛倩搖搖頭:“老趙,旁觀者清啊。我看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
我忍不住問道:“你看出什麼來了?”
薛倩說道:“按照大公子所說,這老祖宗得罪了陰間的人。所以先是請罪,然後很明顯,被陰間的人弄走了,對不對?”
我說:“是啊,然後呢?”
薛倩說道:“三天之後,他回來了。做了這麼兩個雕像。然後就一去不復返。你覺得這件事像什麼?”
我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像什麼。”
薛倩說道:“像不像一個重病的人,被閻王爺請到陰間去了。閻王爺遍查生死簿,說道,你某年某月某日,有什麼什麼功德。可以給你寬限三天。回去準備一下後事。然後這人復活回到人間,交代交代遺言。三天後再徹底死過去。”
我眨眨眼,說道:“牛頭馬面就是老祖宗留下來的遺言?”
薛倩說道:“我是這麼認爲的。我覺得老祖宗肯定是想告訴世人點什麼。”
我撓撓頭,說道:“他能告訴我們什麼?難道和那個輪迴有關係?”
薛倩站起來說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早了,我也該回家了。”然後他問呂先生:“你跟我一塊走嗎?”
呂先生馬上爬起來,說道:“當然走。身子已經調養好了,有好房子幹嘛不住?”
我心裡暗罵了一聲,然後把呂先生攔住了,我說道:“你先別走,我有事和你商量。”
薛倩笑了笑,對我們兩個說道:“王書記聽說你們恢復的差不多了,想要請你們吃飯,你們來不來?”
我和呂先生齊聲說道:“來,爲什麼不來?”
薛倩笑了笑,說道:“那就行,我明白了。”
等薛倩走了。呂先生一臉賤笑:“趙莽,你想和我商量什麼事?拜師的事嗎?”
我瞪瞪眼,說道:“拜師這種大事,別這麼着急行嗎?咱們怎麼也得挑個黃道吉日。”
呂先生一臉煮熟了的鴨子跑不了的感覺,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說道:“好啊,過幾天我就給你挑一個。”
我說道:“我把你留下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下重陽節的事,我越想越不踏實。”
呂先生收起了嬉皮笑臉,有些嚴肅的問道:“怎麼不踏實了?”
我說道:“你覺得老祖宗現在在哪?”
呂先生無奈的說道:“你問我,我問誰?空亡屋的人找了那麼久都找不到。”
我看着跳躍的燭光,慢慢的站起身來,湊到呂先生身邊,小聲的說道:“你覺得,空亡屋的人是真的找不到。還是不敢找,還是不想找?”
呂先生愣了一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道:“我覺得老祖宗根本不難找。用腳趾頭都能猜到,他是被陰間的人帶走了。”
呂先生想了想,說道:“好像是這樣。不過,以空亡屋的實力,似乎沒有能力和陰間的人作對。”
我說道:“那你說,老祖宗是不想回來呢?還是陰間的人不讓他回來呢?”
呂先生說道:“恐怕第二種的可能性比較大。”
我說道:“對啊。陰間的人不讓老祖宗回來。就算找到了我,又有什麼用?所以我覺得,咱們在空亡屋等上一輩子,老祖宗都不可能回來,空亡屋的人,可能是想讓我去救他。但是又沒有挑明瞭這個目的。”
呂先生點了點頭:“這裡邊有點問題。”
我惆悵的說道:“我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但是我總覺得自己變成了一杆槍,被人當槍使了。我這點本事,怎麼可能打敗陰間的人?再者說了,我吃飽了撐得要去得罪他們?”
呂先生拍拍我的肩膀,說道:“既然老祖宗認定了你,就一定有辦法的,你也不用發愁了。”
我苦笑一聲,說道:“當初在薛倩家認識了你。我這輩子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呂先生擺擺手,說道:“你算了吧,隔幾天就拿這話來抱怨一次。”
我們兩個在燈下商量了半夜,始終沒有商量出什麼結果來。
第二天傍晚的時候,王書記果然開車來接我們了。
我們被帶到一個飯店裡面,豪華的包間裡面坐了十來個人,都是有頭有臉的。基本上全都是上一次黃領結事件的家長。
我們坐下之後,大家開始等着上菜。這時候,我旁邊的人對我伸出手來,小聲地說道:“趙大師,我叫章斌。”
我也和他握了握手:“你好,我叫趙莽。”
他的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說道:“我叫章斌。”
我感覺有些奇怪,於是點點頭,說道:“我知道啊,你叫章斌。”
他向周圍看了看,似乎有些着急,然後說道:“你明天能來看看我嗎?”
我心想:你是誰啊,我爲什麼就來看看你?
但是我看他目光裡面滿是哀求,於是點了點頭:“行。你住在哪?”
可是他卻沒有說。只是用力的握了我一下:“我叫章斌。”然後就站起來,說道:“我去個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