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光大葬,我們已經做到了。現在就等着劉瘸子給我解毒了。
呂先生走過去,向劉瘸子拱了拱手:“怎麼樣?這葬禮還滿意嗎?”
劉瘸子得意洋洋的點了點頭。他沒有回答呂先生的問話,反而看了看周圍的小鬼,說道:“怎麼樣?我這葬禮風光嗎?”
其餘那些小鬼都嘿嘿的笑:“風光,風光得很吶。”
看樣子,這些小鬼都知道我們有把柄在劉瘸子手裡面,所以他們誰也不怕我們,都一臉幸災樂禍的看着我們。
呂先生的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來,可是這神色稍縱即逝。他又恢復了笑容,靜靜地等着劉瘸子說話。
而劉瘸子似乎有意將他晾在一邊,他向那些小鬼說道:“當年你們嘲笑我,死了也沒有體面,怎麼樣?現在我把臉找回來了吧?”
那幾個小鬼笑了兩聲,紛紛說道:“劉瘸子。你現在找回來,已然是晚了。”
劉瘸子瞪大了眼睛,說道:“你這話怎麼說的?”
有個穿着馬褂的小鬼說道:“咱們死人入土,和大姑娘上轎是一個道理。你這葬禮辦的再風光,它也是二婚了啊。再者說了,現在風氣開放了。活人可以有二婚,可是沒聽說過,死人葬兩次的。”
劉瘸子怒道:“你們這是強詞奪理。死人怎麼不可以葬兩次?遷墳的時候就可以再葬。”
小鬼們笑道:“可是你這墳也沒動地方啊。你這屬於嫁了兩次,嫁給同一個人。你還真是三貞九烈,哈哈。”
有個小鬼說道:“你們不懂,這有個新名詞,叫復婚。你們這些老鬼,跟不上時代了。哪像咱們劉瘸子,事事都趕在前頭。”
呂先生聽他們亂七八糟的說個沒完,忍不住拉了劉瘸子一把:“劉老爺子,我徒弟還等着你治傷呢。”
劉瘸子這才轉過頭來,向呂先生笑嘻嘻的說道:“老道,我知道你法術高強,稍微動動手指頭,就能殺了我。”
呂先生面沉如水:“我殺你幹嘛?”
劉瘸子笑道:“你殺我泄憤啊。這幾天我把你折騰得夠嗆,你能不殺我嗎?我猜,等我治好了你徒弟,我也就該魂飛魄散了。”
我心想:“他既然說了這話,顯然是把事情都琢磨透了。難道他不打算給我解毒了?”
劉瘸子得意洋洋的說道:“我在江湖上浪蕩了這麼久。人人都知道我是無賴子。向來只有我騙人,可沒有人騙我。你的如意算盤可打錯了。我今天這葬禮,嘿嘿,可得謝謝你了。”
呂先生沉聲道:“這麼說的話,你是不打算給我徒弟治傷了?”
劉瘸子笑道:“我就沒有打算過。”
呂先生大喝了一聲,鬚髮皆張。身上一股凌厲的氣勢爆發出來了。顯然,這幾天他一直憋着氣,現在算是爆發出來了。
周圍的那些小鬼一看勢頭不好,擔心受到牽連,紛紛抱頭鼠竄,狼狽的逃走了。
劉瘸子夾雜在衆小鬼之間,打算渾水摸魚,可是呂先生向前跑了兩步,就將他揪住了。
劉瘸子被摁在地上,一個勁的告饒:“呂大師,大師,你可不能殺我啊。你殺了我,可沒有人給你徒弟解毒了。”
呂先生說道:“你不是不給我徒弟解毒嗎?”
劉瘸子的臉都快被摁到泥土裡面去了,他的聲音也有些沉悶:“我不是不解毒,你讓我考慮考慮,想個兩三天。”
我把身後的大刀拿了出來,說道:“你不用想了,我死了之後,可以再投胎轉世,你魂飛魄散之後,就徹底消失在天地間了。這筆買賣,我不賠。”
隨後,我比劃着他的脖子,就要砍下去。
這時候,劉瘸子大聲地叫到:“別砍,別砍,我說,我什麼都說。”
呂先生把他提了起來,喝問道:“你要說什麼?”
劉瘸子的身子不住的打哆嗦,他吸了吸鼻涕,說道:“我說。其實我騙你們了。”
我有些奇怪的問道:“你騙我們什麼了?”緊接着,我又喜道:“我根本沒有中毒,是不是?”
劉瘸子搖了搖頭,說道:“你確實中毒了,厲害無比的毒,我都不敢碰。我騙你們說我可以解毒,實際上我不會。”
我一聽這個,身子像是墜入到冰窖裡面一樣。我瞪着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他,我的身子晃了兩晃,重複他的話:“你說什麼?你也不會?”
我說完這話,忽然聽見劉瘸子像是殺豬一樣叫起來了。這時候我才發現,我已經下意識的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面。
劉瘸子哭道:“我錯了,我不該騙你們,你們再給我一次機會行不行?”
呂先生重重的踹了他一腳,讓他跪在了地上。然後把大刀放在了他的脖子上面。這個姿勢,很像是劊子手要殺人。而呂先生現在的模樣,凶神惡煞,也確實像是一個劊子手。
劉瘸子先是跪着,但是他不住的打哆嗦,到後來,連跪都跪不住了,於是趴在了地上。
呂先生的刀尖抵着他的後腦勺,冷冷的說道:“你不會解毒?毒是哪來的?”
劉瘸子沒有半分遲疑,馬上說道:“是別人給我的。”
呂先生說道:“誰給你的?”
劉瘸子哭着說道:“我不認識這個人。他在我身上放了毒,讓我去害趙大師。”
我一聽這話,馬上問道:“是不是一個年輕的道士?手裡面拿着一把帶血的桃木劍?他有沒有告訴你,他叫什麼?是不是姓馬?”
劉瘸子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他沒有說叫什麼,也沒有說姓什麼。也不年輕,手裡面也沒有劍。不過,倒像是個道士打扮的人。”
呂先生向我說道:“我早就告訴你了,馬道士不會這種毒。”
我忽然想起來少年僧人的話:“無劍的道士,比有劍的道士,修爲要高得多。這麼說的話,要害我的人是一個高手了?而且,這個高手知道丹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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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踢了劉瘸子一腳:“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這個人是怎麼找上你的?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劉瘸子點頭哈腰,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告訴我了。
據劉瘸子所說,他死了之後,屍首根本沒有人管。街坊們早就不和他來往了,誰也不肯替他收屍。到最後,還是政府出面,責令李老闆負責喪葬費。雖然他們明知道這件事與李老闆無關,不過總得揪出個倒黴蛋來。
李老闆雖然自認倒黴,吃了這個啞巴虧,但是也絕不肯好好安葬劉瘸子,只是隨意將他埋了。這件事變成了槐城衆鬼中的談資,人人見了都要調侃兩句。
這一天晚上,月亮正圓,劉瘸子坐在地上,唉聲嘆氣。忽然遠遠地,走過來一個道士。這道士身穿道袍,身形極快,眨眼之間,就到了自己身邊。
鬼之畏道,猶人之畏鬼。
劉瘸子以爲這道士是來捉自己的。嚇得連忙逃跑。然而,那道士卻不追,反而開始挖自己的墳墓。
劉瘸子見這道士舉止怪異,再加上他無賴了半輩子,有些愣頭青的脾氣,於是就遠遠地喊道:“你是誰?爲什麼挖我的墳墓?”
那道士說道:“你想不想風光大葬,在小鬼中揚眉吐氣?”
劉瘸子眼前一亮,說道:“想,自然想了。只不過,李老闆運道正好,我沒有辦法近他的身。”
那道士說道:“李老闆並沒有欠你什麼,你平白無故的想要害他,自然不成。如果他當真把你撞死了,就算他洪福齊天,你也能找他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