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一雙兒女, 斬焰火速趕來,親自登門。李安然接待他,談話很短。李安然的意思很簡單, 結成聯盟, 維護雙方的共同利益, 憑藉的是信義。他李安然的話, 一諾千金, 全看斬伯伯信不信。至於姻親則大可不必,對講信義之人,一諾足矣, 對不講信義之輩,姻親無益。
其實斬焰沒有別的辦法。他當然願意把李若萱娶回家, 那樣相當於人質, 不怕李安然變卦。可是兒子做出這樣的事, 實在難以啓齒。至於把女兒嫁給李安然,等於送個人質給他,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願意用這種方式表明誠意,李安然不好駕馭,他就一個寶貝女兒,多少有點捨不得。
於是在大庭廣衆之下締結了盟約。賓主盡歡,大擺筵席, 斬氏兄妹被打扮得乾乾淨淨完璧歸趙, 一起出現在酒席上。
楚狂還是穿着身寬大的黑衣, 大大咧咧靠在椅子上喝酒, 見了斬鳳儀, 就笑。
斬鳳儀也笑,親熱地湊過去一拳捶在楚狂肩上, 坐下道,“多年不見了,杜兄娶了媳婦,的確乾淨了不少啊!”
李若萱看傻眼了,這個大壞蛋真的是四哥好朋友啊?
楚狂愉快地喝酒,一拳還回去,說道,“我不是說從此以後有我沒你,有你沒我嗎,看我在,你還往跟前湊什麼熱鬧!”
斬鳳儀也是狂飲,談笑自如,“杜兄說哪裡話,我們幾年前吵了一架,怎麼到現在還記着啊,這好像不大像你楚狂啊!”
李若萱暗暗佩服那個叫做斬鳳儀的男人,前些天被凍得半死的狼狽樣子一掃而空,容光煥發,談笑自若,最重要的是,他的背上被自己輕輕地刺了好幾刀,難不成都好了?他的屁股上,被自己刺了兩刀呢,現在大大方方在椅子上坐,他不疼嗎?
這個男人不知道疼嗎?還是這個男人有特效藥,可就是有特效藥,也不會好得這麼快啊?
李若萱下意識地認爲,斬鳳儀很危險。
斬鳳儀和楚狂甚是親近,肩搭着肩笑道,“杜兄你真是絕情絕意,這麼多年就不想我!我被你那一刀砍去了半條命,你也算對得起你的紅顏知己了!那是我老婆,我還沒說吃虧,這麼多年了,你還跟我發什麼威!”
楚狂笑,和斬鳳儀拼酒,看得李若萱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湊到楚雨燕身邊,小聲道,“那個大壞蛋,他怎麼和四哥那麼熟。”
楚雨燕笑道,“四哥那個人,三教九流都可能有認識的。他和人交往,是隻見樹木不見森林,一個方面對脾氣,其他的就不管了。你沒看見嗎,斬鳳儀那把玉簫,一看就是個精通音律的,他們認識,再正常不過。”
李若萱黯然,不甘心,四哥怎麼會和那樣的人扯上關係,還看起來關係不錯的樣子?
還有那個斬辛柔,現在一副乖巧的樣子,打扮得清新秀麗,坐在她爹爹身邊,近水樓臺,一直偷偷地看哥哥。
李若萱連帶看那叫斬焰的老爺子也不順眼,和哥哥老是談什麼,沒看到自己女兒已經不懷好意了嗎?
若是依着以前的性子,非上前拉了哥哥就走,不給那老爺子什麼好臉色,可是現在她不敢,哥哥爲了她戲弄斬氏兄妹的事已經訓了她一頓了,現在她再也不敢放肆。
她白了斬氏父女一眼,看見和楚狂打得火熱的斬鳳儀更是不舒服,遂拉了楚雨燕出去,兩個人憑欄遠眺,南山一片白雪茫茫,在藍天日照下分外豔麗。
李若萱生悶氣,拉着楚雨燕嘆息,問爲什麼我們一定和斬家發生關係。楚雨燕在她耳邊輕聲軟語跟她說,還記得戴面具的大仇人嗎,估計要對斬家下手了。現在能對抗那面具人的,除了菲虹山莊,就只有斬家。若是聯手,可能一起活,若是反目,就會先後死。
李若萱不甘心地撅嘴嘆氣,那,那就叫那個叫斬鳳儀的,白白欺負了我們兩個?
楚雨燕笑道,他們被你折騰得還不慘嗎?
李若萱恨恨地比劃着,我,我恨不得殺了他纔好!
不曉得斬鳳儀端了酒過來,突然笑眯眯湊過去道,“若萱妹妹這是恨不得殺了誰啊?”
李若萱嚇了一跳,臉都白了。斬鳳儀大紅的衣服往她面前一晃,臉上帶着深藏的壞笑,盯着李若萱的眼睛道,“現在知道怕我了,很後悔當時沒殺我是不是?”
楚狂隨後跟來,李若萱一下子跑到楚狂身邊,拉着楚狂的衣袖指着斬鳳儀道,“四哥他欺負我!”
楚狂笑着朝斬鳳儀看了一眼,說道,“我替你殺了他!”欺身過去就是一刀,斬鳳儀驚叫一聲,玉簫與楚狂的刀捎了個邊,人遠遠飄出去,姿儀瀟灑漂亮。他在三丈外落定,對楚狂道,“你怎麼不問青紅皁白啊!和她一樣不講理!”
楚狂倚着欄杆笑道,“跟你斬少爺還用講理,我現在不但想殺你,我還想吃了你!”
說着楚狂躍身出刀,竟然追了去。李若萱一下子懵了,剛纔還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在一起喝酒,怎麼轉眼就兵戎相見勢同水火了?這,這兩個男人,是不是瘋了!
兩個人動了真格的,四哥霸道的連環刀,一波,又一波。
就說四哥不會和這樣的人同流合污!李若萱看得帶勁,四哥連哥哥的劍都能削成一節節的,一定能殺了那個叫斬鳳儀的大壞蛋!
外面的動靜到底太大了,李安然和斬焰齊齊出來。見那兩人殺得你死我活,當真在拼命,李安然出手生生攔下!
楚狂的發亂了,衣服被多處撕裂,右臂似乎還受了傷。斬鳳儀更是狼狽,頭髮被削斷了一半,身上深深淺淺的傷口不下十處。兩個人互相瞪着,還是一副你死我活的表情。
李安然站在中間,半怒半笑地對楚狂道,“四弟你,連我的場子也砸!”
楚狂擦擦嘴角的血,冷笑道,“你饒過這個禽獸,還有臉做我兄弟!”
李安然道,“好了,有氣以後再說,現在不許你殺人。”
楚狂對斬鳳儀笑了一下,昂首道,“今天我二哥護着你,沒打痛快,改天去梅菊堂,順便讓你老子給你收屍!”
斬鳳儀也笑,咬牙切齒道,“好你個杜彤!我奉陪!”
楚狂將刀往肩上一扛,恨恨地對李安然道,“以後你沒我這個四弟了,我也沒你這二哥!”
看着楚狂揚長而去,李安然苦笑。
李若萱更懵了,這四哥和斬鳳儀有什麼仇啊,連帶竟然要和哥哥斷交。她看楚狂頭也不回地走了,喚了一聲就要追,被李安然一個眼色嚇了回來。
斬家三人竟然成了菲虹山莊的座上賓。那斬辛柔突然變得溫柔乖巧,給李若萱和楚雨燕送禮物,楚雨燕收了,李若萱當場拒絕,扔了出去。
斬鳳儀依舊風度翩翩,老是笑。穿着漂亮的衣服,見了她就笑。李若萱卻是見了他就緊張。斬鳳儀不懷好意的樣子,傻瓜也能看出來他存心要報復。
李若萱私底下和哥哥發脾氣,那一家三口沒一個好人,爲什麼留他們住!李安然對她說就是三五天,最多十來天,你忍忍就過去了。李若萱吵鬧着說憑什麼忍他們,讓他們住客棧去!說着就要動身趕人,李安然拉住她,板下臉把她訓斥了幾句。李若萱一委屈,跑到了梅菊堂。
楚狂穿得齊整,半躺在椅子上,在冬日的陽光裡,臉上帶着笑,正和沈紫嫣下着棋。
李若萱就像見了親人一樣,撲在沈紫嫣懷裡就哭。
楚狂道,“怎麼了,被你哥哥罵了?”
李若萱憤恨地哼了一聲。楚狂笑道,“怎麼罵的,就這麼委屈?”
李若萱擦了擦淚,窩在沈紫嫣懷裡胡亂地玩着棋子,楚狂在對面喝茶,不說話。李若萱道,“四哥,我來了就不走了,再也不回去了!”
楚狂笑道,“你也沒問問你哥哥同不同意,你想不回去就不回去。”
李若萱道,“我偏不回去。”
楚狂道,“那你哥哥來抓你,到時候我可不護着。”
李若萱搖着沈紫嫣的身子撒嬌。沈紫嫣笑着應允,說不回去就不回去。
李若萱果真不回去,在梅菊堂學琴,一連三天也沒人來找她。那日下午陽光明媚,李若萱學琴的空檔,在一旁爲楚狂泡茶。楚狂坐在椅子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李若萱託着腮看着她高大英俊的四哥,心中愛慕,忍不住湊上前去,就爲了離他更近些。
楚狂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幹什麼?”
於是李若萱爲自己找話說,她支吾了半晌,問道,“四哥,你,你還生我哥哥的氣嗎?”
楚狂道,“你別和我說這事,當心我想起來拿你出氣。”
李若萱連忙道,“不要,我和你一樣,也生他的氣的。”
楚狂笑道,“你少討好我!去,自己練琴去。”
李若萱“哦”了一聲,坐在琴旁彈,一小節出了三處錯,楚狂放下茶,俯身在李若萱的背後,用手糾正她。
楚狂鼻口的呼吸在李若萱的額頭上,若萱清晰地聞到他濃重的男人的氣息。
李若萱的心突然如小鹿亂撞,四哥的氣味,比哥哥重好多,可是耐人尋味,似乎引誘着人要走到更深的地方去。
李若萱很想擡頭親近他,她愛慕他的氣味。
楚狂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指節白,有力,但不細膩。
“啪”的一聲響,李若萱一驚醒,楚狂的手拍在她的手上,很疼。
楚狂責備道,“我教你彈琴你想什麼呢?”
李若萱慌亂,惶恐,她不敢擡頭,不敢看楚狂幽深而亮的眼睛。
楚狂警告道,“你給我用心點,三心二意不好好學就回你自己家去!”
李若萱目眩神疑,她心猿意馬,不知道跑了幾千裡,一時還回不來。
幸好沈紫嫣送點心來。李若萱一下子奔過去,拉着沈紫嫣的手道,“沈姐姐,四哥他趕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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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紫嫣望向楚狂,楚狂吃着點心笑道,“還告狀,再敢多事,現在就趕走!”
李若萱搖着沈紫嫣道,“沈姐姐你看!”
楚狂道,“怎麼了,不用心學琴,我還罵不得了?你回去問問你哥哥,就是你在我這兒捱了打,他敢不敢說什麼。”
李若萱哼了一聲,搖着沈紫嫣的肩膀道,“沈姐姐我不讓四哥教了,我要你教。”
楚狂長身而立,“誰願意教你,小笨蛋,我有空睡覺也好!”
他說着,和沈紫嫣打了個招呼,離開。李若萱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竹影的拐角,不想楚狂突然回身過來,指着李若萱道,“別以爲你沈姐姐不厲害就敢三心二意,你給我好好學,明天我檢查你!”
李若萱的心裡滿滿的,說不清是惆悵還是甜蜜。
李若萱來到梅菊堂,那婷婷竟然跑到菲虹山莊去了。她愛熱鬧,又好奇,聞名天下的斬大公子,她怎麼也得見識見識。何況,斬家和雲家雖不很熟但也算世交,雲逸免不了要出席,婷婷自然不會迴避。
夜裡天很冷,可是李若萱心很亂。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對四哥動心思,可是她管不住自己。像今天這樣,四哥要手把手教她,可是她心旌搖盪,這樣下去肯定會出事的,四哥會察覺的,四哥知道了,會不會不再理她了,沈姐姐知道了,自己就再也沒臉見她了。
李若萱深夜不能入睡,到外面吹冷風。一個人坐在臺階上,看清冷的月亮。
月在枝頭,遠處是乾巴巴的樹影。
她忍不住發呆,忍不住嘆息。卻聽得很溫柔的一個聲音,“若萱妹妹這是在想誰?”
李若萱沒來得及反應,人已經被斬鳳儀摟在懷裡。李若萱想大叫,被他一下子堵住嘴!
斬鳳儀在笑,在她耳邊溫柔道,“不許叫,再叫我就點你的穴道。”
李若萱嚇得一時說不出話,斬鳳儀白皙冰涼的手指滑到了她的脖子上,扼住咽喉,托起了李若萱的臉。
他還是一身紅衣,英俊的臉還在笑,他左手摟着李若萱的腰,將李若萱固定在懷裡,右手扼住咽喉託着臉,姿勢既安全又曖昧。
他垂着頭,看着李若萱驚恐的臉。這丫頭長得還真是不錯,肌膚如雪,眉目如畫,半張着嘴,半露着潔白的牙。
大眼睛真是漂亮,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眸子清水一樣,惹人心動。
她的脣瓣,溫潤柔紅,半張半合着,像是水晶杯斟滿美酒的誘惑。
斬鳳儀嫺熟地審視着李若萱的臉,李若萱的胸被他緊緊地摟着貼着他的胸,斬鳳儀笑,這丫頭看來發育得還不錯。
斬鳳儀戲弄地問,有一點邪惡,他對李若萱笑道,“若萱妹妹,怕我嗎?”
李若萱根本說不出話來,她被斬鳳儀控制着動也不能動。斬鳳儀湊近前,嘴貼近她臉上的肌膚。李若萱驚顫,斬鳳儀於是笑,他輕輕地啄了一口李若萱的脣瓣,笑道,“早知道如此,那晚就不該招惹我,折磨我。我這人一向記仇,你以爲我會放過你。”
李若萱驚恐地瞪大眼,斬鳳儀掐緊了她的脖子,低頭細吻李若萱的頸項。察覺到懷裡人肢體的掙扎,斬鳳儀笑,左手下滑,撫着李若萱的臀,笑道,“我也是要報仇的,是不是要我也學着你的樣子一邊紮上一刀。”
李若萱像嚇呆了一樣,哀憐地搖頭。斬鳳儀望着她美麗的臉,笑道,“你放心,我不對你動刀,把這麼好的身子毀了,不是我斬鳳儀的習慣。只要你以後乖乖的,看你哥哥的面子,我也會好好疼你。”
說完斬鳳儀低頭親吻她的脣瓣。他忘了李若萱嘴裡是放着暗器的。
李若萱反擊,暗器直直地射入他的嘴裡,他驚痛之下鬆了手,李若萱逃脫鉗制,拼命大叫,“四哥救我!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