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然送她防身用的小刀, 現在一併被收了去,她真真正正是被洗刷了個乾淨。
然後被人絞臉拔眉,足足擺弄了一個時辰, 盛服嚴妝。
然後是漫長的等。曉蓮靠牀獨坐, 一臉悽然。
她在想菲虹山莊。少爺死了, 真的還是假的?那, 若萱呢?
若萱呢?曉蓮現在突然才知道, 她最惦念的是這個丫頭。若萱雖然已是十六歲,但養尊處優慣了,原來有爹爹, 後來有哥哥,出什麼事都是有人替她頂着, 現在一下子天翻地覆, 連少爺都遭遇不測, 若萱怕也是,凶多吉少。
曉蓮不敢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若萱沒有少爺護着,她根本逃不出來,就算僥倖逃出來,也很容易被人抓了,殺了。
連她一個小小的丫頭, 都難逃厄運, 何況是若萱?
天色漸暗, 曉蓮管住自己的胡思亂想, 靜靜神, 對外面看管的人說,她要吃東西。
是, 要吃東西。不吃東西,哪來的力氣。
她靜靜地看了看鏡子裡自己的容顏。堪稱驚採絕豔。
滿屋的大紅。菲虹山莊一夕傾覆,她應該一身縞素,可是現在,到處都是紅。
必須要笑。隨時準備對人笑。
聽得門外人喊老爺,曉蓮忙端正地坐起來,垂着頭,蓋好蓋頭。
她看見一雙紅色的錦鞋,進門,站定。一個僕人碎步走過來,將一托盤東西放在桌上。
紅色錦鞋一步步走過來。來到自己身前,停頓了一下,將蓋頭揭下。
她看見一雙精明含笑的眼睛。她嬌羞地垂下頭去。
林玉章托起她的臉,欣賞地瞧,曉蓮閃爍着目光躲藏。
林玉章笑道,“曉蓮姑娘,你不知道,我愛慕你已久,從去年第一次看見你,我就一刻也沒忘過你。”
曉蓮握住林玉章的手,低頭道,“相公!初見相公風流儒雅,談吐不凡,曉蓮心中甚是仰慕。因知道相公家有賢妻,故不敢造次。而今得知相公深情,夫人大度,曉蓮能有如此福氣,高興還來不及,焉有不願意之理。只是相公你,不提親,不言說,就這樣搶了來,曉蓮不知情由,還以爲遇見匪徒,真是,嚇了個半死。”
林玉章俯身親了親曉蓮,笑道,“娘子說的是,我只當你不會願意,纔來強娶,這就給夫人賠罪,賠罪。”
說完,他滿滿斟了一杯酒交給曉蓮道,“唐突了娘子,這杯酒給夫人壓壓驚。”
曉蓮溫順地接了去,柔聲道,“相公賜酒,曉蓮不敢推辭,只是曉蓮不勝酒力,怕是一杯下肚,就要醉了。”
林玉章笑道,“不會醉不會醉,我們喝次交杯。”
交杯酒飲下,林玉章甚是開心,想念很久的佳人搶到家裡,不想佳人正有此意,溫柔繾綣,嬌羞可人。他自是心花怒放,又是滿足又是歉意。
曉蓮被他擁在懷裡,嬌聲道,“相公找了那麼兇狠的人綁妾身來,飲了杯交杯酒,不算賠罪。今日我們新婚,情愛正濃,想讓相公罰酒三杯,不知道相公給不給妾身薄面。”
說完,曉蓮親自倒了酒來,林玉章樂呵呵地連喝了三杯,挑眉意味深長地對曉蓮笑道,“新婚一夜值千金啊,把爲夫灌醉了,娘子可捨得嗎?”
曉蓮嬌嗔道,“相公取笑了!昔日席間喝酒,相公你可是個千杯不醉的!”
林玉章摟過曉蓮笑,啄着她的脣道,“虧你還記得,也知道我是灌不醉的!”
曉蓮嬌弱地躲在他的懷裡,瞟着外面,紅着臉搖着林玉章的肩道,“相公,我們夫妻洞房花燭,你讓外面站滿了人。若是被他們聽了去,我,我以後就不要做人了,倒要被人家罵是小妖精,勾引夫君。”
林玉章遂起身到門口揮退了守衛。轉身看着曉蓮,愛寵地笑。
曉蓮察言觀色,見林玉章雖表面文雅,但目光中有英銳之氣,挺鼻薄脣,剛剛掩門輕笑,表情溫柔淡定,但他笑含譏誚,疑心已起。
他骨子裡陰鷙果敢。遂了他心意,自然憐惜恩寵,敢激怒他,必定用暴力馴服。兩害相權取其輕。曉蓮紅了臉,低頭半迎半拒,嬌羞不語。
林玉章笑道,“娘子可滿意了?”
曉蓮盈盈而起,林玉章伸手一拉,將她攬在懷裡,低頭在她耳邊輕語,噴出讓人癢癢的熱氣,他輕聲道,“娘子還有什麼吩咐嗎,把人都斥退了,你也逃不掉。”
曉蓮被他的手臂緊緊地箍住,不能動彈,只是嘴上道,“相公莫怒,妾身不敢。”
林玉章拿出一隻手撫着她的頸項,小笑道,“最好你不敢。我也不想在新婚之夜和你動強,不過我早就準備好動強了,你若不怕,就來試試。”
曉蓮瑟瑟發抖。林玉章摟着她,笑,一把將她推到在牀上,撕開她的衣衫。
這女人溫潤的肉體,潔白,細膩如玉。
她惶然躍入眼簾的乳,她羞亂卻無處掩藏的臀。
林玉章望着她笑了。
曉蓮蒼白了臉縮起身子盯着他,他動手卸曉蓮頭上的妝,所有的首飾一一剔除。
他俯身在她的臉上道,“第一次見你,就是淡淡的一枝玉簪子,一身淡淡的衣。你不知道你很美,荷塘間的月色,滲透到人骨頭裡,對我,是種折磨!天天想,日日盼,可就是不敢動,有什麼辦法,你身後的後臺實在嚇人,李安然啊,誰敢去惹。”
林玉章抿嘴笑了一下,掬了一把發在手指間,嘆息道,“現在不會再有李安然了,你也就死了逃走的心吧,乖乖地跟着我,我寵你愛你。否則,”他俯下身湊近曉蓮的嘴角,輕聲道,“這麼好的一個身子,我還真捨不得打,可是你給我記住了,發現你敢要離開我,抓回來,就脫光了綁在院子裡,吊起來狠狠地打,聽清楚了嗎?”
曉蓮忍不住驚恐地抖,林玉章見她不說話,湊到她耳邊笑道,“問你聽清楚了嗎?”
曉蓮連連點頭。
林玉章托起她驚魂慘白的小臉,滿意地笑了。轉而往牀上一坐,命令道,“給你相公我寬衣。”
曉蓮戰戰兢兢地跪起,無措地望着他,手像是不聽使喚似的,抖個不停。林玉章瞟了一眼,淡聲道,“不心虛,你怕什麼?你要不逃跑,我就不打你。過來寬衣。”
曉蓮顫抖着手爲他解衣。
……
曉蓮突然軟了身子,停止了掙扎。林玉章一怔,一把端起曉蓮的臉道,“怎麼了?”
曉蓮落下兩行淚來,在他身下輕微地乞求,“我,我還是第一次,相公你,當心弄疼我。”
林玉章看她梨花帶雨似的落淚,心微微軟了,動作溫柔體貼下來。
曉蓮閉上眼靜靜地等。林玉章的動作越來越溫柔,然後無力地倒下來。
曉蓮一激靈跳起來,裹了件衣。搖了搖林玉章,林玉章一動也不動。
看來少爺給藏在貴妃鐲裡的藥,真的很管用。
原來以爲貴妃鐲就是貴妃鐲,可是在離開少爺做生意之前,少爺告訴她,那鐲子內側有一個小小的機關,可以打開一個縫隙,藏入藥粉。
少爺爲她藏入迷藥。說混在水裡或者酒裡,無色無味,不會被人察覺,武功再好的人也能迷倒,迷倒後是生是殺,她隨機決定。
她就把藥下在那第二杯酒裡,林玉章讓人搜走了她任何東西,但這鐲子和頸上的翡翠白菜,沒有動。
曉蓮將林玉章捆在牀上,堵上嘴,她鎮定了一下,緩緩地打開門。
有人接應,她換上小廝的衣服,順利地逃出府去。
林夫人心細如髮,多給她備了件外面尋常人穿的青衫。
曉蓮穿着那件青衫,混跡在人來人往的客棧。
缺字補足:
其實我不愛楚狂:好幾位親跟我說,她們喜歡楚狂,甚至喜歡斬鳳儀,卻是討厭李安然。我其實一直沒有太搞懂,楚狂有什麼可愛的呢?
楚狂和斬鳳儀可愛之處大抵是因爲性情。我行我素,與天地精神獨往來,楚狂不拘流俗,斬鳳儀悖逆世俗。這樣的人活得痛快,所以可愛。
其實我想,在我們的生活中,這樣的人可以用來欣賞,是不能用來愛的。這樣的人看你不順眼,就不給一點情面,他們自己是痛快了,但是從來不顧慮別人是不是痛快。
很有一點藝術家特立獨行的氣質。但是我們中國人最講究的是內方外圓。有特立獨行的內心不要緊,但不要動不動就有特立獨行的行爲舉止。我一向在內心裡很崇拜,很崇敬我們思想界的“狂人”,最喜歡的一個歷史時期是魏晉南北朝,因爲嚮往魏晉風度,羨慕他們的放浪形骸。
但是又怎麼樣呢,我在現實中循規蹈矩。循規蹈矩,我也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