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第一句還是喜悅的話,這一句就多少有了些悵然,好像那種期待已久的目標突然達成之後的無所適從感,當然,這些所謂複雜的感覺也只是一瞬,對於那個發出這個感慨的人來說根本是毫無意義的重複。
“醒了?”
王浩看着這個並不算陌生的人眼皮下的眼珠在轉動,問了一聲,把倒好的水放在了旁邊的茶几上,自己坐在了單人沙發上,看着那個歪在沙發上的人。
這個人的檔案資料他還是看過的,對其並不算陌生,但真正接觸這纔是第一次,王浩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對方,郝伯倫,這個陳長青手下的第一干將,行事最是狠辣,他們的人根本不能靠近對方身邊,對方好像自帶探測器一樣,能夠準確無誤地殺死他們的人,無論怎樣的僞裝都無用。
王浩深知對方的危險性,但越是危險越是容易令人興奮,他覺得自己每一個細胞都活躍起來了,差點兒繃不住經紀人的外皮。
緩緩睜開眼睛,郝伯倫的眼仁兒烏黑,看過來的時候有些瘮人,不等王浩覺察到什麼,他的腦中就掠過了很多事情,因爲他現在的經紀人工作,所以他近期記憶最深的就是他手上的明星雲澤。
【找到了!】
郝伯倫的嘴角露出一個淺笑來,與他以往風格很不一樣的淺笑,透着些讓人如沐春風的舒暢,而坐在他身邊的王浩白眼一翻,直接暈倒在沙發上,長腿一伸,踢歪了茶几,茶几上的玻璃杯滾落,清水滴滴答答地打溼了咖啡色的地毯。
郝伯倫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走了幾步,步伐便穩健起來,熟門熟路地摸走了王浩放在鞋櫃上的車鑰匙,大步走出門去……
“謝謝你的配合,如果有需要,我們會再來找你。”
這次的爆炸事件發生的時候,王平已經回到了家中,與那個地方也隔得很遠,但因爲他以前多次出現在爆炸現場,這一次哪怕他沒在,但當知道他也在這個小區居住,並且所住不遠的時候,警察還是過來詢問他了。
對此,王平還是比較配合的,問什麼答什麼,連遇到那個昏倒的人也說了,這一點也引起了警察的重視,可惜王平並不能夠提供更多的消息。
他也打了王浩的電話,可是這一次竟然沒人接聽。
已經基本確定此事與雲澤無關的警察告辭得很是爽快,他們要走了王浩的電話和住址,想來接下來就是要去尋找王浩詢問清楚了。
“配合警方工作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王平說着套話,目送他們進了電梯,正要關門的時候,一隻手猛地伸過來,撐住了門。
“你好。”
另一隻手伸過來,直直地伸到王平的臉前,王平往後仰了仰,目光便跟來人對上了,那雙黑眸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他有些皺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果然,我沒有找錯。”
來人笑了一下,他有一張已經可以稱之爲帥氣的臉蛋,笑容燦爛,完全沒有昏倒之前那種冷漠無情的樣子,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也許,我們可以談談。”來人自說自話地一手插兜踱步進來,他避開王平阻攔時候的步態看起來很普通,但王平卻縮了縮瞳孔,那一瞬間的速度並不是正常人能夠做到的,所以……
“你是什麼人?”回身跟着走進來,電梯已經下去,這時候呼救是沒有用的,而且王平比較自信在他目前的實力下,哪怕這個人不是普通人,也不能輕易傷到自己。
雖然這麼想着,但爲了謹慎起見,王平還是選擇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並且若無其事地推開了窗戶,看了一眼外面,如果有什麼不對勁兒的,萬不得已他還可以跳樓逃脫,這樣的高度,他的能力足夠存活。
“你可以叫我郝伯倫。”
對方又笑了笑,像是看穿了王平的小心思,笑得有些狡猾。
“可以叫”也就是說不是真名了?王平如臨大敵地看着對方在沙發上坐下,適才那兩個警察也坐過那裡,茶几上的水杯還沒有收起來。
“你找我有什麼事?”
“是有事情,一件跟你有關的很重要的事情。我想,我們或許可以合作。”郝伯倫輕鬆地說出了來意。
王平沒有馬上答應或者反對,而是詢問到底是什麼事情,對方的回答則讓他感覺到匪夷所思,好像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什麼外星智慧生命,什麼入侵者,什麼侵略者,什麼反叛,什麼寄宿生存方式……好像一部科幻大片的簡介,而最不靠譜的就是,這位算是戰爭失敗者,好吧,據他說是暫時處於下風狀態的王者提出合作的原因是……
“只有你才能遏止他的暴行,而我要做的就是培養你,讓你有足夠的實力跟他對抗。”完全不曾慷慨激昂的陳辭明明是那麼荒誕無稽,可是對方面帶笑容說出,卻好像說的就是世間真理一樣,讓人無法反駁。
王平沉默了,這種事情,換一個人來說他絕對以爲對方是瘋子,這種“世界和平全靠你”,“你就是救世主”的發言怎麼聽怎麼像是沒吃藥,但……他的態度,實在是讓人不得不信,無論他說得多麼離奇。
與一般瘋子不同的是,郝伯倫並沒有不停地安利,只說了這麼一遍,便很篤定地等着回答,臉上的笑容都沒有變過。
“我無法相信你的話,你也知道,這些太荒誕了。”王平十分理智地壓下了心頭那種想要答應的衝動,微微皺眉,這個人,太有蠱惑性了。
“是啊,聽起來是有些好笑,但,這些都是真的,這個世界,並不是完整的,你很快就會發現,它的漏洞正在擴大,而最後的結果,你會看到的,那將是比真實的世界末日更可怕的場景,當然,對我來說,那或許只是一場盛大的煙火。”
郝伯倫站起身,他還是那麼輕鬆的樣子,並不因不被相信而苦惱,走出門的時候仿若預言一樣重複了一句:“你會看到的……”
最後的那個笑容混雜着某種惡意,讓人一看便頭皮發麻。
“砰。”門關上。
“你怎麼看?”從臥室中爬出來的黑蜥蜴好像又長大了一些,出門的時候身側擦着門框,等他走過,實木的門框出現了一些如同刀割的擦痕。
“神,你要當心。”黑蜥蜴這般說着,並沒有發表自己的任何看法,然而這已經說明了一些事情,他認爲那個人的威脅性足夠大。
不好的預感很快成爲了現實,一個神教驟然出現,打着所謂的末日救世旗號,而隨着神教的面世,各種各樣的天災都在紛紛上演,火山,地震,乾旱,洪水……,很多地方都開始受災,同時一種傳染性很強的疾病也開始肆意傳播,致死率高達十之七八,恐慌很快開始蔓延。
“神已降世,當救世人。”
陳氏家族盤踞在盤龍山一帶,依山而建的各色建築宛若一個堡壘,頑強地抵禦着外界的侵擾,在腹地最深處,各色保密措施之中的密室內,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站在正中,穿着飄飄的古裝,領頭祭祀,三叩首之後,高喊:“請英靈榜!”
參加過多次家族祭祀,卻還是第一次聽到“英靈榜”的陳長青悄悄擡頭,早就聽說自家家族可追溯到上古時期,乃是神人後裔,所以有各種傳世寶貝,只不過因爲歷朝歷代的各種戰亂變遷,那些寶物也多有遺失散落,還有些則因爲時代日久失去了寶光,只能鎖在保險箱裡當一個陳設之物,而這英靈榜,莫不也是其中之一?
跟他一起悄悄擡頭的都是這一輩的年輕人,說真的,從上上代開始,就沒有多少人還信什麼神啊仙啊的了,只不過自家的那些族老們都健在,且有些事情的確很是神異,就比如說自家從小就要練習的功法,雖然看不出來什麼,但練過的人確實很少生病,並且武力要比別人好,似乎也更聰慧一些的樣子。
但這種種都不是肉眼看見的變化,所以也被人歸結爲“家族自豪感”,“心理暗示”,“羣體效應”之類的科學解釋。
陳長青卻不然,他是很相信這些的,原因就在於幼時他機緣巧合見過某些奇異的場景,哪怕長成後也不敢或忘,比起其他人他的眼神中便多了些熱切。
“請英靈榜!”
站在前面幾排的家族族老們齊聲呼喚,那恭敬而蒼老的聲音於這偌大室內竟有些低沉深邃之感,而被他們祭拜的則是一個無名牌位,牌位前,一個紫檀木雕花架子上,一柄不知道是什麼玉質的如意正散發着淺淡的七彩華光,而隨着族老們的呼喚,那華光也越來越亮,最終亮到刺目的程度。
也就是眨眼間,因爲強光很自然地閉了閉眼再睜開,面前懸空出現一張流光溢彩的絲綢榜單,大約是絲綢吧,那種細膩而柔滑的觀感,還有那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卷軸,徐徐展開的榜單上一個個名字刺入眼中,映入心底,腦中隨之呈現的則是那人的音容笑貌,每一個都不一樣,同時心中也清楚知道這是第幾代的祖宗,是什麼樣的輩分。
不由駭然的幾個年輕人面面相覷,與他們相比,陳長青的臉上則多了一種狂熱之態,這是英靈榜!他曾見過的那個!
隨着榜單整個展開,站在前面的幾個族老有倒地不起的,他們疲憊地喘着氣,之前的精神好像都沒了一樣,整個人都衰老得厲害。
領頭的族長年紀也不小,卻比他們好一些,他打開了身邊的箱子,箱子中裝着的是陳長青再熟悉不過的玉髓,一箱一箱的玉髓價值□□,此刻卻被毫不吝惜地供奉於榜單前,而隨着玉髓的風化無塵,榜單上的光芒更爲活躍了。
“是靈石,神出關了。”
“肯定是,這些蠢東西,那麼多靈石他們都能弄丟了,害得咱們如今如此狼狽!”
“子孫不肖,竟然沒有人去恭迎神出關,神會不會生氣啊?”
“呃,可能吧,不然,現在神也該召喚咱們了。”
“該不會神不準備回來了吧?”
竊竊私語的聲音能夠被人聽見,卻沒人能夠聽清說了什麼,隨着玉髓的全部消失,憑空出現一個光影組成的人形,衣袖當風,一派仙風道骨的樣子。
“神已出關,爾等當去恭迎。”
這一句完全是命令,卻又不慍不火,聽不出來有什麼嚴厲之處,族長卻又是一叩首,請罪道不知神的去向。
那光影構成的人形做了個掐指一算的模樣,說了一句“東方”便消失不見了。
榜單再次合攏,卻沒有消失,而是飄然落在了玉如意之上空出來的地方。
家族祭祀最是嚴肅,無人敢大聲喧譁,連私語都不敢,幾個活泛的年輕人互相遞了個眼色,緊抿着嘴,隨着族長做完了之後的禮儀,這纔跟着退出,等到族長帶着幾位族老離開之後,這一輩的年輕人便活泛起來。
“我一直以爲爺爺是騙人的,沒想到咱家還真有寶貝啊!”
“我之前也以爲是假的,沒想到……”
“會不會還是什麼假的啊,就像某些現代魔術一樣,弄個3d,4d的糊弄人也不是很難,現在的技術,咱們不知道,也許能呢?”
陳長青聽到這話,莫名憤怒,撣了撣專門爲祭祀換上的古服衣袖,說:“一羣蠢貨。”
說完,也不理會這些同族兄弟是何感想,大步離開。緊隨其後離開的也有幾個,臨走前還鄙視地看了一眼那個提出所謂現代技術的人。
那人被看得鬱悶不已,他就是提出了一種假設,又不是說真的是族長他們弄虛作假,再說……想到心神在榜單打開的時候所“見”到的人,“知道”的事,他也是心悸不已,能夠做到這種效果的,便是十分科學的催眠也不能夠,再問其他人,也是同樣的感受,那一刻所感知到的東西,無法用語言描述,真是震撼極了。
“我還以爲是個怎樣的人物,原來也是這般愚不可及。”
看到那從街面上飄蕩而過的“鬼”,郝伯倫的脣角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來,這樣的一個“弱點”,若是不能好好捏住,真是白費了他這番尋找了。
正想着,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冷凝,很快又笑起來,眼神中卻透着些惱火,真是可惡,一個凡人竟然也能干擾到他了,真是……遲早有一天,他會撥亂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