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 白玉書看着正盤腿坐着吃點心的女兒一眼,猶豫再三,纔將斟酌了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無非是保證, 以後會多個人疼愛她,讓她不要害怕什麼的。
李玥然放下手裡的糕點, 拍拍手,“爹, 你不必說了, 我都懂。你放心吧,我會和新母親好好相處的。對了,爹, 新母親進門了, 我是不是以後就可以在家長住了?”
白玉書點點頭,“這個是自然。不過,老太太捨不得你, 估計以後還會接你過去住的。”
李玥然點點頭, “我知道了爹爹。”
很快,白玉書大婚那一日就到了, 府里人聲鼎沸, 人來人往,熱鬧的很。李玥然待在自己院子裡沒有出去,方嬤嬤一邊做着針線,一邊時不時的擡頭咒罵幾句, 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平息心裡的怒氣。
忽然,蘋果掀開簾子,“姑娘,夫人來了?”
楊嬤嬤和方嬤嬤都愣住了,今天可是老爺和新夫人的洞房花燭夜啊,新夫人來這裡做什麼?給姑娘下馬威嗎?不會吧!翰林院掌事之女不會這麼傻吧!
丫鬟掀開簾子,何晚晴走了進來,先看了看楊方二位嬤嬤,然後說道:“我有話要和姑娘說,請嬤嬤們先下去吧!”
李玥然原本也在詫異,可當她看到何晚晴的時候,笑了,“楊嬤嬤,方嬤嬤,你們先下去吧!”
楊嬤嬤方嬤嬤猶豫再三,帶着丫鬟下去了,楊嬤嬤到底不放心,“桃子,你去,悄悄告訴老太太,就說新夫人來芳華院了,快去。”
桃子點點頭,趁人不備,悄悄溜走了。
屋子裡,只剩下李玥然和何晚晴兩個人了。李玥然端坐在椅子上,“兔七,你膽子挺大啊!”
何晚晴,也就是兔七怯生生的站在李玥然身邊,“姑姑,我是來報恩的。”
“報恩?你的報恩就是來當我的娘?日後我見到你,日日向你行禮問安?你就是這麼報恩的?”李玥然斜着眼睛問道,隨手端着被清水喝了一口。
何晚晴眨巴眨巴兔子眼,“我娘說,兒女都是債,當父母的這輩子就是來還債的。我想着,報恩和還債性質差不多,所以……姑姑,我做錯了嗎?”何晚晴泫然欲泣的說道。
李玥然聽到她的話,差點沒被嗆死,“誰告訴你報恩和還債性質差不多的?差遠了好不好?”她覺得自己這三寸釘的模樣實在有些礙眼,氣勢上也差了很多,不由得有些氣急。
不過何晚晴卻十分配合,雙手捏着耳朵,怯生生的蹲在李玥然跟前,“姑姑,我錯了,你別生氣。”
李玥然看她這幅模樣,嘆了口氣,“你小時候膽子小,每次犯了錯都這幅樣子。”
何晚晴歡喜的擡頭笑了,“姑姑你還記得啊,我還以爲姑姑還在生氣呢!”
“罷了,以前的事不提了。你怎麼附身在何晚晴身上的?不是跟你說了嗎?好好修煉,不要踏足紅塵,你怎麼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呢?”李玥然站在椅子上,扭住了何晚晴的耳朵。
“疼,姑姑,疼!”何晚晴委屈的紅着眼睛說道。
如果這時候有人闖進來了,看到這一幕會肯定會覺得很奇怪。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李玥然翻了個白眼,說道。
“我們一直很聽姑姑的話的,爹孃帶着我和哥哥姐姐們一直在深山裡修煉,可是不知怎麼回事,其他人都有進步,只有我,一直停滯不前。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們遇到了蝴蝶姐姐,知道姑姑已經離開了棲霞山,下山歷練了。蝴蝶姐姐還說,姑姑也是修煉遇到了瓶頸,後來才知道是有一段因果未了。我就想啊,我會不會也是這樣啊,可是和我有因果的,只有姑姑了。我要報恩,等我報了恩,說不定我就進步了啊!”何晚晴天真的說道,“所以我就悄悄下山了。然後就到了京城,後面姑姑就都知道了。”
“你悄悄下山的?你爹孃不知道?”李玥然覺得頭有點疼。
“我留字條了啊!”何晚晴天真的說道。
李玥然看着眼前這個天真的近乎傻的兔子,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後使了個法術,千里傳音,告訴兔原,“兔原,兔七和我在一起,勿念!”
兔原聽到這話後,當場就愣住了,半天回不了神,桂娘急的團團轉,就怕兔七和兔三一樣不知天高地厚,反累了自己的性命,家裡這幾天已經將山裡翻遍了,都找不到小七。看到兔原這樣,以爲他知道了什麼,忙推了推他說道:“到底怎麼了啊!”
“姑姑方纔傳話說,小七和她在一起,讓我們不要擔心。”兔原愣愣的說道。
“什麼?兔七和姑姑在一起?”其他幾隻兔子也都愣住了。好半天后,兔大才神情複雜的吐出一句話來,“小七這算是傻兔有傻福嗎?”
其他兔子都呵呵笑了。
李玥然搖搖頭,“你起來吧,那邊坐下。讓人進來看到,像什麼樣子?”
何晚晴這才嘟着嘴站了起來,在李玥然旁邊坐下。然後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李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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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玥然不想直視這隻蠢兔子,她方纔已經知道了,這隻蠢兔子三百年毫無進益的原因,不是什麼因果未了,純粹是因爲她傻!想當初,桂娘一窩生了七隻兔子,就屬這隻最傻。別的兄弟姐妹們百年內就開了靈智,化成人形,這位倒好,兄姐們都化成人形滿山遍野的撒野了,這位還是隻小兔子的模樣。兔原和桂娘爲了她,花了不少心思,找了不少什麼靈丹仙藥給她吃了,才讓她開了靈智。沒想到三百年過去了,這位還是這樣。估計那什麼因果報恩的,也是兔原和桂娘想來哄騙她的吧!不過這丫頭,倒有些本事,真讓她找到了自己。
“你現在是怎麼回事?你俯身在何晚晴身上,何晚晴呢?”李玥然問道。這丫頭的心智還是個孩子,從心理年齡上來說,白玉書都能當她爹了,真把他倆湊一對啊。
“她?還在啊!我不過是暫時附在她身上的。她之前養過一隻兔子,後來死了,她就將兔子尾巴上的毛做了個掛墜,我就附身在那個掛墜上,需要的時候,我就俯身在何晚晴身上。不過姑姑放心,她自己不知道的。”何晚晴天真的說道。
李玥然無奈的搖搖頭,用法術查看了一下,發現何晚晴的確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這才放心了。“你以後還是不要附身在何晚晴身上了,明兒化成原形,我當養只寵物算了。”
何晚晴搖搖頭,“不行的,姑姑,我試過了,我不能離開何晚晴一米遠的。”
李玥然皺眉,還有這回事?她又仔細查看了何晚晴,又仔細查看了兔七的元神,終於發現了一絲端倪,原來如此,原來兔七的生命線不知怎麼回事,竟然和何晚晴的牽扯到了一起,而何晚晴則和白玉書有一段姻緣。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着何晚晴吧!小心點,沒事不要露出痕跡,當心被人看出來。”
“知道啦姑姑,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我會好好報恩的!”何晚晴高興的說道。
李玥然呵呵了,你照顧我,我們兩個誰照顧誰還不知道呢!
當白老太太氣喘吁吁的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何晚晴和李玥然兩人相談甚歡的樣子,白老太太愣了愣,這是怎麼回事啊!
李玥然看到白老太太來了,忙從椅子上跳下來,“叔祖母,您怎麼來了?桃子梨子,快給叔祖母上茶。”
“沒事,我就是來看看你。”白老太太笑了笑,然後在椅子上坐下,“我聽說你母親過來看你,所以來看看。知道你們母女情深,可今晚可是你的洞房花燭夜,你怎麼來了這裡?不怕玉書回房看不到人嗎?”
何晚晴此時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回嬸母的話,今日雖是我的洞房花燭夜,可我怕清雅一個人害怕,所以過來先陪陪她。既然嬸母來了,我就先回去了。”
李玥然衝她行了福禮,“您慢走,明日收了見面禮再改口。”
何晚晴抿嘴笑了,“嬸母,我先回去了。”然後扶着丫鬟的手走了。
何晚晴走後,白老太太看着李玥然道,“清雅喜歡新母親嗎?”
李玥然點點頭,“我喜歡不喜歡不要緊,重要的是爹爹喜歡。不過目前看着還不錯,如果能儘快給我添幾個弟弟就更好了。”
白老太太聽後歡喜的笑了,人老了,就是喜歡熱鬧,喜歡子孫滿堂,白玉書雖只是她夫家侄兒,可自從三年前接她入京後,一直孝順有加,拿她當自家老人看待。她也拿白玉書當自家兒子看,眼看都而立之人了,膝下只有清雅一個女兒,白老太太也爲他着急,好容易白玉書答應娶新婦,白老太太自然高興的很,也期望白家能家庭和睦,子孫滿堂。
“我家清雅就是懂事,你放心,你是白家嫡長女,這一點,誰也動搖不了,是你的,誰也拿不走。更何況,多幾個弟弟,將來有什麼事,也有個爲你撐腰的人!”白老太太笑道。
李玥然呵呵笑了,白家算什麼,她可是要當神仙的人!哪裡會在乎這個!
“叔祖母,您說的是,我都明白的。”
送走了白老太太,李玥然嘆了口氣,“嬤嬤,備水,我要沐浴。”
楊嬤嬤笑着點頭去了,她家姑娘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樣,愛乾淨,不管春夏秋冬,一日一遍澡。
方嬤嬤則焦急的跟在李玥然後面,“姑娘,你可不能被新夫人給騙了,也別信老太太的話。新夫人才進門,自然要處處討好你,等她生下了自己的孩兒,到時候就不一樣了。還有老太太的話,什麼兄弟給您撐腰,隔着層肚皮呢,怎麼能信呢!況且,還有凌府呢,那可是您正經的外家。您若有什麼事,自有凌家爲您撐腰,何必勞動旁人。”
李玥然翻了個白眼,“嬤嬤,我肚子餓了,想吃您做的桂花糕了。”
方嬤嬤立刻顧不得絮叨了,“想吃桂花糕?好嘞,嬤嬤這就做去啊!你先吃點別的東西墊一墊。”然後歡歡喜喜的轉身去了廚房。
桃子看着姑娘鬆了口氣的樣子,偷偷笑了,“姑娘您別惱,嬤嬤也是爲了您好。”
“我自然知道她是爲了我好。可是爹爹是我親生父親,是我在這世上除了母親外,最親的人,難道我連他都不信嗎?他既然選中了母親,自然是因爲母親值得信任。老太太再心疼我,我始終姓白。”李玥然嘆了口氣說道,“你們以後也勸勸嬤嬤,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家和萬事興!”
“知道了姑娘。”桃子點頭說道,同時在心裡感慨,自家姑娘真是人美心善啊!凌家那些說姑娘小氣的人眼睛都長歪了嗎?
白玉書婚後第七日,休沐,特地帶着何晚晴和李玥然去了凌家。老太太一見到李玥然就抱着心肝肉的叫個不停,還不住的說她幾日沒見瘦了。
白玉書不語,只低頭品茶。
何晚晴倒擡起頭來不解的問道:“老太太這話是在指責老爺和我沒有照顧好姑,清雅嗎?”
老太太愣了愣,旁邊的人也看傻子似的看着何晚晴,心道白姑爺這新娶的夫人該不會是個傻子吧!連老太太這場面上的話都聽不出來?還是說她是有意裝傻,給老太太難堪呢?
白玉書忍着笑,三天的相處,已經讓他明白了,自己這位新夫人骨子裡的天真爛漫了,也明白了,爲何提親後自己上門拜訪時,何家一家看向自己那複雜的情緒了。更瞭解了成親那一日,岳父岳母並幾位舅兄那一副對不起了的樣子是了什麼了。“老太太莫怪,夫人她就是這幅直心腸,她沒有別的意思的。”
老太太心裡更不快活了,她沒有別的意思,難道是自己想多了?
然後白玉書看向何晚晴,“夫人,老太太方纔只是心疼清雅,並不是真這麼認爲的。”
何晚晴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老太太勿怪,家父一直教導我,寧從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我性子也笨,聽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的話,老太太以後有什麼話直說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