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簡單的給薛仁青和楊絮兒成了親,薛仁青回來了, 外面那些拋頭露面的事情自然都交給薛仁青了, 相比於遲早要嫁出去的女兒, 薛母也當然更相信兒子了。薛嬛因此沒了出門的機會,心急如焚,得了相思病, 一晚晚的,連覺也不能安睡,人也一日日的憔悴下來。
旁人還無所知,可楊絮兒作爲過來人, 卻看出了薛嬛的異樣。作爲一個合格的大嫂, 楊絮兒便將薛嬛的異樣告訴了薛母和薛仁青。
“你是說?”薛仁青問道。
“女兒家有些情思也是有的, 我是想着, 大妹妹二妹妹年紀也大了,她們的親事是不是也該相看起來了。”楊絮兒自認爲以己度人, 所以格外體諒薛嬛的心思。
薛母陰沉着臉, “這丫頭,真是不知羞恥!”薛母身爲外室女, 卻能得到父親的疼愛,她自然不是傻子,原先一顆心都在兒子身上, 沒有發現女兒的異樣,如今被兒媳婦兼外甥女一提醒,聯繫前後, 便猜出來了。
“娘,你怎麼這麼說二妹妹?”薛仁青雖然因着之前薛嬛的話對薛嬛有些不喜,但他素來疼愛妹妹,聽薛母這麼說,反問道。
“你以爲她看中的人是誰?就是隔壁的程家小子!這個不知羞恥的東西,也不知從哪見了那程家小子一面,就記掛上了。早前咱們家失了火,她非要搬到這地方來,我估摸着就是因那程家小子住在隔壁!”薛母越說越氣,越是沒有身份的人,越是自矜身份,這叫缺什麼要什麼!因此薛母格外不恥薛嬛的言行。
“嬛兒喜歡程諾?”薛仁青低頭琢磨開了。
薛母說道:“你別琢磨了,那程家小子壓根不知道你妹妹是誰!若她真有那本事,能勾引程家小子,倒也罷了,能給那王氏添堵,我也高興。偏她只是單相思,那程家小子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薛仁青一聽沒戲,便不再想了,“那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明兒個去找媒人,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不拘什麼門第家世,將她們嫁出去吧!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說的一點都沒錯!”薛母氣惱的說道。
“娘!”薛仁青見薛母說的越發不像話了,忙勸道。
“你什麼都不必說了,咱們家的情況你也清楚,連份像樣的嫁妝我們也置辦不起來,你還想找什麼樣的人家?”薛母說道。
楊絮兒想了想,“娘,不如從我的嫁妝裡拿些出來吧,不管男方門第如何,女兒家的沒有嫁妝,總歸在婆家直不起腰來。”
“不行!你的嫁妝,那是你爹孃給你留下來的,不能動!”薛母想都沒想就否決了。楊絮兒進門的時候,薛母將剩下的東西歸置了一下,又變賣了些珠寶,添了不少東西,湊了十二擡的嫁妝。薛母知道,這些嫁妝,將來都是留給她孫子的。怎麼能便宜了外人。
薛仁青也不贊成這個提議,絮兒的嫁妝大部分帶着內製的印跡,壓根拿不出去。“嫁妝的事我來想辦法。先找到合適的人選再說吧!”薛仁青當然知道,家裡肯定不止這些,可娘不肯拿出來,他有什麼辦法?但也不能讓妹妹就這麼兩手空空的嫁出去吧!那得是什麼樣的人家?
薛母不置可否,你有辦法你就去想吧,反正我沒錢。
可讓薛家人感到意外的是,一連找了好幾個紅娘媒人,一聽是他家,全都搖頭,表示沒法子。薛仁青不信這個邪,一咬牙給了其中一個媒人五兩銀子,那媒人方纔開口說道,“你們薛家的女兒啊,在京城估計是嫁不出去了,高門大戶你們薛家原也配不上,現在就連一般人家你們也別指望了。你們薛家當初那點事,誰不知道啊!”
薛仁青一聽,眼睛瞪得老大,回去後將話和薛母一說,薛母陰沉着臉,“既如此,帶她們回老家,隨便找個泥腿子嫁了。我們薛家,丟不起這個人,也不養老姑娘!”
薛琅薛嬛臉色慘白,“娘!”
“就這麼定了,或者你們有本事,和那王氏一樣,讓男人主動上門來求娶!否則的話,就給我乖乖回老家,找個泥腿子嫁了!”薛母說道,然後面無表情的回房了。
“娘,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她們還是個姑娘家,自己找男人?這說出去多難聽啊!”薛仁青跟進來勸道。
“你忘了!再過兩個月,就是那人來的日子了。你要讓他看我們的笑話嗎?我們還指望着他在那位跟前多說說我們的好話呢!”薛母皺眉看了一遇到女人問題就糊塗的兒子一樣。
薛仁青這才反應過來,“是我糊塗了。”然後不再說話了,妹妹再重要,也比不過自己的前途重要。再說了,如果自己飛黃騰達了,才能給妹妹撐腰啊,那時候,如她們在婆家過得不如意,和離再嫁也不是不可以啊。這年頭,有權有勢纔是硬道理。
薛琅薛嬛見大哥也不幫她們說話了,知道大勢已去,薛琅還好,立刻琢磨着到底是在京城隨便找個人家嫁了呢,還是回老家嫁人。可薛嬛卻仍不死心,她對程諾還抱有不切實際的希望。
薛嬛想了又想,最終決定孤注一擲。
這一日傍晚,程諾回家,剛下馬車,面前就突然衝出一個人來,牽馬的小廝沒注意,差點驚了馬。
“你是誰啊?眼睛瞎了嗎?”小廝氣不過,嚷道。
薛嬛看也不看那小廝一眼,只死死的盯着程諾,“程公子,我要嫁人了。”
程諾莫名其妙,“哦,恭喜。”然後繞過薛嬛,準備回家。自己這一走就是一天,也不知道玥然在家怎麼樣了,望平那混蛋可不是個省心的。自己得趕緊回去帶孩子去。
“程公子,我喜歡你,我知道你已經娶妻生子了,我也不奢望有什麼名分,我只想能陪在程公子身邊,程公子,我拋棄了所有的自尊和廉恥,和你說這些,只希望程公子你答應留我在你身邊,哪怕當是身邊養了個阿貓阿狗好不好?”薛嬛腮邊掛着兩行淚,楚楚可憐的說道。
程諾忍住想要嘔吐的**,翻了個白眼,“不好意思,我從來不喜歡養貓養狗!”拋下這冰冷無情的一句話,程諾轉身就進門了。
薛嬛還欲再上前來訴說衷腸,被小廝給攔住了,“哎,我說你這小姑娘,還要不要臉啊!禮義廉恥你懂不懂啊!莫不是想嫁人想瘋了?我家大爺認識你是誰啊!還阿貓阿狗呢!我家連閒人都不養,還養阿貓阿狗!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告訴你吧,死了這條心吧!我們家大爺眼光高的很,眼裡只有我們家少奶奶,是不會看上你這樣的阿貓阿狗的!”
小廝故意大聲說道,不少人聽到動靜都出來看熱鬧了,對着薛嬛指指點點。
薛嬛白着臉,不肯相信程諾會這樣無情!
“添喜,快把二小姐帶回來,還嫌不夠丟人嗎?”薛母在屋裡發了好大的火,薛仁青趕緊讓小丫頭將薛嬛帶回來,太丟人了。
薛嬛回來後,就跟傻了一樣,呆呆的坐在那裡。薛母見她這樣就來氣,拉着楊絮兒回屋去了。昨兒個薛仁青帶了一兩燕窩回來,她讓張媽給熬了燕窩粥,補身子的。
薛仁青見原本聰明機靈的妹妹成了這樣,也是很無奈,他在薛嬛身邊坐下。“嬛兒,不過一個男人,你怎麼變成這樣了?連琅兒都知道爲了未來去努力,你怎麼還在這裡爲了個男人做傻事!這可不像你!”
見薛嬛還是傻呆呆的,薛仁青索性打了薛嬛一巴掌,“琅兒已經找到一個願意娶她的男人了,她可以留在京城了,你呢?難道你甘心回老家嗎?留在京城,咱們或許還有機會,可若是回了老家,想再回京城,可就沒那麼容易了啊!”
薛嬛的眼睛漸漸清明起來,她捂着臉,“哥,你打的真疼啊!不過多謝你,打醒了我。大哥,你說大姐已經找到合適的人了嗎?”
“還沒有定下來,不過我看快了。你知道她是怎麼做的嗎?她帶着添福去京郊的嚴華寺上香,結果在路上崴了腳,被一個男人救了。那男人二十八了,原配死了,只留下一個女兒。他家裡開着個雜貨鋪子,家境還算不錯。琅兒是被那男人送回家的。這事十有□□了吧!只看明兒那男人會不會上門來提親了。”薛仁青說道。
薛嬛微微一笑,比大姐大十多歲的老男人,大姐也只能想到這樣的蠢辦法了。不過,辦法蠢不蠢又有什麼關係,只要管用就行了。無論如何,她也要留在京城。留在京城,還有一絲機會,如果回了老家,那就什麼法子也沒有了。
總有一天,她會讓這些看不起她的人後悔的。
第三天,薛琅認識的那個男人上門來提親了,薛母沒什麼二話,就答應了。在薛仁青和楊絮兒的勸說下,薛母將一半的聘禮充作嫁妝給薛琅帶上了。
薛琅對此自然沒什麼不滿意的。
至於薛嬛,也在十天後有人上門提親了,是個屢試不第的秀才。
一個月後,姐妹二人先後出嫁了。
又過了一個月,到了每年約定的日子,那人卻沒有出現,薛母有些着急,坐立不安,薛仁青也是如此。母子二人在一起碰頭,“莫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薛仁青心中不安,“要不要我去看看?”
薛母搖頭,“不行。情況未明,你怎麼能去。”
直到十日後,纔有人姍姍來遲。薛母隨便找了個理由支開了楊絮兒,“今年怎麼來的這樣遲?”
那人好容易才摸到了薛家,氣還沒喘勻,就聽到薛母的話,暗地裡翻了個白眼,主子當年怎麼就挑中了這個蠢婦!身份微賤卻心比天高。不過,或許就是因爲他們心比天高,所以才更容易掌控吧!
公子只留下這一件事讓他做,無論如何,他都得做好了。得在薛家人跟前,將這塊餅努力畫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朝廷知道了什麼,他此番來京,頗爲不易。
薛仁青還算有點眼色,端了杯熱茶,“您喝茶。”
方甲喝了口茶,從包袱裡拿了個木匣子,“得知公主出閣了,殿下十分高興,只是事務纏身,不得閒,所以讓我來給公主添妝。這匣子裡有一萬兩銀票和一些珠寶首飾,是給公主的添妝。簡薄是簡薄了,可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另外,駙馬之前的事,殿下也知道了。駙馬的事的確有小人作祟,殿下爲了不驚動朝廷的人,只能盡力保下駙馬的命。至於其他,以待日後吧!好在駙馬如今已經尚了公主。殿下如今只有公主一個親妹,只要殿下大業得成,駙馬還愁沒有榮華富貴嗎?”
薛母和薛仁青聽了這話,喜上眉梢,“借您吉言。”
薛母說道:“首飾我替公主收下了,銀票還請大人帶回去吧!殿下大業要緊!”
方甲笑了,他就知道會是這樣。薛家明明缺錢,卻害裝作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真是好笑!“這次不一樣,這是給公主的。收下吧!”
薛仁青和薛母互相看了一眼,點點頭,薛仁青猶豫再三,“不知殿下的大業如今如何了?可需要我做些什麼?”
方甲皺眉,“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你們只需照顧好公主,靜待佳音即可。對了,還有一件事,未來幾年,正是緊要關頭,我需要幫殿下四處奔波謀劃,可能不能再來了。不過你們放心,如果有機會,我肯定會再來的。你們照顧好公主,等到殿下大業成功那一天,自然會來接公主回宮。殿下已經說了,等到那一天,還會封駙馬個世襲罔替的國公噹噹。最後,還有件事,你們要有個心理準備,這樣的大事,時機最重要,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這時機,或許在一兩年間,或許是三五年,或許更久。你們要有耐心。”
薛母和薛仁青深吸了一口氣,“大人放心,我明白的。”薛家母子想的是,已經等了十多年,不怕再多等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