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十幾個小時的醫生被堵在手術門口, 看着這一大家子你來我往連哭帶說的打嘴仗, 好不熱鬧。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家子有錢, 也不在乎錢, 不過個康復訓練, 還要去美國。只是婆婆惦記媳婦的錢,媳婦惦記公公婆婆的錢,所以才吵了起來。
醫生見慣了人生百態,對這樣的情況早就見怪不怪了。“病人還有一會就推到病房了,具體情況呢,你們私下商量, 這裡到底是醫院, 你們這樣吵鬧,會影響到其他人的。”
安父安母安橋這才反應過來,紅着臉, 不再繼續說了。
艾紅見狀,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外面等着的病人家屬見沒熱鬧可看了,都有些悻悻然, 散開了。
安父安母這才發現自己一家子成了別人眼中的熱鬧, 自詡讀書人的他們臉上火辣辣的, 覺得太丟人了!
剛好, 手術室的門開了, 安軍被人推了出來, 安父安母趕緊圍了上去, 看着臉上纏着繃帶,只露出嘴和眼睛的孫子,安母的眼淚又下來了,安父也紅了眼眶,一家人簇擁着擔架回了病房。
艾紅想跟着進去,安橋卻攔住了她,“艾紅,你走吧,我會把離婚協議書寄給你的。”
艾紅一下子變了臉色,“安橋,你真的要聽你媽的話,跟我離婚?”
安橋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艾紅,我們不是一類人,我們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根本不一樣,你始終融入不了我的家庭,這樣下去,對彼此都不是件好事。你不信任我,我也不怪你。軍軍是我的兒子,他的治療費用,你不必擔心了。公司是你一手支撐起來的,我也不要你的。我們好聚好散吧!”
“安橋!你忘了你回城的前天晚上對我說過的話了嗎?你說過,不管發生任何事,你都不會離開我的,你忘了嗎?”艾紅心裡很複雜,她雖然最愛的是自己,可對安橋,她也是有真感情的。這個男人,給了她少女時期幻想中最美好的愛情,又帶她脫離了以往貧苦的生活,讓她成爲人上人。可如今,這個男人,竟然要和自己離婚。
“艾紅,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知道我媽的脾氣的,我媽這輩子不容易,我不能不聽她的話,艾紅,我還是那句話,我們好聚好散吧!”安橋說完,毫不留情的關上了門。
艾紅氣的渾身發抖,她一向自負,雖然公公婆婆一直看不起她,可表面上,還不是得和和氣氣的對她。可現在,竟要和她離婚!
離就離,誰怕誰?艾紅賭氣離開了醫院,開車回了家。
艾紅是個很現實的人,既然安家開口說離婚了,艾紅短暫的失落憤怒之後,開始爲自己謀劃起來。
她回了家,先把自己買的那些珠寶首飾全都收了起來,房產證啊什麼的也都收了起來,想了想,又跑去安母的房間,將自己之前給安母買的首飾什麼的都收走了。至於安母的私房,肯定不在家裡,她也用不着費這個勁了。
忙完這一切,艾紅坐在沙發上,開始思考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如果真和安家離婚,她以後要怎麼辦?指望寧寧?那丫頭心硬的很,不一定會搭理她。可是如果得不到寧寧的幫忙,沒有了安家的庇護,她的公司以後要怎麼運營?
少不得要走曲線救國路線了。
這樣想着,艾紅拿出手機,給家裡打了個電話,電話一接通,艾紅就帶着哭腔說道:“媽,安橋要和我離婚!嗚嗚嗚!”
“你是誰啊?你管誰叫媽呢!我什麼時候冒出你這麼個女兒來了?”電話那頭噼裡啪啦的說道。
艾紅看看手機,沒錯啊,是家裡的號碼啊,“喂,你是誰啊?這不是艾家的號碼嗎?”
“什麼愛家恨家的,我姓李,不認識什麼姓艾的。”對方說完後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艾紅氣急敗壞,怎麼回事,家裡什麼時候換了號碼,也不告訴自己一聲,婆家要離了自己,孃家也不打算要自己了嗎?她還打算在媽跟前訴訴苦,讓媽出面去和寧寧求情呢。
現在怎麼辦?抽空回老家一趟嗎?不行,來回又要耽誤幾天,市政府的工程正在緊要關頭,她也走不開啊。
不行,還是得去暢園找寧寧。
誰知道安橋這次的辦事速度這麼快,第二天就拿着擬好籤了字的離婚協議書找到了艾紅,艾紅拿着協議書一看,條理分明,財產分割方面,自己也沒吃什麼虧。
她並不將這個離婚當回事,在她看來,軍軍和寧寧不一樣,軍軍可是自己一手帶大的,他和自己的感情毋庸置疑,當初要不是軍軍離不開自己,或許自己早就和安橋離婚了。
反正那兩個老傢伙的東西遲早都會給軍軍,給了軍軍,不就是給了自己嗎?她就不信,自己這個當媽的開口,軍軍會置之不理。軍軍不會那麼沒良心的。
艾紅還在看,安橋說道:“你快點簽字吧!美國那頭已經聯繫好了,學校我也請好假了,等手續辦完,我們去美國。”
艾紅看着安橋,“安橋,你不後悔?”
安橋哼了一聲。
艾紅也不說話了,低頭簽了字。
“好,下午我們去把離婚手續辦了吧。回頭我找人過來搬東西。”安橋收好離婚協議書,說道。這房子是艾紅買的,房產證也是艾紅的名字,安橋沒要。
“我跟你們一起去。”艾紅說道。
“不用,我怕媽見到你,又會犯病,你守着你的房子公司錢好好過日子吧!”安橋忍不住挖苦道。他心裡不大相信艾紅會這麼自私,所以找到了二舅,二舅幫忙找關係調查了艾紅的銀行戶口,他才知道,艾紅手裡竟然有這麼多錢。這麼多年,他和艾紅早就已經同牀異夢了。
安橋自認對艾紅很好,他將艾紅從鄉下帶到京都,已經很仁義了,結婚這麼多年,他也從不在外面亂來,雖然有幾次精神出軌,但他最後還是迴歸了家庭。他的工資一直交給艾紅打理,艾紅公司的事他也從不插手。他不明白,都是一家人,艾紅爲什麼要瞞着自己藏私房錢?她又從來不補貼孃家。連寧寧的生活費都是自己拿的錢。她藏那麼多錢到底是想幹嘛?
安橋很不解。
艾紅果然也沒有堅持,市政府的工程正在緊要關頭,她也不放心這個時候離開。康復訓練,需要很長時間,她哪有那麼多時間。“好,需要什麼給我打電話。等工程結束了,錢也就能到賬了。”
呵呵,安橋對此不置可否,她銀行賬戶裡有幾百萬,都不肯拿出來,他還指望她?
安橋和艾紅就這麼離了婚。安家一家三口帶着安軍直接包機去了美國。艾紅得知安家是包機去的美國之後,瞪大了眼睛,包機啊,那該多貴啊。這兩個老不死的,這麼有錢,還這麼扣扣索索的!說到底,他們還是沒把自己當成一家人。
艾紅想着想着,開車再次來了暢園,想要在女兒面前好好打一把悲情牌,如果能哄得女兒回心轉意,和自己同仇敵愾那就更好了,若是不能,看到親媽離了婚,物傷其類,寧寧應該會同情自己吧。
結果卻被攔下了。
“請問,您有帖子嗎?”保安問道。
“沒有。不過,我女兒住在裡面。”艾紅急了,“我上次來過的,我女兒,安寧,她一直住在暢園啊。”
“您可能弄錯了吧。暢園目前沒有人入住,您要是想進去的話,可以先預約。暢園這個月十五正是對外開放了。”保安一本正經的說道。
“什麼,沒人入住?於家大少呢?也不住了嗎?什麼時候走的?”艾紅一聽着急了。
“這是客人的隱私,請恕我們不方便透露。”保安說道。
“不是,我女兒,安寧,一直住在暢園,我想知道她什麼時候走的?去哪兒了?”艾紅着急道。
“我們不方便透露客人隱私。”
“這樣,你告訴我之前住的客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總行了吧?”艾紅沒法子,見旁邊沒人,悄悄從錢包裡拿出幾張百元大鈔,塞到保安口袋裡,問道。
那保安斜着眼看了看,“之前入住的客人是昨天剛走的。”
艾紅折騰了半天,一個有用的消息都沒得到。她倒是知道於家在玉泉山哪有個宅子,不過她也不敢去啊。
這女兒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她也摸不到門啊!
艾紅想着,是不是真的回老家一趟,不管怎麼說,得有寧寧的聯繫方式才行啊。媽哪兒肯定有。媽也是老糊塗了,有了外孫女就把女兒拋到了腦後,她怎麼不想想這麼多年我也不容易啊。艾紅嘟囔着。
漫無目的的在京都找了半個月,艾紅還是決定回老家一趟。
艾紅將公司的事交給副總和秘書盯着,抽出幾天時間,準備回老家一趟。結果剛到了機場,就被秘書的電話叫了回阿里,“艾總,您快回來,稅負局的人又來了,又有人舉報公司偷稅漏稅了。”
艾紅下意識的說道:“什麼?又來?二舅不是打過招呼了嗎?”然後才反應過來,她已經和安橋離婚了,安家的關係現在用不上了。
艾紅知道和安橋離婚後,公司會遇到些麻煩,她已經做好了應對的措施,畢竟這麼多年,她也算結下了一些人脈,應該會平安度過的。
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好,你先招待着,我馬上打電話找人。”艾紅掛了電話,她就知道安家人不懷好意,幸好她早有準備。
艾紅打了幾個電話,臉色變了,原本答應了好好的人,在她說起這事的時候,全都含糊其辭,搪塞起來。
其中一個剛認識的市委的領導直接和她說幫不上忙,讓她另找別人去。
艾紅着急了,離飛機起飛還有半個小時,票也來不及退了,直接回了公司。她公司的賬目的確有些不清楚,偷稅漏稅也有,這年頭,誰開公司不是這樣啊。每年要交那麼多稅,傻子才幹呢。
之前不都沒事嗎?怎麼最近接二連三的出事呢!
艾紅打了一圈電話,平時嘻嘻哈哈好的跟親人似的朋友老總領導們,一個個的,要麼不接電話,要麼接了電話打太極,半天下來,沒一個肯幫忙的。
稅務局的人不停的催促着,要查賬。艾紅急的不行,撥通了安橋的電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指責,“安橋,做人不要太過分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逼死了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安橋有些莫名其妙,“你發什麼瘋?好幾天了,也不見你打電話問軍軍的情況,一打電話就說這些莫名其妙的瘋話,誰要逼死你了。腦子有病吧!”
艾紅氣急敗壞的說道:“難道不是你舉報的?算了,現在不說這個了。稅務局的人又來公司查賬了,你趕緊,打電話給二舅,讓他幫忙找人疏通一下。”
“查賬就查賬,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你問心無愧,怕什麼!艾紅,我現在這邊忙的焦頭爛額,沒時間管你的破事。你要找二舅,你自己去找,別來煩我!”安橋掛了電話,聽到病房裡哀嚎聲響起,伴隨的還有安母的哭泣聲,安橋無奈的嘆了口氣。
自從安軍醒來後,這一幕天天上演。實在讓人沒法子想。
安橋沮喪的推開門走了進去,屋裡,安母正一邊哭一邊安慰安軍,“軍軍啊,你放心,等你的腿好了,奶奶就帶你去韓國整容,你一定可以變成以前一樣的,軍軍,你可不能嚇奶奶啊!”
安軍用被子蒙着頭,一個大男人哭得聲嘶力竭。
“誰的電話?”安父低頭抹了抹眼淚,問道。
“艾紅的。”安橋小聲說道。
誰知道安母耳尖聽見了,“她打電話來幹什麼?軍軍到美國大半個月了,她一次電話也沒打過,有她這麼狠心的媽嗎?什麼都別告訴她!”
“她打電話來不是問安軍的情況,是她的公司又出事了,想讓我打電話給二舅幫忙。”安橋沒好氣的說道。
“什麼!”安母氣的大聲叫道。
安父看了剛進來的護士一眼,輕聲說道:“小點聲。”
安母反應過來,氣的臉都紅了,壓低了嗓門說道,“她還有沒有良心啊!她一點都不關心軍軍,只顧着她的公司,她的錢!我們安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怎麼娶了這麼個眼裡只有錢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