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你別說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蕭景川哭着膝行幾步,不忍心母親繼續再說下去了。
“他害了我,害了宋家,差點也害了你!若不是春桃, 你如何能在這吃人的後宮存活下去。可春桃也死在那個小賤人手裡。川兒, 娘不求你別的, 只求你爲春桃報仇雪恨!”女鬼日日跟在隆昌帝身邊,洞悉他所有的秘密,知曉他所有的佈置, 自然也知道他身邊人的把柄,因着這些,蕭景川才能悄無聲息的佈置下這一切, 在最後關頭, 後來者居上。
“娘,就算您不說, 兒子也記得!若不是春桃姑姑, 兒子如何知道孃的冤屈,若不是春桃姑姑護着,兒子早就死了好幾回了。春桃姑姑是如何死的,兒子記得清清楚楚, 娘,你放心,兒子知道該怎麼做!那些欠了咱們的, 兒子會一一討還回來的。”蕭景川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女鬼點了點頭,回頭看了隆昌帝一眼,當日害死她的,隆昌帝雖是禍首,可若沒有皇后挑唆,自己未必會知道這些。如今,自己的仇人都死了,兒子也登上了帝位,她心願已了,也該走了。她唯一遺憾的是不能見父親兄長一面,當面和他們說一聲對不起,都是因爲她,害了母家滿門!她心中有愧啊!
“娘,你怎麼了?”蕭景川忽然發現母親的身影越來越薄,雙腿已經消失不見了。蕭景川着急的伸出手,想要抱住母親。
“川兒,娘一直沒告訴你,你父皇當年讓人施法將我的魂魄抽離,困在那瓷瓶裡,若離開瓷瓶,我遲早有一天會魂飛魄散。可我寧願魂飛魄散,也不願待在那暗無天日的方寸之地。如今大仇得報,我兒又成了皇帝,我再沒什麼不放心的了。川兒,你照顧好自己。娘要走了!”女鬼的眼中再次流下了血淚。
“不要啊娘!”蕭景川的雙手無力的揮舞着,試圖抓住些什麼,可卻什麼也抓不住,眼睜睜的看着母親在自己眼前消失。蕭景川跪在地上痛苦的大哭起來。
秦無壽聽到哭聲,悄悄往裡看了一眼,見七皇子正對着龍牀的位置大哭,不由得嘆了口氣,說到底,七皇子心中還是惦記皇上的。只可惜皇上從沒將這個兒子放在心裡過。只能說造化弄人啊!
李玥然恍然大悟,怪不得七皇子能登上皇位,原來他有這樣的外掛啊,隆昌帝的一切行爲都在七皇子的眼皮子底下,自然無往不利。也怪不得七皇子當上皇帝之後,表現平平,沒什麼讓人驚豔的地方。以致於內亂憑起,民不聊生。很多人都在詫異,隆昌帝爲何選中了他當太子。原來如此!不過,如果七皇子和韶華公主有舊怨,爲何上輩子,他沒有對韶華公主下手。是了,上輩子隆昌帝和太子死的時候,韶華公主並不在宮裡。那會子,七皇子忙着登基,忙着收攏權力,一時顧不上也是有的。
韶華公主醒來後,發現自己被人關了起來,她大怒,她活了這些年,在宮裡暢行無忌,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待遇,她也不言語,直接往外闖,侍衛們拔出刀劍,就是不放。韶華公主怒極反笑,“我看你們是不想活了是吧?你們是不是忘了我是誰了?敢攔我?”
秦無壽趕了過來,“老奴勸公主還是安靜待着吧!今時不同往日了。”其實秦無壽對韶華公主也沒什麼好感,除了隆昌帝,誰也不放在眼裡,就連自己,是陛下跟前最得力的人,就連太子,見到自己也得恭恭敬敬的稱呼一句秦總管,偏這位韶華公主,仗着陛下的寵愛,從來沒給過自己好臉色,言語中還多有不屑。
“秦無壽,你個閹人也敢這麼和我說話,你不怕我告訴父皇嗎?”韶華公主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可她的驕傲讓她不能露怯,依舊高傲的昂着腦袋問道。
“老奴來,真是要告訴公主一聲呢,太子謀逆,皇上大怒,命太子自裁,如今皇上已經下旨,改立七皇子爲太子了。”秦無壽笑着說道。
“七皇子?哼,他小小宮人之子,何德何能當上太子?莫不是你們假傳聖旨吧?”韶華公主心中大動,隆昌帝的打算從未瞞過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太子會謀反,而父皇會殺了太子!不可能!絕不可能!
“公主真會說笑,太子殿下的生母乃是宋賢妃出身將門,宋家三代忠心耿耿,爲我大梁你下汗馬功勞!論身份尊貴,不輸於太子。若論出身,公主您有資格和太子殿下比嗎?”秦無壽笑道。
忽然,宮中傳來了喪鐘,韶華公主大驚,“父皇!”
“秦總管,皇上駕崩了,臨終前傳旨讓太子繼位,內閣六部的諸位大人們都已進宮了,太子殿下讓您快點回去。”一個小太監急匆匆趕了過來。
韶華公主聽了這話,當即暈倒在了地上。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來人,把那藥給公主喝了!”秦無壽厭惡的看了躺在地上的韶華公主一眼,一揮手,一個嬤嬤端着藥走了進去,生硬的掰開韶華公主的嘴巴,將藥灌了進去,沒一會兒,韶華公主就七竅流血,死了!
秦無壽親自蹲下身子,摸了摸韶華公主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脈搏,見韶華公主果真沒了氣息,點點頭。“韶華公主仁孝,得知先皇駕崩,追隨而去。”
然後低聲對侍衛說道:“去,將韶華公主的屍首火化了,裝在先皇最喜歡的那個玉枕裡,隨先皇一起下葬了吧!”愛人愛女相伴,陛下泉下有知,應該也能瞑目了。
秦無壽走後,李玥然方纔隱身出現,韶華公主就這麼沒了?那凌元安怎麼辦啊?這事情怎麼會發展到現在這步呢?李玥然有些茫然了,她還是先去凌家看看吧!韶華公主死了,凌元安沒了依仗,或許還會鬧出別的什麼事來呢!她記得,凌元安顯出真身也就是幾個月後的事,在那之前,她得再保元安一次才行,要不然,元安真君恢復了真身,成了神仙,自己如何再保他一命?那自己成仙豈不是遙遙無期了?留給她和阿諾的時間可不多了。她可沒那麼多時間和他耗下去。
李玥然趕到凌家的時候,凌家已經得知了韶華公主的死訊,再加上皇上駕崩,凌家人哭成了一團。凌元安則愣愣的站在那裡,韶華怎麼死了?怎麼會?凌元安不敢相信!
賴嬤嬤這次因爲要管家,沒和韶華公主一起進宮,她也不相信公主會追隨陛下而去,“駙馬,公主一定是被奸人所害!公主她有了身孕,她不會死的!”
“你說什麼?韶華有孕了?”凌元安大慟,他也不相信宮裡的說辭,韶華那麼明媚爽朗的一個人,怎麼會自殺?就算她和陛下感情那樣深,可她有了身孕,無論如何,他也不相信韶華會做出自殺這樣的事來。
“我要進宮!我要去見韶華!”凌元安大義凜然的說道。
“駙馬,老奴有進宮的令牌,老奴陪你一起進宮!”賴嬤嬤激動的說道。
李玥然隱身暗處,沒有阻止凌元安,只要能在關鍵時刻救他一命就行了,至於元安自己作死,那就不管她的事了。更何況,蕭景川初登大寶,就算是爲了掩人口舌,也不會對元安怎麼樣的,頂多受點皮肉之苦罷了。
李玥然跟在凌元安身後,看着他在宮門口就被人攔了下來,賴嬤嬤拿出令牌也不管用,侍衛們仍舊不肯放行。凌元安索性站在宮門口,慷慨激昂、大義凜然的說着。結果沒說兩句,就被兩個聽出不對的侍衛一腳踢翻在地,然後堵住嘴巴捆了起來,那賴嬤嬤也如法炮製被捆了起來,扔進一間廂房內,等着陛下登基後,再問過秦總管該怎麼處置這兩個人。
凌家驟然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全家真是傷心難過的時候,上到老太太,下到丫鬟僕人,個個傷心抹淚。好容易平復下來,大老爺想着當初他迫於先皇的壓力,放逐了兩個親生子,違心的過繼侄子,請封世子,如今新皇登基,韶華公主也死了,他想着先摸準了新皇的脈,如果新皇不反對的話,他是不是可以把兒子接回來。之後,再慢慢想辦法,撥亂反正。
老太太也正在爲寶貝孫子傷心呢,好容易得來今天的局面,好端端的,韶華公主怎麼就想不開,死了呢!她和先帝的感情再好,也得爲元安想想啊!如今,韶華公主死了,元安怎麼辦?老大的心思她是知道的,如今,只盼着新皇能看在韶華公主的份上,寬待元安吧!
大太太也在哭,哭她的二女兒,哭她在韶華公主身上花了那麼多心血,結果人卻死了!
二太太則心花怒放,在她看來,左右元安已經世子了,公主沒了就沒了唄,再娶一個就是了,省的她天天擺着公主的架子,一家子都要看她的臉色。整日把元安把的緊緊的,自己這個親孃想和元安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這時候,所有人都想起來了,元安呢?
人仰馬翻的查了一番,才發現元安不在府裡,連賴嬤嬤也不見了,之後,問了門房的人才知道,原來元安和賴嬤嬤出去了。
老太太等有誥命在身的人還要進宮去哭喪,得知消息後,老太太一邊穿着朝服一邊無奈的搖頭,“真是胡鬧!這個時候,他身爲世子如何能不在場呢?快,派人去找他回來!”
大奶奶二奶奶身上沒有誥命,無需入宮哭喪,忙命人滿京城的去找人。
等到晚間老太太等回來,發現元安還是沒有回來。
“到處都找遍了,就是不知道元安和賴嬤嬤去了哪裡?”元蓉嘆了口氣說道。
“我問了府裡的丫鬟,有人說賴嬤嬤似乎說公主不可能自盡,元安會不會是進宮了?”二奶奶猜測道。
“可是今天在宮裡沒看見他啊!”大老爺皺着眉說道。
一家子惶惶不安。
此時的元安被捆着手腳,睡在冰冷的地磚上,再加上一整日水米未進,渾身冰冷,他自由嬌生慣養,哪裡受過這樣的苦,漸漸的連意識都快模糊了。
賴嬤嬤倒是很快就被帶走了,只是之後再也沒回來過,估計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李玥然坐在房樑上,看着元安的慘狀,只覺得好笑,原來堂堂的元安真君也有今天啊,今天真是值得紀念的一天。
她並不關心賴嬤嬤的去向,她知道,賴嬤嬤和伺候過韶華公主的那些人都會死,因爲只有死人才不會胡言亂語。她關心的是蕭景川會怎麼對元安。
忽然,門嘎吱一聲,一個小太監悄悄溜了進來,李玥然覺得不大對勁,她想起來了,書裡似乎有個小太監,妹妹因爲韶華公主之故身亡,因此恨毒了韶華公主,曾想過刺殺元安好讓韶華公主後悔。如今韶華公主已經死了,難道這小太監還覺得不足,非要殺了元安才能解恨?
李玥然正在胡思亂想,只見一道寒芒閃過,那小太監從靴子裡抽出一把匕首,瞪大眼睛向着元安刺去。元安雖然意識模糊,可事關生死,本能的往旁邊躲了躲,避過了要害,插在元安肩上,疼痛讓元安清醒了過來,他睜大眼睛,“爲什麼?”
“誰讓你是韶華公主的愛人呢!要怪,你九泉之下去怪韶華公主吧!我唯一的妹妹因她而死,她才那麼小,就因爲無意中和韶華公主穿了一個顏色的衣服,滴水成冰的冬天,被罰跪在御花園裡整整一夜,第二天整個人都凍成了冰棍,屍體和地面黏在一起,拉都拉不開,最後澆少滾滾的熱水才分開的。我本來想當着韶華公主的面殺了你的,讓她也嚐嚐失去親人的滋味,可惜啊!她死在了前頭!不過也沒關係,韶華公主死的也挺慘的,讓人灌下了鶴頂紅,七竅流血而死。可就算是這樣,也無損她的花容月貌,小春子幾個見識過女人滋味的太監,如何捨得這樣的尤物,好好賞玩了一整夜,纔將她的屍體燒了。”那小太監陰狠一笑。
元安卻聽得睚眥欲裂,韶華,她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而且那些太監,太可惡了!她可是堂堂的元嫡公主,他們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