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父看了牀上的孫子一眼, 拉了拉安母的衣袖,“當着孩子的面, 別說了。”
安母沒好氣的掙開安父的手, “有什麼不能說的,就是得讓軍軍知道, 他媽是什麼樣的人,這樣以後軍軍纔不會上她的當!”然後繼續說道,“當初是我不讓你們接安寧回來的,可是艾紅她就沒錯嗎?她但凡有心, 對安寧多點關心, 安寧和你們的關係至於這麼疏遠嗎?這也罷了!以前的事就不說了。既然已經捐了腎, 簽了解除關係協議書,那就當沒這個女兒不就行了。偏動歪心思,想和於家攀上關係,教唆的軍軍連書也不讀了,結果呢?害的軍軍傷成這樣!我就說了, 那小丫頭我第一眼見就知道, 不是個好惹的。我說了多少次, 離她遠一點,遠一點,你看, 她一出現, 攪得我們家是雞犬不寧。”
說着說着, 安母又扯到了安寧身上。好在安母自詡爲讀書人, 說話還算文雅,要不然,那就更不堪入耳了。
安橋嘆了口氣,別的就不說了,媽這一點沒說錯,自打寧寧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他們家就沒有安寧過。唉!媽說的對,是自己太貪心了,所以才默許了艾紅的做法,結果弄成這樣的局面。倒不如,什麼都不做,或許他們一家人還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安軍耳邊響徹着奶奶的絮叨,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事到如今,他恨,恨所有的人,他恨奶奶的不近人情,恨媽的教唆,恨安寧的絕情,恨於家的嫌貧愛富,恨爸爸的不中用。
這樣的恨充斥了安軍的內心,像一團火一樣,將他的理智全部燒了。他現在毀了容,又很可能變成瘸子,都是他們害的!
總有一天,他要報復,他要狠狠報復回去。
京都那邊,艾紅被掛了電話,氣的差點暈倒。她打電話?她打電話要是好使的話,她幹嘛找安橋啊!安家那邊的親戚就和安父安母一樣,一個個的狗眼看人低,瞧不起自己。自己在安父安母跟前伏低做小,那是沒法子的事情,她可不耐煩看別人的臉色。所以每次安家親戚聚會,自己都藉口公司有事不去。反正該用到這些人幫忙的時候,只要和安父安母說一聲,自然會有人幫忙。
現在,讓她去給二舅打電話,二舅認識她是誰啊!
艾紅如同一個無頭蒼蠅一眼四處亂撞,卻求助無門。她不惜花大價錢去送禮走人情,可是沒人肯收,如果這時候艾紅還不明白是有人故意針對她,那她真是傻子了。可是,到底是誰在針對她?
屋漏偏逢連夜雨,她公司負責的市政府的工程,被查出有嚴重的質量問題,一檢查才發現,工程使用的材料偷工減料了。
艾紅連死的心都有了。她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失敗,都是自己沉不住氣,提前和安家撕破了臉,才落得今天這樣的下場。眼下這樣的情況,找寧寧去求於家幫忙眼看是不可能了,現在只能去找安橋幫忙了。也不知道安家的人脈能不能壓下這次的事情。
艾紅瞞着所有的人,買了張去美國的飛機票。
艾紅出現在醫院的時候,安橋以爲自己眼花了,“你怎麼會在這?”
艾紅容顏有些憔悴,手裡捧着一束鮮花,還拎着一袋子東西,“我不放心軍軍,過來看看他。哦對了,這裡有廚房嗎?可以用嗎?軍軍最愛吃我做的打滷麪了,我做給他吃。”
安橋有些意外,但還是帶着艾紅去了酒店,和廚師長商量了一下,借用了廚房。
艾紅脫下外套,穿上圍裙,洗乾淨手,開始忙活開了。
安橋站在一邊,看着艾紅利落的動作,輕輕嘆了口氣,“你最近好嗎?”
艾紅手裡的動作頓了頓,然後繼續,只微微一笑,“還行吧。”
安橋看着她憔悴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艾紅,其實當初我就不同意你開公司,咱家裡不缺這些錢,你的那些私房錢,爸媽隨便拿幅字畫出去拍賣,得來的錢比你的存款也只多不少。只是爸媽一輩子節省慣了,有錢也只放銀行裡存着,以備不時之需。再加上你說你不想當家庭主婦,所以我才同意你開公司的。咱家不缺名不缺利,咱們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就行了。偏你要折騰來折騰去。”
艾紅聽到安橋說起她的賬戶時,緊張的心都拎了起來,隨後又聽到安父安母隨手買一副字畫就抵得上她所有的存款時,懊惱的差點打死自己。早知道安家這麼有錢,她還折騰什麼啊。反正兩個老東西死了,錢不都留給他們了嗎?不知道她現在後悔還來不來得及。說來說去,還是安家沒把她當自己人,早點告訴她安家的家底的話,她至於這麼沒安全感,至於這麼折騰嗎?
“說到底,還不是你們沒把我當自己人嗎?你們要是早點告訴我的話?我至於這麼沒用安全感嗎?”艾紅想想也來氣,“我嫁給你這麼多年,給你生兒育女,你們還拿我當外人,你們不覺得這樣很過分嗎?”
安橋詫異的看着她,“你怎麼會這麼想?那些都是爸爸媽媽的,他們爲什麼要告訴你?我的工資除了給寧寧的生活費,其餘的都給你了。你很缺錢用嗎?”
艾紅氣急敗壞,“你!”安全感!這個男人懂不懂什麼叫安全感啊!
“我媽打電話來了,你煮麪吧。我先去醫院了。”安橋的手機響了,他低頭看了看,說道。
艾紅看着安橋的背影,氣的將手裡的麪糰往案板上一扔,“我媽我媽,你媽是慈禧太后嗎?這麼聽她的話!”
她知道安橋是個心軟的人,打算趁着安父安母不在的時候,哄得他心軟,沒想到事與願違。
艾紅忍着氣,轉身繼續忙活,算了,再忍忍吧,之前忍了那麼多年,結果一下子沒忍住功虧一簣,這次,哪怕再受氣,也得忍下去。
病房內,醫生剛走,安軍面無表情的靠在牀上,安母端着一碗骨頭湯,勸他多喝點。
可無論安母怎麼勸,安軍就是不喝。
艾紅拎着保溫桶,剛好走到門口,見狀心中一喜,“軍軍不想喝骨頭湯嗎?媽媽給你做了打滷麪,軍軍吃這個吧!”說着笑着走了進來。
安母皺眉,“你來這裡幹什麼!”
“媽,我不放心軍軍,所以過來看看。”艾紅陪笑道。
“你滾!我不想看到你。”安軍忽然冷冷的說道。
“就是,別在這虛情假意了,你以爲我不知道嗎?呵呵,你的公司現在遇到麻煩了,你自己解決不了了,所以腆着臉過來想讓我們幫忙是吧?”安母挖苦道,然後對安軍說道,“你二舅爺爺昨兒個給我打電話了,她那個公司又被人舉報了,稅務局正在查她,她負責的那個工程也出了質量問題,被人查出偷工減料。”
艾紅陪着笑,“媽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瞞您了,我知道,您和爸認識的人多,家裡親戚也多,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幫我把這事給圓過去。或者,您給我指個門路,我自己去想辦法。”
安母不屑道:“我說艾紅你可以啊,膽子挺大啊,市政府的工程你也敢弄虛作假,我們家可沒這個門路幫你解決這事,你自己想辦法去吧。”
艾紅賠笑道:“媽,再怎麼說我們也曾經是一家人啊,我也是軍軍的媽媽啊。您就幫幫我吧!”
安母放下手裡的碗,“艾紅,看在咱們婆媳一場的份上,我實話告訴你吧,這次的事我們是真幫不上忙。我二哥曾經想着看在軍軍的份上打個招呼,結果被擋了回來,很明顯是有人在針對你,而且來頭不小,你有空找我們,還不如好好想想,你到底得罪了誰吧!”
艾紅臉色煞白,“媽,你就不能幫着想想辦法嗎?”
安橋面色慘白的走了進來,“媽我的副教授被取消了,有人舉報說我評副教授的論文涉嫌造假。院裡開會,直接取消了我的副教授。”
安母深吸了一口氣,“看樣子這次是針對我們安家來的啊!你爸呢?”
“在走廊接電話呢!”安橋說道。知道家裡有錢,所以他對錢並不在乎,他在乎的就是個名了。熬了十幾年纔再在於家的幫助下評了個副教授,結果又沒了。
“媽,上次的事是誰幫忙擺平的?這次能不能請他再幫幫忙?”安橋問道。
“上次的事最後怎麼解決的我也不清楚啊,你問問你爸吧!”安母嘆了口氣說道。
安父推開門進來了,“爸!”安橋叫道。
“你們說的我都知道了,別忙活了,這次是於家大少親自發話的。”安父神色疲憊的說道,最近一連串的事情發生,安父實在有些撐不住了。
“於家大少?爲什麼?”艾紅急道。
“還能爲什麼,爲他妻子出氣唄。”安父方纔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很是震驚,他實在沒想到,那個桀驁的小丫頭,竟然有這樣的造化。不過,這也能解釋爲什麼安家最近事事不順了。“他的妻子,就是安寧。”
“什麼!”四個聲音異口同聲的說道。
艾紅氣的頭暈眼花,安寧真的攀上了於明偉?這個無情無義的死丫頭,她怎麼能這麼做!真是氣死她了。早知道她這麼絕情,生下來的時候,就直接掐死她算了。不過讓她捐個腎而已,竟然這樣報復父母親人,她還有沒有良心啊。
安母也氣急敗壞,“我就說這丫頭是喪門星吧!看看,自從她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咱們家前前後後發生了多少事!”
“好了,別說了。現在後悔也晚了!”安父心中何嘗不後悔,早知道會如此,當初他就該拼命攔着安母和艾紅的想法,與其和安寧結怨,倒不如各自安好。現在好了,造成這樣的局面。
安橋面色慘白,“現在就沒辦法了嗎?”
“算了,不過一個副教授而已,取消了就取消了吧!等風聲淡了以後再想辦法吧!”安父說完,擡頭看了一眼艾紅,“至於你的公司,沒辦法了。二哥的親家上次因爲幫你打了招呼,這次也受了影響,本來年底能成正廳的,結果也黃了。”
“什麼!”安母更吃驚了,平白連累了旁人,真是。“聽說他喜歡齊白石的畫,回去後送一幅去吧。”雖然一副字畫不能彌補什麼,但也是一份心意吧!
安母怨憤的看了一眼艾紅,“都是你惹出來的禍!”安母說完之後,想想的確如此,當初是艾紅捨不得於家開出的條件,又捨不得讓安軍捐腎,才提出讓安寧捐腎的。這一切的禍事都是她惹出來的。
安母越想越生氣,氣的將手裡的碗徑直朝艾紅身上砸了過去。
艾紅沒想到安母會做出這麼有失身份的事,猝不及防之下,被砸了個正着。雖然骨頭湯已經冷了,碗砸在身上也不疼,可是身上溼淋淋、油膩膩的感覺讓一向愛潔的艾紅十分難受。
“媽!”安橋輕聲叫道。
“幹什麼!難道我說錯了嗎?當初我就不贊成,是她,捨不得於家開出來的條件,提出什麼李代桃僵,非要把安寧那個禍害接過來,現在呢!都是她的錯!”安母不肯承認,當初自己也是動心了的。
“好了,事已至此,說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安父皺着眉頭說道。
安父的手機又響了,“喂?你說什麼?”安父猛地站了起來,臉色大變,驚惶的說道。
不知道電話那頭到底說了什麼,安父的身子晃了晃,隨即眼一翻,暈倒在地上。
“爸!”“老頭子!”安橋和安母同時叫道,然後扶住了安父,安橋拿起電話,“喂,你是誰?你到底和我爸說了什麼?”
“喂?老安啊,你到底在不在聽?蘇家的後人出現了,他說他手裡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他的父母是被你和老李害死的,而且蘇家的家產也被你霸佔了!你趕緊和老李商量商量,到底該怎麼解決?實在不行,就把那些東西還給人家吧!”電話那頭清晰的傳來了這樣一段話。
安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的扭過頭看着安父安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