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和李玥然再次回到京城, 已經是一年之後了, 他們緊趕慢趕,終於在太后的壽誕前幾日趕回了京城, 先回王府換了身衣裳, 立馬進宮給太后皇上請安,給各宮送上他們帶回來的禮物。
程諾笑着說道:“兒子和媳婦沒走到一處地方, 看到了好玩的就想買了,帶回來給母后開開眼,還有好多好吃的呢, 可惜啊,大多帶不回來, 不過這次也帶了不少吃的,那個金華火腿, 我已經吩咐了魏嬤嬤,中午就弄個火腿燉肘子。還有蜀中帶來的那些山貨野味,母后可得好好嚐嚐。那些首飾啊,衣料什麼的,都是您兒媳婦挑的。母后和嫂子還喜歡嗎?”
太后笑呵呵的看着程諾, “喜歡,母后喜歡的很。果然是成了家的人啊,和以前就是不一樣了。以前你回來,可不記得給哀家帶這些啊。今兒個啊就在宮裡歇了吧,好好陪哀家說說話啊。”
“今天可不行,好容易回來了, 我得陪我媳婦回蕭家一趟,人家一家子也翹首盼着呢!明兒,明兒再進宮陪您說話啊。”程諾笑呵呵的說道。
太后看了一眼正在和皇后、太子妃說說笑笑的李玥然一眼,沒有生氣,悄悄問道:“娶了媳婦之後,感覺怎麼樣啊?”
程諾也賊兮兮的說道:“感覺好極了!以前啊,我是想去哪就去哪,現在呢,得考慮一下,那是不是安全啊,有沒有危險啊什麼的。不過我這媳婦真不錯,一點也不嬌氣。母后,您不知道,又一次我們在一個山裡迷路了,出不了,乾脆啊,晚上就在山裡歇着了,我們點了一對篝火,圍在篝火旁燒烤聊天,然後困了就睡在地上,那感覺好極了。”
“你可真是的,你媳婦看着就嬌滴滴的樣子,也受得了?”太后嗔道。
“只要我喜歡的,她都聽我的。家裡,我做主呢!”程諾驕傲的說道。
“這就好,哀家啊,就怕你被個女人把持住了。不過以後這樣的事啊還是少做,畢竟是女孩子呢。”太后勸道。
“母后放心!”程諾笑着說道。
“阿淵啊,這次回來打算在京裡待多長時間?你看看你也成親一年多了,之前不是說過要過繼子嗣嗎?正好,後宮楊美人生了個兒子後人就沒了,你要不要?”皇上試探着問道。
“哎皇兄,我現在可沒打算要孩子啊。我還沒玩夠呢,帶着孩子上路多麻煩啊。過幾年再說吧!再說了,我可沒打算在京城待多久,母后生辰過後我們就走的。這次我們打算往北走,去敦煌看看壁畫,去沙漠看看日出。再往東走,去海邊上看看。等過幾年,我們玩夠了,再說過繼的事。”程諾笑道。
“你知道什麼啊。楊美人生下小十一就死了,她母家又沒什麼人,你這時候把小十一抱過去養,這樣孩子打小就跟你親近啊。再過幾年,再過幾年就不一定有合適的了,到時候麻煩的還是你。”皇上也是爲了程諾好。
“這樣啊,要不,先把過繼的手續辦了,讓母后或者皇嫂給我養着小十一,等過幾年,他稍微大了些,我再接他一起出去玩幾年。”程諾也不想在這點小事上和皇上爭執,便笑着說道。
“玩玩玩,就知道玩!你還沒有太子一半懂事,太子還知道替朕分擔呢。你個做叔叔的,還不如侄子懂事!”皇上板着臉說道。
程諾沒有當真,自己要是真替他分擔了,估計皇兄就該擔心了。
在宮裡用完午膳,程諾和李玥然就出宮了,也沒回王府,坐着馬車直接去了蕭家。一陣清風吹過,車簾被掀開一角,露出李玥然散發着幸福光芒的笑臉,讓路邊的一個青衫男子看呆了,馬車走了,還久久的看着馬車離去的方向,末了,發出一聲嘆息,轉身走了。
等到了蕭家,果然蕭家一大家子都等着在,看到李玥然,蕭家人既高興又心酸,女兒黑了,瘦了,不過氣色極好,人也精神多了,眼睛裡散發出來的光芒耀眼的很,可見這一年在外面過得不錯。
李玥然抱着李氏的一條胳膊,坐在那裡,和大家說起了一路上的見聞,時而手舞足蹈,時而眉飛色舞,說到高興處還站了起來,來回踱着步。
小甲等小一輩聽了十分嚮往,“我真羨慕姑姑啊,什麼時候我們也能出去走走就好了,省的整日悶在宅子裡,成了井底的青蛙。”
李玥然聽了心中一動,“小甲說的有道理,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見的多了,見識就廣了,眼界也更開闊,我倒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娘和嫂子們要是捨得的話,回頭我和王爺商量商量,帶小甲他們出去走走看看。”
李氏有些心動,如果帶着小甲,女兒勢必不會離開京城太久,又不說去那種危險的地方,這樣她也能安心。可是她也不會擅自作主。“這事啊,還是得你爹和你哥哥他們做主。”
韶華公主倒是有些心動,她不是那種傳統的恨不得兒子一輩子在眼皮子底下不肯放手的母親,身爲皇室中人,她知道怎樣對孩子纔是最好的。“妹妹這個主意好,你哥哥如何我不知道,但我是答應的。小甲他們交給妹妹我是放心的。”
韶華公主表了態,明珠郡主和王氏柳氏自然不甘示弱,紛紛點頭。
李玥然笑了,“嫂子們信任我,是我的福氣。這事兒啊,還是得爹和哥哥們同意才行。反正我和王爺還要在京城你多停留些日子,不急。”
韶華公主等點頭笑了。
即使李玥然再怎麼捨不得,還是沒有在蕭家留宿的道理,吃了晚飯後,程諾和李玥然還是回王府去了。
回去的路上,李玥然將想帶着小甲他們出去的想法和程諾說了,程諾點點頭,“這個主意不錯,以岳父大人和幾位舅兄的睿智,此事定然會答應的。我倒有個想法,回頭我和皇兄商量商量,太子家的幾個小崽子最大的那個也十歲了,也該出去見見世面了,省的一天到晚悶在宮裡,只盯着那一畝三分地。”
李玥然笑了,“你覺得皇上和太子會答應嗎?那可是太子的嫡子,皇長孫啊。”
程諾翻了個白眼,“能當皇帝的人不是傻子,我那大侄子能安然坐穩太子寶座也不是什麼傻子。不過,這件事有利有弊,雖說出去看看,能增長見聞,開闊心胸,只是長時間不在宮裡,感情難免生疏。算了,我只和皇兄他們提一提,應不應是他們的事。話說到了就行。”程諾也知道,皇家不必蕭家,蕭家能答應的事,皇家未必能答應。
果然,當天晚上,蕭家就派人送了口信過來,說蕭清遠發話了,讓年滿八週歲的孫子們和程諾李玥然一起出去。李玥然笑了,“如今算來,只有大哥家的小甲小乙和二哥家的小丙達到條件了。”
程諾塞了塊水果到李玥然嘴邊,“還是岳父大人想的周到,年紀太小,怕給我們添麻煩,八歲正好,半個小大人了。”
李玥然吃了水果,方纔怒道:“不要再給我投食了,我不餓!”
“水果嘛,吃了不胖的。況且再不補補,岳母大人又該心疼了。放心,你再胖我都不嫌棄你!”程諾笑呵呵的往李玥然嘴邊又塞了塊水果。
李玥然無奈的嘆了口氣,又捨不得不吃,話說現在的水果就是比後世好吃,不說多甜吧,但原汁原味,清香軟膩。夫妻二人面對面坐着,將一盤水果吃完了,李玥然摸着微微鼓起的小腹,哀嘆一聲。程諾理解女人在美食和減肥之間的痛苦掙扎,笑道:“不如咱們做些運動消消食吧?”
李玥然白了他一眼,“呸!想得美,明兒皇嫂約了我賞花,我可不能遲到。”說完轉身就走。
程諾從背後一把抱住她,往臥室跑去,“想跑,門都沒有!”夫妻二人嬉笑打鬧着消失在花廳。
而京西清仁巷中,方景榮久久不曾回房,獨坐在燈下,手裡捧着一本書,看的入神,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手上的書頁已經很久都沒翻過一頁了。今天寶兒生病了,因爲母親不喜表妹,連帶着也不喜寶兒,因此連伺候的人也不肯去爲寶兒抓藥。無奈之下,他只好親自去給寶兒抓藥。結果在路上,他看到了曾有一面之緣的蕭氏。
記憶裡那個刻板的形象忽然鮮活起來,這讓方景榮有些不大適應。定親之前,藉着上香的機會,他和蕭氏曾見過一面,只是那時候他滿心滿眼都是表妹,壓根沒有注意過蕭氏。如今,乍見到蕭氏,讓方景榮想到了當年。當年他是侯府嫡子,上有嫡兄繼承家業,下有庶弟操持下午,隨心所欲,日子過得多麼快活。
如今呢?自己和表妹寶兒依附着母親生活,表妹不得不委屈求全,討好伺候母親,自己則被迫走上自己曾經最厭惡的一條路,努力讀書,求取功名。自己也變成了自己曾經最厭惡的那種人。方景榮一直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
可是見到蕭氏的那一刻,方景榮突然醒悟了,自己的人生原本不應該如此的。權勢富貴、如花美眷、錦繡前途,這些本應該都是我的。爲什麼,一切都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