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孔家?”方嬤嬤和楊嬤嬤異口同聲的說道, 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欣喜。
“恩,據說還是嫡系。”何晚晴眨眨眼睛,不明白方嬤嬤和楊嬤嬤臉上的欣喜到底是爲了什麼,不過老爺聽聞前來提親的是曲阜孔家的時候,臉上也是這樣的表情, 好奇怪啊。這曲阜孔家到底是什麼人啊?
方嬤嬤歡喜的厥了過去, 楊嬤嬤也歡喜的渾身顫抖, 丫鬟們趕緊圍了上來,端茶打扇掐人中,亂成一團。
何晚晴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悄悄拉了拉李玥然的衣袖,“姑姑,這曲阜孔家到底是什麼人啊?怎麼他們一個個的, 都這幅樣子啊。”
李玥然嘆了口氣, 看了何晚晴一眼,“兔七, 何晚晴讀書的時候, 你都幹什麼去了?”
“睡覺啊!”何晚晴粉無辜的說道,讀書有什麼好玩的,枯燥無味,還不如睡覺呢!
“你贏了。”李玥然嘆了口氣, 耷拉着肩膀,垂頭喪氣的坐在椅子上。
“你還沒告訴我,曲阜孔家到底是什麼人家呢?”何晚晴追問道。
“就是被人稱爲萬聖師表、天縱之聖的衍聖公孔子後人。”李玥然說道, 看着何晚晴一臉茫然,“這麼說吧,睿哥兒讀的論語,就是他的弟子記錄的他的言行語錄和思想語錄。”
“哦!還是不懂!”何晚晴說道。
“算了,你只要記住他在所有讀書人和皇室心裡地位尊崇就行了。不管朝代如何變遷,曲阜孔家始終屹立不倒。”李玥然說道。
“這麼厲害啊。”何晚晴說道。
“曲阜孔家,還是嫡系,他怎麼會來我家提親?”李玥然有些困惑,除非,那個人是?李玥然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激動的瞪大了雙眼。
“聽說那人是言字輩的,叫孔言和。我聽那官媒這麼說的。”何晚晴眨眨眼睛說道。
李玥然心中有了底,午間,白玉書將李玥然叫到了書房,能和萬聖師尊的孔聖人家結親,普天之下,任何一個讀書人都不會拒絕。白玉書也是如此,不過他總想着自家閨女主意大,這樣的事,還是要徵求她的意見。否則結親不成結仇了,反而不好。
“爹爹,你讓我好好想想,明早給你答覆可好?”李玥然想着今晚入夢之後和阿諾見面,好好問一問。
白玉書點點頭,想了想,實在忍不住,勸道:“我倒覺得這門親事很好。其實一開始我也很納悶,山東曲阜離揚州這樣遠,他們如何向我家提親。後來那官媒說了,我方纔明白,孔言和是孔家這一代的嫡幼子,自幼身子孱弱,他出生的時候,有個雲遊的大和尚給他批了字,說他命中少了一魂一魄,又給了一個生辰八字,說是隻有這個時辰出生的女子,姓名中又有個白字,方能和他結親,二人成親之後,孔言和丟失的一魂一魄才能回來。自此後和常人無虞。孔家查了這麼多年,纔在今年年初查到了你。我原也不大相信這些的,聽到這些,本想直接回絕的。不過,衍聖公親自手書一封,信中言辭誠懇,態度真誠,我想着,如果這是真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再加上這門親事本身果真不錯,曲阜孔家,歷經多朝多代一直屹立不倒,不管哪個皇帝上臺,都要尊崇孔家。能和孔家結親,爹爹也能放心了。所以……”
李玥然聽了,又有些疑惑了,還有這事?難道程諾十幾年前就鋪墊好了?“爹爹,我明白的,我會好好考慮的。”
當晚,入夢之後,李玥然再次見到了程諾,沒等李玥然開口,程諾就笑了,“你想的沒錯,孔言和就是我,那些大和尚什麼的,不不過障眼法而已。”
“這樣沒關係嗎?你會不會有事啊?”李玥然歡喜之餘,有些緊張的問道。程諾這輩子可是神仙啊,神仙也可以這樣嗎?
“沒事,我在觀音大士跟前報備過了,其實,孔言和只是我的一魂一魄,當初觀音大士算出我的命運線有所浮動,因此命我下凡歷劫,不過我想等着你,所以就舍了一魂一魄,投胎成了孔言和。如今不過是魂魄歸位而已。”程諾笑道。
“那之前你爲何不和我說清楚?”李玥然覺得不對勁。之前她還和程諾抱怨過,當神仙沒什麼好的,連正常的男歡女愛都不能。當時程諾還跟着附和來着,如果那時他就有這打算,爲何那時不說,想給她一個驚喜,她可不信。
“還是瞞不過你。”程諾無奈的搖搖頭,“你啊,太聰明瞭。”
“既然知道瞞不過我,就趕緊告訴我。”李玥然板着臉說道。
“是這樣的,我知道,你爹有替你說親的打算,元安真君的第三次死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來,你總不能扛着不成親吧!我又捨不得看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所以我,就求到了觀音大士跟前,願意脫去仙籍,只求和你夫妻一場。觀音大士雖然看不透我們的來歷,但也知道我們是來這個世界歷劫的,因此答應了我的請求。於是我經歷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天雷,附身到孔言和身上,和你當十年的夫妻。只是要委屈你,再多陪我十年,再去成仙了。”程諾雲淡風輕的說道,“這也沒什麼,天雷雖然可怕,但扛過來了,也就沒什麼了。你日後也是要經歷天雷劫的,只當我提前爲你體驗一次。”
李玥然十分生猛的扒開程諾的衣服,看到他身上的傷痕,嘆了口氣,然後試圖用法術治癒他身上的傷,卻發現沒用。“你傻不傻啊,不想我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法子多的很,我可以出家,可以用障眼法,可以託夢,法子多得很!你爲什麼選了最笨的一個法子。”
“不管我們是什麼,神仙也好,鬼怪也好,凡人也好,我都想和你當夫妻,名正言順的夫妻,不是露水姻緣的那種。這算是我的一個執念吧!”自從那次穿成貴妃影衛之後,程諾再也不想眼睜睜的看着玥然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哪怕是虛情假意的敷衍也不行。“反正我們還有以後,等你完成這個世界的任務,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
李玥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能靠在程諾懷裡,“阿諾,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挺沒用的。”
“怎麼會,在我心裡,你最好了。”程諾抱着李玥然,溫柔的笑道。
第二天,李玥然告訴白玉書,她答應了這門親事。白玉書大喜,再三確認她沒有勉強,然後樂滋滋的去回覆官媒了,然後三媒六聘、交換庚貼,一切按照古禮來。不過兩月間,就訂好了親事,孔家那邊送來了婚期,是來年五月初六。
京城那邊,也接到了白家和孔家定親的消息,是白玉書親自寫信回去告知老太太的。
元安唸完信,有些恍然,“一轉眼都這麼多年了,妹妹都定親了,我怎麼感覺還是小時候在老太太這邊住着的時候呢!”
老太太心情有些複雜,一開始,她是打算讓元安和清雅在一起的,不過如今,二人各有各的姻緣,也說不上不好,可就是覺得心裡不大得勁。
韶華公主最不喜元安露出這樣的樣子來,頓時心生醋意,“駙馬和那位白表妹的關係很好嗎?”
元安回過神來,笑道:“公主可是醋了?白妹妹一出生,姑媽就沒了,老太太心疼妹妹無人照顧,所以妹妹打小是養在老太太身邊的,我和妹妹也是打小一起長大的,感情比親兄妹更加投契些,後來,白姑父續娶,將妹妹接了回去。白姑父新娶的夫人是個刁鑽的,竟攔着不許老太太將妹妹接過來住,這一來二往的,妹妹和我們也就生疏了。後來,白姑父去了揚州,妹妹也跟着去了。如今,妹妹越要嫁人了。”
韶華公主也是知道這些細節的,知道白清雅和元安沒有私情,否則的話,以她睚眥必報的性格,怎麼會輕易放過白家。“白表妹嫁的也算不錯了,曲阜孔家。聽賴嬤嬤說,先皇當年十分寵愛新城姑姑,想將新城姑姑嫁進孔家,結果孔家家主卻拒絕了。連公主都不娶,卻娶了白家表妹。我真想見一見這位白家表妹,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元安聽了卻心中一動,“你若真想見,這有何難?昨日你看遊記的時候,不是還感嘆說恨不能化成男兒身,外出遊歷一番,放不辜負這大好河山。我們何不一起外出遊玩一番?順道去一趟揚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韶華公主聞言,頗爲心動,可是想起隆昌帝的身子,她還是搖了搖頭,“還是不要了,父皇不會同意的。”
老太太也不放心,忙說道:“就是就是,不許想一出是一出。”
元安聽後,嘆了口氣,“好吧。不去就不去吧!”
倒是韶華公主見他這樣有些不忍了,握住了他的手,“過幾年,過幾年再說好嗎?”
元安反握住韶華公主的手,兩個人目光交纏在一起。老太太早已經閉目養神了,旁邊伺候的人也都低下了頭。世子爺和公主感情好,他們這些伺候的人心情也好。
轉眼間入了秋,天一天比一天涼了起來,隆昌帝又病了。這次的病來勢洶洶,隆昌帝已經小半個月沒有上朝了,朝中依舊是太子監國。李玥然算算時間,估計隆昌帝快要駕崩了,好奇心大起,分出一個□□悄悄待在皇宮裡,準備看戲。
“陛下。”
“韶華呢?”隆昌帝闔目問道。
“公主這幾日伺候陛下未曾閤眼,方纔給陛下熬藥的時候,倦了,睡下了。奴才已經讓嬤嬤將公主抱到榻上休息去了。公主像是累很了,那樣的動靜,公主也沒醒,睡的香極了。”
“韶華最是孝順。”隆昌帝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老了老了,最心疼的便是這個女兒了。說是疼愛也好,說是彌補也罷,總之,這個女兒他是放心不下,總得替她安排好了一切才肯走。如果凌元安那小子真有些造化那就更好了,他就算死了,也能放心了。隆昌帝從未想過要從凌元安身上獲得些什麼,即使得知凌元安可能是神仙轉世之後也是一樣,因爲凌元安是他留給韶華的最後一道護身符。
這輩子,隆昌帝就那麼愛過戾太子妃一個女人,可歸根結底,害了她的也是自己。當初戾太子和戾太子妃成親的時候,夫妻感情還是不錯的,是自己不甘心,悄悄使計讓戾太子知道了自己和戾太子妃的事,果然,戾太子漸漸冷落了戾太子妃,他心裡很暢快,可是當他看到戾太子妃被冷落後,連個破落戶出身的庶妃都敢算計她時,他心裡又止不住的後悔。
後來,戾太子被廢,自戕而死。他則成了皇上,第一件事就是李代桃僵將戾太子妃接了出來,養在別宮,錦衣玉食,富貴安然,可戾太子妃並不開心。他知道,戾太子妃是惦記她和戾太子生的一兒一女。可隆昌帝不會養虎爲患,因此,他裝作看不懂戾太子妃眼神裡的祈求,漠視她的一兒一女在冷宮裡一日日的熬煎着,最後病重無醫而死。那時,戾太子妃剛好有孕在身,那是他們的孩子,而且很有可能是他們唯一的孩子,因此隆昌帝將這個消息瞞了下來。
可是由於自己的疏忽,她還是知道了這事,如同一朵花一般,一日日的枯萎下去,等到有孕八個月的時候,消瘦的厲害。她的身子早年虧損的厲害,生下韶華後,終於徹底的垮了。沒幾年,人就不行了。
這麼多年了,韶華都嫁人了,可隆昌帝始終忘不了她死前的那個眼神,隆昌帝知道她在祈求些什麼,她想和她的子女們葬在一起,可是隆昌帝捨不得,他裝作看不懂她的眼神,只承諾會好好照顧韶華,她終於失望的閉上了雙眼。
隆昌帝認爲自己是愛她的,可也是因爲他自私的愛,最終害了她。多少次午夜夢迴,隆昌帝都會從夢中驚醒,夢裡,她牽着一兒一女的雙手,冷冷的站在遠處,冷冷的看着他。每當這個時候,隆昌帝只有在看到韶華那張肖似她的臉後,才能說服自己,他沒錯,他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