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 一轉眼, 又是三年過去了。
入冬後,隆昌帝感染風寒,臥病在牀,太子監國, 韶華公主服侍在側,“韶華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朕下旨賜婚,你和元安儘快成親吧!”隆昌帝喘着氣說道。
韶華公主紅着眼睛,“父皇, 不着急, 我還想多陪父皇幾年呢!”
隆昌帝搖搖頭,“聽話。”他原本也不着急的,可他不着急,皇后卻着急了。可是爲了韶華,他必須要保下太子, 至於皇后,早在她出手的那一刻, 她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了。若不是怕韶華守孝耽誤花期,皇后早該死了。
隆昌帝找來太子, 和他說了賜婚的事。太子點點頭,見韶華不大情願,太子還勸道:“父皇自打入冬以來, 身子一直不適,民間有沖喜這一說,父皇最疼愛你了,或許你大婚,父皇一高興,病就痊癒了呢!韶華乖啊!”
韶華這才低頭不語了。
隆昌帝看到這一幕,微微笑了,好在太子不似皇后一般,敦厚仁善,對韶華也是真心疼愛,自己之前一直嫌棄他太過優柔寡斷了,可如今看來,只有太子登基,才能保韶華平安。只要離開皇后的影響,太子會是個好哥哥的。
隆昌帝下旨賜婚,韶華公主下嫁鎮國公世子,在鎮國公府隔壁修建公主府,二月十二日大婚。
韶華公主和元安成親後,夫妻情投意合,感情甚好。
二太太一開始還想在韶華公主跟前擺擺婆婆的譜,結果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老太太一眼瞪了回去。大太太似笑非笑的看了二太太一眼,二太太是不是腦子壞掉了,那可是公主啊,自己這個正經婆婆都不敢在她跟前擺譜,更別說你這個隔房的嬸子了,真是不知所謂。
二太太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心有不忿而已。汲汲營營一場,最後反倒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自己兒子是繼承了爵位沒錯,可是自己這個親生母親卻一點好處都沒撈着,反而連管家之權都沒了。前番大太太管家,查賬,查出不少問題,害的她不得不掏出自己的私房填補漏洞。這讓二太太如何能心平氣和。
“對了公主,這是花楹,是元安身邊的大丫鬟,之前公主沒入門之前,都是花楹在伺候元安的,元安的脾氣喜好,她最清楚。如今元安整日待在公主府裡,也不回這邊,花楹帶着丫鬟們守着空屋子,也不像。不如公主帶了花楹過去吧!也省的元安沒人伺候。”二太太看着滿屋子的人圍着韶華公主獻殷勤,心中不滿,轉了轉眼珠子說道。
在場的人都用一種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她,韶華公主沒有說話,只轉過頭去,繼續和老太太說笑。她身邊的一個女官則上前一步,“不知這位是?”
大太太滿臉賠笑:“這是二太太王氏。”
“原來是駙馬的嬸子啊,聽這語氣,奴婢還以爲是駙馬的母親呢!什麼時候,隔房的嬸子也管起了侄兒的房裡事,是奴婢孤陋寡聞,還是京中如今的風氣變了?”那女官一臉正經的問道。
“沒有這樣的事。二太太想是昨晚上沒睡好,一時糊塗了。”大太太陪笑道。
“我們太太本就是駙馬的親生母親,有什麼不能說的!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世子夫人貴爲公主之尊,想必這個道理應該明白的。”二太太身邊的陪房周氏昂着頭說道。
二太太則板着臉,一副理應如此的模樣。
老太太看着韶華公主的臉色陰沉了起來,無奈的扶了扶額頭,“二太太魔怔了,請個大夫過來瞧瞧吧!”
“二嬸既然病了,不如拿我的帖子去太醫院請位太醫來看看吧!”韶華公主也不傻,立刻笑盈盈的說道。
“如此更好了,只是勞煩公主了。二太太向來身子就不好,此番病癒發重了,我看日後還是要靜養纔好。”老太太笑道。
“老太太說的是。”大太太趕緊附和道。
很快,就有人將二太太強行拉了下去,怕二太太胡言亂語驚擾了公主,還捂上了二太太的嘴。
其他人見老太太和韶華公主三言兩語見就落實了二太太有病的事實,不由得有些害怕,也不大敢說話了。好在只要別人不惹她,韶華公主看在元安的份上,也不會主動卻發落別人。
只是那個花楹!韶華公主眼中閃過一絲嫉恨,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曾經也不行!那個王弗算她識相,嫁去了外地,聽說她的夫君是個不識情趣的武夫,她婚後的生活並不是很好,總算讓韶華公主消了些氣。可這個花楹?韶華公主想着,貌似元安的第一個女人就是她吧!哼哼,第一個女人,一個賤婢而已,也配!
怡然居里,花楹聽到姐姐派人過來說的話後,驚得臉色都變了,二太太,這是要害死她啊!天知道她在這怡然居待的有多快活,如今,她已經隱然是這怡然居的主子了,她爲何要不知好歹的去那公主府伏低做小!那可是公主,天子愛女,豈是她一個奴婢可以抗衡的!元安少爺的性子,旁人不清楚,她卻是清楚的很,說是貪花好色也談不上,但慣是個憐香惜玉的,聽說那韶華公主是大梁第一美人,性子又明媚開朗,元安少爺肯定喜歡。她一個小丫鬟,貌不驚人,之所以能在元安身邊有個立足之地,靠的不過是溫柔小意和忠心護主罷了。
不管二太太提這些是出於什麼原因,可韶華公主肯定已經惦記上自己了,自己必須要做些什麼才行。
花楹勉強鎮定住心神,坐下來,細細思量着,若公主真的召見自己了,自己該如何應對。
李玥然閒來無事,就拿出程諾送她的,類似ipad一類的玄天境,看着鎮國公府這一出大戲,看的很是高興,有時候她還拉着何晚晴一起看,反正古代的女人嘛,沒什麼娛樂活動。白清睿又被白玉書拎到前院去讀書了,沒人打擾她們,清淨的很。
“姑姑,你說這個花楹會如何應對?”何晚晴一邊磕着瓜子一邊好奇的問道。
她們的面前有一面鏡子,鏡子裡的畫面真是花楹那張沉思的臉。
“不是花楹想如何應對,而是韶華公主會怎麼做?花楹很快便會明白一個道理,在絕對的權勢面前,一切小聰明都不堪一擊!她想的那些法子,前提是韶華公主願意聽她辯解,可韶華公主爲什麼要聽她辯解呢?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一皺眉,自有人爲她掃平一切,何須她親自出手?”李玥然說道。上輩子韶華公主對小白也是這樣的,她從來不需要自己動手,只要表現出對小白的厭惡,自然有人替她出手。
可惜啊,上輩子有小白這個癡心糊塗的擋在前面,承受了韶華公主所有的恨,王弗和花楹得以保全自身,甚至富貴榮華一生。小白的遭遇,也少不了這兩位在裡面添油加醋。如今小白不在,王弗和花楹沒有了擋箭牌,只能直面這慘淡的人生了,王弗貌似已經遭到報復了,那麼花楹呢?李玥然很好奇,花楹這輩子會是什麼遭遇,她還有沒有本事生下神仙血脈、天家貴妃?一家子母憑女貴、雞犬升天?
李玥然所料的不錯,韶華公主根本連問都懶得問,當天晚上,她身邊的嬤嬤就從大太太那裡拿到了花楹一家子的賣身契,將花楹一家子發賣了出去,花楹被賣到了最下等的窯子裡,她的家人則被賣到西北挖礦去了。
李玥然看到這一幕,心有餘悸,有這兩位做對比,小白上輩子的遭遇還不算太慘啊。畢竟小白癡心愛慕着元安,爲了元安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最後還爲了元安死了,自以爲她的愛情圓滿了。可對於野心勃勃的王弗和花楹來說,這樣的遭遇,呵呵,足夠她們後悔抱怨一生了吧!
整個凌家的人似乎都被韶華公主的雷厲風行給驚住了,二太太王氏被迫躺在牀上養病,每日翹首以盼元安能來看她,她好在兒子跟前抱怨幾句。可她只是隔房的嬸母,元安身爲駙馬,根本無需親自來問安,只打發人過來看了看,送了些補藥罷了。王氏還欲作妖,鬧着要元安過來看她。
元蓉無法,只好讓妻子小王氏去勸她。“你去勸勸太太,讓她不要再折騰了,公主這是看在元安的份上,不和她計較。若真惹惱了公主……”
小王氏也很無奈啊,那是你親媽,你怎麼不去勸啊。
不過元蓉只要用他那雙眼睛凝視着小王氏,小王氏就無條件的繳械投降了。好吧,你帥你有理!
小王氏也沒多說什麼,只將花楹一家子被髮賣的事告訴了王氏,王氏氣的不行,“花楹一家是我的人,她如何敢?”
“太太!她是公主,陛下愛女,她有什麼不敢的!別說如今元安是大房的嫡子,是太太的侄兒,就算元安沒有過繼,仍舊是太太的親子,公主也不是太太能拿捏的,天地君親師,公主可是君!咱們一家子,就連老太太,認真計較起來,見到公主也是要行禮問安的。”小王氏很想晃晃姑媽兼婆婆的腦袋,她是不是老糊塗了,以爲可以仗着是元安生母的身份拿捏公主嗎?她怎麼這麼糊塗?她到底是不是王家的人啊,怎麼這麼天真呢!
“大膽!你怎麼敢這麼和我說話!”王氏氣急敗壞,是,她是公主,我拿公主沒法子,難道拿你也沒法子嗎?
小王氏應聲跪下,“太太,是大爺擔心太太,所以纔來讓我勸您的。您總得爲大爺二爺着想吧!”
王氏氣的直喘氣,旁邊伺候的人見了,趕緊先勸小王氏先出去,然後耐心勸道:“太太,大奶奶的話雖然不中聽,可她說的也是實話,您得好好想想了。”
王氏重新躺下,閉上眼睛,她不是不知道現在的情勢,只是她不甘心而已。
和老太太盲目的寵愛元安不同,王氏做什麼都是有目的的,她生了三個兒子,除了元安外,其餘兩個兒子,長子元蓉,次子元沁,個個優秀,她雖然也疼愛幼子,可從心裡來說,她還是更加依仗長子次子。只是她苦心經營這麼多年,爲的就是成爲鎮國公府實際上的掌權者,可如今,她的盤算成了空,她不甘心,也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元安是成親兩個多月之後,纔想起花楹來的。這一日,趁着公主回宮去了,他覺得無聊,想着出去訪友,翻找衣服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花楹之前爲他做的荷包,他這纔想起來,自己似乎有些日子沒看到花楹了。
這樣想着,元安也沒有了訪友的心情,笑嘻嘻的回了鎮國公府,給老太太問安過後,徑直去了怡然居。
結果卻撲了個空。
“畫眉,你花楹姐姐呢?怎麼不見?是被大太太叫去了,還是去四姑娘哪兒了?”元安叫住一個小丫鬟問道。
畫眉驚訝的看着元安,“世子爺,花楹姐姐一家子被賣走了。都好些日子了,您難道還不知道嗎?”虧往日裡世子爺和花楹姐姐那樣好,花楹姐姐被賣走的時候,還一心惦記着世子爺,原來,世子爺壓根沒將花楹姐姐放在心上!世子爺也忒無情了些。
“什麼?被賣了?被誰賣了?”元安大驚。
“是公主身邊的賴嬤嬤賣的。不光是花楹姐姐一家子,連白茶姐姐的夫家一家子也被一起被賣了呢!老太太爲此,不自在了好些日子。府中上下都知道,老太太離不開白茶姐姐。”畫眉看着四下無人,忙添油加醋的說道。
“公主身邊的賴嬤嬤?”元安激動的心一下子冷靜下來,韶華嗎?她身邊的人爲什麼要賣掉花楹,是韶華吃醋了嗎?元安這樣想着,心裡也軟成了一灘水。原來她也會吃醋啊,真可愛。
“世子爺?”畫眉見元安忽然笑了,瞪大眼睛叫道。
“啊?沒事,我會和公主好好說的,過幾日,你花楹姐姐就會回來了。”元安笑着說道,轉身走了。
畫眉看着他的背影,氣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