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玥然摸摸程諾的肚子,“你啊, 安心養胎, 不要胡思亂想。”這話是以前程諾經常對她說過的話。
程諾握着李玥然的手,“別亂摸, 怪癢的。”
程諾現在的感覺有些複雜, 雖然他現在是個女兒身,可他骨子裡還是個男人, 如今,這感覺怎麼那麼複雜呢。想起肚子裡還揣着個孩子,以後月份大了, 肚子也漸漸大了,還要生孩子。
程諾無奈的嘆了口氣。
李玥然明白他心裡的複雜感受,因爲她也是這樣的。李玥然放下書, 將頭靠在程諾肩膀上, 兩個人互相安慰,一時無語。
素秋端着燕窩進來, 看到這一幕,只覺得有些奇怪,殿下和王妃這相處模式,透着一股詭異的和諧。可真奇怪。不過想想殿下身子弱,王妃又是將門虎女,想來性格互補, 也是人之常情。
“王爺, 王妃, 臨睡前吃盞燕窩吧。”素秋輕聲說道。
李玥然點點頭,先接了一碗,遞給程諾,然後自己拿了一碗,吃了,然後漱了口,二人歇下了。
程諾這一胎,順順當當的直到快要臨盆之時。而蕭輕寒這一胎,則不那麼順當,不是地上忽然冒出一灘油,就是多了幾塊鵝卵石,這樣的小手段層出不窮。害的蕭輕寒後來幾乎不出門。她明明知道這是聞側妃做的,可是苦於沒有任何證據,只能隱忍不發。
當然蕭輕寒也不是吃素的,沒幾日,安哥兒那邊也鬧出了點事,幾個乳母竟好端端的沒有奶水了。安哥兒餓了半天,嗷嗷大哭。正院倒是備着乳母呢,不過文千尋不敢用。最後還是凌清濤命人從內務府又請了幾個乳母來,方纔了結了。
凌清濤怒不可遏,下令徹查,也查不出閣什麼所以然來。只好將那幾個乳母送回內務府了。
凌清濤有心責怪王妃,可是王妃如今閉門不出安心養胎,府裡的事都是文千尋在打理,怎麼怪也怪不到王妃頭上。可能怪誰呢?文千尋是安哥兒的生母,她還能害自己兒子不成?凌清濤只能陰謀化,是不是哪個兄弟看他不爽,在故意整他!
這樣你來我往了好幾個月,直到文千尋再次查出有孕,雙方纔偃旗息鼓,暫時停戰了。
晉王妃和閔王妃差不多是同一時間發動的,衆人都在暗中觀望,看看這兩位王妃到底誰先生下皇長孫。凌清濤也十分關注,他站在正院的院內,焦急的等待着。
青元殿外,李玥然也在焦急的等待着。她覺得自己其實可以待在殿內,論生產的經驗,那些內務府的嬤嬤們未必比得上她,可是那些膽大包天的奴才們不由分說就把她給攆了出來。
雖說秦夫人也在裡頭,可李玥然還是很擔心。
產房內,程諾渾身大汗淋漓,在產婆的指揮下,使着勁。他頭髮都汗溼了,忍受着一陣又一陣撕裂的痛苦,男子漢大丈夫的他,終於忍不住落下了男兒淚,當女人,也太不容易了。玥然啊,以後我們不生孩子了好不好?打死也不生了!
秦夫人心疼的幫女兒擦着汗,“思思,實在疼得慌,就大聲喊出來吧。沒關係的。”
程諾堅決的搖搖頭,不行,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喊疼呢!雖然真的很疼,不過他是男人,絕不能喊疼。
可是隨之而來的一陣疼痛,程諾終於忍不住鬆了口,“啊!!!!”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響徹宮廷。
天明時分,宮裡先傳來好消息,晉王妃平安生下皇長孫。
半刻鐘後,閔王府也傳來好消息,閔王妃平安生下一個健康的男孩,閔王的嫡長子。
雖然自己的嫡長子不能佔據皇長孫的名分,可到底也是皇孫中排行第二。只是,沒想到九弟那個病弱身子,不但能讓女子有孕,還能平安生下孩子。難道說,九弟體弱只是個幌子嗎?不應該啊,就算太醫說話,可九弟的病案還在太醫院擺着呢,總不能整個太醫院都說話吧。
況且九弟小時候他們也是見過的,三四歲才學會走路,一走路就摔跤,長大了也是一樣,不像是裝的啊。還是說秦家請的大夫果真那麼神通?
凌清濤抱着嫡長子,陷入了沉思。李嬤嬤不放心,在旁邊看着,恰好孩子哭了,李嬤嬤趕緊說道:“小世子可能是餓了,讓奴婢抱小世子去給乳母餵奶吧。”
凌清濤微微頷首,將孩子交給李嬤嬤,李嬤嬤趕緊將孩子抱了下去。
身邊伺候的人看見了,心裡泛起了嘀咕,雖然說府裡聞側妃比較得寵,也生下了庶長子,現在又有了身孕,可畢竟王妃纔是正室,王妃生的孩子纔是嫡出,佔據着名分。方纔李嬤嬤說小世子,沒見王爺也沒反對默認了嗎?看來,這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文千尋聽聞王妃生了嫡子,氣的臉都扭曲了。
方嬤嬤見狀,嘆了口氣,“側妃,日子還長着呢,咱們眼光要放的長遠一點,不能只爭朝夕啊。”
文千尋深吸了口氣,點點頭,“嬤嬤說得對。嬤嬤,母親可說過什麼時候來看看安哥兒?王爺會安排的。”既然無法佔據年齡上的優勢,那麼接下來就看各自的外家了。對於這一點,文千尋還是很有自信的,別的不說,就說這麼長時間了,忠勇伯府一個人都沒來過,彷彿沒王妃這個女兒一樣,便知道忠勇伯府是什麼態度了。
就算你生了嫡子又如何,沒有外家的支持,還算比不過我的安哥兒。文千尋得意的想道。
方嬤嬤有些爲難,她早就向夫人遞過話了,可遲遲沒有音訊。想來,夫人是不願意來的。
文千尋見狀,心裡又有些不得意了,“嬤嬤不必說了,是母親不願意來嗎?她是不是還在怪我?”說着,傷心的落淚了。
“側妃別傷心了,保重身子要緊。想必夫人是有事耽誤了,前兒奴婢聽說四少爺身子不大舒坦,夫人一向最疼愛小少爺們,肯定不放心,親自看着才安心。等一段時間,或許夫人就會來了。”方嬤嬤勸道。
“侄兒們有爹有娘,母親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如今有家不能回,爹孃不能相認,我難道不可憐嗎?她怎麼不替我想想。”文千尋泣道。
“側妃,您忘了,文家二小姐已經死了。可不能再這麼說了。否則傳出去,文家就是欺君之罪啊。”方嬤嬤趕緊說道。
文千尋哭了一半,忽然停了下來,不可置信的看向方嬤嬤,“嬤嬤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以後我就不是文家的女兒了嗎?”
方嬤嬤嘆了口氣,“側妃,您又胡思亂想了,如果夫人不認你這個女兒,那她做什麼讓嬤嬤過來呢?只是,側妃,明面上,文家二小姐已經死了,夫人要對您好,只能背地裡對您好。您想讓夫人過府來看望安哥兒,估計是不能了。夫人要來,以什麼身份來呢?您現在是聞側妃啊!若是露了心跡,讓人抓住了把柄,抓文家一個欺君之罪,不管是文家,恐怕連王爺和側妃您也要受到牽連。”
文千尋瞪大了眼睛,“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嗎?再說了,誰敢?”誰敢冒着得罪文家和閔王府的危險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
方嬤嬤沒法子,人都說一孕傻三年,擱側妃身上,也不例外。若是以前的側妃,不用說就明白這裡面的利害關係了。唉,現在只能只好禍水東引了,便朝正院的方向看了看,“別人嬤嬤不敢說,可那位,可是等着抓側妃的把柄呢。”
文千尋咬着脣,半晌說不出話來。
方嬤嬤只好再勸,“側妃稍安勿躁,如今安哥兒年歲尚小,未來如何,尚不可知,側妃先安心養胎,給安哥兒添個兄弟,將來也是安哥兒的助力啊。”
也不知道文千尋是怎麼想的,她忽的笑了,“是啊,時間還長着呢,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啊!”是啊,生了嫡子又如何,能不能長大還兩說呢。退一步來說,就算她的兒子能平安長大,可終歸這個府裡,說話算話的只有王爺一人,只要攏住了王爺的心,以後到底如何,誰知道呢。
不管文千尋是怎麼想明白的,只要她明白了,方嬤嬤的心算是放下一半了。
服侍了文千尋睡下了,方嬤嬤悄悄關上門,轉身後,長長的嘆了口氣。她也是看着二小姐長大的,原先多機靈的一個小姑娘啊,怎麼一步步成了今天這樣呢。既然已經改名換姓進的閔王府,她怎麼能還奢望得到母家的扶持呢?就算夫人肯,老爺他們也未必肯啊,不管是哪朝哪代,什麼地方,說了算的都是男人啊。
方嬤嬤又嘆了口氣,旁邊的小丫鬟上來了,“嬤嬤,您也累了一天了,趕緊休息去吧,熱水給您備好了,泡泡腳再睡吧!”
青元殿內,程諾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已經被挪回了寢殿,稍一動彈,便感覺身下的刺痛,李玥然正熟練的抱着孩子逗着玩,聽到動靜,忙抱着孩子走了過來,將孩子放在程諾身邊,“你看,咱兒子!”
程諾看着孩子,心情有些複雜,這可真真正正是自己‘親生’的孩子啊,自己九死一生生了他,將來這孩子要是不孝順,真該好好教訓他一頓纔是。想到這,程諾忽然有些理解後世‘惡婆婆’的心理了,自己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長大了卻投入了另一個女人的懷抱,難怪有些婆婆思想扭不過來,要針對兒媳婦了。
“真醜!”好半天,程諾才說了一句。
李玥然噗嗤一聲笑了,讓伺候的人下去了,然後握着程諾的手,“阿諾,辛苦你了。”
程諾笑着搖搖頭,“玥然,此時我才明白,往日你生產過後,我那輕飄飄的一句辛苦其實有多無力。女子不易,非親身體驗不能體會。玥然!”最後一聲尤其情深義重。
李玥然抿嘴笑了,“阿諾,因爲我喜歡你,所以才願意爲你生兒育女,你不必覺得愧疚。對了,父皇已經給孩子起名了,元祚。”
“元祚?祚?”程諾唸叨道。
“是啊,國祚綿長的祚。”李玥然笑的意味深長。其實,孝文帝纔是她最大的外掛吧!
程諾也笑了,這樣也好,他是當過皇帝的人,自然知道,該怎麼教育一個皇帝。
第二天早朝的時候,孝文帝當着滿朝文武的面,下旨,冊封晉王凌清羽嫡長子凌元祚爲皇太孫。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尤其以凌清濤最是震驚,他們知道九弟是經太醫院蓋章認證過得有不足之症,壽數不長,所有人雖然嫉妒他的聖寵之隆厚,可從沒將他當做一回事。可是他們沒有料到,父皇竟會直接越過太子,直接晉封一個尚在襁褓裡的嬰兒爲皇太孫。
以文太師爲首的內閣先提出了反對,孝文帝卻置之不理,繼續下旨,讓晉王一家子搬進了東宮,然後又爲尚在襁褓裡的太孫殿下賜了幾位老師,其中就有文太師等一干老臣。
文太師等人考慮再三,罷了,當今陛下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與其和陛下爭辯,鬧的不可收場,不如回去想想如何教導太孫殿下才是要緊。說不得他們幾個要碰碰頭,研究一下教育太孫的方針計劃什麼的。
凌清濤心中波濤洶涌,可是卻拼命掩飾了下來。
父皇寧可選一個嬰兒當太孫,都不將他放在眼裡,他文韜武略,哪一點比不上九弟?父皇爲何就看不到他?只因爲他的生母是個身份低微的宮人嗎?
不過,越是這樣的時候,自己就越要穩住,絕不能輕舉妄動。要知道,不滿的絕不僅僅只有自己一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要忍住,千萬要忍住。時間還長,他等得起。
凌清濤隱在人後,看着二皇子三皇子等人臉上無法掩飾的憤怒和嫉妒,默默的對自己說道。
晉王殿下因爲身子弱,從來不上朝的。故而李玥然得到這個消息之時,也很是愣住了。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程諾說道:“孝文帝和孝元皇貴妃絕壁是真愛啊!”
要不然她都沒辦法解釋孝文帝的腦回路了。
程諾抿嘴笑了,“孝元皇貴妃是在她和孝文帝感情最深的時候,以及她最美好的年華死去的。”不過孝文帝的表現看來,的確是真愛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