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始轉涼,感覺一天一個溫度,沒過多久短衫短褲就穿不住了,喬越又換上嶄新的長袖衣衫,洗臉的時候感覺頭髮有點長,正準備拿匕首削一削,就有隻手從背後伸出來。
鬱夏半摟着他,一手環過肩,另一手取過匕首:“坐好,我給你理。”
喬越當真規規矩矩坐好,鬱夏掐着合適的長短耐着性子一點點削,談不上什麼手藝,她好歹做過不少造型,大概知道該怎麼弄,再加上耐心好,一點一點削下來,還是挺有層次挺清爽的。喬越本來沒那麼多耐心坐下來慢慢理髮,有這個時間他寧肯去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因爲在他頭上忙活個不停的是鬱夏,哪怕再坐不住也坐住了。
收拾乾淨之後,喬越洗了洗脖子,將散落的頭髮清掃出去,神清氣爽迎接新的一天。晚點吃飯的時候,鬱夏又拿出兩套衣服給阿金和石頭。
“短袖和短褲可以洗乾淨收起來,來年雨季再穿,天冷起來,那個不耐凍,”說着鬱夏把長袖衣衫遞到兩人手裡,表示這個落雪天也可以穿,穿裡面,外頭再裹皮子,“再冷一點,我給你們做雙皮靴,那樣就凍不着了。”
石頭知道織一塊布多麻煩,說像往常那樣也能過,這麼多個雪季都過來了,凍不着的。
“給你你就穿上,這身是比照你的大小做的,就你穿合適。”
想到以前湊合過的日子,再看看現在,石頭心裡泛酸,他感覺自己都想哭了,趕緊收住,點點頭說謝謝嫂子,同時在心裡發狠想着還得更努力幹活才行。
阿金就是大大咧咧的樣子,拿到之後就準備原地換裝,看喬越擡腳就要踹過來,他趕緊跳開。
“我穿着嫂子做的衣服,越哥你別給我踹髒了!”
喬越咬牙讓他滾蛋:“要點臉,換衣服回你山洞去!”
對哦,一興奮差點忘了嫂子還在,阿金撓撓頭,抱着新拿到手的衣服就往旁邊山洞衝,三兩下換上一身神氣走出來,出來的時候還在綁皮帶,邊綁邊問好看不,是不是特別好看:“不用你們說我也知道,最近我感覺看我的女人都多了。”
“……”喬越是想忍,一忍再忍還是沒忍住,咬牙說,“看你的男人也不少,你當人家是在看你?他們在看你這身衣服。”
就像喬越說的那樣,等他們換上新衣服出去,部落裡又流出一地羨慕的口水。鬱夏織的麻布品質不錯,但也就是麻布,既沒染色也沒印花,她在裁剪的時候也以輕鬆舒適爲主,沒太追求設計感。即便如此,這也是如今最時髦的穿着,別人還裹着獸皮裙的時候你就穿上整整齊齊的衣褲了,這是多大的進步?
再者說,鬱夏感覺這個設計非常普通,其實也是經久不衰的經典造型,上身效果是非常不錯的。
說句良心話,族內是第一次這麼期待雪季的到來。
再冷一點,他們就可以做肉。更冷一點,男人們就能跟着喬越做織機,女人們就能讓鬱夏帶着紡線織布。等這一冬過去,他們之中很大一部分就有衣服可穿,明年開出土地把亞麻種下,再收一茬,所有人就都有衣服穿了。
族裡期盼降溫的時候,山上的堅果排着隊熟了,也有很多野生的蔬菜和豆子都熟了,南北大陸同時迎來豐收的季節。
鬱夏騎着牛獸上山去摟了好大幾批堅果。運回來的堅果該去皮的去皮,有的直接可以晾曬,曬乾之後就裝在阿金打出來的石缸裡,拿木板蓋着。
她爲堅果出的門,結果碰巧摘了幾筐黃豆回來,不止有黃豆,還陸續找到幾叢晚熟的旱稻,野生的稻穀遠不像精心培育的雜交稻那麼飽滿,這收穫也很讓人滿意。找回來這些她都沒敢動,只是篩選了一遍,把空殼子濾掉,其餘留種,等來年育苗。
陸續找回的這些種子讓鬱夏感覺生活真的很值得期待,這個雪季就得利用起來,南大陸沒那麼冷,土地不凍,她可以帶着部落裡的勇士牽着牛把地開出來。
這些種子被鬱夏當做寶貝小心翼翼收好,還不止,她還收了不少瓜果蔬菜的種子,計劃逐步把野生變成家養,還要想辦法優化品質,提高產量,以後就不用出去碰運氣採到什麼吃什麼,他們可以靠雙手種出一片天來。
等到堅果曬得差不多的時候,她的種子也收得差不多了,這時打回來的獵物又能放好幾天,輕易不會變質,鬱夏覺得差不多了,問喬越狩獵隊訓好了嗎,該結束操練準備幹活了。
柏樹枝丫砍起來,一頭頭的黑豬獵起來,香腸、臘肉、豬頭肉、豬尾巴、豬蹄、豬舌、臘排骨……做好之後放到雪天去,隨便煮一煮,切出來就吃,那滋味兒別提多好。
做臘肉不算難,比起紡線織布簡單太多了,鬱夏一個口令,大家一個動作,味道主要由她掌握,其他活能分就分,哪怕是第一次做,大家效率還不低,剛開始有點磕磕絆絆,後來就很順了。
她特別挑出部落裡手最巧的,專門負責灌香腸,眼看着調好味道的豬後腿肉通過粗細適中的竹節一點點灌入洗淨的小腸裡,把小腸撐得鼓鼓脹脹,每隔一段就用麻線繫上,再拿磨得很細很細的魚刺在腸衣上扎出氣眼,等全灌好了,掛起來晾乾之後就可以排隊等薰。
連着三十多天,烈陽部落沒消停過,天天獵野豬,日日薰臘肉。薰好的臘肉被分到各家,掛滿一個個的山洞。
這段時間,你在部落裡任何一個角落都能聞到醃臘製品的香味,那股香味兒隨着白煙嫋嫋升空,傳去附近。那些趕來換筐子的,稍微湊近點就走不動路,光聞着那味兒口水都要滴下來了,不間斷的有人打聽烈陽部落在做什麼,也沒得出靠譜的答案,想窺伺一二,又忌憚鬱夏馭使牛獸的能力。
搞了半天什麼也不知道,就知道這個部落像瘋了似的,每天都在砍柴,每天都在打獵。
以前遇到黑豬心裡多少還有點怯意,如今,當幾頭黑豬同時出現在勇士們的視線範圍內,大家夥兒第一時間就能找到肉質最好的那頭,然後這頭豬就被他們自動分解成香腸臘肉,只要想想那個味兒,神仙都憋不住,一個眼神交流狩獵隊就上了。
他們分工合作,該跑的跑,該射的射,該捅的捅,捅死之後還有人把偷偷藏在旁邊的揹簍取來,搬出裡頭壁沿薄薄的石鍋,把捅出來的豬血接起來,想着放一會兒等它凝了,回去就能煮一鍋血旺。
這都是阿夏教給大家生活的智慧!
以前他們這也嫌麻煩那也嫌臭,都是因爲不會收拾,想想丟掉那些內臟,真是心疼。
鬱夏親身示範了怎麼才能把一頭豬吃得乾乾淨淨,現在全部落的女人都學會了,學會之後她們比鬱夏還要摳,豬血也捨不得放棄,家裡的男人出去打獵還得背個鍋。
這畫面,看着也挺美的。
看他們打獵打得這麼勤,附近其他部落都很莫名。的確,就算知道放不住,各大部落都會在天冷下來之後多獵一些。溫度降下來之後,打回來的獵物還是能放好多天。
可他們這個也太多了,不是怕他們獵多了別人不夠,事實上他們獵的黑豬實力不夠強的部落都不太會碰。
主要是莫名其妙,是看不懂。
這到底是在鬧什麼?
這香味兒從何而來?
這麼多黑豬拖回去吃得完嗎?放得住嗎?
……
盤旋在心裡的問題太多太多,可困擾死他們了,但不管這些人怎麼糾結,對烈陽部落沒有任何影響。他們估算好部落的人口和大家夥兒的食量之後就悶頭薰臘肉,感覺夠了也沒停,以防萬一還多做了一些,想着哪怕有個什麼突發狀況也能應對。
這麼搞下來結果是什麼呢?結果是每家的山洞裡都掛滿了肉,舉目望去全是肉,那肉味兒饞死人了。
其實苦逼的真的不止周邊那些部落,負責打獵或者切肉或者燻肉這些人也沒好到哪兒去。因爲這些是要放到雪季最冷的時候吃,現在做好也就是掛起來,還不能動,等於說他們自個兒也沒嘗過。
尤其在宣佈收工以後,就有不少人蹲在山洞裡仰頭看着掛得滿滿的香腸臘肉,邊看邊饞邊琢磨那是個什麼味兒。看他們饞得太厲害,鬱夏特地煮了一鍋來給大家嚐嚐,都沒講究什麼手藝,就是丟下鍋去煮熟了撈起來切成片片,切好讓辛苦了幾十天的族人都來嚐嚐,族長先嚐,然後是長老,然後是負責獵豬的勇士們……這麼逐個排下去,嘗過的都留下了淚水。
有人爲美味而感動,也有人心疼自己。
沒嚐到的時候還能安慰自己說聞着香吃着興許也就那樣,嘗過之後你再也沒法欺騙自己,尤其只嚐了這麼一點,你的舌頭,你的味蕾,你的思想都吵着說不夠……還要!要更多!
早先他們覺得,能讓獵物放過整個雪季已經是了不起的壯舉,有得吃就該謝天謝地,不應該再挑剔什麼口感。
好不好吃不重要,首先追求一個飽。
有過這種想法的都在懺悔,爲小看了鬱夏而懺悔。他們不該這麼看不起人,她能讓黑石塊塊熊熊燃燒,能把枯草變成麻布,她當然能做到這種程度,有什麼值得懷疑?
你做不到,因爲你只是個普通人,她一定不是!肯定不是!
她是上神的使者,是女神轉世,是蒼天賜給部落的巫女,她通天曉地本領莫測……
現在全部落都是鬱夏的傳說,都不用內褲外穿她已經是女超人了。鬱夏從阿金口中聽到這些傳言,悄悄伸出手去在喬越腰身那點軟肉上擰了一把,還瞪他一眼。
這都是喬寶寶苦心經營的,他做到了。
如今部落裡恨不得給她立個石像,最好是早晚拜一拜,求天求地不如求她。
鬱夏還曾經幻想過,多年以後,考古學家在某省開出原始部落的遺蹟,然後新聞就告訴你,我國有豐富的燒烤、火鍋、臘肉歷史,往上可以追溯到原始社會時期……再出土個雕像壁畫什麼的,那畫面纔是真的美。
鬱夏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看阿金耍寶,他在嗷嗷怪叫,說這麼多肉呢,再煮一點,多煮一點。
“前面幾年你要是告訴我,有一天我會期待雪季的來臨,那我肯定覺得你是瘋了。可我現在就是在期待雪季快點來,再冷一點,冷到出去找不到吃的我們就可以高高興興吃臘肉了!”
“我覺得臘豬耳朵是最美味的。”
“是豬尾巴!豬尾巴!”
“不對,是豬蹄啊!”
“想打架嗎你們?”
……
精力多到無處發泄的勇士們爲了爭醃臘界一番打起來了,打完就被揪出去捱了頓批評,既然閒得蛋疼就去割草,多打點草料回來,有足夠多的草料纔有臉請牛羣幫忙墾地。
作者有話要說: 寫餓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