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夏從回憶裡退出來,一轉頭就看見近在咫尺的喬越, 現在的他比之前還要清瘦, 因爲是四月, 喬越穿着一身灰色線衫, 單薄的樣子看了很讓人心疼。
不管遇上什麼事, 鬱夏都覺得自己可以堅強面對, 她總能努力去把生活過好,但在喬越面前, 她感情格外豐沛。起初知道喬越也在這邊就發泄似的哭了一場,這會兒看到人又難受起來, 她伸手捏捏喬越的爪子,又摸摸他腰身以及胳膊,果真沒二兩肉。
喬越有點臉熱, 想說在外面呢夏夏你別這樣, 就聽老婆說:“你就是學不會照顧自己。”
從來到這邊,喬越灌下去的咖啡比吃的飯多, 也就是餓到影響思考了, 才能記起還有進食這回事。聽到這話, 他有點心虛, 但還是裝出無辜的樣子, 咕噥說:“本來就是這樣的, 也不關我的事。”
鬱夏挑了挑眉,喬越立馬認慫,保證說以後鐵定好好吃飯。
“剛過來的時候就忙着找你去了, 找到人又想見面,現在見到了,見到老婆吃飯才香。”
鬱夏心裡有一籮筐話,看書屋不是聊天的地方就牽着喬越往外走,她在附近找了家小吃餐廳,坐去角落那桌,給喬越點了個炒米飯,還加了幾樣點心。
那是一張兩座的小方桌,喬越跟鬱夏面對面坐着,他總忍不住去看對面的老婆,看着就高興,因爲高興根本沒注意自己在吃啥,就將鬱夏點那幾樣一口一口乾個個光。
他用勺子吃完最後一口米飯,鬱夏就抽了紙巾遞去,又問:“吃飽了嗎?”
喬越這才注意到小方桌上的空盤子……
這還能沒飽?
餵豬呢?
早先感覺心裡有許多話想說,真正面對面坐下來,又覺得不必開口,鬱夏看一眼就明白喬越的心情,樣子雖然有點改變,氣質和眼神是相同的,他就是那個人。他對別人防備,像刺蝟一樣不好接觸,卻能對自己展示出柔軟的肚皮。
鬱夏坐這兒盯着喬越看上半天也不無聊,倒是喬越,他心裡緊張。要是關上門獨處還好,在外頭被老婆盯着猛瞧,他心裡是既高興,又彆扭,怪不好意思。
這麼一來,他就想做點什麼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夏夏你的手機呢?手機借我一下。”
鬱夏都沒問,就從擱腿上的單肩小包裡將手機取出來,遞給他。這是一款白色外殼的漂亮手機,大小剛剛好,正合適女士使用,它被喬越拿在手裡也不違和,喬越這雙手十分好看,就和他的人一樣清瘦,修長也不缺乏力度。
他右手食指在屏幕上靈活的跳躍,好像下載了個什麼,跟着牽出一大堆設置。鬱夏將身子前傾,跟着看了一會兒,結果什麼也沒看懂。
“阿越你在做什麼?”
“之前我加固了你家網絡,這會兒在給你手機做安全以及性能提升,再往裡放幾個輔助程序。”這邊網絡已經進入到飛速發展期,生活以及娛樂活動越來越離不開電腦以及手機,誰家手機裡頭沒點私密的東西?一旦被監控或者泄露出去,結果是人間慘劇,這一點,看看彭竟成就知道了。
手機連續中毒兩次以後,彭竟成砸錢請了個黑客,他不僅要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還要將藏在暗處動手腳的骯髒老鼠揪出來。能讓他看得起的自然是圈中大佬,這位網絡ID一串亂碼的大佬原先自信滿滿,真正接手之後,就感覺自己像個傻子。
感覺走進了個迷宮,進也無路,退也無門,本來以爲是很快就能解決的小問題,半天過去毫無進展,一夜不睡還是沒有進展,第二天也一樣……
他甚至不是面對面在同人交手,而是被別人的造物耍得團團轉。
彭竟成都想好要怎麼招待陰溝裡的老鼠,他花了大價錢,以爲不出半日就就能知道盯上他的是誰,結果等了兩天也沒進展,問他進行到什麼程度了,那邊回覆說:“對方厲害太多,手法詭譎,看不出是圈裡哪尊神的手筆。”
彭竟成讓他別廢話,說重點,問題還要多長時間才能解決?這人能不能揪出來?
“錢退你,這活我接不了。”
“恕我直言,兄弟你惹上麻煩了。”
但凡是這圈子裡的,誰沒點傲氣?排名差不多的互相之間都不服氣,能把他耍到這種程度,段位相差已經不是一點半點。一串亂碼心服口服,他好奇心也被勾起來了,比被搞的彭竟成還想知道編寫程式的到底是誰。
推了這個單子之後,他還去小羣裡冒了個泡。
【一串亂碼】:我前兩天接了個單子知道吧?
【黑貓】:搞定了?用這麼長時間?
【一串亂碼】:……
【一串亂碼】:兩天沒點兒進展,這單我剛退了。
這一句炸出好幾個潛水的,都這麼熟了,亂碼有多少能耐大家心裡門清,他不是最頂尖的,可到他手裡還能毫無進展,這實在誇張了點。跟着又有人冒泡,說就是剛剛,姓彭的找上他了。
會這樣也不意外,站在彭竟成的立場,不把喬越揪出來他根本寢食難安。只要想到暗處有這麼個人在監視他,沒事翻翻他手機,給他找點小麻煩,他真是嚇出一身冷汗。哪怕現在還沒鬧出大事,也無法坐視不管。
因爲喬越製造的小麻煩,讓彭竟成暫時空不出手來勾搭鬱夏,就連前女友那頭也沒精力去管。哪怕是這樣,鬱夏和喬越好不容易的重逢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將該完善的完善了,該升級的升級了,喬越就將手機還給鬱夏。
鬱夏看了看,界面好像簡潔了一些,她操作起來的確方便不少。別的她也沒仔細研究,一邊將手機放回包裡,一邊調侃說:“我之前就感覺你這麼年輕厲害得不科學,這兩天才想明白是怎麼回事,阿越你本來就是做這個吧?”
喬越點頭。
看鬱夏一臉羨慕,喬越就知道她想岔了,說計算機這個東西,從很超前到很落後要習慣也是很困難的。像編寫程序,古早的時候非常複雜,一開始的程序就是直白的用0和1表示,因爲太繁瑣,錯誤率很高,後來纔出現了簡化的計算機語言。假如把現在的程序員丟去只能用0和1表達的時代,絕大多數就不會寫程序了。喬越想說的是再先進的技術也得有硬件支撐,就比如他現在動動手指就能讓彭不成焦頭爛額,這放在八十年代就辦不到。
鬱夏好像聽懂了,又還糊塗着,看她眼神裡透露出迷惘,彷彿還寫着“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做什麼?”他就笑了。
喬越討好似的捏捏鬱夏白嫩的小爪子:“就比如學文學的,難免會接觸到古代文學這部分,詩詞歌賦文言文都會接觸;學法律也會有古代法制史……我們做這個的同樣會學習行業從誕生至今演變以及進化的過程。本來是當理論吸收,因爲誰也不會去還原古早落後的設備來實現模擬操作,真正接觸到還得將理論變成可以實際操作的東西,這個過程要用點力氣。”
他說是挺麻煩,其實眼神裡熠熠生輝,看得出來本人玩得十分盡興。鬱夏就捧着臉頰笑吟吟說:“我就沒有這方面的困難,比如你家養的寵物總鬧騰,它不聽話,你就把它帶到我這裡來,我可以和它溝通,開導它安慰它,我是專門做這個的。我們這行談不上硬件軟件,主要還是老天爺賞飯吃。”
喬越:……
難怪!
難怪貓貓狗狗總在和他搶老婆!
原來問題出在這裡。
知道真相以後喬越反而沒得到安慰,他有點慌,想到萬一回頭又穿了,去個超現實的修仙世界,那妖修不得上趕着做三兒變着法想綠他?
本來感覺能和老婆一起,咋穿都行,現在他收回這話,修仙不行,絕對不行。
兩人從小吃店出去,也沒什麼目的,就隨便轉轉。結果才走了沒幾步,就遇上熟人,幾個敗家子領着女朋友出來買買買。說女朋友還是擡舉她們,就是海市富二富三代羣體裡最玩得開的幾個,帶着最近打得火熱的女伴出來散錢來了。
他們一行有七八個人,鬱夏和其中一個正好有個眼神交接,她沒認出這夥,看見跟沒看見似的,就要錯身過去,被那頭給叫住了。
“哎,等等!”
“你就是最近跟彭竟成打得火熱的那個?鬱小姐是吧?”
鬱夏停住腳步,轉身朝說話的人看去,她不接腔,對方還笑了,往前走一步說:“前兩個月見過一面,鬱小姐忘了?我何彥。”
喬越最厭煩別人用打量物品的眼神看他女朋友,而這幾個全踩了他的雷,他還沒搞出事情,結果人家先調侃起他了。就有個頭戴棒球帽的圍着他轉了半圈:“看着眼生,這位是……”
誰也沒想到,棒球帽小哥說完反倒讓同行的何彥截了話:“問別人是誰之前你不會介紹介紹自己?沒看出人鬱小姐不認識你?”
“何哥說的是,鬱小姐能記住的也就是彭竟成這種豪門榮光青年才俊,哪記得我們這種敗家子?就是不知道他姓彭的是看上你的人還是看上你家錢了!”
棒球帽小哥又挨懟了,懟他的還是何彥。
“讓你客客氣氣做個自我介紹廢話這麼多?鬱小姐是給你奚落的?”說着他還替這沒眼力勁兒的配了個不是,“鬱小姐你別跟他計較,他嘴欠。”
鬱夏忍耐了半天,終於第一次開口:“何先生說完了嗎?說完了我們先走一步,不打擾各位。”
這麼冷淡,這麼不給面子,邊上幾個都吹起口哨來。
別看何彥這會兒笑眯眯的,還挺講理,他這人心情好的時候賊好說話,可你難說她好心情能維持多久,經常是剛還在笑,轉身就給你開了瓢。海市這邊,何彥是誰也不敢招惹,因爲他腦子有坑,他有病。這何家要說財力可能比萬鴻財團略差一點,他家背景深,在哪條道上都有人,所以說哪怕何彥再怎麼荒唐,圈子裡誰見了他都要給幾分臉面。像鬱夏這種反應,就可以蓋章是不給臉了。
哥幾個吹口哨就是等着看好戲,沒想到啊,何彥沒發瘋,鬱夏走出去一步之後反而主動停下來,將兄弟幾個打量貨品的眼神學了個十成十,給他們上上下下看過一遍。
“建議你們沒事少出來轉悠,多上醫院看看,情況還沒嚴重到不可救藥,別放棄治療。”
棒球帽小哥把帽子都扔了:“妞挺衝啊,有膽量!敢罵哥幾個!”
鬱夏又看了他一眼,說:“好心提醒你腎虛,怎麼罵你了?我看除了何先生你們幾個都去看看的好,該吃藥就吃藥,別等拖壞了抱憾終身。”
喬越剛纔就在琢磨怎麼回報他們,他嘴笨,吵嘴不行,幹架也不行,不然就送這幾個走上彭不成的老路,讓他們好生開心開心。正想着,就聽到這話,記起老婆上輩子是學醫的,接着嘴角就上揚起來。
他老婆真是個有醫德的好大夫,面對這幾個還在好心勸解,說:“建議你們少熬夜,少吃點冰的涼的,最重要是減少爲愛鼓掌的次數,多的就不說了,你上醫院去掛個號,聽醫生告訴你。”
鬱夏走之前還看了何彥一眼:“既然是兄弟,何先生別隻顧着自己的身體健康,也該監督和幫助大家把腎補起來。”
鬱夏牽着喬越走了,等他倆走進旁邊一家商場,石化的棒球帽小哥纔回過神來,他反手指着自己:“那妞說啥?她說我腎虧?”
兄弟幾個第一次讓個娘們氣得咬牙切齒,還說彭竟成能看上她?果然是在算計錢!
“該感謝她媽給她生成個女的,我不打女人。”
“這筆賬就記在姓彭的頭上,要不是他,咱會攔下這妞?”
哥們說完何彥點了點頭。
“何哥你也覺得我這話有道理?”
“你有個屁道理!我說會!我會攔着!老子提起彭竟成就是想搭個訕而已。”
“……啥意思?”
“意思就是鬱萬平這女兒挺漂亮的,多溫柔,多體貼,多善良,反正對老子胃口,誰也別碰她。”
兄弟幾個懵了,拆開來每一句都聽得懂,合一起怎麼就不明白呢?“就她還溫柔?體貼?善良?何哥你又想挖彭竟成牆角?”
何彥剛纔還笑得燦爛,聽到這話猛一下就把臉拉了下來。
剛纔完全沉浸在溫柔善良裡面,這會兒纔想起還有姓彭的這回事,艹!
這筆賬回頭再和他計較,何彥丟了張卡給幾個女伴拿去刷,接着帶頭往步行街口去,看兄弟幾個傻愣着還說呢:“站這兒幹嘛?走啊。”
“不是?怎麼往回走?上哪兒去啊?”
“帶你們上醫院啊,沒聽見說腎虛?”
何彥就記得鬱夏說何先生別隻顧着自己的健康,也要監督和幫助兄弟們……他把這話記在心裡了,當真把哥幾個坑進醫院。本來,除了姓何的誰都沒當真,就覺得鬱夏是變着法罵他們,檢查的結果堪稱慘烈。
拿到結果之後,他還把醫生的叮囑逐個記了下來,再然後將不幸腎虛的兄弟幾個送回家,還提醒他們別不信邪,回去照辦。
將兄弟幾個全送回去以後,他吹着口哨回了家,心情別提多美。回去纔想起今兒搭了個訕,結果連電話號碼都沒要到,何彥轉身找上她媽。
“媽你認不認識楊紅梅?”
他媽在擺弄插花,一邊調整一邊回說:“見過幾次,怎麼了?”
“想讓你找個藉口請她到我們家來玩玩。”
“我啊,和那羣暴發戶沒什麼共同語言,玩不到一起。”
何彥往旁邊沙發上一坐,他雙手抱着頭,一雙腿直接撂在茶几上。他媽正想讓他把腳放下去,坐也有個坐相,就聽見何彥說:“我看上鬱小姐了,想娶回家來給你做兒媳婦。”
他媽手一抖把花枝都折斷了,她也顧不得心疼,放下手裡這個活就坐到兒子身邊去。
“你看上的人還少了?你交過多少女朋友?這回又是怎麼回事?”
何太太正說呢,就看見兒子從兜裡摸出手機來,接着羣發了一條分手信息。發完把手機丟他媽面前:“還有什麼問題?”
這就更嚇人了,“你來真的?鬱萬平那女兒有什麼好?我看跟她媽沒兩樣。不行,我們何家不像彭家要錢不要臉,這兒媳婦我不接受。”
何太太說完,何彥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那眼神幽深幽深的。何太太都緊張起來,生怕兒子犯病,何彥就笑了。
“我就是通知一聲,隨你接不接受。”
“以後別用暴發戶的女兒說我的小仙女,我聽着不高興。”
何太太見過兒子瘋起來的樣子,那已經是挺久以前,他最近兩年雖然玩得開,沒犯過病。今天這樣,她心裡咯噔一下:“何彥你怎麼回事?真看上她了?”
“我騙你有意思?我一看她就喜歡,我一見鍾情。媽你就說肯不肯吧,把楊女士約來喝茶,請鬱小姐一起過來,給你兒子製造個機會,別磨磨蹭蹭讓你未來兒媳婦被別人拐跑了。”
看他真不像說笑,何太太按了按太陽穴:“你知道彭竟成在追她?”
彭竟成啊,交手這麼多年,真沒人比何彥更瞭解他了。姓彭的還惦記江嬋,他撩鬱夏撩着玩的。
何彥轉身就去開導了最近和他走得挺近的江嬋,讓江嬋不要誤會彭竟成,兩人都互相惦記,分了多可惜,他拉不下臉你就主動點啊。
彭和江那誤會等於是何彥一手造成的,他站出來推一把幫着解釋了,江嬋果真有回頭的意思,可又想起彭竟成說訂婚什麼什麼,她還是猶豫。
何彥心裡已經不耐煩了,他就是閒得無聊同彭竟成過不去,搞了點事情,也不是真的多喜歡江嬋。想到這女的還有用,就算不喜歡,他還是耐着性子鼓勵安慰了一把,說彭家是有意思想安排彭竟成去相親,還沒成,讓她想清楚。
他這麼一攪和,本來應該在彭竟成婚後才重新攪和上的兩人,提前搞到一起,江嬋是直接去彭竟成的公寓堵人,一番拉扯咆哮嘶吼之後兩人滾一起了。差不多同時,何太太在商業酒會上遇到楊紅梅,楊紅梅正同樑鳳玲說話,她跟着就走過去了。
聊天這種事,哪怕層次有差,只要你願意配合都能說得高興。聊得最熱鬧的時候,何太太就開口了,大概就是以前沒發覺這麼投緣,今天聊了一場還意猶未盡,想請楊紅梅去她家坐坐。
不管是不是願意,楊紅梅都不好拒絕,想想不就是喝茶,就點頭應了。
何太太又說他兒子前幾天遇見鬱夏,回來說鬱伯伯的女兒又漂亮了,是真好看,“都有段時間沒見鬱夏,把她也叫上唄。”
楊紅梅總感覺這次談話不單純,可她實在想不到何彥看上鬱夏這個點,哪怕有點奇怪,也沒深思。
她沒想,樑鳳玲想了,樑鳳玲盯着何彥他媽看了一會兒,等楊紅梅走開的功夫才裝作漫不經心問了一句。
何太太笑道:“小彥說鬱夏心地善良,幫了他一點小忙,想有個機會當面給她道個謝。”
這就是在說何彥對鬱夏有意思,樑鳳玲還緊張了一下,想起何彥那敗家子模樣才稍稍放下心。心想還是竟成機會更大,鬱家這塊肥肉,總得叫他們彭家吃進嘴裡,否則豈不是白白經營這麼久?
樑鳳玲回去就給兒子打電話,大碴子味兒的溫馨提示跟着就在她耳邊炸響,樑鳳玲給氣了個一佛出竅二佛昇天,心說第四次了!這已經是第四次了!早先不是說已經請了專人來解決,怎麼還是這樣?
她憋了一肚子話,偏偏手機打不通,樑鳳玲一氣之下披上外套就出了門,直接讓司機送她去兒子的公寓,過去一按門鈴,還真有人開,開門的是個光着腿穿着男士襯衣脖子上種着草莓的女人。
沒錯就是江嬋。
她這邊同彭竟成複合了,兩人甜蜜得很,算着這個時間應該是男友回來了,她都沒看貓眼,直接就開了門,開門就看見一身不善的樑鳳玲。樑鳳玲本來就憋着火,一看見兒子公寓裡住進這麼個女人,她一巴掌就招呼過去。
彭家在海市很出名的,江嬋認識彭竟成她媽,面對面還是第一次。
她正覺得尷尬,還想鼓起勇氣喊人,並自我介紹說是竟成的女朋友,樑鳳玲已經進屋來了,她鞋都沒換,跟着就把光着一雙腿的江嬋拽了出去。
“不用廢話了,我知道你是誰,告訴你我兒子絕不可能娶你這樣的女人,你也別想耽誤他。”說着,樑鳳玲還當着江嬋的面給家裡的傭人打了個電話,讓她過來收拾收拾。
“競成跟你玩玩,我懶得管,他就是糊塗,什麼貨色都往家裡帶。”
樑鳳玲說完就把門摔上,理也不理外頭的江嬋,她進屋轉了一圈,就看見衣裳什麼的散落一地,牀鋪也皺得可以,看得出戰況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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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夏陪着楊紅梅去了何家,午後去的,喝了喝花茶,吃了吃點心,閒聊了半個下去。鬱夏很坐得住,就聽他們說,被問到才插句嘴。何太太也在心裡點了點頭,鬱萬平這女兒倒是比她老婆拿得出手,臭小子的確沒看走眼。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吵着讓創造機會,鬱夏人在這兒了,他呢?跑哪兒去了?
何太太請楊紅梅坐一會兒,說進屋去拿點東西,她進去順口吩咐說切果盤來,接着拿出手機就要給兒子打電話。
偏偏這時候打過去沒信號。
掛斷又打,還是接不通,直到楊紅梅帶着鬱夏回去了,何彥纔開車回來,回來就看見他媽一身冷氣坐沙發上。
“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早上不是說今天沒什麼事,不出門,跑哪兒去了?”
何彥無所謂回說:“臨時接了個電話,出去一下。”
“聽你說今天沒事我趕緊請人來做客,人來了,你不見了,電話怎麼也打不進,你搞什麼?”
何彥那臉才綠了。
要不要這麼巧,艹!
江嬋被彭家嫌棄,不知道怎麼回事又跟彭竟成吵起來了,就來找他哭訴。何彥閒着沒事去聽了一耳朵,結果他媽的就錯過正事了。
“媽你過兩天再請一次。”
他媽端着杯子喝花茶,就跟沒聽到似的。
“不然我開車送你去她家做客?”
他媽還是穩如泰山。
就這時候,他這臺關鍵時刻就啞火的手機響起來了,接起來就聽見帶着哭腔的女聲說:“阿彥我好難受。”
何彥順手掐了電話,沒半分鐘,那頭又打過來:“阿彥你人在哪兒?爲什麼掛我電話?”
何彥一腳揣在茶几上,就聽見一聲巨響,他陰沉沉對電話那頭說:“你再打一個試試。”
何太太已經嚇壞了,何彥還笑着對他媽說:“現在明白了?明白你兒子的心意不?”
這要是讓鬱夏撞見,又該建議他上醫院看看。腎虛還能瞧出點苗頭,這種病不發作真看不出。
可惜了鬱夏在回家的車上,她在給喬越發信息。楊紅梅作爲人民教師出身,素質還是很高的,沒去偷瞄她信息內容。可心裡好奇也不假,她就試探着問說:“和誰聊呢?”
鬱夏將手機屏幕熄掉,然後裝作啥事兒沒有回說:“沒和誰聊。”
這是有意想讓她媽看出點門道啊!
楊紅梅果然精神了,還說呢:“就你這樣瞞得過媽一雙眼?跟媽說說,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鬱夏就笑。
“是誰家的?”
鬱夏等了一會兒才說:“不是咱們海市人。”
“小夥子做啥的?條件咋樣?襯不襯你?”
這時候喬越的信息又來了,鬱夏都沒急着回,而是轉過頭去一本正經對楊女士說:“媽,談戀愛是談感情,又不是談生意。你也不問他對我好不好,幹啥的有那麼重要?”
看閨女這樣,楊紅梅就知道她是真喜歡人家沒跑,她心裡一方面高興,高興閨女終於開竅了,又有點擔心,怕對方不是真心實意待她。
當媽的就容易想得多,看閨女還一臉不高興看着自己,她趕緊描補說:“媽這不是早就盼着你處個對象,現在有動靜了,還不能問問他是做什麼的?就算我說錯了,閨女你給說說小夥子咋樣啊?”
“挺好的,對我特別好。”
“認識多久了?”
“有幾年了。”
“咋認識的?是同學?還是同學的兄弟朋友?”
“不告訴您。”
看她不肯多說,楊紅梅想着這孩子還不好意思,就保證說家裡不要求她非得嫁誰,不管條件如何,最主要對方得真心,當然最好別太廢,有能力才能護着她過好日子。
“媽也不催你,你什麼時候想說再說,處得差不多了帶回來給我和老鬱看看,幫你掌掌眼。既然不是海市的,爸媽總得看過才放心。”楊紅梅也說了,最主要不是看他家裡有錢沒錢,主要看小夥子會不會疼人,有沒有能力和上進心。鬱家就只得一個閨女,要是女婿弱了,鬱萬平退了以後這家業咋能守得住?
鬱夏點頭應了,也讓她媽彆着急,要看人以後大把的機會。
楊紅梅就高興了,還保證說幫忙瞞着老鬱,以後找個好時機再告訴他。說完想起來這是在車上,還看了司機一眼:“你聽到這些不許往外說。”
晚些時候,鬱夏將這個情況告訴喬越,喬越還說呢,現任丈母孃都知道了,那不正好,他備點東西直接上門啊!
當然緊張肯定有,他還是盼着早點登堂入室。
鬱夏想了想:“我媽讓人給洗了腦,先前總說彭竟成好,我纔給她說明白不喜歡那樣的,她是接受了,可你要是現在過來,她不得把你和姓彭的放在一起比較?寶寶你在我心裡是獨一無二的,你最棒,可我媽不知道啊,她還能比較什麼?不就是學歷能力家庭條件這些?”
鬱夏想着還是要多點時間鋪墊,儘量掐滅楊紅梅不切實際的幻想,把樑鳳玲灌輸給她那些錯誤的想法給洗掉。
只見視頻窗口裡的喬越一臉疑惑。
“比較學歷能力家庭條件又怎麼了?我拿不出手嗎?”
……
鬱夏還真忘了問喬越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也不用她問,那頭已經在說了,說他那邊爸媽老早就沒了,現在只剩兩兄弟,大哥名字叫喬坤,也是經常上商業雜誌版面的名人。兩兄弟感情很好,因爲公司的擔子都壓在喬坤身上,他忙,其實沒太多時間和弟弟相處,能做的也就是打錢以及打錢。至於喬越,他莫名其妙又是個學計算機出身,就是個有點孤僻的技術宅。
喬坤那邊已經知道他弟到海市來了,還發了消息來問,喬越是個任性的,她就不像鬱夏凡事都喜歡多思慮,直接回說:【哥我談女朋友了,我找她去了。】
喬坤的反應就和楊紅梅一樣,因爲弟弟不太同別人接觸,現實裡面也沒什麼朋友,他單純,做大哥的就很怕他被騙。接着就直接打了電話過來,聽那邊接起就問了一長串。
他得到的答覆是:“你問這些我都不想告訴你,你也不許偷偷去查,你要查我就炸你公司數據庫。我女朋友很好,全世界沒人比她好,等我通過她爸媽審覈就把人帶回去給你看看。”
說完那頭就掛斷了,喬坤氣得不輕。
這啥意思?
他兄弟要送上門去給女方父母覈查,只要通過這事就定了,他這個大哥都不用發表意見的?
喬坤找了好多教怎麼談戀愛以及認清楚女孩子真面目的書,想推薦給弟弟。他把書名記好了讓阿越買來看看,又說不然你說個地址哥給寄過去……喬越就回復說:大哥你留着自己看吧,挺適合你的。
他就只差沒說我女朋友是世界第一小仙女,認清什麼真面目?
和喬寶寶說完,鬱夏真是萬萬沒想到,她消化了一會兒,接着就搜索了一下喬坤這個名字,彈出來第一個詞條就是商界鬼才喬坤,點開一看,兩兄弟輪廓有點相似,照片上的喬坤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歲數不大,人很老成,他集團經營的項目很多,看看資產統計,根本就是南邊一尊大鱷。
喬家這家底還真不比鬱家差,說更強也可以,尤其喬坤也才三十出頭的年紀。
再一想她剛纔說當媽的相女婿總喜歡看學歷看能力看家境啥的……只有這些都佔才能讓她閨女過上好日子,至少許多母親都這麼想。
喬越好像是都佔齊了。
學歷就不用說,能把彭竟成搞得跳腳這還叫沒能力?至於家世,喬坤這詞條就嚇死人了,就照片裡這個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傢伙,他還是個弟控。
生意也沒有弟弟重要,弟弟全世界第一重要。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v=